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大結局
冷君柔被他抱得生疼,不由擢了擢他結實的胸膛,然后深深蜷縮在他安全溫暖的懷里,漸漸也進入了夢鄉。
旭日初升,天剛亮不久,鹽城城門外,古煊率兵準備出發。
寬闊的廣場上人山人海,隊列整齊,將領士兵們皆一身軍裝,精神抖擻,斗志滿懷。
鹽城距離京城不遠,徒步僅需一個時辰,大軍于是不打算途中扎營,決定直奔京城。
各家各戶,在抓緊時間做著最后的送行,冷君柔和古煊也不例外。
冷君柔昨夜睡得晚,今早起得也晚,幸好還能趕上。此刻她嘟著小嘴,哀怨的眼神瞪著古煊,首先投訴出聲,“昨晚明明說好你醒了就叫我,然后我親手服侍你梳洗更衣,你瞧,我都差點錯過送你。”
之前幾次戰役,非他親自掛帥,今天算是她頭一遭見到他穿盔甲。這兩天,她使勁趕工,在他盔甲的領底繡上一朵象征著吉祥平安的雪蓮花,今日準備為他親自穿上這件盔甲,送他出發,繼續把自己綿長的祝福與牽掛送給他,好讓他平安順利地凱旋歸來。
不過,古煊這次的想法恰恰相反,盡管他無數次地在她面前揚言必勝,實際心中很清楚,今日一戰將比以往都激烈、都危險,結果誰也無法預料。
一手握住她總是顯得有點冰涼的小手,一手輕輕撩撥著她被晨風吹亂的幾縷發絲,古煊溫柔地道,“我見你睡得正沉,不舍得把你叫醒。好了,別嘟嘴了,我答應你,將來每日早晨都由你來服侍我穿朝服,嗯?”
冷君柔心里仍在嘀咕,但想到時間不多,便決定先拋開別扭的情緒,把握時間與他最后送別,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同樣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煊,我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當然!你呢,也都記得我的話?”古煊反問。
“當然!”冷君柔學他的語氣,伸手整理一下他盔甲的領子,對他這身帥氣的打扮深深著迷。
他的身材本就高大挺拔,體魄偉岸,如今在這身霸氣戎裝的襯托下,更顯威風凜凜,英姿颯颯。
一會,李浩走了過來,提醒古煊該出發。
古煊左手自冷君柔發上抽離,與右手一并裹住她嬌小的柔荑,緩緩移到唇邊,深深一吻,而后轉過身去。
李浩也快速跟上。
冷君柔目送著他們,忽然,朝李浩喊了一聲,“浩!”
在李浩一回頭時,她態度誠懇、語氣卻是不容否決地接著說,“幫我好好照顧皇上。”
李浩抿唇,非常鄭重地頜首。
冷君柔回他感激的微笑,視線重返那抹剛剛停下卻不回頭而又繼續健步往前的高大人影,就那樣一瞬不瞬地看著,直至他上馬,發施號令,帶領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地離去。
熱鬧非凡的城門口,一下子靜了下來,送行的家屬們陸續散去,最后,除了那些留下守城的士兵們,空蕩蕩的廣場上只剩冷君柔、慧如和郭穎潔。
“姐姐,咱們也回去吧,這兒風大。”郭穎潔扶住冷君柔,提醒道。
冷君柔這才收回視線,下意識地看向慧如,見她依然神思恍惚地盯著大軍消失的方向。
稍作沉吟,冷君柔輕喚出聲,“慧如,你怎么了,慧如……”
慧如回神,趕忙應道,“哦,沒事,沒事,郡主,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冷君柔頓時又是一陣困惑,但也不多說,沖她點點頭,三人一起進城,坐上馬車。
一路上,郭穎潔就著這次戰爭扯開話題,情緒高漲地說古揚和易寒必被古煊擒下,結果必死無疑。
冷君柔偶爾會附和兩句,倒是慧如,一反常態地沉默,好幾次還惹得郭穎潔納悶追問,這些,冷君柔都盡收眼底,滿腹狐疑與思忖……
話說回頭,剛及辰時,古煊等人抵達京城門外五百米遠的曠野上,與朝廷軍正式對壘。
朝廷大軍由兩派人馬組成,分別是冷睿淵指揮的冷家軍和東岳國其他兵力,南楚國一將領杜鐸指揮的南楚國軍隊。
雙方主帥極目眺望,杜鐸趾高氣揚,狂妄自大,滿眼鄙夷地睨視著古煊;
古煊則面色深沉,眼神陰鷙,回予冷冷的瞪視,當他目光轉到冷睿淵身上時,更是鷹眸瞇起,手攢成拳。柔兒,你乖乖地等著,等我把這個負心漢給制服,讓你狠狠地報仇雪恨。
倒是冷睿淵,一身盔甲威風凜凜,氣勢磅礴,然而那張英挺的面容卻隱隱透著失落和頹然,敢情是,他怕了?未戰先怕?
古煊沒心思去猜測或思量冷睿淵的古怪,事不宜遲地號令發兵,帶領隊伍沖殺過去。
早就按耐不住的杜鐸見狀,也刻不容緩地揮兵迎戰,緊接著,冷睿淵加入。
戰鼓雷鳴,戰火燎天,刀光劍影,人喊馬叫,人仰馬慌,不管敵軍還是己軍,大家都秉著一顆誓死效忠的心,英勇無比,個個像是殺紅了眼,結果生靈涂炭,死傷無數,血流成河。
盡管如此,大伙仍然面不改色,把生死置之度外,為了家園無懼一切。他們更奮力地捶打戰鼓,搖晃軍旗,喊聲四起,“兄弟們,殺,繼續殺!”
可惜,在這一聲聲熱血沸騰的吶喊當中,繼續出現的是一幅幅悲壯的畫面,成千上百的人馬前仆后繼,尸體橫陳,慘不忍睹。
看著一個個倒下的戰士,古煊哀戚萬分,悲從心起。這樣的畫面對自己來說并不陌生,因為這是打仗的必然結果,然而經過最近幾次戰役,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把這些士兵當成同生共死的兄弟。
當初一起訓練的時候,自己誓言旦旦地跟他們保證,勢必收復江山,還國民一片和平寧靜的疆界,繼續國泰民安,安居樂業。
可惜還沒到那一天,他們卻倒下了,每每看到他們為國犧牲,自己總會感到心如刀割,而最后,自己只能強忍下去,因為一旦戰敗,會代表將有更多無辜的人傷亡,今天是最后一戰,更不容許失敗。
因此,他只能收起一切黯然傷悲的情緒,化悲憤為力量,以一敵百,兇狠地刺向敵人。觸目驚心的血,不斷朝他噴射過來,都是敵人的血,弄臟了他的盔甲,鮮紅與銀白造成強烈的對比,刺激著他的大腦神經,然后更驍勇地奮進。
冷睿淵和冷逸天那一廂,同樣是無限痛苦與心酸,那一個個人影的倒下,那一聲聲凄厲的哀鳴,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在他們的心窩,帶來的是痛徹心扉、凄然慘切。
大家拼死拼活,不惜屠殺同胞,結果是為了成全別國的安穩,為了滿足易寒的滔滔野心!而且,這一戰要是勝利,代表著整個東岳國即將滅亡,屆時,會有更多的無辜老百姓家破人亡,自己也徹底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越想,冷逸天心情愈加悲壯,繼續目睹互相殘殺的東岳國同胞一個個地死去,他終再也忍受不住,舉劍停在半空,看向冷睿淵。
冷睿淵好像有感應似的,側目與他相視,眸間同樣載著濃濃的哀愁和沉痛。
他們就這樣心有靈犀地相望,任由周圍的打斗持續進行,后來甚至有劍刺中他們的腳,他們也毫無知覺,那些冷家軍見到,無不感到納悶,有些還大聲吶喊,問他們到底怎么回事。
南楚將領杜鐸也發現了,厲聲責罵,“冷睿淵,你們師徒倆犯傻了嗎,怎么都停下,還不快去殺敵,你忘了皇上的圣旨?忘了肩負的使命?敢情你想被抄家滅族?”
圣旨,使命,抄家滅族!
冷睿淵沒半點懼色,還倏忽仰天狂笑,他與冷逸天彼此再望一眼,猛地揚起銀搶,聲如洪鐘地號令出來,“所有冷家軍,給本帥認準你們的敵人,從現在開始,咱們的敵人是南楚國韃子,你們,給本帥殺死他們,統統消滅!”
這幾天,冷家軍本就大受南楚軍兵的氣,對他們已經非常不滿,要不是軍令如山,他們壓根不想和那些坐享其成、自以為是的南楚韃子統一戰線,如今得以冷睿淵這么說,個個興奮不已,刻不容緩地調轉槍頭,朝那一伙紅色軍服的南楚軍隊襲擊過去。
整個場面更加混亂,南楚軍隊猝不及防,人馬陸續倒地。
古煊那邊也被震撼到了,不過,他們唯恐有詐,不敢輕信,先是觀察了一陣子,直至確定冷睿淵真的有心投靠,后來,冷逸天也跑來跟古煊保證和解釋,古煊總算放心,吩咐大家集中目標,朝南楚軍襲擊。
慘烈的畫面持續著,這回倒下的大部分都是敵軍,這使得古煊的軍隊士氣更高漲,殺敵更勇。
就在雙方廝殺奮戰期間,易寒突然出現,還有容太妃,他們從天而降,直奔古煊。
李浩和藍子軒趕緊過來幫忙應付容太妃,古煊與易寒則先在戰亂中斗了幾十回合,而后離開戰地,飛至旁邊一空曠地。
烈日當空,耀眼炙熱的光芒直射向他們,古煊一身盔甲,英勇魁梧,氣勢非凡;易寒一襲白衣,衣抉飄飄,渾身散發的,卻是兇殘狠辣的氣息。
兩人冷冷對望,彼此眼中都是血海深仇,犀利如刀。
一會,古煊先出擊,想到一切愛恨情仇皆由易寒引起,他滿腔怒火,深惡痛絕,恨不得將易寒千刀萬堝,處以凌遲。
易寒也不甘示弱,連忙舉劍應對,思及自己的宏圖偉略處處受到古煊的阻撓和限制,他也戟指怒目,發誓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徹底結果古煊的性命,以杜絕后患。
兩人皆往死里打,由于彼此功夫不相上下,以致好幾百個回合后還是無法分出勝負,不過,正所謂邪不能勝正,易寒想要的,是搶占掠奪、稱霸天下;古煊想要的卻很多很多,包括保護自己,保護國家與百姓,最主要的是,自己和冷君柔的幸福未來。
故而,彼此又是斗了將近一炷香功夫后,易寒開始處于下風,他一敗,心便亂。
古煊把握時機,揮劍繼續,不久,一劍刺在易寒的手臂上,緊接著,又一劍刺在易寒的腿上,殷紅的血,宛如噴泉般注出。
易寒痛得眉頭皺起,悶哼了幾聲,赤紅的眼恨恨瞪著古煊。
仇恨絲毫未退,古煊毫不心軟,眼前這個萬惡的魔鬼,是這些戰亂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自己不會失憶,不會對柔兒做出一連竄的傷害;若不是他,三弟古揚就不會叛變,堯兒不會生死不明,自己不會經受那些災難和苦痛;若不是他,東岳國百姓便不會面臨流離失所與饑寒交迫;若不是他,柔兒也就不會飽受病痛的折磨,差點香消玉殞。
還有今天這場戰爭,死的不僅是東岳國的士兵,還有南楚國的士兵,正所謂各事其主,軍令如山,歷來江山之爭,受苦受難的除了老百姓,還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兵。
所以,易寒,今日我不除你,愧對千千萬萬個子民!
想罷,嗜血的光芒自古煊眼中迸出,那是狼性的表現,那是不可動搖的決心!他使出十成功力,再度揮劍刺向易寒。
易寒大驚失色,節節后退,可惜他本已受傷,根本躲不開古煊如此強勢的襲擊,結果只能繼續挨劍,直至最后,渾身是血,滿身是傷,痛苦倒下。
他借用最后一口氣細微地掙扎著,兩眼暴瞪,死死盯著古煊,里面還是一片不甘休和不認輸。他窮途一生,壞事做盡,一心想鏟除古煊,將東岳國納入囊中,然后統一大陸,爭霸天下。可惜,結果反而死于古煊的劍下。
在方才的打斗中,古煊也中了兩劍,但都是不相干的地方,故他依然雄赳赳地屹立著,高高俯視易寒,唇角噙著勝利的冷笑。
“寒兒,寒兒……”
驀然,一聲凄厲的喊叫由遠至近,容太妃狂奔而至。
古煊不準備成全她,在她尚未靠近易寒之前,快速撈起奄奄一息的易寒,騰空飛起。
這時,李浩和藍子軒也追來,繼續與容太妃纏斗,容太妃滿腹悲傷,被易寒的慘狀打擊,不用多久就被李浩和藍子軒制伏。
古煊拖著易寒殘破不堪的身體,停在距離容太妃幾步之遠處,讓她能看不能觸。
果然,容太妃立馬掙扎,邊扭動全身,邊悲痛地喊,“寒兒……寒兒你怎樣了,應應娘親,你別死,別拋下娘親,你忘了你的愿望嗎,要打敗古煊,霸占東岳國,統領全天下!”
古煊唇角一扯,對容太妃冷哼,“死到臨頭還口出狂言,看,這就是你們不自量力、為非作歹的下場!”
容太妃視線也暫且離開易寒,轉為怒瞪向古煊,破口大罵,“古煊,你這臭小子,你殺死我寒兒,我不會放過你,絕不放過你。”
“他死,是因為他貪得無厭,而你,更是為虎作倀,親自送他走上地獄之路!”古煊毫無懼色,給予狠狠地抨擊,將放下易寒,來到她的面前,叱令道,“說,綺羅在哪?”
容太妃一怔,冷道,“想知道你兒子的去向?你休想!”
古煊氣憤,一把扼住她的下巴,繼續追問,可惜她根本不怕,眼見她就要斷氣,古煊唯有松開,一會,腦海靈光乍現,回到易寒身邊,拔劍再一次刺在易寒滿是傷口的身體上。
“不說是吧,那我就在他身上擢洞,我看是你厲害呢,或我的劍厲害!”古煊得意一哼,不斷刺向易寒,每一劍,都引起奄奄一息的易寒身體扭動一下。
如他所料,容太妃再也不敢嘴硬,哭喊出來,“住手,你這魔鬼,給我住手,好,我說,我說,我并不知道她的去向,我也在找她,我要揪出這大膽妄為的賤人,要找到古希堯那小子。”
古煊不理,繼續刺,很明顯,不滿意容太妃的回答。
“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你快住手,別再打了!不錯,綺羅是我安排,但這賤人中途變卦,喜歡上你,故我時刻都想找到她,好好責罰她一頓,看她以后還敢不敢背叛我,孰料這賤人奸詐得很,我一直無法如愿。”
再過片刻,古煊終停手,又問,“你和上官燕是何關系,冷睿淵的失憶是不是你弄的?”
這次,容太妃很快便解答,“不錯!當年認識上官燕是偶然,后來得知她的身份,我便借故接近她,還幫她控制冷睿淵,這些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當然,我并沒因此罷就,繼續與她保持著關系,結果證明,我很有先見之明,冷睿淵那廝果然有前途,老天爺對我果真厚愛,安排了他們為我所用。”
說到最后,容太妃難掩自豪。
古煊則扯唇冷笑,老天爺的厚愛,哼,老家伙雖然有時很可惡,但也不會縱容你們這些萬惡的豺狼,瞧,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想罷,古煊問出另一件重要的事,“古揚呢?為什么要胡亂編造身世騙他?其實,他根本就是我的三弟,而非什么南楚將軍的兒子,他娘是真心喜歡我父皇,而非屈服于我父皇的淫威之下,是不是,老實回答我!”
容太妃再次遲疑,而易寒,這時竟然起了反應,他拼盡全力,發出低不可聞的吼叫,“娘,別說,別告訴他,不準你告訴他!”
他的聲音雖小,但古煊和容太妃都聽見了,古煊心頭怒火重燃,朝他狠踢兩腳。
容太妃聽見易寒的說話聲,情緒猛地激動高漲起來,又是扭動身體奮力掙扎,“寒兒,寒兒你怎樣了,你痛不痛?是不是很痛,告訴娘親,快告訴娘親。”
當然,任憑她怎樣掙扎和奮力,都無法擺脫掉李浩和藍子軒的鉗制。
“容……太……妃……”古煊再次發話,冷冷的語氣,顯示了他的耐性漸漸消失中。
容太妃注意力依然落在易寒身上,繼續喊著易寒,可惜,剛才那句話已將易寒凝聚好久的力氣耗掉,他再也無法吭聲,一個字也無法說。
稍后,當她看到明晃晃的劍尖重新刺向易寒的身體,她總算被那耀眼的銀芒給震醒,視線回到古煊身上,繼續哀叫,“古煊,住手,住手,好,我說,我說!”
古煊并沒立即停止,而是放慢速度,繼續在易寒身上留下幾處傷口,故意給容太妃警告,她剛才的猶豫是多么的愚昧,同時也給奄奄一息的易寒知道,毫無退路的他最好乖乖閉嘴。
“不錯,是我們設的局,都是我們設的局。古揚是東岳國人,是古敖的兒子,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娘親,確實是南楚國人,但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當年古敖出征南楚國,凱旋途中遇上她,看中她的美色,于是帶她回宮,給她無限的榮寵,她則難得山雞變鳳凰,自是沾沾自喜,逐漸對古敖那色鬼傾情傾心。”
“所以說,汐太妃跟我父皇是彼此相愛,三弟是他們的愛情結晶,后面的一切,只是你們憑空捏造,目的是想三弟能狠下心聽從你們的安排,將東岳國收在南楚國的翼下。等大局一定,你們便過河拆橋,連三弟也不放過,這樣就可以一勞永逸,稱霸天下?”古煊迫不及待地接話,說出自己的猜測。
容太妃不語,算是默認,她重新呼喚易寒,喊得淚流滿面,可惜易寒都毫無反應,不久還徹底斷了氣,而她,仰天凄厲哀鳴幾聲后,也昏迷過去。
真相總算大白,最痛恨的罪魁禍首也得到了懲罰,但并不代表事情就此結束。
雙方的軍隊還在那邊奮力廝殺,漸漸已分出勝負,古煊便沒立即重返戰中,而是走到山頭處,望著遠方,一言不發。
李浩和藍子軒也心情沉重,面面相覷,直到一股異樣的氣息傳來。
是……古揚!
