2重生方府
容霽云呆呆的瞧著床上已經沒了呼吸的女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良久,終于艱難的吐出了一個音節:
“娘——”
明明上一刻,自己已經魂歸離恨、命喪破廟,怎么一睜眼,卻回到了方府?
容霽云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重生在七歲時這個最寒冷的冬日,也是母親去世后的第二天……
記得那日傍晚,娘便不停的咯血,自己嚇壞了,在房間里拼命的喊,可任憑自己喊破了喉嚨,卻沒有一個人出現。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娘終于咽了最后一口氣。自己也跟著昏了過去。
再醒來后已是第二日凌晨……
看外面晨光熹微,這是,天,快亮了?
霽云拿了個缺了邊兒的瓦盆,吃力的去井邊汲了些水端進來,又撕下半邊衣服,蘸著水一點點幫著母親凈面。
擦拭完嘴角的血跡,又把那一頭蓬亂的頭發整理好,孔玉茹尚算清秀的面容終于一點點顯現出來。
放下手中的帕子,容霽云定定的瞧著這張已經暌違了二十年之久的無比熟悉的臉,眼中終于直直的墮下淚來:
娘,為什么?為什么要那樣對云兒?
讓云兒在仇恨中毀了自己,毀了爹爹,難道,這就是您想要的嗎?
或者是,其實那時候的娘早已經因為求而不得而瘋魔了吧?
清醒的時候還好,不過是命令自己貼上那塊讓人惡心的又青又紫的胎記罷了,可一旦糊涂起來,就會把自己拽到房內,然后關上房門,命令自己把胎記拿下來,或者對著自己“文翰、文翰”叫的溫柔至極,或者拿了把鞭子把自己抽的皮開肉綻,嘴里更是不停的念叨著,“容文翰,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為什么要那個女人不要我?我要讓你后悔,我讓你后悔一輩子……”
沒有人知道自己當時有多恨,每一次被人嘲笑臉上的胎記時,每一次被毒打時,自己都會默默的告訴自己,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自己有一個叫容文翰的爹,若不是因為他,自己怎么會這么悲慘?
一日日,一年年,那些恨終于生根,一直到最后,把自己完全毀滅,還毀了,那么愛自己的爹……
“你不知道,孩子,你出生時,爹有多開心。爹曾經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沒了,卻再沒想到,有一天,爹還會有你這么個寶貝!”被爹派人從方府中救出的段時間,爹被自己關在門外,當時已經是深夜了,爹卻固執的守在房子外面,一直喃喃訴說著。
“那時的你就那么一點點大,可每次見到爹,都會張開小嘴笑個不停,爹抱著你時,才明白,原來幸福竟是如此簡單。你走了,這么多年,爹再沒有過一夕安眠……云兒,你知道嗎,爹這輩子最最開心的事就是,有了你這個女兒……”
可惜那時的自己,卻是對爹的話嗤之以鼻,甚至大喊大叫著讓他滾,說自己恨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即便是下輩子做豬做狗,也絕不做他的女兒。
記得當時自己說過那番話后,外面靜默了一陣,然后就有人驚叫,說是相爺昏過去了,自己當時卻是涼薄的很,當即哼了一聲道,最好死了才好!
然后門就被人從外面撞開,自己第一次見到了楚昭,那個據說一直占據著爹的心,并導致自己母女最終被掃地出門的女人,云蓮心的兒子,也是今上的二王子。
“是你娘自己貪心,又關相父何事?”楚昭瞧著自己,神情鄙夷而痛恨,“你娘就沒告訴你,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成為容夫人的?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若不是瞧著你這張臉,孤定不會容你再活在世間!”
自己當時被嚇壞了,再不敢說一個字,可心里卻是更恨爹,若不是因為他讓人把自己帶回來,自己怎么會被人這般侮辱。也更認定爹此舉,肯定是有什么陰謀詭計。卻不知道,楚昭所說,竟全是事實。
十年前,世家子容文翰青梅竹馬的戀人云蓮心入宮為妃,本是不愿涉足仕途、清風朗月一般人物的容文翰不放心戀人之下也投身官場。
卻在一次青樓聽曲中,被不知名嗚咽簫聲吸引。初次見到了孔玉茹。只是陰差陽錯,容文翰喜的是簫聲的清新脫俗,孔玉茹卻愛上了聽簫人的龍章鳳姿。
更在相識一年后偷偷藥倒了容文翰,令兩人有了肌膚之親。
孔玉茹原本想的很簡單,只是愛極了那個人,想要有一個和容文翰的孩子罷了。可再沒想到容文翰卻在知道孔玉茹身懷有孕后,排除了重重阻力,又煞費苦心的給她安排了一個體面的身份,然后把她風風光光的娶進家中做了正室。
孔玉茹一直想不通的是,既然大費周章的娶了她,卻為什么不能愛她?
