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
謝四爺金榜題名后少不了要拜望座師、同年,金殿傳臚,到禮部領恩榮宴,上表謝恩,到孔廟行禮易頂服。行走在眾新科進士之中,謝四爺風姿特秀,卓卓如野鶴之立雞群。所過之處,引人注目。
前來道賀的親戚朋友一撥接著一撥,謝大爺、大太太、謝松年等人迎來送往,笑的腮幫子都麻了。謝宅連擺了三日戲酒,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探花爹!”謝四爺黃昏時分回到謝宅,小女兒撲到他懷里,興滴滴叫著新稱呼,“編修爹!翰林爹!”舊例,狀元任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任翰林院編修。這回也不例外,謝四爺也會進翰林院。
謝四爺臉上有淺淺笑意,雙手抱著小女兒,任由她喋喋不休。若是旁人把探花、翰林、編修掛在嘴邊一遍又一遍,謝四爺定會心生厭煩。換了他鐘愛的小女兒,卻又不同,只覺得調皮可愛!疤交ā薄昂擦帧薄熬幮蕖边@樣的字眼,從小女兒那花瓣一般美好的雙唇中說出,似乎也變的美好了。
謝流年把新稱呼叫了幾遍,來了興致。掙脫父親的懷抱下了地,踩到一個小凳子上,神氣的叉著小蠻腰,“兩位,我和從前比,大不相同了!”小腦袋昂得高高的。
謝四爺跟何離看著小凳子上的寶貝女兒,眼中全是笑意。小七一向便是如此,可愛時極可愛,懂事時極懂事,可笑時也極可笑。這不,小辮子又翹起來了。
“哪里不相同呢?”謝流年趾高氣揚問道。
謝四爺跟何離并肩站在她面前,齊齊搖頭。
“這都不知道!敝x流年撇撇小嘴,很是不屑,“有了探花爹,我身價倍增了!”神情又有些輕蔑,又有些自得。輕蔑當然是對著站在地上的那一對,自得是對著自己。
身價倍增,身價倍增……看著小女兒鼓著小臉頰挺起小胸脯的驕傲模樣,謝四爺實在忍不住,笑倒在炕上。何離過去給他揉肚子,“玉郎,莫笑的肚子疼。”一邊給謝四爺揉肚子,一邊自己也撐不住笑軟了。
“你們,你們……”遇上這么不配合的父母,謝流年心中大叫“遇人不淑”。跺了跺小腳,下了凳子上炕,不依不饒追問,“我說錯了么?我沒有身價倍增?”怎么會。
謝流年板著個小臉,一本正經來討公道。謝四爺伸手摟過寶貝小女兒,縱聲大笑。這笑聲傳到屋外,正走過來的謝延年、謝棠年頓時停下腳步,相互狐疑望了望。
是爹爹在笑么?怎么會。他從來是“得之勿喜,失之勿悲”,從來一幅超然物外、云淡風輕的樣子。屋里著了火他也不慌,高中鼎甲他也不喜,他什么時候大喜大怒過?沒有啊。
兩人躡手躡腳走了進來,只見炕上三人笑成一團,笑的最歡快最大聲的就是他們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父親。謝延年和謝棠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覺得匪夷所思。
“……爹爹還是很高興的!币钊罩x延年被外祖韓家接過去小住,跟他外祖父外祖母說著話,“當著人面雖然不露聲色,回到家中笑的很開懷!
他外祖父時任國子監司業,是位儒雅持重的長者。聞言微微一笑,沒說什么。中了探花怎會不高興?回到家中笑的很開懷,那便對了。極好,極好。
韓老太太對女婿的科舉功名自然是在意的,不過更在意外孫子的生活起居,“延兒,你娘親不在身邊,衣裳鞋襪,一日三餐,可有不如意之處?”雖然韓氏派了忠心、妥貼的丫頭貼身服侍,韓家也隔三差五使人去探望,究竟還是不放心。
“還成!敝x延年不以為意的點點頭。他和謝大爺、謝四爺一樣,向來不用為吃穿瑣事費神。從他生下來開始,自會有人服侍的他周周到到,妥妥貼貼。
韓老太太細細問了他“晨起誰打發你梳洗?”“晚上誰服侍你睡覺?”“睡的可安生?”,把他一天當中的事從頭問到尾,唯恐外孫子哪里不自在了。
夜深人靜時,韓老太太跟丈夫討主意,“阿凝快生了。你想個法子,讓阿凝帶著錦兒,帶著新出生的小外孫,一起來京城罷。”到時,自己能常常見到女兒,延兒能日日見到親娘,省得自己整日牽腸掛肚的。
韓老太爺說出一番話,好懸沒把她鼻子氣歪了,“來京城做甚?太康放著兩位老親家,難不成阿凝不用服侍公婆了?夫婿在外做官,做妻子的在老家服侍公婆方是正理。”年輕的都來了京城,讓那兩個年老的在家中孤零零渡日?于心何忍。
他從年輕時便是如此!說出來的通不是人話!韓老太太瞪了丈夫兩眼,氣哼哼上床歇下了。這人年輕時是個書呆子,如今年紀一大把做了祖父、外祖父,他還是個書呆子!