他帶著兵器,來勢洶洶。
李浩和藍子軒即刻拋下易寒的尸體與昏迷中的容太妃,快速奔至古煊身旁,警惕戒備地瞧著古揚。
古煊也已回頭,神態卻異常淡定,靜靜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令自己痛恨萬分、恨得咬牙切齒的弟弟,是的,盡管之前易寒撒謊說他是南楚國人,自己卻仍一直堅信他是親弟弟。
當年,在金鑾殿上,這個弟弟毫無血性地給自己痛下毒手,最后還用大火企圖對自己斬草除根,這些年來自己忍辱負重,每每想起都發誓要他血債血償。
直到這一刻,自己才發現,盡管他曾經那樣對自己,自己卻還是想放他一條生路。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見古煊長時間愣著,李浩焦急地喊。
藍子軒也附和道,“皇上,我們的又一個敵人來了,我們出手吧。”
古煊沉默如舊,繼續牢牢盯著古揚,眼中恨意清晰可見,是的,自己依舊痛恨古揚,然而,自己不想古揚死。
這可把李浩和藍子軒給急壞,不過兩人終究記得自己的身份,清楚不能擅自出手,唯有一邊干著急,一邊時刻警備,以防古揚突擊。
果然,古揚緩緩走近,利眸鎖在古煊身上。
古煊還是動也不動地佇立著,看著古揚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臉龐越來越清晰。
到了彼此只有幾丈遠,古揚停下。
“皇上,請別猶豫了,這種人不值得你心軟,想想他當年是如何對你,想想這幾年他是如何對待東岳國的老百姓,他和易寒一樣,該死,死有余辜!”李浩又是高呼。
藍子軒雖不再發話,但也熱切地看著古煊,表現出對李浩的支持和贊同。
隨著李浩的述說,古煊再度憶起曾經的痛,只不過,他還突然想起了童年,自己和古揚如何相親相愛,相互扶持。
本是同根生,理應和平共存,奈何卻總是要面臨手足相殘的命運,難道,這就是身為皇室注定的悲哀?
遠方的廝殺聲繼續隨風飄來,古煊腦海隨之勾勒出一幕悲慘的畫面,無數戰士視死如歸,正是為了保家衛國,保護同胞們不再受苦;自己身為他們的主帥,身為他們的國君,更該鏟除奸佞,為千萬冤死的老百姓討回公道!
垂下的手,仿佛被無數只冤魂給托起,加上李浩的持續吶喊,古煊終于舉高手中的長劍,他仰臉,深呼吸,仇恨的目光繼續射在古揚身上,直到看見古揚欲出手,于是徹底狠下心來,凌空飛起,揮劍朝古揚刺去。
出乎意料的,古揚竟不抵擋,以致利劍就那樣暢通無阻地刺進了他的胸膛,鮮血直冒,快速染紅了整個胸膛。
原來,他剛才是故意的,故意引古煊出手,容太妃的那些話,他已然聽到!
古煊心頭猛然一凜,下意識地收勢,奈何劍陷入太深,待他兩腳落地后,只能震驚呆然地看著渾身是血的古揚。
“古揚,古揚……”
突然間,伴隨著一聲凄然的吶喊,一個人影快速跑來,扶住古揚。
李浩和藍子軒也趕忙跑近,做好迎戰的準備,不過看清來人之后,皆震住。
緊接著,又一個人影奔至,更令他們目瞪口呆,就連古煊也沉聲喊出一句,“柔兒,你又不聽話了!”
原來,沖到古揚身邊的人是慧如,緊跟著來的是冷君柔。
早上回到廖府后,慧如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令冷君柔無比狐疑,內心還一直忐忑不安,直到中午收到捷報,說冷睿淵主動投靠古煊,一起對付南楚軍,估計今日下午就能取勝,然后殺入皇宮。冷君柔興奮不已,準備找慧如分享這個好消息,卻見慧如的房間人去樓空,只有桌面放著一封書信,是慧如的筆跡,從言語間,她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慧如要來京城,要來救古揚。于是,她再也顧不得古煊的叮囑,心想反正大局已定,便命人護送,快馬加鞭地追來。
“皇上,求你放過他,別殺他!”慧如開始跪下求古煊。
“慧如,你瘋了,那么多人因他而死,怎么可能放過他。”李浩則忍不住斥責出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們能看在我的份上,留他一條活命。”慧如說著,轉向冷君柔,“郡主,請幫幫我,叫皇上別殺他。”
瞬時間,冷君柔明白了一件事,慧如假戲真做,喜歡上了古揚,愛上了古揚,這到底是喜,還是悲?
“郡主曾經說過,我像是你的親人,也說將來我若有需要,會義無反顧地幫我,如今,慧如有難,希望郡主繼續發揚善良與寬容之心,郡主的大恩大德,慧如會銘記于心,沒齒難忘。”
與慧如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也不短,冷君柔從未見她流過淚,如今,她為一個男人淚流滿面,一個曾經要了她的清白的男人,卻也是她情不自禁地愛上的男人。
的確,倘若沒有慧如的幫助,自己根本不可能這樣一路走來,所以,自己豈能忍心讓慧如難過和悲傷。另外,古揚或許罪大該死,然終究對自己有恩,追溯起來,造成后面的種種,其實自己也難辭其咎。
冷君柔神色哀傷,在慧如跟前蹲下,溫柔地為慧如拭去眼淚,然后也朝古煊跪了下來。
“娘娘!”
“君柔!”
李浩和藍子軒異口同聲地驚呼。
古煊也身體微微一晃。
冷君柔來回看著他們,開始勸解,“不可否認,很多人因古揚而死,可想深一層,他又何其無辜?本來,他安分守己地駐守瀘州,當個仁義善良的蘭陵王,怪只怪,命運的安排讓他卷入這場萬劫不復的斗爭,無辜的他,又可向誰控訴,找誰追究?”
古煊已經走過來,扶冷君柔起身。
冷君柔順勢緊握住他的手,繼續道,“皇上,你曾經說過,這么多兄弟當中,最令你感到親切的是古揚,你們自小相處得比較多,我想那些童年的美好回憶,皇上一定還歷歷在目的吧?”
她不再單字呼喚他的名字,而是用了這個敬稱,她還曉得朝這方面勸解!
“人各有命,哪一次的改朝換代不是用千千萬萬個無辜性命來促成?其實我們這次為了取勝,何嘗不是涂炭生靈?難道這些也都要追究嗎?”冷君柔已轉身面向李浩和藍子軒,無盡傷感。
“就算如此,我們也不能放虎歸山。”李浩應了一句,依然不想放過古揚。
冷君柔卻搖頭,“所謂的虎,本性并不壞,再說這只虎已傷痕累累,再無反抗能力,我們即便是放虎歸山,它頂多是在山中療傷,而不會再想著害人。何況,皇上的能力有目共睹,此次吸取教訓,難道還懼怕這只老虎不成?”
“李浩,求你別再煽風點火了,郡主說得沒錯,得饒人處且饒人,放過他吧,放過他吧!”慧如也再做哀求。
冷君柔視線回到古煊身上,眸色深深,幽幽而嘆,“柔兒清楚皇上心中的恨,但柔兒也明白皇上心中的不舍,既然自己都不忍心,那又何必勉強,難道皇上不清楚,這勉強的結果將是后悔莫及嗎?”
這話,算是說到了點上,古煊徹底地被說服,握住長劍的手慢慢松開,改為擁住冷君柔,他帶著她走開,留下長劍就那樣插在古揚的胸口。
李浩和藍子軒見狀,便也不再多說,一起轉過身去。
慧如如釋重負,破涕而笑,很自然地安撫古揚,“沒事了,終于沒事了。”
整個過程,古揚一直靜靜地看,還不時地追憶過去,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漸漸地,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由始至終都在一廂情愿,她的心,非但從沒屬于自己,就連身體也沒!
而眼前這個女人……這是何必呢!何苦呢!
“來,我給你拔劍,你忍住痛,提住氣,只要劍拔了,你就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慧如又道,手握住露在他胸前的劍身。
古揚不語,眸色暗沉復雜,看著慧如的手直打哆嗦、額冒細汗,當她堅強勇敢地毅然拔劍時,他也忽然抬起手,與她一起把劍拔出,然后,出其不意地推開她,就著劍,位置稍微偏移一點,用力插向自己的心窩。
“啊,不……”
一聲凄厲的哀叫,發自慧如,再次響徹云霄。
古煊和冷君柔等人紛紛回頭,皆被眼前的一幕所震住,冷君柔拋下古煊,快速沖了過來。
鉆心的痛,令古揚面容扭曲,他全身起了顫抖,依然緊握住劍身,從那兒淌過的血染紅了他的掌心,自指間溢出,蔓延他的手背,一滴滴地滑落到地面。
慧如繼續難以接受地嘶叫,再次淚如雨下,抱頭嚎哭。
冷君柔也熱淚盈眶,咬唇搖頭。古揚,因何這么傻,因何這么執著!
古揚忍著痛,屏著呼吸,抓住最后的時光盯著冷君柔,一會轉向慧如,對慧如留下深深一個注視,身體往后仰,沉沉地栽倒在地上,未能閉上的眸瞳內,停駐著兩個影子。
慧如匍匐過來,邊使勁搖晃著他的身體,邊凄切哭喊著他的名字,可惜,他再也感受不到,再也聽不到。
冷君柔伸手放入口中,淚水繼續嘩嘩直流。古煊走近來,擁住她,滿眼哀痛,而后,將她的頭擰回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李浩與藍子軒也黯然悲切,看來,天意還是不可違,古揚命該如此,古揚,好好上路,找個好人家,早日投胎去吧!
悲傷的感覺在空氣里流動起來,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哭泣,大家都在或多或少地為逝去的人哀悼與祈禱,時間就這樣靜靜地過去,直至郭將軍出現。
戰爭結束了,預計至少要持續一天一夜的奮血浴戰,結果只需短短半天時間,南楚軍隊死傷無數,最后寡不敵眾,全被俘虜。
郭尚儀這才看到地面的尸體,更是喜上加喜,兩個主要人物都已解決,看來隊伍等下不用殺入皇宮,而是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古煊再靜默一會,做出了妥當的安排,古揚雖誤入歧途,卻終究是皇族中人,是自己的親弟弟,于是古煊決定帶回去,安葬在皇家陵園;容太妃對冷睿淵的恢復記憶尚有用處,也先被帶回宮,收押監牢;至于易寒,當場火化。
李浩留下監督火化易寒,其余的士兵隨古煊正式入城。
由于平時是冷睿淵監管城內治安,于是隊伍進城暢通無阻,百姓們也已收到消息,紛紛出來迎接,口中大喊皇上萬歲萬萬歲,場面熱鬧非凡。
古煊騎著他的黑色戰馬,在他胸前的是冷君柔,盡管大局已定,他卻依然萬分警惕,以防有余孽沖出;冷君柔收起了悲傷,微笑地沖廣大民眾揮手點頭,那感覺,讓她回想起當年被古煊封為皇后巡游的情景,仿若隔世。
隊伍走走停停,人潮擁擠,將近半個時辰后,總算抵達皇宮,文武百官集中在大廣場恭迎。
有部分官員早就不滿古揚,此刻可謂真心歡喜,笑容滿面;至于那群曾與古揚為虎作倀的官員,則神色驚慌,勉為其難。
其實,對這些官員的底細和情況,古煊早從郭將軍那了解到,如今他不急著懲罰和處置,而是先犒勞那些不畏艱險、一直協助自己共進退的戰士。曾經,他答應過他們,除了將來繼續發揚光大東岳國,為民眾的安居樂業效勞之外,還會對他們論功行賞,如今塵埃落定,他便迫不及待地兌現自己的許諾。
一直沉浸在戰勝中的士兵們得以表彰和獎勵,更是笑得合不上嘴,同時暗中發誓,將來更要效勞忠心古煊這個英明神勇的皇帝。
獎勵的事搞定之后,剛好黃昏時分,古煊遣散眾人,正式回寢宮。他牽著冷君柔的手,不急著立刻回去,而是并肩漫步,迎著夕陽,靜靜走在熟悉的碎石路上。
周圍的一切并沒多大的改變,冷君柔先前進宮已熟悉過,倒是古煊,相隔了將近四年,心里感慨萬千。
“皇上,對不起。”冷君柔忽然做聲。
古煊回神,側目看著她,“嗯,柔兒怎么無端端道歉了?”
“古揚那件事……對不起,慧如待我恩重如山,假如沒有她,我可能已經失身于古揚,再說,古揚也曾經真心待過我,所以……”
古煊恍然大悟,握緊她的手,“柔兒,你永遠都是這么善良!其實,你的想法我不很贊同,但你有句話說得很對,無論他多壞,終究是我的弟弟,我又何嘗愿意自斷手足。”
冷君柔抿唇,心頭感動連連,對他由衷道出一句感謝,數秒后,俏臉又陡然黯淡下來,幽幽嘆息,“難得慧如動了真心,他們兩人要是能安靜地生活下去,那該多好,只可惜……”
“人各有命,興許這就是三皇弟的命,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未曾不可。”同為男人,古煊理解古揚的想法和做法。
“只可惜,以后再也見不到慧如了。”冷君柔繼續悲悵。
剛才解散的時候,慧如忽然提出辭別,自己清楚慧如的想法,于是極力挽留,可惜慧如去意已決,說任務已完成,自己有古煊保護,將來再也不會有危險,她是時候離開。
因而,盡管心中再不舍、再傷悲,自己也只能作罷,問她是不是回北夏國去,慧如不確切回應;自己于是又跟慧如說,哪天想念自己,記得回來,慧如點頭了,可自己知道,今日一別,將來有可能再也不會見面。
瞧著冷君柔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古煊更緊地擁住她,“乖,別難過,等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們可以離宮出游,順便去找她。”
冷君柔輕輕頜首,又忽然想到剛才回宮途中古煊轉告關于容太妃昏迷前招供的一些事,憂傷的思緒轉到另一件事上,“煊,根據你方才在路上所說,假如容太妃所言是真,堯兒并沒落在她手中,那必是與綺羅一起,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連容太妃都無法抓到綺羅,綺羅會不會真的死了?堯兒呢,也會不會……”
“不一定,天大地大,想抓一個人談何容易,何況這個綺羅非簡單的人物。”古煊馬上否定,繼續安慰她傷悲的心,“今天的事很快會在民間傳開,綺羅倘若還在人世,應該很快就有動靜,不用多久我們便能找到她,找到堯兒。”
會嗎?真的會這樣嗎?如今易寒和容太妃已死,關于冉妃所說的那個預言,自己也就不用再擔心懼怕,然而,自己想找到堯兒的急切心情絲毫不減。
那小小的人兒,是自己唯一的心肝寶貝,是自己只需一想便會柔腸寸斷的命根子……孩子,你在哪,到底在哪,娘親很想念你,你可以不可以盡快回到娘親的身邊,娘已經痛失兩個弟弟(妹妹),再也不能失去你,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她的黯然落淚,讓古煊心疼不已,其實,她的心情和想法他都感應得到,而且,他和她一樣的心情,一樣的想法,只不過,自己身為男人,肩負著保護她的責任,故即便有淚,也只能死命往肚里咽。
他再一次心疼萬分地摟緊她,在她發上不停細吻,為引開她的難過與悲傷,他岔開話題,語氣刻意的冷絕與振奮,“柔兒,記得朕之前答應過你的事嗎,明天,是你報仇雪恨的時候,你好好想想,準備怎么對付他們!”
冷君柔怔了怔,依然郁郁寡歡,注視著他反問道,“對冷睿淵和冷逸天,你打算怎么處置?”
古煊稍頓,應道,“冷逸天是個不錯的人才,又曾經對你有恩,我準備繼續任命他為朝廷效力,至于冷睿淵……憑柔兒處置。”
身為南楚國皇帝的易寒已死,又得知南楚國將來會被海水淹沒,古煊打算趁此機會參與南楚國的政事,可以的話,把南楚國合并到東岳國,于是暫且囚禁了南楚國的戰俘,待藍子軒等人去南楚國了解情況再做決定。
至于冷睿淵和冷逸天,雖說兩人做過不少壞事,可根據律法,只能判定他們是奉旨行事,如今他們及時重返正途,按理算是將功贖罪,即便不加官封爵,至少也不能要其性命,畢竟,這幾年來的積累,冷睿淵的影響力可大可小,處置方面需非常妥善。
其實,親身經歷過中蠱毒失憶那件事,古煊對冷睿淵難免同情,當然,這只能在心里同情,冷君柔想怎么做,他還是會大力支持與配合,這是他對心愛的她的一種最基本愛護。
迎著他堅定果斷的目光,冷君柔沉吟數秒,說出決定,“容太妃對趙玉的事毫不知情,趙玉的失蹤可能與上官燕有關,我想明天先會會上官燕。”
“好,行,明天下朝后,我立刻命人把她給帶進宮。”古煊想也不想便贊同,順便提出一個請求,“對了柔兒,我剛恢復帝位,朝堂上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后宮的事,我想交給你安排,當然,會有嬤嬤和宮女幫你。”
冷君柔先是一愣,繼而點頭,她知道他是指關于古揚那些嬪妃的遣散事宜,這點事,應該難不倒自己,另外,自己也正好可以安排一下謝心怡。
“還有,關于我們的大婚,恐怕也得遲一點。”古煊接著又道。
大婚?敢情他是指……冷君柔不禁柳眉一挑。
古煊拉她一起停下,扶住她的兩肩,表情更為認真與鄭重,深情的眼眸透著愧悔與自責,“曾經因為奸人所害,我糊里糊涂地廢掉你的后位,如今,我要重新冊封你,順便……進行我們的洞房花燭。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快的。”
冷君柔俏臉微紅,嬌羞地點了點頭。
古煊也抿唇一笑,還想到一件事,自己曾經策劃好,卻來不及實現,看來,他得找個時間去看看那個地方是否還在。
先前的哀傷憂愁已經暫且隱去,彼此間的心情漸漸好轉起來,冷君柔被古煊重新擁住往前走,走著走著,她驀然又想起了郭穎潔,如今大局已定,自己當時與郭將軍訂下的那紙協議是時候實行,然而……
“柔兒,你……怎么了?還在想什么?”古煊感覺到了她的異樣。
對著古煊關切擔憂的眼神,冷君柔思忖躊躇,結果還是忍住不提,淡笑,搖了搖頭。
古煊還是有點兒疑惑,但也作罷,只因他們已經回到寢宮,眾多宮娥太監正恭候著,見到他們總算出現,紛紛下跪高呼,“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古煊稍頓,叫他們平身,然后有兩個人走過來,一是太監總管,一是……曉蘭,一直跟冷君柔保持著聯系的曉蘭。
她眉開眼笑,小心仔細地攙扶住冷君柔,愉悅地道,“啟稟娘娘,寢宮都打掃過了,所有的東西也換了,晚膳也已經弄好,娘娘和皇上是先用膳的吧?”