人人都艷羨容夫人多么幸運,容大人自娶妻后再未流連于楚館青樓,日日在家中守著相貌平平的妻子。
惟有孔玉茹知道,從把自己娶進家門,容文翰進洞房后只說了一句話:他會厚待自己,會給自己容夫人應有的榮光,卻無法愛上她。然后再未踏入自己房間一步。
容大人確是上朝之后便會歸家,卻只是領著自己的女兒嬉戲玩耍罷了!
為什么可以愛云蓮心,可以愛自己生的女兒,卻唯獨,不能愛上自己?
孔玉茹一日日的失望,一日日的痛苦,終于在最后,為了懲罰容文翰,帶了四歲的女兒離開!
既然活在這么無望的愛情里,那不如,我們一同下地獄吧。
“明明是你娘背棄相父在前,你伙同他人脅迫相父在后,現在卻還說出如此的誅心之語!”楚昭越說越怒,“虧相父日夜掛念著你,你雖然長相甚肖相父,內里卻和你娘一般,俱是無恥無情之人。”
自己當時氣得渾身發抖,什么背棄,什么脅迫?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傷痕累累的人!卻不知道,其實這之前,自己被人捉到不著寸縷和表兄孔松青躺在一起,都是方家早已安排好的。目的不過是拿自己脅迫爹爹答應他們放棄楚昭,投靠太子。
本來自己若是那時留在容府,后面的事情或許都不會發生,偏是自己愚蠢,竟豁了性命逃了出去。以為方修林那樣深愛自己,定會相信自己和表兄孔松青是清白的,只要消除誤會,兩人定然仍是恩愛夫妻。
卻沒想到方家早已和太子達成一致,要把爹爹給除去!
自己回去的第二天,便被以不貞偷盜等種種罪名送交官府。更沒想到的是,爹竟然上折自認教女無方,更愿以自己身上功名及容府所有財物贖買自己。
然后容府忽然就被查出有巨額財富,更被搜出大量的索賄受賄的信件!
輝煌了幾百年的容府自此被連根拔除,本是清風霽月一般的爹爹為了自己最終變成了街頭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犬……
只是當時,已經完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自己又如何肯相信楚昭的話:
“你以為我會信嗎?他是你的相父,和我有什么干系?別告訴我,容府真要找一個人,會找了二十年才找到!”
自己一直認為,容家本就是世家,別人家尋人或許困難,容家要真心尋人的話,哪家官府會不給這個面子?一切不過是借口罷了。
“那要問你的娘!”當時楚昭冷笑一聲,“你娘當日留言,說是若相父妄想把你從她身邊帶走,她定會先殺了你然后自殺——那女人一直都知道,相父所在乎之人唯有你罷了!你在她的掌握之中,相父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卻還是秘密派出了很多人四處尋訪,可恨方家——”
容霽云正在擦拭的手頓了一下,眼中的恨意越來越濃。是啊,娘和盛仙玉是同村人這件事,幾乎沒有人知曉,而且爹肯定沒想到,娘竟然會恨他恨到以容府堂堂少夫人之尊寧愿躲在一個商賈之家為奴為婢!
聽楚昭的意思,爹應該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這個線索,但卻被方家從中阻撓,終是無果而歸。
心里忽然一跳,十二歲那年,自己曾隨著方家老太太入山中庵堂修行過一年,記得當時是因為盛仙玉告訴自己,說是娘給她托夢了,夢中娘告訴她曾在一個庵堂中幫自己發了宏愿。府中一向吃齋念佛的老太太知道后,就帶了自己去庵堂還愿。
自己當時還奇怪,為什么不是盛仙玉帶自己去,現在想來,八成那時候是爹派來尋訪自己的人已然到了,盛仙玉自然要留下來迷惑爹的信使。
對那時的商賈之家方家而言,自己也算是奇貨可居,在方修林沒和自己成婚之前,自然不可能讓爹爹找到自己。
不然,他們又如何能在以后堂而皇之的站在太子身邊并利用自己脅迫爹棄楚昭而投太子?
用力的擦去流了一臉的淚,霽云的眼睛清亮無比:
娘,您的恨沒有給您救贖,反而害的女兒萬劫不復!
上輩子是女兒蠢,竟會愛上方修林那個人渣,害了自己,也害了爹!重活一世,女兒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女兒這就帶著您離開這兒,去找爹。您對爹恨了一輩子,也,愛了一輩子。能回到爹身邊,您也是開心的吧?
又輕輕拉過孔玉茹放在里面的手想繼續擦拭,哪知手動處,一張明顯時間久遠的薄薄的紙忽然飄落。
霽云撿起來,久久的看著信張末尾那兩方親親秘密并列的印章:文翰,霽云飛。
神情頓時晦暗無比:
自己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雖然無比痛恨這里,竟然還不能馬上走嗎?
爹爹寫給自己的信件還在這方府,還有那方刻有“霽云飛”的小印,也還在母親的娘家人,那所謂的舅舅孔方林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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