不行,家務事不能由著他。女婿在京城,延兒在京城,阿凝帶著錦兒在太康,這如何使得?韓老太太一夜無眠,暗暗定了主意。
丈夫商量不通,只好商量兒子兒媳。韓老太太有兩名嫡子,個個有出息。長子韓沖,在工部任主事;次子韓凌年方二十三,已中了舉,如今在國子監讀書。
大兒媳方氏抿嘴笑笑,“娘說的是。極該把小妹接到京城,跟妹丈團聚!眱合眿D要孝敬公婆是不錯,可哪家父母不鐘愛兒女?讓做官的兒子單身在外,做父母的豈不心疼。便是有妾侍在,一則妾侍見識短減,服侍不周;二則妾侍不能出面應酬上司夫人、同僚太太,于妹婿前程大大不利。
韓沖也滿口答應,“待小妹滿了月,我便跟妹婿商議!笨傄群⒆由铝耍拍苌逃懟鼐┲T事。謝家二老是通情達理的老人家,想來必是好說話的。
韓老太太有了笑模樣。方氏向來能說會道,圍在婆婆身邊湊趣,“娘您是最疼阿凝的,如今可不是好了?妹婿金榜題名,前程正好,妹妹往后怕不要做夫人?便是咱們錦兒,有個探花郎父親,也和之前大不同!泵康呐畠,跟探花的女兒,能一樣么?韓老太太從前還憂心“女婿不出仕,錦兒能尋個什么人家?”如今可不用愁了。
方氏這話說到韓老太太心坎兒里了,韓老太太笑道:“可不是怎么的,往后再說起我家錦兒,可是清貴翰林的嫡女呢!比问鞘裁慈思乙才涞蒙。
韓老太太、方氏都笑的什么似的。韓沖在旁笑著搖頭,女人啊,好似個個喜做媒婆,說起來誰家姑娘如何如何,該許個什么人家,便是兩眼放光。唉,天生如此,沒有法子。
南寧侯府,洗心閣院中院中一株西府海棠正開的好。這株西府海棠高及丈許,迎風峭立,其勢若傘。海棠葉子嫩綠光亮,花朵紅粉相間,錯落有致。絲垂翠縷,花姿明媚,似亭亭少女般楚楚動人。
西府海棠邊上放著一張八仙桌,桌上琳瑯滿目擺著各色茶點。四位老者圍著桌子閑坐飲茶、賞花,桌角坐著位九歲左右的男孩。男孩身姿清秀,眉目俊美,很招人喜歡。
“……阿屷啊,你謝世叔中了探花,進了翰林院,小不點兒如今是清貴翰林家的女孩兒了……”傅深看著外孫子,一臉可惜狀。
張屷不滿看了他一眼,“外公最愛捉弄人!”看看外公的樣子便知道了,準沒安好心。等下見了娘親,定要好生告告外公的狀。
“你外公說的一點兒沒錯!”沈邁難得的跟傅深一個鼻孔出氣,“翰林官兒不大,可是清貴呀。咱們家是武將,謝家是文官,文武殊途!”
岳培在旁笑著不說話。安瓚溫和說道:“謝探花風度翩翩,溫恭謙雅,恩榮宴上連圣上都再三夸贊的。有這樣的父親,小不點兒確是和往日有些不同!蹦闳粽嬗惺裁葱乃迹罂梢蒙霉α。
連外祖父都這般說了,張屷低頭不語。
張雱和解語并肩走了過來。雖已是三子一女之母,雖已是三十許人,解語腳步依舊輕盈,面容依舊如春光般明媚。她身邊的張雱也是高大挺拔,俊美如往昔。
“金童玉女啊,無忌和解語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岳培、沈邁看看兒子兒媳,安瓚、傅深看看女兒女婿,心中各自滿意。
張雱和解語對視一眼:四位爹爹今兒這么閑呀,四人圍著阿屷一人?怎么小阿屷低著頭,一幅倔強模樣?誰惹著這孩子了?
“兒子,怎么了?”張雱坐到幼子身邊,和風細雨般詢問。解語坐到他另一邊,也溫柔問道:“阿屷,怎么了?”祖父們跟你說什么了?你還不知道他們,逗你玩的唄。
張屷被父母哄了好大會兒,猛的抬起頭,看著張雱,“爹爹,您去考狀元!”謝世叔不是中了探花么,您要比他更厲害一點,您胡亂中個狀元好了!
張雱和解語都愣了愣,考狀元?考狀元做什么?旁邊這四位可倒好,傅深正喝著茶,聞言一口茶都噴了出來。沈邁正吃著口點心,咽岔了氣。岳培和安瓚一向有風度有涵養,也笑的只會用手指著張屷,說不出話來。
張雱正茫然間,張屷撲到他背上,蠻橫說道:“我不管,總之爹爹您去考狀元!”張雱心一軟想答應,解語拽拽他,“答應了要做到的。”您是能考文狀元,還是能考武狀元?做不到甭亂承諾,不能哄孩子。
看著張雱被幼子折騰的沒法子,岳培大樂。無忌啊無忌,你也有今天!想當年,你是怎么淘氣的?我和你娘見天兒的跟在你身后,替你收拾殘局,簡直一天沒消停過。如今你一般也是被我乖孫子鬧的暈頭轉向!
岳培笑吟吟端起茶杯,悠然說道:“今兒天氣真好啊!贝猴L挾著醉人的花香一陣陣吹過,令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安瓚含笑瞅著鬧成一團的女婿和外孫,附合道:“是,像春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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