原來,剛才古煊等人一回宮,養心殿的奴才即刻接到旨意,把寢宮各處打掃一遍,所有的東西都更新一遍,宮中人手本來就多,加上隨時準備著新的日常用品,于是更換起來并不艱難。
“先用膳吧。”古煊代為吩咐一句,語氣透著贊許,他已從冷君柔那聽過曉蘭這個宮女,知道她對冷君柔的忠心,于是愛屋及烏,決定升她為養心殿的宮女總管,除了伺候冷君柔,還兼管養心殿的日常事務。
晚膳很豐盛,在冷君柔的提議下,藍子軒和李浩被邀來一起享用,四人不分尊卑,無話不談,氣氛相當融洽和溫馨,聚到將近二更天才解散。
冷君柔和古煊都分別沐浴一下,并肩躺在龍床上,不說話,只靜靜感受著彼此的氣息在身旁縈繞,還不約而同地回憶過去,想起曾經與對方在這張床上深情相擁,情意綿綿,共赴巫山云雨,享受人間極樂,內心便禁不止感慨連連。
幸好,那樣的美好將來還能重現,且會一直重現,自己和他(她),再也不會分開。
“柔兒,來,睡覺吧。”一會兒后,古煊做聲。
冷君柔凝望著他,輕輕頜首,嬌小的身體主動投入他的懷抱,在他溫暖安全氣息的陪伴下,帶著甜蜜與幸福進入夢鄉。
古煊也不再多想,摟著她,同樣沉醉地汲取著她專屬獨特的幽香,沉沉睡去……
翌日,在古煊的交代下,冷君柔不受驚擾,一直睡到他下朝才起床,她惺忪睡眼看著他神采飛揚和精神奕奕,又瞧瞧自己盡是慵懶頹廢樣,不覺感到懊惱。
古煊似乎看出她在郁悶什么,在她光滑細嫩的臉龐輕捏一把,低沉的嗓音揶揄道,“柔兒,我不介意養個小懶豬。”
冷君柔頓時更加羞赧不已,嘟著小嘴回他一個嬌嗔,想起某件事,問出來,“對了,上官燕到了沒?”
“嗯,她已在偏殿等了將半個時辰。”原來,古煊一早就安排李浩去辦這件事,他尚未下朝前,上官燕就被李浩帶進宮。
冷君柔于是起身,在曉蘭的協助下,簡單梳洗,用過早點,姍姍來到偏殿,發現那兒不僅有上官燕,還有冷若蘭和……冷若甄。
原來,冷若甄昨天得知局勢大變,擔心自己被害,趁混亂期間私逃出宮,逃回冷家,不過很奇怪,今天竟然又跟著上官燕進宮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上官燕主動給冷君柔請安,客氣和恭維的態度簡直罕見,“臣婦叩見皇后娘娘!”
冷若甄和冷若蘭也跟著照做。
有詐!
這是冷君柔腦海首先迸出的念頭。來回看著眼前的母女仨,她默不作聲,暗自審視。
“淵哥哥協助皇上鏟除奸佞,得以復國,全國人民無不歡天喜地,臣婦也不例外,但實不相瞞,與此同時臣婦還誠惶誠恐,臣婦曾因一時糊涂,對皇后娘娘做過一些不敬之事,不過,聽甄兒說皇后娘娘善良慈悲,懷有一顆寬容的心,今日又聽娘娘想召見臣婦,臣婦便決定趁此機會跟娘娘負荊請罪。”上官燕口若懸河,說明來意。
冷若甄突然也抬起頭,一臉賠笑狀,“皇后姐姐,妹妹以前有什么冒犯之處,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別記在心上。其實,姐姐當時以北夏國的郡主回來,妹妹就猜到那是姐姐,不過見姐姐似乎不想公開真實身份,妹妹便也不說,還暗中幫姐姐隱瞞,如今總算天下平定,姐姐功不可沒,善有善報。”
姐姐,妹妹……哼!
敢情她還想和古煊在一起?這冷若甄,簡直不知廉恥到家了,真是怎么瞧怎么覺得惡心,冷君柔極力忍著反胃。
忽然,上官燕召喚旁邊的一名宮女,宮女是冷若甄寢宮的人,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茶壺和茶杯。
上官燕就那樣跪著,掀開杯子,舉起茶壺往里面倒了大半杯茶,然后兩只手一起捧著,呈遞到冷君柔的面前,恭敬依舊,“皇后娘娘,這是臣婦為您敬上的茶,代表臣婦對您的萬分致歉,請您喝下,饒過我們,忘掉之前的恩恩怨怨,將來,我們冷家堡會繼續誓死追隨皇上,我們母女也將誓死追隨皇后娘娘。”
誓死追隨?她們誓死追隨自己做什么?一起對付后宮的嬪妃嗎?冷君柔繼續嗤哼鄙夷,對上官燕虔誠恭敬的樣子絲毫不領情,稍后,她芊芊玉手一伸,接過茶杯,但并非自己喝下,而是輕移幾步,來到冷若甄的面前,遞給冷若甄。
冷若甄錯愕,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恐懼。
冷君柔還是捕捉到了,心頭陡然一怒,叱令出來,“喝!”
冷若甄身體繼續微抖,頭下意識地往后仰去,死死盯著冷君柔手中的茶水,似乎這杯茶水是魔鬼。
上官燕倒是機靈,連忙笑著道,“噢,皇后娘娘,這是咱們敬給您的茶,您因何又轉給甄兒呢?”
冷君柔看回上官燕那,對著她假惺惺的面容又是俯視了片刻,應得不慌不忙,“你大概不知道,本宮對這種茶不甚喜歡,唯有讓令千金喝下,就當本宮接受了你們的道歉和誠意。”
“原來這樣啊,臣婦真是該死,竟然事先忘了問清楚,那臣婦重新命人安排,這杯茶,就算了。”上官燕說著,伸手準備搶走茶杯。
一直都在防備著的冷君柔卻及時舉高,躲過她的搶奪,冷笑,“那倒不必,本宮剛才已說了,本宮不想辜負冷夫人的一片心意。”
“呃,不辜負,不辜負,娘娘身為一國之母,母儀天下,甄兒豈敢接受娘娘的獻茶,這也不符合宮規。”上官燕那張嘴,果然能說會道。
可惜,冷君柔已不同昔日,再也不會相信她的鬼話,“既然知道本宮是一國之母,那你們是否應該聽從本宮的安排,不能逆本宮的意?”
冷君柔說罷,重新看向冷若甄,瞧著她漸漸刷白的容顏,再次厲聲叱令,“給本宮喝下去!”
“不……我……我……”冷若甄又躲避,還不知死活地看向古煊,擺出自以為能勾動男人的可憐樣。
殊不知,除了冷君柔,古煊對任何女人都無感覺,而對她們母女兩,是比對其他女人多了一股厭惡和痛恨。他已從中看出茶水有問題,這個上官燕死性不改,還是一肚子壞水。幸好柔兒已經懂得自個去應對,這也是他還能淡定觀望的原因。
而冷君柔,越瞧這惡毒陰險、蛇蝎心腸的母女,越覺得憤怒,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猛地扼住冷若甄的下巴,趁她本能地張嘴時,將茶水灌進她的嘴里,還用武功朝她嘴上一拍,讓那茶水徹底沖下她的喉嚨。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出其不意,令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冷若甄先是震驚,隨即起身奔向上官燕,“娘,救我,快救我。”
冷君柔眼疾手快,又是及時扯住她,“救你?你是說本宮剛才在害你?又或者,你早知這茶水有毒?是不是?是不是?”
說到最后,冷君柔咬牙切齒,扼住冷若甄的喉嚨,力度漸漸加大,如期看到她滿面漲紅,痛苦扭曲。
上官燕已經從中回神,下意識地想沖過來。
冷君柔就那樣拖著冷若甄后退幾步,叱喝上官燕,“給本宮站住,要是你再敢往前半步,本宮即刻送她歸西!”
果然,上官燕不得不停下,忍住慌亂和憤恨,瞪著冷君柔。之所以這么快就下毒手,無非是想趁其不備,盡早握有把柄在手,因為她深知,這賤種定當不會輕易原諒自己和甄兒。可孰料到,這賤種竟變得如此聰明和警惕,立馬識破了自己的計謀。
冷君柔繼續勒緊冷若甄,對上官燕滿眼仇恨地回瞪,一一數出上官燕的罪狀,“當年,你橫刀奪愛,使計拆散我娘和冷睿淵,還一直命人追殺我娘和我,害得我娘帶著我亡命天涯;四年前,你惡性不改,挖出我娘的尸體,對她鞭尸;三年前,你們母女聯合容太妃與綺羅,害我腹中胎兒與紫晴無辜慘死;還是三年前,與冷睿淵那負心漢一起追我到崖邊,對我痛下毒手,將我逼下懸崖!如今,你想用一杯茶就能抹掉這些罪惡,想用一杯有毒的茶水來抹掉你們當年的胡作非為,呵呵,你們想得美,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可是,我告訴你,上官燕,你……休……想!我,絕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我今天把你叫來,就是要處置你,我要你們每一個都付出代價,為我娘、為我孩兒、為紫晴,為……汐太妃等人討回公道,我要用你們的血,來祭拜她們的冤魂!”
隨著控訴,冷君柔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幕幕往事,再次感受當時的痛,不禁潸然淚下,為一個個無辜的生命,為自己那可憐的娘親悲鳴不公,于是,她命李浩帶人把上官燕劫持,命人封鎖整個大殿的門窗,然后從護衛手中搶過一把劍,正式對付冷若甄。
她不急著一劍結果冷若甄的性命,而是追著冷若甄,一劍接一劍,先是削掉冷若甄的發髻,接著是頭發、身上的衣服、佩飾,一直不刺中冷若甄的身體,而是瞄準冷若甄身上的衣物,解氣地看著冷若甄被嚇得花容失色,屁滾尿流。
“娘,救我,救命啊,我受不了了,娘,好恐怖,娘……”冷若甄邊到處躲避,邊哭著大喊,確實,如果一劍刺中她的心窩,興許痛,但畢竟干脆,絕對好過像現在這樣一次次地瀕臨徘徊于生死邊緣,再這樣下去,自己鐵定會瘋,被這該死可惡的冷君柔給弄瘋。她突然后悔當年不該為了培養大家閨秀的氣質而排斥練武,假如自己有蘭兒的功夫,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擊之力地任人宰割。
“小妹,救我,快救大姐,娘,娘,快救甄兒,你最寵愛的甄兒……”她披頭散發,由于驚嚇過度,變得渾身乏力,已經走不動,故只能在地上爬著躲避,所謂的什么儀態大方、端莊婉約氣質,于她已經蕩然無存。
可惜,即便她喊破嗓子也沒人能救得了她,因為上官燕還被李浩制止,連冷若蘭也被兩名護衛劫持,至于在場其他人,都是冷君柔的人,皆津津有味地看著好戲,看著這個十惡不赦的女人受著應有的懲罰。
古煊,也不例外。
接下來,冷君柔繼續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直接折磨冷若甄,間接折磨上官燕。
時間靜靜地流逝,大約再過一刻鐘后,冷君柔累了,便暫停,滿懷痛恨憤慨依然不減,邊喘著氣,邊看著被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冷若甄,同時,不忘冷眼掃了一下快要憋死了的上官燕,心中暗哼,你們這對蛇蝎母女,一生作惡多端,對你們的懲罰,現在才開始呢,你們等著瞧,等著瞧。
這時,古煊走了過來,擁住她,為她拭去額上的小汗珠,寵溺地道,“柔兒,來,先休息一會,今天日子可長著,你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朕會支持到底。”
不大不小的聲音,卻足以讓整個大殿的人都聽到,看似溫柔,實則冷絕,是對上官母女的冷絕。
于是,眾人無不感到痛快和期待,紛紛投以上官燕母女活該的眼神。
尚未恢復過來的冷若甄,全身徹底癱軟,跌坐于地;上官燕面色大變之余,不由大聲控訴,“皇上,您身為一國之君,怎能這樣公私不分,冷君柔胡來,你不阻止也罷,還給予鼓動,難道皇上忘了我們冷家堡?忘了淵哥哥是如何效力朝廷的?”
對上官燕的以下犯上,古煊懶得計較,冷冷睥睨她,狂妄地道,“冷睿淵?朕忘了說,冷睿淵同樣會受處置,柔兒想如何處置他,朕同樣百分之百地支持和協助!所有害過柔兒的人,都不可幸免。”
瞬時間,上官燕暴瞪雙眼,一臉死灰,當然,她是不會坐以待斃,眼見冷君柔休息夠了,又要準備折磨甄兒,不禁更加皺緊眉頭,腦子飛快打轉。
是的,冷君柔休息夠了,準備繼續開工了,不過,這次她打算來真的,她要先給冷若甄刺一劍、兩劍,是時候給她們嘗嘗真正的痛,讓上官燕也嘗嘗骨肉受罪,甚至痛失骨肉是何等的痛徹心扉,是何等的肝腸寸斷。
手持利劍,她儼如一個復仇天使,大步走近冷若甄,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狼狽不堪的冷若甄,無半點憐憫與同情,有的只是滔滔怒火,直想將眼下這個歹毒陰險的女人打下十八層地獄!
所以,她使勁咬著嘴唇,幾乎咬出了血,咬得她感覺很痛,從而憶起當年自己是何等的痛,這樣就能令她更有力量和狠勁去刺冷若甄。
不過,當她終下決心,朝冷若甄刺去時,上官燕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開李浩的制止,快速沖了過來,及時拉開冷若甄,還下意識地逃跑。
另一個人影,冷若蘭也擺脫掉護衛的劫持,跟著奔至上官燕與冷若甄身邊。
冷君柔見狀,不由更加痛恨,舉劍便追,很快追到她們的面前,繼續刺冷若甄,不料千鈞一發之際,上官燕為救冷若甄,竟將冷若蘭拉來抵擋。
冷君柔一驚,下意識地收劍,可惜由于之前勢頭太猛,結果劍尖還是無法避免地插入了冷若蘭的胸口,鮮血即刻涌出。
出乎意料的一幕,不但震住了眾人,更震住了受傷的冷若蘭,突如其來的劇痛,令她俏臉唰唰轉白,然而,痛的不僅是傷口,還有內心,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上官燕,想不通自己的娘親為何會這么做。不錯,為了救大姐,自己也不惜用盡全力甩開護衛的鉗制,但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迎著冷若蘭疑惑悲傷的眼神,上官燕沒半點愧疚或自責,回了一個冷瞥,似在說,算你命大,死不去。
剛好,拍門聲突然響起,是冷逸天的聲音。
在古煊的允許下,護衛去開門。
冷逸天先是為眼前的情景怔愣,當看到冷若蘭身中利劍鮮血狂流時,頓覺心膽俱裂,飛速奔至冷若蘭的身邊,“蘭兒你怎么了,怎么會受傷,誰弄的,是誰傷害你!”
說到最后,他不禁吼了出來。
見他如此緊張和急切,要是平時,冷若蘭必定很高興,然此刻,她整顆心被上官燕方才的舉動所占據,哀傷不解的眼眸仍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上官燕,悲切自語,“打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娘很疼大姐,大姐每做對一件事,娘就呵呵大笑,給予各種贊美;而我,卻從沒親口聽到娘說過任何有關贊美的話語,在娘親心目中,我永遠是個嬌蠻不懂事的丫頭,我以為,或許大姐真的很優秀,娘才疼她多一些,但我真的想不到,在娘親看來,大姐的命也比我的重要,為了救大姐,娘親不惜犧牲我的性命。”
頓時,冷逸天大約明白怎么回事,也萬分悲憤和心疼,“蘭兒,別說,你受了傷,不宜說話。”
冷若蘭不理會,仍然牢牢盯著上官燕,繼續發出疑惑不解且難以接受的控訴,“娘,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你偏心大姐,我不介意,不埋怨,可我無法接受你為了救大姐而用我的身體來擋刀,我不接受!我也身為人母,同樣對善本和凝兒疼如骨髓,他們假如有難,我會很難過,很緊張,但絕不會用他們任何一個來代替,假如真的要犧牲一個,那么,我會親自擋刀,我會親自擋刀!”
冷君柔聽到此,不覺也悲酸落淚,還有后悔自責,冷若蘭雖是冷睿淵和上官燕的女兒,可自己從沒想過要她的命。
印象里,冷若蘭是個野蠻驕縱的女孩,不想短短幾年間,冷若蘭變化如此之多,興許,她本性如此,自己對她不了解,才誤會她近墨者黑。
看來,老天待上官燕還是不錯,盡管有冷若甄那樣蛇蝎心腸的女兒,卻也給了她冷若蘭這個好女兒,自己應該感到憤怒還是慶幸?憤怒上官燕的后代為何不全都是該死的惡魔,亦或慶幸天底下并非所有的壞人都繁殖壞人。
上官燕接下來的話,為冷君柔做出了決定,平衡了她內心擺動不定的天枰。
“不錯,假如你是我的女兒,我當然不會讓你死,我還會用命來保護你,可惜你不是,甄兒才是我的女兒,而你,只是一個野種,一個賤人所生的孽種。”上官燕咬牙切齒地怒吼了出來。
這個羞辱,隱藏在心二十年,如今,她要說出來了,她要這個下賤的野種傷上加傷,要揭露冷睿淵那孬種的獸行,既然他再也無能保護自己,既然他自身難保,自己也就無需再裝,自己已經裝夠了!
果然,上官燕這話一出,大家無不震驚,有些人甚至認為上官燕在說謊,為了擺脫自責而胡扯。
上官燕不顧眾人紛紛投來的各種質疑目光,自顧往下說去,“二十年前,我和冷睿淵那孬種吵架,于是帶甄兒回京城,直至冷睿淵來認錯,還跟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惹我生氣,我才帶甄兒跟他回去。誰知一個月后,竟讓我發現,堡內有個賤奴才,趁我離開期間,在冷睿淵喝醉酒的情況下,勾引冷睿淵上床,還珠胎暗結!本來,我可以大吵大鬧,但我扮成很大度,因為我要讓冷睿淵為此事內疚一輩子!我將責任推在那賤人的頭上,趕她出堡。冷睿淵當時并不知曉賤人懷孕,信了賤人是為榮華富貴勾引他,于是接受了我的安排。”
聳人聽聞的揭露,讓大家嘩然。
“任何女人敢碰我上官燕的男人,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不過,我有更好的懲罰,我非但要她的命,還要折磨她的女兒。當時我第二胎難產,不得不放棄胎兒,那賤人也剛好誕下孽種,我便命人送她歸西,把孽種抱回來,當是我親生。冷睿淵當時忙著擴建冷家堡,極少在家,便也不懷疑,何況,那孽種長得與他有幾分相似!”不堪往事重現出來,上官燕仿佛回到當下,氣不打一處來,盯著冷若蘭,恨不得將冷若蘭撕成碎片。
其實,當年就是因為出軌這件事,冷睿淵深感自責和愧疚,認為一切源頭是自己和她吵架引起,這也是后來從不跟她爭吵,且處處遷就隱忍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大家持續震撼中,冷若蘭倒是笑了,一抹凄然的笑,她忽覺自己的心不再那么痛,多年以來壓在心底的疑惑,總算解開了,即使付出的代價是如此之大,這一劍,就當做自己還給上官燕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恩”!
是的,自己不會再叫她娘親,因為,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娘親;因為,沒有哪個娘親會如此狠心對待她的女兒;而自己,也不想有個這般心腸惡毒、壞事做盡的娘親。
冷君柔同樣被出乎意料的真相所震懾,呆愣一會后,不禁撲到冷若蘭身邊,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冷若蘭無半點責怪,回望冷君柔,眼里反而多出一份歉意,曾經,自己因為受上官燕和大姐影響,對她萌生厭惡和排斥,多番出言不遜。原來,自己一直把壞人當好人,把好人當壞人,所以,自己更該感謝今日這一劍,讓自己看清楚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丑惡!
冷君柔似乎能讀懂冷若蘭的心事,后悔當中不禁多了一絲憐憫與心疼,多了一絲惺惺相惜,深一層來想,自己和冷若蘭在某種程度上很相像,都備受同一個人的傷害,因此,自己要保護她,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看在共同的敵人,看在那微妙的血緣關系上,自己要為她討回公道。
想罷,冷君柔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將眼中的淚水硬是忍住,沉聲命令,“來人,給本宮拿下上官燕與冷若甄,押進大牢,等候處置!”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眾人聽到了她的堅決和勢必,盡管不是發自古煊之口,可大家都知道,她的命令便是古煊的命令,李浩更是刻不容緩地照辦,帶領眾護衛,不久便順利拿下上官燕,還有冷若甄,一起押走,這次,他非常警惕和謹慎,再也不敢疏于防備。
冷君柔也事不宜遲地吩咐宮奴去宣太醫,自己接著先給冷若蘭把脈檢查,幸好,當時她沒想過一劍就要了冷若甄的命,那一劍也就沒刺中冷若蘭的要害,加上及時收勢,劍刺入不是太深,不至于有性命危險,當然,對一個嬌滴滴的女子來說傷勢還是頗為嚴重。
她讓冷逸天把冷若蘭抱到旁邊的榻上,在太醫抵達之前,她一直安慰和鼓勵冷若蘭,且不時地把脈檢查,好確定情況有沒有惡化。
蒼天保佑,大約一刻鐘后,太醫匆忙趕來,還有雅倫居士。
“師公,你來得正好,我妹妹受傷了,你快救她,務必要救她,嗯?”冷君柔不知不覺中對冷若蘭啟用了這個稱呼。
雅倫居士頓起困惑,“妹妹?”
“嗯!”冷君柔肯定地點了點頭,盡管冷睿淵不配當自己的爹爹,可冷若蘭和自己的血緣關系是鐵一般的事實,更何況,冷若蘭和自己在身世上是那么的相似。
雅倫居士于是不再追問,開始救人,聯合另外兩名太醫,共同努力了一炷香功夫,把劍從冷若蘭身上拔出,為她清理包扎好傷口,且確定她沒有性命危險。
冷君柔總算如釋重負,考慮到冷若蘭不宜路途顛簸,便安排冷若蘭在宮中休養,冷逸天一直守在身邊,直到冷睿淵的出現。
似乎早已經清楚上官燕的為人和行徑,冷睿淵從冷逸天口中得知今天所發生的事后,竟很平靜,也無任何維護之言,震驚倒是有,為冷若蘭的身世感到震驚,也因此,他把對冷若蘭的親娘的愧疚轉移冷若蘭的身上,整個下午守在冷若蘭的身邊,哀傷的眼中盡是疼惜與呵護之色。
傍晚時分,他先回去了,依然沒有提及到任何關于上官燕和冷若甄的事情。
由于家中有一雙兒女待照顧,得到冷君柔的再三保證,冷逸天也暫且離去,留冷若蘭繼續呆在宮中,托付給冷君柔。
自拔劍后,冷若蘭一直昏迷中,冷君柔呆到亥時(晚上九點鐘),見冷若蘭沒什么異常,便交代曉蘭照顧,自己則回到寢宮。
古煊還在批改奏折,她先沐浴更衣,而后來到御書房。
見到她,古煊立即拋下公務,拉她一起坐在寬闊舒適的龍椅上,先是摟著她,貪戀汲取著自她身上發出的沐浴后的香氣,而后,詢問冷若蘭的情況。
冷君柔如實作答,自然而然地想起白天的情況,想起各種各樣的事實和真相,不禁感慨萬千。
本來,今天召見上官燕的主要目的先是追查趙玉和小虎的下落,想不到上官燕會再次使計,以致自己怒從心起,順便報復了,還扯出這樣一個大陰謀。
當時得知冷若蘭的身世,自己覺得與她在某種程度上很相似,其實,冷若蘭比自己還可憐可悲。這些年來,自己一直知道仇人是誰,可憐的冷若蘭卻被蒙在鼓里,認賊做母,假如不是今天的錯殺,冷若蘭恐怕永遠都不知道真相,還說不定,歹毒的上官燕將來被處置時會教唆她恨自己,與自己反目成仇。
至于冷若甄,雅倫居士后來給她檢查過,原來,那上官燕真的比蛇蝎還毒還狠,在茶水中下的藥竟是雙重毒藥,中毒者先會精神錯亂、瘋瘋癲癲,久而久之身體機能減退,提前衰老,最后痛苦身亡。
由此可見,今天的事還是值得慶幸,至于趙玉和小虎,古煊說得沒錯,都這么多天過去了,也不急于一時,總之,自己定能讓上官燕把他們給送回來。
“柔兒,關于冷若甄真實身份的事,你確定要讓冷睿淵當場知道?”突然,古煊開口。
冷君柔回神,怔了下,應道,“當然,我們說好的,皇上為何突然這樣問,難道計劃無法進行嗎?”
“呃,不,當然不是!”古煊趕忙解答,先是安撫她別緊張,沉吟片刻,如實地道,“計劃沒問題,只是,我忽然覺得那樣做對冷睿淵有點殘忍。”
今天下午,冷逸天已跟他稟明這幾年的情況和緣由,冷睿淵的所作所為幾乎全是上官燕所致,冷逸天還說,冷睿淵對上官燕的感情已經起了變化,而今天這件事,盡管冷睿淵表面上不做任何表露,可他清楚,冷睿淵必定很受打擊,心里一定很難過,故他不忍心再給冷睿淵一次更嚴重的打擊和創傷,不管他曾經有多壞,曾經令柔兒和她娘親過得很苦,但他終究是柔兒的親爹,彼此間的血緣關系抹滅不掉,再說,柔兒自小孤苦伶仃,渴望親人,他希望冷睿淵能好好地活著,給柔兒彌補遲來的父愛。
可惜,冷君柔并不這樣想,她永遠無法忘記娘親在世時所受的相思之苦;無法忘記娘親到死的那一刻依然念念不忘且渴望見到那個根本不會出現的負心漢;無法忘記上官燕對娘親鞭尸后冷睿淵是如何包庇上官燕;且無法忘記冷睿淵是如何為了冷若甄這個冒牌貨而一次次地傷害自己。
因而,她要冷睿淵后悔莫及,要他痛徹心扉,要他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疼錯了人,愛錯了人;這些年來,他度過了一個怎樣可笑可悲的人生!
看著冷君柔那滿眼的悲憤與堅定,古煊心知無法改變她的主意,故只能暗中對冷睿淵賜予“自求多福”四個字,然后,摟住冷君柔道,“這件事,就按原計劃進行,對了,要不要把真相告訴冷逸天,他清楚內情的話,說不定更能配合。”
“不,不可!”冷君柔連忙否決,在冷逸天心目中,冷睿淵始終占著重要地位,故她擔心,冷逸天要是事先得知整個計劃,為了不給冷睿淵打擊,恐怕會想方設法不讓冷睿淵出現現場。
古煊于是又作罷,看著她,抿唇微笑。
冷君柔忽然想起另一件件事,轉開話題,“煊,你還記得謝心怡嗎?”
古煊稍頓,頜首。
“我聽曉蘭說,她一直被關在冷宮里,我想明天抽個時間去看看她,可以的話,安排她出宮。你上次跟我提過,當年被抱走的那個孩子,如今依然寄養在他爺爺家,我想讓謝心怡去那兒找他,有孩子寄托,她的下半生應該過得還不錯。”冷君柔說出自己的決定,俏臉一片悵然。
古煊為她的善良感嘆之余,提出一個難處,“可是……高洪泉不可能與她在一起。”
高洪泉,正是當年與謝心怡發生關系的暗衛,避免有家庭束縛,身為暗衛最基本的規定是必須終身不娶。
冷君柔理解地點了點頭,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是要高洪泉娶謝心怡,我只是想讓謝心怡去找孩子,孩子由娘親帶大,總比雙親都不在好,是不?”
古煊想了想,也覺有理,對她的決定給予支持,發現時候也不早了,便結束話題,暫停公務,帶她離開御書房,回寢宮去……
翌日,冷君柔用罷早膳,先是去看冷若蘭,見她還沒醒,便抓住時間去安排謝心怡的事。
用“夏雪”的身份進宮那會,擔心被發現而引致不必要的意外,她一直忍住沒去探望謝心怡,由此算來,距離上次來冷宮已有三年多。
不過,這兒的環境并沒多大變化,還是那么的荒蕪,那么的安靜,那么的蒼涼。
謝心怡正在屋里念經,見冷君柔出現,沉寂的眸子亮起一絲光,但只是一瞬間。
像以前那樣,冷君柔先是打量她,看著她愈加憔悴蒼白的容顏,內心很是難受,聲音不禁起了哽咽,“謝心怡,你還好吧?”
謝心怡不語,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冷君柔想到時間不多,便直接說明來意,“對了,你想出宮嗎,我可以安排你出去。”
終于,謝心怡眸光又是一陣晃動,出宮?徹底地離開這兒嗎?可是,出宮做什么呢?因為自己當年的犯錯,家人早被發配去邊疆,所以,自己還是留在這里清靜。
不過,冷君柔接下來的問話,沖破了她心中的死寂。
“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小孩嗎?你分娩的那個孩子。他現在徽州,被一個好心人家收養,你想見他,想陪他一起長大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冷君柔遵照古煊的叮囑,沒有提及那個暗衛。
謝心怡兩眼瞠大著,身體禁不止地顫抖。
冷君柔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露出鼓勵的微笑,當年,因為謝心怡,自己才有機會進宮,才有機會結識古煊,與古煊相愛相隨,即便中間發生過很多不幸,但總算苦盡甘來,故此,自己還是得感謝謝心怡這個牽引人,自己應該幫助她。
“那個,真的……真的可以?”沉默了一會,謝心怡終遲疑地開口。
“嗯!你愿意的話,我立刻安排,你很快便可以見到他。對了,聽說他已長得約有這么高,這么壯,很機靈,很善良。”冷君柔比劃著,瞧見謝心怡眼神不再死潭般的沉寂,心里不覺也雀躍欣然起來。
結果如她所愿,謝心怡答應了,含著淚水,帶著無限感激和崇敬,答應了!謝心怡還刻不容緩地提出想馬上出宮。
冷君柔略覺驚訝,但也同意,謝心怡住在冷宮本就沒多少物件,如今出遠門,故只需帶足銀兩便可,冷君柔命人安排好馬車,準備了幾件換洗衣服和足夠的銀子,直接在冷宮門口,送謝心怡最后一程。
謝心怡換過衣服后,整個人精神了不少,雖然還是神色憔悴與落寞,不過跟在之前冷宮的情況相比,已經好很多,這大概就是心中充滿希望的緣故。
“皇上已經命人通知徽州那邊,你去到那兒,只需說你是京城來的,是孩子他娘,他們會替你安排。”冷君柔輕聲相告,內心突然生起不舍。
謝心怡更是心潮翻滾不斷,她萬萬想不到自己還有這么美好的一天,同樣深深凝望著冷君柔,她將一切感恩和激動,化成一句簡短而由衷的道謝與祝福,“君柔,謝謝你,祝你好人一生幸福!”
話畢,她轉身,上到車里去,極力地從這分別的傷感中抽離。
冷君柔也再說一聲保重,看著謝心怡拉下簾子,看著馬車開始前進,慢慢地消失于自己的視線之外。
好一會,她才收回視線,對著冷宮門口留下深深一瞥,隨即也上轎,回養心殿。
冷若蘭已然醒來,期間從冷逸天的口中得知自己昨天昏迷后的情況,得知冷君柔委托雅倫居士診治自己時稱自己為妹妹,還順帶得知……冷君柔當年曾找過爹爹提及是爹爹的親生女兒。
盡管冷君柔的身世尚未得到證實,可冷若蘭私心里選擇了相信,她滿眼感激地看著冷君柔,想叫出那個稱呼,卻又像是舌頭打結,不敢喊出口。
“你喜歡的話,以后可以叫我一聲柔姐姐。”冷君柔善解人意,體貼地替冷若蘭說了出來,昨天情況危急,她便也顧不得太多,在眾人面前那樣稱呼冷若蘭,不過,她并不后悔。
“柔……姐姐,謝謝你!”冷若蘭總算喊出口,聲音略顯哽咽。
冷君柔側坐在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甚是溫柔地輕拍,內心也異常澎湃和起伏,盡管很早就知冷若蘭與自己有著血緣上的關系,可她從未想過彼此會有相認相親的一天,原來,感覺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人感動。
姐妹兩人,就這樣彼此相望,靜靜感受著對方的愛,享受這遲來的溫馨與親情。
冷逸天佇立一旁,也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們,炯亮的黑眸同樣情意滿布,他為自己的妻子感到慶幸和高興,為自己感到一股輕松和欣慰,有冷君柔這個姐姐,將來即便自己有何意外,也不用擔心蘭兒沒人照顧,不用擔心一雙兒女沒人照顧。
接下來的幾日,冷若蘭都在宮中休養,正好碰上古煊剛恢復帝位,很多公務有待處理,冷君柔于是除了偶爾去安排遣送古揚那些嬪妃事宜,其余時間幾乎都與冷若蘭在一起,也從中了解到冷若蘭的一些往事,不禁對上官燕更加痛恨。
這天,終于迎來了揭露丑聞的時刻。
根據計劃,由藍子軒易容成上官燕的老相好……在鹽城遇見的那個乞丐啟富,與李浩一起來到關押上官燕的牢房。
幾日不見,上官燕變化極大,之前的雍容華貴和盛氣凌人已褪去,如今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各種悲觀的神色,有落魄、有頹靡、有不甘、還有懊喪、失望與憤怒。
不過,當她看到藍子軒易容成的人,看到那張似曾陌生卻實則非常熟悉的面孔,頓時起了重大的反應。
是的,易容后的藍子軒,輪廓和乞丐的很像,可表情神態等卻與乞丐迥然相反,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他在心中暗自調整一下思緒,正式進入做戲,眼神故作深情,隱隱透著一絲驚訝、心疼與憐惜,緊盯著上官燕,剛毅的嘴唇輕輕顫動,數秒后,總算喊了出來,“燕兒,你是燕兒?你是……小姐?”
這呼喚聲一出,上官更是深深震撼,這么熟悉的臉龐,氣質卻已決然不同,他真的是啟富?真的他嗎?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被關在這里,最主要的是,何以能進來?
大概是山窮水盡無路可逃的緣故,上官燕即便不斷地懷疑猜測,但結果還是不斷地自我說服,選擇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二十多年前對自己癡心著迷的看家護院林啟富。
故而,她不再猶豫,不再多慮,刻不容緩地邁動雙腳,撲近藍子軒,她手腳皆帶著重重的鐐銬,以致走得很慢很吃力,每一個動作,都引起一陣洪亮的鐵鏈聲。
“啟富?你真的是啟富?”她仰著頭,定定望著藍子軒,激動而欣喜,“對了,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這兒,又如何進來的?”
藍子軒同樣目不轉睛,低沉的嗓音娓娓道出,“當年我離開冷家堡,心灰意冷,可我又很不甘心,我想你之所以嫌棄我,無非是因為我出身低,因為我沒有出息,故我發誓要出人頭地。我化名參軍,這些年來一直跟在廖將軍的手下,東征西討,保家衛國,漸漸便混出一官半職,這次協助皇上驅除南楚韃子,更是立了大功,受皇上賜封,官居三品大將軍。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得知你冒犯皇后娘娘而被囚禁起來,我便斗膽請示皇上,跟皇上苦苦哀求,總算被特許進來看你一面。”
上官燕聽罷,恍然大悟,為“他”的輝煌人生感到驚嘆和震撼之余,毫不羞恥地昧著良心辯解出來,“啟富,我……我當年……當年并非嫌棄你……而是……而是……”
“小姐不用解釋,我都懂,小姐身份矜貴,當年能不嫌棄我,與我在一起,已算很難得,所以,我又豈會埋怨?要怪,只能怪自己不懂投胎,出身低微,給不了小姐幸福。不過現在還好,我已不再是一事不成的下人,其實算起來,我還得感謝小姐,若非小姐把我趕走,我可能永遠都是一個小家奴,小護院!”
林啟富外表本來就不錯,不然當年也不會被上官燕相中,如今又經刻意修飾過,整個人更是瀟灑英挺,成熟穩重,加上這寬容大量的心腸,讓上官燕情不自禁地憶起昔日的種種,同時對比自己最近與冷睿淵之間的水火不容,心中猛覺很不是滋味,甚至后悔莫及。
“燕兒,我們的孩子呢?”驀地,藍子軒又道。
上官燕定一定神,不語。
“實不相瞞,我今天爭取來看你,除了忘不了你,還想知道我們的孩兒的情況,那個冷逸天,是不是我們的孩兒?”藍子軒繼續假扮真情,試探著。
上官燕無法再沉默,趕忙抖出真相,“當然不是,我們的孩兒是個女兒,她叫甄兒,對了,她也被皇后關起來,還有,她誤中毒藥,你……你快救她,快救救你的女兒!”
“甄兒?你說之前那個良妃娘娘?可……她不是你和冷睿淵共同養育的嗎?畢竟,冷睿淵那么寵她那么疼她。”藍子軒也即刻驚呼,七情上面,誰都想不到,他演戲演得這么好。
“不,當然不是!那蠢蛋只是一個便宜父親,為了我,為了甄兒,當年我撒謊說甄兒是他的種,也幸虧我這么說,不然他哪會處處為甄兒著想,為了甄兒什么都愿意做!所以,甄兒是你的骨肉,你不信的話,可以叫人給甄兒診查一下,你有肺病,甄兒也有,這種病是通過父親遺傳的,但冷睿淵沒有,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什么?啟富,你快救甄兒吧,快救救我吧,我不想再在這里呆下去,真的不想再過這種不見天日的日子了!”上官燕簡直無恥到家,對當年的丑事非但不感到羞愧,反而大言不慚。
“冷睿淵呢?你何不叫他來救你,他應該還不知道真相。”藍子軒繼續明知故問。
“他?別跟我提那個窩囊種了,我被關進來這么久,他根本沒來看過我!哼,早知道他這么沒用,當年我就不該選他,為了嫁給他,我還想方設法,壞事做盡,我……我……”上官燕越說越后悔,依然忘記對周圍的人掩蔽自己這副德性,也沒考慮一下眼前這個男人會否因此而嫌棄自己。
興許,在她心中,那股優越感仍穩健存在,潛意識里認定啟富還會像當年那樣對她千依百順,言聽計從。
藍子軒也沒多說,轉到另一件要事,語氣依舊從容不迫,“對了,還有一件事,是我代皇上問你,你當時是不是在城北一所民院擄走一年輕婦女和小孩,她們是母子,分別叫趙玉和小虎,是皇后娘娘的人,你快說出她們在哪,興許我能憑此跟娘娘求情,把你和甄兒救出去。”
上官燕怔然,狐疑不覺再起。
“燕兒,過去的恩恩怨怨,不如就放下吧,你斗不過皇后娘娘的,接下來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是很好么?”藍子軒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解。
終于成功地又令上官燕放下防備,如實應答出來,“沒有,我也不知道她們的行蹤,當時我確是無意碰到‘夏雪’出宮,于是悄悄尾隨,看到她去探望那對母子,我便趕進宮中告訴甄兒,當我后來準備去抓她們問個清楚時,不料那兒已人去樓空,根本找不到她們的蹤跡。”
“你說真的?”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騙你做什么!啟富,快,快想辦法救我們出去。”她說著,握住藍子軒的手。
藍子軒睨視著她,驀然,朝外面喊了一聲,“皇上,娘娘!”
他話音剛落,兩個人影并肩而進,正是古煊和冷君柔。
上官燕見狀,先是愕然,但也不多想,繼續跟藍子軒懇求。
藍子軒厭惡地甩開她,伸手到耳際,輕輕撕下假臉皮,露出真面目。
瞬時,上官燕全身僵硬,怎么……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他不是啟富,不是啟富!
“上官燕,你真夠惡心,女人當中算你最極品、最人渣,真是天怨人怒!”冷君柔忍不住批判出聲,滿眼鄙夷。
上官燕仍舊滿懷震驚,來回看著眼前幾人,漸漸地,清楚自己被甩了!
她惱羞成怒,恨不得殺死他們,然最后,還是暫且忍住,她知道,他們一定見過林啟富,她甚至癡心妄想,認為林啟富真的發憤圖強,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于是厚顏無恥地問,“啟富呢?他現在哪?他是否依然對我心存怨恨,故不肯來見我?那你帶我去見他,我要跟他說明緣由,他定會原諒我,一定會救我的。”
見上官燕還是不知死活地做著白日夢,冷君柔既替她感到可悲,同時更是反感地想吐,思及正事,便也假裝與她談條件,“見他不是不可,不過,你得回答本宮一個問題,你真的沒有抓到趙玉和小虎?”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真的沒有,沒有!快,帶我去見啟富,我要見他,告訴他甄兒是他的女兒,我要他救我和甄兒出去。”
從上官燕的表情和眼神,冷君柔確定她沒說謊,同時也確定了一件事,當年易寒之所以識破自己的身世,是上官燕所至,與古揚無關。
“喂,你們還愣著作何,快帶我去見啟富,我要見他,馬上見他!”上官燕繼續吼叫,看來這幾天被關出毛病來了,竟敢沒大沒小,毫不客氣地對著大家嘶吼,好似那個林啟富并非一個“大將軍”,而是天下人都對其臣服的一國之君。
冷君柔懶得跟她計較,準備進入下一場好戲,嬌艷的紅唇噙著一抹冷笑,朝李浩點了點頭。
李浩領旨,與藍子軒一起押上官燕出去。
上官燕又是思覺失調,以為眾人怕了她,更加肆無忌憚,邊走邊嘮叨和責罵,將其尖酸刻薄和惡毒囂張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大家早就清楚她是怎樣的德行,見怪不怪,倒是隔壁牢房的兩個人,深深地被震撼到。
他們正是冷逸天與冷睿淵。
昨日,他們接到古煊的吩咐,說今天有件事情的真相給他們揭曉,他們領旨前來,想不到展現給他們的,竟是這樣一個真相。
冷逸天面色哀切沉痛,冷睿淵則一臉呆滯,深受打擊,除此,他還受到另一件更大的打擊和震撼,因為,他恢復了某段記憶,想起某個他曾深深眷戀和鐘愛、卻被他遺忘了二十多年的可憐女子。
一幕接一幕的往事,像迅猛的洪水沖破他的腦門,不斷涌進他的腦里,給他帶來漫無邊際的痛,還有哀傷、后悔、愧疚、發狂、絕望與崩潰。
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殘酷,如此的可笑,而自己,竟是如此的可悲、可惡與可憐。
蒼天,我冷睿淵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十惡不赦之事,導致這一生,給我安排一個這樣的命運?世上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是我?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然仰頭狂笑,淚水,卻不停地自他眼中迸出,連綿不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緊接著,他又大吼,又咆哮,又悲鳴。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這狹小封閉的空間顯得異常響亮、刺耳,幾乎要沖破那厚厚的墻壁,沖上云霄。
冷逸天看著,既感悲切哀愁,同時也格外擔憂和驚訝,師父的痛,屬預料當中,然而,他想不到會這般激烈,師父果然對上官燕愛得很深、很切,否則,不至于這樣吧?
尚未清楚實情的冷逸天,就這么自個揣測,他想勸冷睿淵,卻又不知從何開始,直到看見冷睿淵出手錘墻發泄心中悲憤,他這才趕忙上前阻止,“師父,別,別這樣!”
冷睿淵不理會,繼續自殘。
冷逸天更加膽戰心慌,緊緊摟住冷睿淵,哭著控訴出來,“師父,請別再傷害自己,為了那樣一個女人,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不是早就看清楚她了嗎?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個壞人嗎?如今,多一個壞處而已,故你根本沒必要為這樣的人而自個傷害,她會受報應的,皇后娘娘一定不會放過她!”
皇后娘娘!
一聽這個稱號,冷睿淵眼前再次涌現出冷君柔的面容,想起曾經與她的種種過節,想起自己是如何傷害她。
難怪她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負心漢,自己不得好死,會天打雷劈;她說的對,自己確實該下地獄!
想罷,冷睿淵更加愧悔萬分,痛哭流涕,“是的,她不會放過上官燕,不會放過我,她說得對,我拋妻棄女,不得好死,為了一個野種,我竟然傷了自己的親骨肉,一直以來,我都活在一個笑話當中,我冷睿淵是個笑話,是個蠢蛋,是個烏龜王八蛋,是這世上,最可悲最可憐的人,是我,是我!”
聽到此,冷逸天動作倏忽停下,呆若木雞。師父在說什么?難道……難道師父恢復了記憶?記起了冷君柔和她娘親?冷君柔真的是……師父的女兒?
“逸天,笑我吧,快笑我吧,我這么可笑,我太可笑了,我真可笑,哈哈哈哈哈……”
“師父,別這樣,來,我帶你出去,我們去看看壞人的下場,看她的報應。”冷逸天含著淚,突然攙扶起冷睿淵。
冷睿淵也不拒絕,依然深深陷在自己的悲痛絕望世界,對周遭的一切,再也沒有知覺……
另一邊廂,李浩和藍子軒押著上官燕走出牢房,停在監牢大門口的空地上。
上官燕終于得以見天日,心情高亢無比,一雙媚眼到處掃視,卻不見自己渴盼的那個人,不由又張口大罵,“啟富呢?不是說帶我去見啟富嗎?他在哪?啟富,啟富,我是燕兒,是你的燕兒小姐,你快出來……”
古煊擁著冷君柔緊跟在后,冷君柔先是離開古煊的身邊,走近上官燕,看著上官燕抓狂的樣子,瞇著眼,冷冷地問,“怎么,真的要看啟富?”
上官燕目光從四面八方收回,轉為瞪著冷君柔,“快說,啟富在哪?”
冷君柔扯唇,伸出食指,先是定在上官燕的眼前,而后極其緩慢地移動。
上官燕很不耐煩,可眼珠子還是緊緊追隨冷君柔的手指而轉動,看到不遠處那個衣衫不整、殘舊襤褸的男人時,倏然呆住。
“看到了嗎?那就是林啟富,是你的啟富,他還真癡情,即便瘋了嘴里仍念念不忘著他的燕兒小姐,念念不忘當年的風流艷事。”冷君柔故意把語調弄得怪里怪氣,一副深深惋惜和悲嘆狀。
上官燕繼續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個人影,然后,無法接受地吼,“不,他不是啟富,絕對不是,冷君柔,你快說,你到底把啟富藏在哪,快把他交出來!”
她咬牙切齒,兇殘怒瞪著冷君柔,可惜她手腳被鎖,根本動不了冷君柔。
冷君柔不理會,朝李浩打了一個眼色,李浩會意,把乞丐帶了過來。
冷君柔又是刻意裝成的古怪語氣,馬上對那乞丐道,“林啟富,你不是找上官燕嗎?她來了,她想著你呢,你快見見她吧。”
古煊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邊靜靜欣賞她對壞人的報復,邊時刻保護著她。
聽到冷君柔的話,乞丐原本呆滯的眼神竄起一絲光亮,抬頭,看向上官燕,一會,搖頭晃腦地否定,“不,她不是燕兒,她不是小姐,不是,不是!”
瘋了這么多年的他,記憶中只是上官燕年輕的樣子,如今上官燕已步入中年,加上坐牢頹然落魄,與以前根本是天淵之別,難怪認不出來。
至于上官燕,徹底地震住了。瞧著乞丐的面容輪廓,聽著乞丐的聲音,她儼如被雷電擊中。
剛才在牢里,她過于希望被救,以致沒有多加注意藍子軒的嗓子,她想,時隔這么多年,嗓子變得低沉也很正常,可事實上,真正的林啟富,聲音根本沒變到!
“上官燕,看吧,這就是你的情郎,你的奸夫,他瘋了,是你造成的,是你把他趕走,他受不住打擊,胡思亂想,于是瘋了。”冷君柔再度做聲,難得的冷嘲熱諷,是的,這輩子她幾乎從沒對人用過這種語調這種心情,但如今,她感覺不到半點內疚,只因眼前這個毒婦應得如此。
先叫李浩把乞丐帶開,冷君柔繼續幸災樂禍,“不僅你的情郎瘋了,你最愛的女兒,最引以為傲的女兒也瘋了,也是你造成的,她喝了你下的毒藥,精神錯亂,瘋瘋癲癲,不久將來,她還會死去,難受痛苦地死去!”
說罷,她回頭,吩咐侍衛把冷若甄也押過來。
經過這幾天的牢獄之災和病痛折磨,冷若甄變化更大,披頭散發,面容枯槁,神色呆滯,不過,她保留著原本的兇神惡煞,此刻嘴里反復喊著一個字:殺殺殺!
上官燕仿佛再次遭到五雷轟頂,這……這真的是自己最寶貝的女兒?是自己那最美麗的女兒嗎?不,她不是甄兒,絕對不是!肯定是冷君柔那賤人為了刺激自己,隨便找個瘋子來冒充。
可惜,盡管上官燕多不想承認,在聽到冷若甄發出的聲音后,不得不死心;更令她崩潰絕望的是,冷若甄忽然從護衛那拔出一把短劍,狠狠揪住她的領子,使勁地朝她刺殺過來。
胸口霎時一陣麻痛,看著直插胸膛上的利劍,上官燕像是墮入了萬丈深淵。
冷若甄繼續目露兇光,揮劍朝她猛刺,且不停怒罵,“冷君柔你這賤人,憑什么樣樣比我好,我要殺死你,殺死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變成這樣,殺,殺,殺……”
一刀接一刀,不斷刺向上官燕的身體,鮮血狂流。
無盡的痛,痛醒了上官燕,這才曉得求生,奈何手腳皆被大大的鐵鏈鎖住,她根本無法還手,連逃跑的能力也沒有,故她只能叫,忍著劇痛凄厲喊叫,“甄兒,快住手,別打,是我,是娘親,是娘親啊!”
精神錯亂的冷若甄哪里會聽,繼續把她當成冷君柔,面容猙獰,“噢,你被抓進牢房了?活該,誰讓你跟本宮爭跟本宮搶!不過你放心,本宮不會讓你痛苦太久,本宮送你歸西,你可要感謝本宮呢,想到自己就可以擺脫了,是不是很高興,很激動,對了,你求本宮吧,跪本宮吧,說不定將來本宮還能給你燒點元寶蠟燭,不然啊,本宮讓你在那邊餓死,讓你冷死,讓你被人欺負……”
“不,甄兒,我是娘親,真的是娘親,冷君柔那賤人在那,她在那邊,你快去刺她,刺死她!”上官燕痛得面容扭曲,眼淚都給逼出來了,身體不停抽搐。
可惜,冷若甄反而刺得更用力,“賤人,想騙我?看我不懲罰你個賤人,懲罰你這謊話連篇的賤貨!”
“沒有,我沒騙你,甄兒,我真的是娘親,曾經為了你,娘親什么都愿意做。你也說,這世上,娘親最好,最值得你愛戴。”上官燕已經淚流滿面。
終于,冷若甄停下,皺起眉頭,瞪著上官燕,然而只是一會,便又開始刺殺,“哼,怕死鬼,為了逃生竟然認做我娘,不過我告訴你,就算你是她又怎樣,本宮照樣送她歸西,誰讓她給本宮找個身份低賤的爹,讓本宮什么都比冷君柔那賤人差,所以,她同樣該死,更該死,你們都得死,殺,殺……”
上官燕面如死灰,無法再叫,隨著冷若甄越來越兇殘,她兩眼漸漸睜大,呼吸急促,最后,徹底斷了氣。
殘破不堪、渾身是血的身軀朝地面栽,兩只眼睛依然死死地睜大著,死不瞑目,死不甘心。她生性兇殘,喜歡用藥害人,結果,連女兒也被她的藥給弄瘋,還精神錯亂把她當成別人,親手結果了她。
這會,侍衛才上前抓住冷若甄,把冷若甄架走,冷若甄依然不知自己親手殺死了親娘,嘴里繼續喊打喊殺,然后又痛苦大叫。
其實,冷君柔安排冷若甄出來,目的只是為了讓上官燕看看她種的苦果,讓上官燕后悔莫及,根本料不到冷若甄會突然發狂,手刃上官燕。
盡管事情出乎意料,冷君柔卻并沒命人阻止,而是在古煊的保護下,繼續解氣地看著這出好戲。上官燕罪該萬死,那就順便讓她親眼看看,她萬般疼愛的女兒是如何“報答”她。
娘,你看到了嗎?紫晴,你也看到了嗎?還有孩兒們,你們都看到了嗎?惡人有惡報,壞人得到報應了!我總算,沒辜負你們;總算,為你們討回了公道;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安息吧!
冷君柔仰首,望著碧空萬里的天空,美麗的水眸凝滿淚水,是高興欣慰之淚。
一會,她忽覺背后有股異樣,便下意識地回頭,剛好對上一雙炙熱的眸瞳,那里面,充滿愧疚、自責、哀傷,還有疼愛。
她先是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沒給反應,而是視如無睹地收回視線,對古煊道,“煊,我想回去了。”
古煊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在她回頭與冷睿淵四目相對時,他也看到了,不過他沒說什么,只對李浩交代幾句,擁住她,擺駕回寢宮去。
上官燕的事總算告一段落,冷君柔繼續將冷若甄關押在牢中,讓她自食其果,任其自行滅亡,痛苦地滅亡。
而容太妃,自知大勢已去,為易寒的死深受打擊,加上當時打斗時留下的重大內傷,于兩天前在監牢吐血身亡。
至于痛徹心扉的冷睿淵,整天活在回憶和懺悔當中,他已辭去朝廷的職務,把整個冷家軍交給冷逸天,自己則關在房里,體會各種悔恨各種悲傷各種痛苦,任憑多少人勸解都再無生活斗志,只想遠赴黃泉追隨夏艷芝,導致日漸消瘦,身體越來越差。
冷若蘭經常進宮,偶爾還會帶上一雙兒女,一是為了與冷君柔相聚,二是想勸冷君柔原諒冷睿淵。
像今天,她又神色哀傷地懇求著冷君柔,“柔姐姐,假如你去一下,說不定爹會好起來,爹之所以心灰意冷,一來因為你娘,二是得不到你的原諒。你就去看看吧,若蘭求你了,柔姐姐……”
可惜,冷君柔鐵石心腸,無動于衷,繼續逗弄著冷若蘭的一雙兒女,仿佛聽不到冷若蘭的話。
不久,古煊下朝歸來,身后還跟著冷逸天、藍子軒與李浩。
他們看到冷若蘭愁眉苦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即刻清楚發生什么事,冷逸天先是擁住冷若蘭,給予安慰,藍子軒則直接勸解冷君柔,就連古煊也忍不住哄了兩句。
奈何結果和以往一樣,冷君柔聞而不聽,她還抱起冷若蘭的小女兒,準備避開,“凝兒,姨娘帶你出去曬太陽,吸收一下新鮮的空氣,這樣對你的成長會很好的。”
她若無旁人地出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人唉聲嘆氣,面面相覷,稍后,古煊等人也離開正殿,去御書房商議國事。
是夜,安寧靜謐,夜涼如水,璀璨的夜明珠把它柔和明亮的光輝灑滿房間各個角落。
冷君柔盤膝坐在床中央,低首靜靜注視著抓在手中的翡翠玉鐲,腦海閃現出冷睿淵的樣子,耳邊回響的,是冷若蘭三番五次的懇求與眾人的勸解,一會直到古煊進來,她迅速收起玉鐲,塞到枕頭底。
古煊高大的身軀先是頓了頓,隨即走過去。
冷君柔也已經下床,強顏歡笑,“公務都忙完了?”
說著,她開始為他寬衣解帶。
古煊輕聲嗯了一下,沉吟數秒,忽然道,“柔兒,我打算明天早朝后,跟眾人宣布重新冊封你的后位。”
冷君柔忙碌的手猛地一停,問道,“政務上的事,你都處理妥當了?”
“嗯,差不多了。你說過到時只需冊封,不想再去祭祖和游城,我與禮部商量過,他們保證只需幾日便能籌備好,我將日子選在五天后,下個月的初三。”
“行!”冷君柔又是淡淡應了一句,繼續為古煊褪下外袍,然后隨他一起上床。
“柔兒,你似乎不是很開心?我以為,你至少給我一個擁抱或熱吻。”古煊皺起劍眉,突然抱怨出聲。
冷君柔瞧著,不禁給他一個沒好氣的瞪視,神色轉向嚴肅,遲疑地問,“煊,你還記得……當初與郭將軍的協議嗎?”
古煊怔了怔,也收起玩味的表情。
“你恢復帝位已很多天,打算何時實現那個承諾?”冷君柔繼續道,其實,她心里根本不希望他去“兌現”那個合約。
古煊再沉吟數秒,擁住她,“這件事,我會盡快安排,來,我們先休息。”
冷君柔躺下之后,還是忍不住問,“你打算怎么安排?”
“你覺得呢?”古煊忍不住反問,不排除想懲罰一下這個小東西,當時竟然背著自己去和郭將軍達成這樣的協議。
不過,見她俏臉陡然黯下,整個人不知所措,他便不忍心再讓她難過,連忙又安撫道,“好了,我們別理這事,放心交給我吧,我會安排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這輩子,古煊只愛一個女人,那就是冷君柔;古煊的后宮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他非常非常深愛的妻子……孝端皇后。”
會嗎?還會嗎?可是,郭穎潔怎么辦?那個蕙質蘭心、溫柔癡情的女孩,自己又何其忍心讓她傷心和難過!然而,假如自己實現她的愿望,自己便會傷心與難過,而且將來說不定還逃不過后宮爾虞我詐、明爭暗斗的恒古定律。
“柔兒,你似乎在懷疑朕的能力?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古煊再一次表露抱怨,伸手在她緊蹙的眉心輕輕摩挲。
冷君柔抬頭,與他咫尺相望,她當然記得彼此間的約定,在其他方面她會果斷地相信他,可這方面……畢竟,形勢不容樂觀。
古煊也不再做聲,摟住她,不停地吻她,而她,竟然反被動為主動,吻他。
“柔兒……”他一聲低吟,透著強忍的欲望。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冷君柔忍俊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將原本曖昧旖旎的氛圍活生生地沖走。
古煊也不強求,本來他剛才吻她,就是為了給她定心丸,為了讓她心情好轉,如今心愿達到,自是滿足。
故結果便是,他自個熄滅欲火,摟著她,一起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古煊在早朝結束前,當眾提出要恢復冷君柔的后位,選在五日后冊封。
文武百官皆頜首贊同,不過,早朝結束后,郭尚儀來覲見。
古煊隱約明白郭尚儀是為何而來,可并不主動開口,而是等郭尚儀來提。
果然,郭尚儀經過一輪猶豫與躊躇,小心翼翼地說明來意,“皇上冊封皇后娘娘,此乃可喜可賀之大事,臣有個請求,希望皇上給娘娘冊封之后,也能選個吉日,讓小女進宮服侍皇上?”
古煊沉默依舊,眸色復雜地看著郭尚儀。
郭尚儀往下說,“皇上請放心,小女雖然很仰慕皇上,卻也自知身份,絕不會與皇后娘娘爭寵,一切會以皇后娘娘為主,不會給后宮帶來任何麻煩。”
古煊再沉吟了一會,總算做聲,嗓音平靜毫無波瀾,“下午寅時,你叫人送郭穎潔到宮中,朕要和她談談。”
“皇上……”
古煊抬了抬手,“至于朕要和她談什么,你暫且不用管,等談過了,她應該會跟你說。”
郭尚儀心中忐忑,困惑不已,奈何古煊已那樣開口,他也不便多問,只能遵旨。
當日下午,在養心殿大院的亭子內,古煊會見郭穎潔。
郭穎潔第一次進宮,又是面見古煊,打扮得尤其隆重和得體。一襲淺綠色長裙,裙擺密密麻麻地繡著一排海水云圖,胸前是淡黃色的錦緞裹胸,身子輕輕移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淡掃娥眉眼含春,面似芙蓉眉如柳,朱唇不點而紅,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拂,更添增幾分誘人的風情。
如此絕色佳人,可惜古煊毫無感覺,一雙銳利的鷹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直截了當地說出今天見面的主題。
郭穎潔聽罷,滿懷希望化成水,一時大受刺激,不禁駁斥出來,“常言道,君無戲言,皇上這不是在出爾反爾嗎?”
古煊并不因她的無禮而感到不悅,繼續面無表情地道,“對郭將軍的要求,朕從沒答應過,朕當時的答復,正是拒絕。”
“可皇后娘娘和我爹達成協議。”
“不錯,朕因為不想逆皇后的意,才一直不說,但那不代表朕答允了。”
逆皇后的意!
他竟然用這樣的字眼!他是九五至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對皇后娘娘卻甘愿自貶身份。
“當然,看在皇后的份上,你想留在宮中也未嘗不可,頭銜的話,朕會給你,可前提是,你能忍受獨守閨房,朕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朕絕不會踏入你的寢宮半步,不管你身體抱恙甚至性命垂危,朕都不會出現。”古煊語氣漸漸變得冷硬起來。
郭穎潔更是悲傷哀痛,惱羞成怒,心中很是不甘,“是嗎?臣女可不信。”
“不信?那你大可試試看。”古煊也拔高聲音,說得更加狠絕與無情,“朕之所以這樣安排,是看在郭將軍對朕有恩,不想他的女兒被困在這高高的宮闈中孤獨一生,若然你不領情,朕也不會再費口舌。”
郭穎潔不理,突然質問,“臣女斗膽,皇上當真保證會愛皇后娘娘一生一世?當真能夠忍受一生只有皇后娘娘一個女人?皇后娘娘如今確實年輕貌美,可皇上應該知道,紅顏再美,終有逝去的一天,皇后娘娘也不例外,再過十年,二十年,好,甚至三十年,皇后娘娘風華不再,無法服侍皇上,皇上難道不會感到沉悶,不會覺得后悔嗎?”
一連竄的質疑,讓古煊瞇起了眼,盯著眼前這個蕙質蘭心的女孩,最后,還是忍不住給予教導,“你說的不錯,男人本色,然你大概不了解,不管多風流好色的男人,一旦心有所屬,都只會對鐘愛的女子好色,朕,也不例外;你還說的沒錯,終有一日皇后會變老,甚至老到無法服侍朕,然你又否知道,夫妻之間并非只有情欲,夫妻之情也非只靠性愛來維持,等彼此都老了的時候,激情會跟著消失,剩下的,只有感情和親情,朕和皇后也不例外,朕對皇后的愛,依然永……恒……不……變!”
永恒不變……永恒不變……永恒不變!
好專情的男人,好優秀的男人,為何,這個男人不屬于自己?不是對自己專一癡情?
郭穎潔自個傷悲感嘆,一會從中回神后,又是遲疑地問,“請問皇上,今天的事是皇后娘娘叫皇上這么說的嗎?”
古煊搖頭,繼續至情至性,“皇后并不知道,一切都是朕的主意。皇后是個怎樣的人,相信你也清楚,為了此事,皇后多次糾結,甚至寢食難安,善良如她,不忍傷害你,但也不想自個傷悲,你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的痛苦!身為她的愛人,朕得速戰速決,朕不能讓朕的女人有任何委屈和難過。你是個不錯的女孩,應該找個真正屬于你的伴侶,你愿意的話,朕可以給你指婚,除了朕,滿朝官員甚至整個東岳國的男子,都隨你挑選。”
滿朝官員甚至全國的男子都可供自己選取!
那是多大的圣恩,這待遇,恐怕只有金枝玉葉才能擁有。
然而,自己要的不是滿朝官員,也非全國男子,自己要的,他給不起,給不了!
郭穎潔柔腸寸斷,緊抿櫻唇,含淚凝望著古煊,這個令她深深眷戀和仰慕的男人,然而卻是永遠都不會屬于自己的男人。
古煊俊顏則淡定依舊,無絲毫心疼或憐惜之意,在他眼中,只有冷君柔的淚水才能打動他,才能令他緊張、擔憂、關懷和心疼。
結果,郭穎潔唯有離開,懷著濃濃的悲傷和落倉皇而逃,她掩著臉,一個勁地往前跑,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以致走著走著撞到一個人的身上去,由于慣性整個身體往后仰。
有只手臂,及時摟在她的腰上,讓她避免跌跤,手的主人,是藍子軒。
他一身儒雅高貴的官服,面容雋秀溫潤,像是陰天里突然冒出的一縷陽光,溫暖了郭穎潔受傷的心。
“郭姑娘,你……沒事吧?”藍子軒遲疑地問,語氣盡顯關切。
郭穎潔不語,定定望著他,稍后,對他說了“對不起!謝謝!”,從他身邊越過,繼續往前奔跑起來。
藍子軒目送著她,看著她漸漸遠去的倩影,眼中狐疑之情更甚,同時,關切之情也絲毫不減,直至她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他才收回目光,怔怔的,呆呆的,重新邁起腳步,心不在焉地朝養心殿走去……
當冷君柔得知古煊解決了郭穎潔的事,心中不禁百感交集,高興欣然自己不用與別的女人分享古煊之余,同時又為可憐的郭穎潔感到內疚和同情,古煊的個性,她很清楚,盡管當時不在場,可她足以想象郭穎潔會是何等的傷心和絕望。
后來,又是古煊百般勸慰萬般哄求,加上得知郭穎潔除了情緒低落難過,并無其他過激或反常的舉動時,沉重的心情這才慢慢放松開來。
而很快,便到了冊封的日子。
像上次那樣,她穿著正統的皇后服,高貴優雅,雍容端莊,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再一次正式成為古煊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午膳時,藍子軒、李浩還有冷逸天一家四口都來參與,原本,古煊想借此機會讓冷睿淵也來,不料冷君柔死活不同意,還揚言冷睿淵要是出現,她立刻取消今天的“婚事”,且永遠也不會再原諒古煊。
古煊大驚,唯有自保,乖乖地放棄這個安排,不過,這頓午膳還是進行得非常熱鬧與溫馨。
傍晚,冷君柔被古煊帶離養心殿,他神秘曖昧地跟她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今夜會在那兒進行兩人的洞房花燭夜。
冷君柔嬌羞赧然之余,也非常的好奇和期待,心想到底是什么地方讓他如此興奮和神秘。
龍輦約莫走了兩刻鐘便停下,冷君柔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宮殿前,不由又問了出來,“煊,這是哪兒,你到底要帶我去什么地方?”
“這里是甘露殿,曾經是圣祖們寵幸嬪妃的專處。”
圣祖們專門寵幸嬪妃的地方?冷君柔一聽,心里感覺怪怪的,忍不住用反對的語氣質問,“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就在這里進行?”
“柔兒,先別急,很快就知道了!”古煊在她鼻尖輕輕一點,恢復守口如瓶的神秘狀,握緊她的手繼續往前走,進入大殿后,來到一根柱子前,他在柱子上有節奏地輕敲幾下,只聞轟隆一聲作響,原本平坦的地面出現一個大約兩平方米的大缺口,缺口處有條階梯直通下去。
瞧冷君柔目瞪口呆狀,古煊薄唇一抿,勾出一抹輕笑,拉她走近缺口,踏上階梯,一步步往下。
陰涼清爽的風,伴隨著一股淡淡的花香,迎面吹來,沁人心肺,讓人心曠神怡,冷君柔心頭困惑持續上升中,然而,當她走完整個階梯,看到映入眼簾的那片碧藍銀湖時,更是深深地震撼住。
地面上的湖,她看過不少,地底下的,卻是第一次見,而且,還如此之大,湖水還如此之美,湖的四周長滿了各種水草、鮮花,此時正百花盛開,爭芳斗艷,美不勝收。
湖邊上,停靠著一張極大的竹排,不,是竹床!
用竹排制成的大床,上面鋪著淺紫色的床褥、被子,邊緣鑲嵌著五顏六色的水晶和珠子,在若干小小夜明珠的輝映下,非常的美,非常的浪漫。
“柔兒,還記得當年我跟你說過,要在你生日的晚上,帶你去一處特別的地方嗎?”古煊突然低吟出聲,滿意而自豪地看著眼前如夢似幻的畫面,他親手布置的浪漫場面。
冷君柔美目瞪得更大,原來,他當年所說的地方,是這兒,只不過,當年因為……回憶不堪的往事,冷君柔不禁傷感。
古煊知道她在想什么,緊緊擁住她,不斷親吻,然后,抱起她走向湖邊,慢慢踏上那張柔美浪漫的“竹床”。
輕輕一陣晃動,讓冷君柔下意識地驚呼,趕忙伸手圈在古煊的脖頸上,壓根忘了自己是個俠女,自己懂武功。
不過,對于她的依賴,某人可是求之不得,更深深地抱住她,讓她柔軟的嬌軀緊貼在他陽剛的軀體上,走到大床中央時,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褥上。
身下如絲般的柔軟,讓冷君柔緊繃的神經本能地放松,四肢也自然地伸展張開來。
古煊拿起竹竿,把床劃到湖的中央,停下來時,高大的身軀這才坐下。
冷君柔也已經坐起身,環視四周,美目被氤氳的水汽籠罩,迷離而惘然,她主動朝古煊懷中靠過去,毫無保留地釋放自己對他的眷戀與信任。
古煊心頭一陣悸動,順勢將她的頭斜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擁住她,靜靜感受她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當年,自己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布置這兒,目的就是為了向她展現自己對她無盡的愛,與她一起體會這份只屬于彼此的美好和恬靜,當然還有對彼此的炙熱需要與滿足。
如今,這份遲來的幸福總算得以實現,謝天謝地,讓自己和她在劫后余生,在歷盡艱辛后還能體會享受到。
“煊,謝謝你!”冷君柔驀地發出一聲道謝,發自內心的感動,感謝他對自己如此龐大深重的愛。
雖然,他曾給自己帶來很多傷害,很多悲痛,可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不管以前還是現在,他的本意一直都是深愛自己,呵護自己,寵溺自己,無時無刻不想著給自己幸福和快樂。至于自己,已在那些苦難的日子中磨練而長大,將來會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去應對各種困難。
所以,跟娘親相比,自己真的很幸福,或許,這是娘親遺留給自己的快樂,自己要好好珍惜,延續這份來之不易的甜蜜和美好。
“柔兒,我也謝謝你!”古煊回應她的,也是一聲意義深重的感謝,謝謝她能出現在他的生命里,謝謝她對他的愛,謝謝她為他生兒育女,謝謝她經過那些傷痛之后,還能原諒他,且繼續義無反顧地愛他。
因此,這輩子他絕不辜負她,他會永遠疼她、愛她、寵她,給她幸福和快樂,從而自己也幸福與愉快。
“對了煊,你是怎么發現這里的?”冷君柔又道,打破彼此間的沉默。
古煊稍頓,緩緩講解出來,“這塊地方,原本是個天然湖,東岳國第9代圣祖繼位期間,國師說這里風水好,孕育的龍裔將是龍中之龍,圣祖便命人把湖水給排掉,然后架空修建甘露殿。到了我這一代,發現地勢不穩,加上我本就不想那些女人懷孕,于是將這兒空置,直到四年前,太監打掃的時候,忽覺這里變得很陰涼,一檢查,原來是地下這個湖不知幾時已重新住滿了水,本來我應該命人再抽干,可我突發奇想,既然國師把這兒說得那么神奇,我何不將這兒設置成我們的另一個寢室,種上各種花草,詩情畫意,絕對比正規寢室浪漫和唯美。”
原來如此!
他的浪漫細胞,絲毫不亞于先進發達的21世紀的男人。冷君柔暗暗贊嘆之余,繼續詢問,“這些花草不見陽光,這幾年又沒人打理,它們怎么還能生存?”
“其實,這個湖的源頭是皇宮的后山,那兒有足夠的陽光輸送,加上這些花草主要依賴湖水而活,不容易死。”
冷君柔頓時又是一陣恍然大悟,難怪她覺得有些花草從未見過呢!
她不禁再一次環視周圍,欣賞那獨特的布置,感受那浪漫的氣氛,目光重返古煊身上時,含情脈脈,看著他俊美絕倫、魅力十足的容顏,她冷不防地朝他趨近,跨坐在他的身體上,主動吻住了他。
古煊先是一愣,而后驚喜交加,靜靜接受她難得的主動。
冷君柔當然也感受到他的身體變化,俏臉倏然泛紅。
向來,都是他令她無措,如今,輪到她任意“宰割”他。
古煊意猶未盡,摟住她,好一會,等呼吸平復了,身體降溫了,于是把她放到床褥上,自己則側躺在她的身邊,問出心中的疑惑,“柔兒,你怎么懂得剛才那樣?”
冷君柔先是一怔,嗓音軟綿綿地道,“在另個世界看到的。”
剛才那場歡愛,耗掉她不少精力,此刻全身都非常無力,昏昏欲睡。
古煊卻皺起了眉頭,她到底在說什么?接著,他腦海靈光乍現,又問,“那除了我,你還有沒有對誰做過?”
“有啊,對云赫。”冷君柔又是想也不想就答,本來還想補充,自己只是因為一時幻覺錯情而主動吻過云赫,但并沒與云赫更進一步。
然而,某人一聽這個極具男性化的名字,已按耐不住,沙啞的嗓音倏忽拔高,氣急敗壞地吼出,“云赫?云赫是誰?”
“云赫……云赫是……是雪柔的老公。”
老公,老公又是什么意思?還有,雪柔又是誰?古煊愈加困惑和納悶,心中疑團陣陣,不過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子竟被別的男人碰過,剛才那美妙的舉動,竟然不是自己才能享受!
想罷,他再也鎮定不下來,不由分說地把她拉起,“柔兒,你睜開眼,給我說清楚點,到底誰是云赫,哪個混蛋占了你的便宜!”
暴跳如雷的聲音,終于震醒了冷君柔,她睜開眼,看著他駭人的神色,愣然。
“柔兒……”古煊繼續發狂,壓根忘了自己曾經想過不介意她不僅屬于自己,其實,他根本就做不到大方,他的占有欲還是非常的強!
冷君柔漸漸明白他誤會了,心知有些事恐怕得講清楚,于是給他一個微笑,示意他稍安勿躁,在他依然急切慌亂的注視下,娓娓道出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經歷。
古煊儼如聽到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不敢相信,但他知道,那是事實,她不會騙自己,就像自己不會騙她一樣。
不顧他驚駭的表情,冷君柔順勢感嘆了出來,“當初我還想過是因為我無法與你在一起,才有了21世紀云赫與秦雪柔的終成眷屬,原來,真心相愛的男女真的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我和你,云赫與秦雪柔,不知還有沒有其他的時空是我們的前生后世,不過我相信,不管那一世,我們都會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這時,古煊也回想起自己那次和病入膏肓的她在鹽城城樓看日落時,她突然提出的那兩個人名,原來,他們是自己和她的后世,對了,她私藏的那張畫像,與她站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就是云赫了?
她因為太愛自己,導致錯認了云赫,還寄情到云赫身上,幸虧云赫識趣,及時阻止她,并沒有占她便宜,不然呀……自己一定也會想方設法穿越時空,將他狠奏一頓,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后世!
“煊,你知道嗎,云赫真是一個好老公,對雪柔百般體貼疼愛,關心得無微不至,而且,他長得可不比你差……”冷君柔忽然又開口。
古煊已經弄清楚了老公的涵義,又聽她如此贊美,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不由再起抓狂。小東西真是越來越淘氣,越來越不滿足了,自己得好好懲罰她一下,看她以后還敢不敢羨慕那個秦雪柔,明明自己給她的愛比那個云赫給秦雪柔的多,明明她比秦雪柔還幸福,她竟然還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
哼,哼,哼!
狼性的侵略因子再次涌上古煊的心頭,他直接撲倒她,不顧她的驚呼,重新對她做出獸性的掠奪和蹂躪。
冷君柔痛苦和快樂并存,邊無力承受著他強大狂野的索求,邊盡情享受著由此而帶來的美妙,然后,渾身癱軟。
“柔兒,你不聽話,我打算把你囚禁在這里,囚禁在這張竹床上,七天七夜都不準你離開!”突然,古煊恐嚇出來,看著她如小鹿般慌張地睜大清澈的雙眸,他得意地笑了。
當然,他只是嚇嚇她而已,并非真的會這么做,即便自己很享受,也一定會很舒服,但終究舍不得如此折騰她這副嬌小柔弱的身軀,再說,自己要是七天罷朝,那些官員必定議論紛紛,還會把罪名都冠到她的頭上,這是他不希望的!
所以,說說就好,嚇嚇就好,七天七夜就免了,今晚整整一夜還行,或者,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可以再帶她來這兒,繼續享受這人間極樂。
夜,漸深,整個湖面依然處處旖旎,處處陶醉中……
接下來的幾日,冷君柔簡直快樂似神仙,幸福的日子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古煊對她的極寵,所以,她是快樂的,她是滿足的,直到這一天,冷若蘭忽然慌慌張張地進宮。
看著冷若蘭面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冷君柔下意識地想到善本和凝兒,不由也急切問道,“若蘭,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柔姐……姐,不好了,爹……爹他就快不行了,大夫說,一個時辰后爹就要走了,爹……爹爹……”冷若蘭哭了出來。
宛如當頭受了一棒,冷君柔渾身震住。
“柔姐姐,請隨我去看爹最后一面,送爹最后一程。”冷若蘭已經泣不成聲。
一會,冷君柔從中出來,冷冷拒絕,“我不去了。”
“柔姐姐……”
“你回去吧,對了,保重身體。”冷君柔說罷,準備轉過身。
冷若蘭及時伸手拉住,“柔姐姐,別走,若蘭求你了,求你去看爹最后一面吧。”
“若蘭,放手!”冷君柔頓了頓手臂。
冷若蘭繼續使勁拽住,布滿哀傷的大眼睛渴求地盯著冷君柔。
正好,古煊下朝回來,身邊又是跟著藍子軒、李浩和冷逸天。
大家一聽冷睿淵的噩耗,無不震驚和悲痛。
冷若蘭繼續哀求著冷君柔,還不惜跪在冷君柔的跟前,“柔姐姐,若蘭給你磕頭了,你快去送爹最后一程吧。”
可惜,冷君柔依然視若無睹。
冷若蘭不得已,只好轉向懇求古煊,“皇上,請你叫柔姐姐去,若蘭也給你磕頭了。”
“你先起來。”古煊說著,示意冷逸天去扶冷若蘭,自己則走近冷君柔,沉吟一下,這樣勸解出來,“柔兒,你就去去吧,你有什么話跟你娘說,正可以叫他轉告你娘。”
冷君柔身體微微一僵,而后,冷哼出聲,“不用,我娘是他害死的,我娘不會見他,老天爺也不會安排他去見我娘,他沒有資格!”
“君柔,你不是懂醫術嗎?說不定你能救他。”藍子軒也在想方設法。
“我的醫術只會救好人,只會救求生的人,而他,是自己想死,那就由他去!”冷君柔仍舊心硬如鐵,見李浩也欲開口,又接著道,“你們別浪費口水了,該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說罷,徹底回寢宮去。
古煊先叫冷若蘭與冷逸天回去,自己則去追冷君柔,軟硬兼施地勸解幾番,可惜結果都徒勞無功,眼見時間越來越短暫,他只好放棄,自個離宮,在李浩和藍子軒的陪同下,一聲輕裝直奔冷家別苑。
廳堂內占滿了人,他們都是冷睿淵培養出來的冷家軍,如今得知冷睿淵即將離世,紛紛集合起來,為冷睿淵送行。
至于冷睿淵的寢室,各種各樣的哭泣聲不絕于耳,冷若蘭已經哭成淚人,冷逸天擁住她,熱淚盈眶,兩個小孩更是哭哭啼啼,嘴里直喊著外公別走,好不凄慘。
冷睿淵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看到古煊出現,深陷的黑眸猛地燃起一絲光亮,然而尋不到期盼中的那個人影時,破碎不堪的心即時又轉向絕望。
他來回看著眾人,目光落到善本和凝兒兩兄妹時,腦海突然竄起另一張同樣稚嫩可愛的小臉,心頭不覺又是一陣悔恨。假如自己能早點醒悟,早點從恢復記憶,或許堯兒就不會失蹤,自己此刻說不定能看到他。
只可惜……
“外公,你別走,你說過會教善本功夫的。”冷若蘭的兒子,冷善本再一次哭喊出來。
冷睿淵肝腸寸斷,欲伸手撫向他和凝兒,可惜力不從心,手只抬到一半就被迫放下,深陷的眼眸也開始閉合。
冷若蘭見狀,急忙握住他的手,哭喊,“爹,別走,請先別走,柔姐姐還沒來,請再等等,再等等,柔姐姐一定會來的,她在路上了,已經在路上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奈何那兒一片寂靜,空無一人,久久都不見那個令眾人期盼的人影。
冷睿淵半瞇的眼,忽然也朝門口瞧了一下,凄然之色自眼中消逝而過,不顧眾人的呼喚,徹底地閉上了眼眸。
一切的一切,終于結束!深陷痛苦折磨的人,終于得到了解脫……
三日后,天色陰沉,霧氣濃厚,到處籠罩在一片朦朧當中,冷睿淵的墳前,更是煙霧繚繞。
冷君柔一身素衣,蹲在墳前焚化元寶,布滿哀傷的眼眸一直盯著火苗,盯著它們化成灰燼,然后,流出了第一滴眼淚。
古煊陪在她身邊,也萬分虔誠地焚化著手中的一張張元寶,憶起冷睿淵臨死前的情景,悲切再現,而后,忍不住問了出來,“柔兒,其實冷睿淵的情況和我差不多,既然你能原諒我,為何不能原諒他?怎么說,他也是你的親爹。”
冷君柔愣然,不語。
古煊把古揚的事也引出來,“還記得你當時替三弟求情的時候,是怎么跟我說的那番話嗎?”
“記得,可那不同的!”冷君柔化完最后一張紙錢,總算開口。
“有什么不同?你能原諒謝心怡,能原諒三弟,能原諒我,為何偏偏不能原諒你爹?你應該知道,他也是無辜的……”
“那是因為,我還活著,而我娘,已經死了。”冷君柔難掩悲憤地低吼出來,站起身,眼神幽怨,看向墳前的墓碑上。
其實還有一點,她無法忘記冷睿淵疼愛上官燕的畫面,雖然見到的不多,然而她總能通過這些目睹的畫面聯想所聽的畫面,關于這二十多年來,冷睿淵是如何寵愛呵護上官燕,在自己娘親陷入萬劫不復的期間,他卻和上官燕相親相愛,把娘親忘得一干二凈!
所以,她做不到原諒他,不能原諒他,當年,娘親臨死前,等不到他的出現;如今,他臨死前,同樣得不到自己的原諒!
古煊也跟著起身,心中大顫,為自己暗暗捏了一把汗,繼而擁住她,輕輕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
她還是哭了,他知道,她是為冷睿淵而哭。
但愿,冷睿淵去到另一個世界能得到夏艷芝的原諒,重續前緣,好好延續這份遲到了二十多年的愛。
冷睿淵的死,給大家都帶來或大或小的沉重和傷悲,特別是冷若蘭,一下子面臨這么多的巨變,讓溫室里長大的她受打擊不少,冷君柔心想后宮空置地方多,便索性叫她和孩子們搬進來住,還選在距離她寢宮最近的一座宮殿,走路只需五分鐘,隨時可以見面。
冷若蘭的傷心,擺在臉上;冷君柔的悲痛,則總是在無人的時候才表露,她取出娘親的遺物看的次數更加頻繁,只有古煊這個最親密的人才清楚她的心,于是盡量抽時間陪她。
幸好,不久忽然來了兩個人,是趙玉和小虎。
這對冷君柔來說,可謂一件天大的喜事,畢竟,她時刻記掛著他們,時刻想找到他們。
她一掃平日的悲傷心情,握住趙玉和小虎的手,激動地詢問他們的情況。
趙玉的回答是,當時送冷君柔走的時候,猛見上官燕在暗處窺視,隱約覺得有事,又想起冷君柔的交代,便心驚膽戰,來不及通知冷君柔就帶著小虎逃跑。不料,離開京城后,途中遇上劫匪,東西都被劫走,又聽說朝廷要打仗,她便只好帶著小虎恢復以前的乞討生活,直到古煊打勝戰才敢回京。
對趙玉的解釋盡管有點奇異,但冷君柔也不多想,她認為,只要他們平安無事就好,所以,她很自然地安排他們在宮中住下,清冷的后宮于是變得熱鬧不少,特別是小虎這鬼精靈,經常逗得大家眉開眼笑,笑聲不斷。
漸漸地,大家心情都好轉起來,直到這天,出游半個月的雅倫居士回宮,無意中發現冷君柔中了一種慢性毒藥。
聽著雅倫居士的報告,冷君柔心頭大驚,與雅倫居士詳細對答,分析情況后,盡管難以置信,可她絕對肯定,自己中的毒是在趙玉出現之后,且極大可能與趙玉有關。
人一旦有了懷疑,很多原本覺得平常之事也變得不尋常起來,冷君柔回想認識趙玉以來的種種情形,聯合各種細節,徹底確定趙玉有問題。只不過,她依然想不通趙玉為何會加害自己,想不明白趙玉到底是誰!
綺羅嗎?可是,堯兒的胎記……莫非,趙玉故意把堯兒的胎記給毀掉?趙玉一早就有所陰謀?
冷君柔知道,自己應該將此事告訴古煊,可又擔心根據古煊的脾氣,必定龍顏大怒,即刻就治趙玉的罪。
還值得慶幸的是,雅倫居士能治這種毒!
因而,以免打草驚蛇,她打算暫且不告訴古煊,決定采取將計就計的辦法,引蛇出動,她總覺得,趙玉的目的不僅是要自己的命那么簡單。
接下來,冷君柔若無其事,繼續對趙玉和小虎示好,由于多少猜到小虎就是堯兒,她異常高興和激動,但考慮到事態嚴重,唯有極力忍住。
而這一天,皇宮又來了一位稀客,久別的藍雋再一次坐著親自研制的時空機而來。
一襲白色長袍,頭頂戴了古裝假發,他說這些東西是從片場租回來的,目的是不想自己抵達古代時會被當成怪物看;他還說自從她無意失蹤后,他便猜想她會不會已經回到古代,故他更加快馬加鞭地制作時空機,沿著第一次的軌跡穿越而來,總算一切順利。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何況這個朋友還是曾經與自己同生共死的知己!
冷君柔于是欣喜若狂,逮住藍雋東問西問,問起秦雪柔和云赫,問起樂樂嘉嘉幾兄妹,問起夢晴,問起藍雋的父母,問起那個教自己太極功夫的老伯伯,反正所有在21世紀與自己有過聯系的人,她都問了,同時也跟藍雋說起自己回來后的一些情況,以致她與藍雋這一見面,足足維持了好幾個時辰,惹得古煊吃起味來。
對藍雋,他并不陌生,畢竟,藍雋曾在他身邊服務過兩年,可那會他一直認為藍雋是藍子軒,所以,這次算是他從另一個身份來認知藍雋,憑著男人的感覺,他意識到一種危機感,這個藍雋,對自己的妻子有窺視!
冷君柔知道他的想法后,忍不住取笑他,揶揄他,還沒好氣地抱怨他對自己的懷疑。
然而,盡管冷君柔言語和行動上都對他表露了百分百的愛,他心里還是感覺有點不踏實,時刻盯著藍雋,偶爾還會針對藍雋,好幾次還惹得冷君柔生氣不已,以致與他起了爭執。
這樣的情況,正好給有心人一個良機!
這天,趙玉使計,把冷君柔和藍雋都弄昏迷,然后脫去他們的衣服,安排他們睡在藍雋的床上,再很“湊巧”地讓古煊看到。
如趙玉所料,古煊暴跳如雷,抓住藍雋便是拳腳相對,幸虧冷君柔以命相保,才幸免藍雋被傷。
但此舉,也大大激怒了古煊,橫眉怒目地瞪著冷君柔,要她給出一個解釋。
其實,時刻留意防備著趙玉的冷君柔,早就清楚這是趙玉的詭計,于是和藍雋商量,將計就計,故她此刻內心相當冷靜,表面上卻仍佯裝冤枉,哭喊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惜,這捉奸在床根本不容抵賴,根本不是她一句“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就能解決,何況,她最近確實與藍雋交往甚篤。
結果是,古煊不肯相信,命人把冷君柔和藍雋分別關在大牢中。
趙玉如愿以償,自是竊喜,又算算日子得知冷君柔就在這兩天毒發,于是決定跟古煊求情,用探望的借口去看看冷君柔到底是何情況,好讓她策劃下一步怎么走。
古煊破例見她,復雜的眼神緊盯著她這張看似無害的臉龐,似乎要把她看穿。
趙玉極力掩飾心虛,繼續擺出一副真切樣,苦苦哀求道,“皇上,君柔姐姐對您怎樣,您心里應該清楚,說不定那只是一個誤會,您要三思啊!”
“朕今天準許見你,是看在你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份上,那朕來問你,你覺得他們真的沒有問題?你經常跟在她的身邊,應該知道一些情況,老實告訴朕,她到底有沒有背叛朕?”古煊說著,一把扼住趙玉的下巴,咬牙切齒。
趙玉被弄得生疼,只能一個勁地發出“我……我……”
“怎樣,你也說不出來吧?連你也懷疑吧?那就給朕住口,別浪費朕的時間!”古煊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接著道,“對了,朕記得你好像對朕有所傾心,這次的事,難道是你造成?你設計他們通奸的?”
“呃,當然不是,趙玉不敢,皇上請別這么說,趙玉根本沒這樣做過呀!”趙玉馬上辯解,盡顯委屈,“不錯,君柔姐姐和那個叫藍雋的人關系有點不尋常,趙玉也提醒過君柔姐姐,可她的回答是,她和藍雋是朋友,一種超乎關系的朋友,那些舉動很正常。我便也信了,我真的想不到她會那樣背叛皇上。”
古煊高深莫測,又是神色復雜地審視了她一會,然后松手,冷哼出聲,“諒你也不敢!”
趙玉戰戰兢兢,怯怯地看著古煊,猛地又道,“皇上,那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君柔姐姐?其實我看得出,皇上對姐姐還是非常疼愛,根本沒想過要怎樣處置姐姐,不如就讓我去問問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假如一切都是藍雋搞的鬼,皇上到時只需治藍雋的罪,然后與姐姐和好如初。”
古煊沉吟了下,眉頭挑起,“你確定能如此做得到?”
“呃,趙玉確定!”趙玉故意停頓一下,才答。
古煊也又靜默了片刻,答應了她,還冷聲警告結果最好如她所說,不然,他連她也不放過。
古煊越是這樣,趙玉則越高興,因為這代表著,古煊并沒有懷疑到她頭上來,故她更加沾沾自喜,暫且告退。
翌日早晨,她依時抵達冷君柔所在的監牢,驚喜地發現,冷君柔的情況比自己想象中還嚴重,冷君柔果然毒發,整個人躺在殘舊的木板床上,憔悴無力,奄奄一息。
見到趙玉,冷君柔故作驚訝,下意識地問,“趙……趙玉,你怎么來了?你自己來的嗎?還是……對了,皇上有沒有刁難你?有沒有對你和小虎怎樣?”
趙玉不答,緩緩地在她面前蹲下,看著她一夜之間變得憔悴蒼老的面容,故意驚問,“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冷君柔稍頓,佯裝困惑不解地應道,“我……我好像中毒了,具體是什么毒,我還診查不出。”
趙玉心中一陣得逞,又是對冷君柔仔細審視一番,毅然地道出,“其實,我知道。”
“你知道?”冷君柔詫異。
“當然,因為這個毒,是我給你下的。”趙玉猙獰一笑,“這種毒,無藥可救,發作12個時辰內,會昏睡過去,然后再也醒不來,而且,根本無人能查出病因,而現在這種情況,大家只會認為你是畏罪自殺!看你的樣子,毒大概是昨晚發作的吧,那么,你只有幾個時辰的命了。”
冷君柔目瞪口呆,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然后尖叫,“趙玉,你說真的?毒真的是你下給我的?為什么?為什么要害我?我對你那么好,把你當姐妹相待,你竟然……暗算我?還狠毒到要我的命?對了,昨天的事,是否也是你陷害?”
“當然!本來呢,我還擔心會失敗,想不到,古煊竟然信了,什么獨一無二的愛,什么永恒不變的愛,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我呸!冷君柔,你終究也只是一個普通女人,你還是無法令所有的男人都為你死心塌地,你……活該!”趙玉站起身,心情舒暢地大笑出來。
冷君柔瞇眼瞪著她,暗潮洶涌,然后,繼續故作深受打擊的樣子,追問她為何這樣對自己,且問她到底是說。
趙玉停止笑,目光重返冷君柔的身上,狐媚的眼帶著嘲弄,帶著鄙夷,帶著幸災樂禍,然后,紅唇輕啟,“綺……羅,還記得這個名字嗎?”
果然是綺羅!冷君柔心頭一顫。
“你一定很納悶我為何會偽裝得這么好,竟能逃得過古煊的法眼吧?哈哈,你沒聽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我這張臉,不是普通的易容,而是已經像再生皮一樣,緊緊黏在我原本的肌膚上,再也拿不下來,老實說,這張普通的臉,我還不是很滿意呢,但如果我不這樣,又怎能引起你的注意?怎能順利實行我的計劃?”
“那小虎呢?小虎是堯兒?他屁股上的胎記,也是你故意弄掉的?”冷君柔繼續追問。
趙玉稍作沉吟,也直接承認,“當然!那臭小子,正是你的孽種,你那死不去的孽種。”
盡管事先已經猜到,可如今聽趙玉親口承認,冷君柔還是難掩激動,原來,堯兒真的沒死,小虎真的是堯兒,我的心肝兒,你還在人世,且還安然無恙!
“怎么了?你好像很高興似的,我知道,你找了他那么久,終于發現他還在人世,高興也正常,不過呢,我還想告訴你,別高興得太早,因為接下來,不但你要死,他也要死!”
“趙玉……不,綺羅,你……你……”
“冷君柔,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后,你都敗在我的手下,你就先走一步,至于你的兒子,再過兩個月,我會送他下去陪你,怎樣,我還算可以吧,念在你對我的信任,把我當成姐妹相待,讓我處處有機可趁的份上,我就報答你一次,不過,就一次這么多,讓你們母……子……團……圓!”趙玉說得像是報恩似的,實則在嘲笑冷君柔的愚蠢,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后,這個蠢女人還是那么的輕易信人,還是那么的毫無防備,活該她要死,這樣的傻瓜留在人間只會侮辱自己這類聰明絕頂的人。
冷君柔則暗暗驚震中,兩個月后,堯兒便滿五歲,難道……這綺羅也清楚那個預言?可是,冉妃明明說過只有她知道,那本小冊子也只有她才有。
似乎看出冷君柔在想什么,趙玉突然伸手到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跟冉妃留下的一模一樣的冊子。
“既然你要死了,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讓你死得瞑目,你應該知道那個預言吧,其實,我早就從冉妃手中換來了小冊子,你死命保存的那個,是假的,是我偽造的,白紙一張!到時盡管你用你兒子的血來泡浸,同樣是白紙一張!我手上這個,才是真的,它能左右整個東岳國生死存亡,到時候,我用它要挾古煊,他還不一輩子都聽我的話?還不一輩子都屬我綺羅所占有!”趙玉說完,再次得意地笑,哈哈大笑。
原來,她騙了所有的人,包括易寒和容太妃!她才是最厲害,最可怕的!
想到自己曾經和這么可怕的人姐妹相待,冷君柔感到格外的心寒和冒汗。幸好,自己能及時發現,能及時扭轉乾坤。
冷君柔腦子轉得飛快,在思忖著要不要立刻出手,在想著自己的武功與趙玉相比,誰會更勝一籌,自己這付諸一注,能否取勝?
不過,不用她犯愁,只覺一陣颶風襲來似的,一個高大的人影沖到趙玉的身邊,風馳電掣地擒住趙玉,動作異常的快、準、狠,毫無預兆,讓人猝不及防,緊接著,紛亂的腳步響起,李浩為首的一大群人洶涌進來。
是……古煊!他竟然也來了!而且,他……他逮住了趙玉。
“永恒不變的愛,代表著一輩子的信任,無條件的信任,任何謠言和陰謀都摧毀不了,這就是朕對柔兒的愛,堅不可攻,而非你所謂的什么不堪一擊!”冷冷的話,自古煊緊抿的薄唇迸了出來,不但震住了綺羅,還感動了冷君柔。
想不到,自己怨錯人了,他,一直都相信自己,昨天之所以那樣,應該是為了令趙玉露出真面目,對了,那他是如何得知趙玉有問題的呢?
仿佛心靈相通似的,古煊正好給冷君柔一記沒好氣的瞪視,似乎在警告她對他的不坦誠。
趙玉則已經大吼出來,“古煊,放開我,你還想她活命的話,立刻放開我!”
“不能放!”冷君柔也大聲喊了一句,從稻草堆起身,悠然地拍拍身上的塵土,來到趙玉的身邊,“你說得沒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興許,我很容易信任人,但是,我不是完全的傻子,最基本的自保能力,我還是有,經歷過這么多,我知道自己的命不再屬于自己,我還要對我愛的那個人負責,所以,我豈能那么輕易死去?”
趙玉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徹底抓狂和崩潰,氣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還詛咒他們不得好死。
對這些虛無縹緲的詛咒,冷君柔毫無理會,因為她知道,老天爺不會虧待好人,老天爺只會懲罰壞人,所有的壞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譬如易寒、容太妃、上官燕、冷若甄,而這個趙玉(綺羅),同樣也會面臨這樣的報應!
接下來,她叫古煊把趙玉交給李浩,自己則投入他的懷中,若無旁人地表露對他的愛,古煊即便心中氣她,但也明白她的苦衷,于是不再糾結,反正,他舍不得生她的氣!
趙玉的下場,是被關進天牢,每天鞭子伺候,后來禁不止折磨,咬舌自盡。
為了徹底毀掉那個滑稽的預言,古煊則一把燒了小冊子,當然,東岳國并沒遭到巨變,還是國泰民安。
最高興的人,莫過于冷君柔,堯兒失而復得,讓她每天都沉浸在深深的喜悅和感動當中,整天與堯兒為伴,連睡覺也是,希望借此補償失去的那幾年光陰。
對于趙玉的事,她并不實話跟堯兒說,而是謊稱趙玉見他找到娘親,自覺是時候功成身退,正好有別的事忙,于是離開了。
小虎對無法給趙玉“送行”略覺遺憾,還因此郁悶了幾天,幸好他年紀還小,終究是個小孩子,漸漸地在冷君柔的有心開解和陪伴下,他開始淡忘這件事,正式享受與冷君柔的真正母子關系。
因此,又一次引起古煊的吃醋,這次,是吃兒子的醋!
本來,他也對失而復得的兒子也無比珍惜和寵愛,可如今小子竟然剝奪了老子的各種權利,還經常不聽教導和哄騙,還每次都在冷君柔的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提起自己是如何搞針對,所以,他每次都被弄得又氣又惱,又愛又恨,于是說再也不疼這小子了。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時氣話,對堯兒,他的重視和疼惜絲毫不比冷君柔的少,只因這是他和冷君柔的愛情結晶,見證著他和她那段時間的美好,何況,堯兒還是他未來的接班人,故他必須好好珍惜,好好教導!
對藍雋,他也徹底放下敵意,其實,趙玉這次的陰謀,算是對他和冷君柔的一次愛情考驗,因為相信冷君柔,故他堅決不信冷君柔會背叛自己,以致懷疑這是一場陰謀,至于幕后兇手,便是他一直排斥和猜忌的趙玉,而結果證明,自己并不是偏見,這個趙玉果真有問題。
幾乎所有的心愿都得以達成,日子在快樂幸福中度過,不知不覺中藍雋到這個皇朝已有一個月,這天,他向大家提出辭別。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特別是藍子軒,已對這個和自己長得非常相似、且曾經和自己靈魂交換的人萌生一種獨特的感覺。
最為不舍的,當屬冷君柔,在皇宮的后山上,她毫無掩飾自己的難過與惆悵,緊緊拉住藍雋的手,不讓他上時空機。
藍雋維持著他慣有的溫潤微笑,眼中同樣是依依不舍,但他知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趟穿越之旅,是為了確定她沒事,如今,她很幸福地活著,他也該放心,回去屬于自己的世界。
于是,他收起一切不舍,揚起手中的數碼相機,把傷感的氣氛轉向活躍,雀躍說道,“這些相片,我回去之后會第一時間拿給雪柔和云赫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前世過得很好、很快樂,絲毫不亞于他們。”
冷君柔徹底忍不住,熱淚盈眶,隔著模糊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稍后,說出想說很久的事,“藍雋,再見了,回去之后,可以的話一定要找個伴侶,其實,被人關心被人呵護,關心人與呵護人的感覺,真的很棒,很棒,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也衷心希望你能享受這種美好!”
藍雋又是抿唇一笑,伸出手,毫不避嫌地為她拭去眼淚,最后,從褲袋里取出一張相片,遞給了她。
冷君柔接過一看,大吃一驚,又驚又喜,他……他竟然談戀愛了,對象還是……謝天謝地,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好了,走了!有緣的話,咱們再見,無緣的話,咱們就對著星空,彼此祝福,彼此思念,拜拜!”一鼓作氣地說完最后一句話,藍雋毅然地轉身,坐上時空機,時空機冉冉升起后,他才讓自己強忍的淚水緩緩流下。
君柔,再見了!記住,一定要幸福,我們都要幸福!
冷君柔再次淚如潮涌,哭成了淚人,她知道,今天這一見,有可能是永別,藍雋,謝謝,我也祝福你,永遠幸福和快樂!
時空機越升越高,漸漸沒入云端,然后徹底地消失。
地面的人卻仍深深陷入不舍的分離中,許久從中出來后,冷君柔吩咐大家先回去,自己則與古煊繼續在這兒呆一會。
人潮散去,她和他牽手來到山頭上,極目遠眺一景一物,內心無限感慨,為各種情感而嘆息,人的一生,就是圍繞著愛情、親情、友情等而不斷循環,有笑有淚,有苦有甜,但最后,都還是無怨無悔。
“煊,我發覺,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冷君柔依偎在古煊的肩膀上,低吟出來。
古煊怔了怔,隨即呵笑,這傻瓜,總能給人驚喜。
“你呢?是不是也這樣?”冷君柔又問。
“你說呢?這還用問?”古煊在她小蠻腰上輕捏了一把,順勢說出某計劃,“對了柔兒,你曾說過很向往那種逍遙江湖的日子,我想過了,等堯兒滿十六歲,我傳位于他,然后帶你游遍整個東岳國,游玩之后又帶你去別國游逛,總之,我們要……環游世界。”
冷君柔聽罷,先是一愣,下意識地否決,“不行!”
“為什么?”他還想著看她興奮喜悅感動的樣子呢。
“當皇帝那么累,我不想堯兒那么早經歷這種苦。”
“哦,那你意思是舍得朕這么辛苦哦!柔兒,在我心目中,你是第一位,然后才到孩子們,可是你呢,很明顯堯兒的地位比我的高!”古煊再次吃醋,低沉的嗓音透著酸酸的抱怨。
冷君柔不覺翻了翻白眼,但心里甜蜜蜜的,“你知道嗎,在二十一世紀,男人都是60歲才退休的。”
“你意思是說,你要朕勞碌到60歲?”
“有何不可!別告訴我,你不能勝任?”
不能勝任?那倒不是,自己可是越來越得心應手,忙得不亦樂乎。
“那我要和你度蜜月!”古煊說出她教給他的另一句21世紀的用語。
度蜜月?冷君柔又是怔了怔,前陣子夏宇杰捎信來,說外公的病好了,已經認出他們,那自己不是可以趁著這次“蜜月”去探望外公?正式與外公相認?
古煊卻另有打算,雖說他經常為兒子分薄她對自己的愛而感到懊惱和沮喪,可他還是希望她能繼續為他生兒育女,因為那更代表著她對他的愛與他對她的愛。所以,這次的蜜月之旅,勢在必行!
“柔兒……”
“好啊,你能放得下國事,我隨時奉陪!”冷君柔語氣輕快地應。
“那沒問題,不是有個藍子軒嘛!”古煊也不甘示弱。
冷君柔聽罷,腦海一機靈,“對了,我跟你要一個人。”
“嗯?要什么人?”
“你當時拒絕郭穎潔的時候,曾經說過只要她喜歡,滿朝官員都可任她選取,我跟你要了子軒!”
子軒?藍子軒和郭穎潔?可能嗎?古煊鷹眸一瞪。
冷君柔忽略不看他的質疑,朝他眨眨眼,還俏皮地在他英挺帥氣的鼻子上擰了一把,愉悅地道,“就這么定了!走,我們回宮!”
說罷,她先動身,往前奔跑起來。
古煊回神,也連忙追上去,很快便抓住她,牽著她的手,親密的影子在斜陽底下拉得很長很長,最后,融成一體……
半個月后。
養心殿的寢宮,突然發出一聲響徹云霄的吼叫,將所有在場的人嚇得手慌腳亂,卻又不知所措。
反應最大的,莫過于古煊,狂喜之心即刻轉成戰顫,緊緊摟住冷君柔,又哄又求,“柔兒,你別激動,動了胎氣可不好。”
“皇上說的沒錯,娘娘鳳體為重,龍裔為重呀。”太醫也急忙附和。
“柔姐姐,這是天大的喜事,你應該高興才對!”冷若蘭也勸道。
而東岳國的新任太子,咱們帥氣俊俏的小堯兒,自是不甘落后,小小的手緊握住冷君柔白皙的手,嗓音稚嫩,表情卻很老成,“母后,您就聽大家的吧,至于您和父皇的蜜月,頂多延遲到妹妹出生后再去嘍。”
原來,自從那天古煊提出要帶冷君柔去度蜜月后,冷君柔上心了,即刻著手準備,日子訂好準備再過三天就出發,不料今日起床后,她忽覺鬧昏腦漲,反胃干嘔,經一診查,竟是喜脈。
自己,竟然在這時候懷孕了!而這代表著,自己籌備多時的蜜月之旅即將泡湯,所以,她怎能不激動,怎能不氣惱!
想罷,她不由再次狠狠地瞪向罪魁禍首……古煊。
古煊嘿嘿笑,繼續忍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好聲好氣地安撫她,“堯兒說的沒錯,等皇兒生下之后,咱們再去,至于探望外公那件事,我們無法去見他,但可以叫夏宇杰帶他來見你呀。”
是嗎?生下孩子真的能去?先別說這至少要等十個月,到時,寶寶出生后,才那么小,自己根本舍不得拋下她,還有,誰知道古煊這色鬼會不會再次在自己體內播種,讓自己再度懷孕,然后……
想到自己這個蜜月期,有可能是了了無期地等下去,冷君柔頓時又是一陣抓狂,一時顧不得有外人在,抬手便用力捶打在古煊的身上,“都怪你,都怪你,為什么要讓我懷孕,為什么要讓我懷孕,啊啊啊,我恨死你了……”
古煊顏面盡失,但絲毫不還手,還順著她的意,賠罪道,“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可是,如今錯已鑄成,你生氣也無益呀,再說,這明明是我的錯,你自己氣壞了身體多不劃算。你心里不舒服,就打我,使勁地打,打哪里都行,不過呢,打完之后別再氣了哦。”
眾人見狀,無不唏噓,有些甚至極力忍住笑。
“還有,你不是說過女人懷孕的時候是最辛苦、應該受到女皇似的待遇嗎,我答應你,接下來會對你千依百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開心還可以找我出氣,只要你乖乖地,把皇兒生出來,嗯?”古煊繼續低聲下氣,苦口婆心地勸解,“你經常說,寶寶是娘親的心肝寶貝,做娘親的要對寶寶負責,所以,你要當個負責任的娘親,照顧好胎兒,而且,這次的懷孕說不定是我們上一個皇兒投胎,我們更應該彌補他!”
古煊總算說到了點子上!
冷君柔舞動的手即時停下,羞惱的容顏也轉向黯然,然后,手慢慢落下,停在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
古煊也緩緩伸手過去,覆在她的手背上,與她一起感受胎兒的存在,一起對胎兒輸送他們的愛。
整個屋子,頓時安靜下來,一會,冷君柔首先從悵然中出來,盯著古煊,嬌嗔道,“你想我不生氣也可以,你學青蛙跳給我看。”
學青蛙跳!
霎時間,屋子里的人又是一陣目瞪口呆,有的甚至還偷偷期待,畢竟,這是史無前例、天方夜譚之事呢!
堯兒更是興奮地叫了起來,“哈哈,母后好棒,父皇,你聽到了吧,母后叫你學青蛙跳哦,快點吧,堯兒也想看!”
臭小子,就知道逮住機會整弄父皇,哼,等妹妹出來,看父皇還疼你不!古煊回堯兒一記愛恨交加的瞪視,又瞧了瞧眾人,捕捉到某些人眼中的期待,額頭更是冒出一道道黑線,看來,自己真的是太縱容柔兒,導致這些宮奴也無法無天了!
不過,氣歸氣,懊惱歸懊惱,患了“妻管嚴”的古煊還是乖乖地聽話,一張俊臉頹然挎下,邊可憐兮兮地盯著冷君柔,邊慢吞吞地下床。
幸虧老天爺還是挺眷顧他,眼見他一腳已經下地,冷君柔忽然伸手,把他拉了回去,在他耳邊低語出來,“笨蛋,叫你做就做呀,我說笑而已,就算真的要做,那也只是我的專利!”
歐也!
他就知道,他的柔兒舍不得他出丑,她說過,在外人面前,她還是希望他能維持著那個威風凜凜、霸氣十足的九五之尊!
結果,青蛙跳變成了激情熱吻。
等著看絕世好戲的人,心里都忍不住失望了一把,但還是無奈地悄悄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對舉世無雙、羨煞旁人的戀人,讓他們吻到天荒地老……
(https://www.dzxsw.cc/book/27908/179599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