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寒賢侄先請坐吧!”相較于寒澈的冷靜鎮(zhèn)定,韓正毅則顯得較為激動,右手指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位置開口!
“多謝世伯!”一臉的淡泊,讓人看不出此時寒澈的心情,只是所表現(xiàn)出的禮數(shù),又是讓人挑不出錯,更何況此時的韓正毅亦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jié),那雙含笑的眸子,正緊盯著眼前的寒澈,眼底盡是一片滿意之色!
“不知世伯今日喚下官過來有何要事?”寒澈并未忽視韓正毅眼底的神色,也感覺的出此時的韓正毅對他并未加害之意,便也淺笑著開口!
韓正毅見寒澈這般開門見山的提問,眼底的笑意與臉上的激動稍稍收斂,一手端過茶盞,一面好客道:“寒賢侄不必這般客氣,你與少勉同科中舉,如今同朝為官,又是好友,因此這‘下官’一詞倒也不必掛在嘴上!”
見韓正毅這般開口,寒澈則也并未磨嘰,而是淡笑著點了點頭,順著韓正毅的話開口:“寒澈明白了!承蒙世伯看得起寒澈!”
寒澈的客氣,讓韓正毅淺笑著搖了搖頭,繼而開口:“賢侄太過謙了!你與少勉同為狀元,何來看得起一說?如今少勉奉旨護送楚王前去幽州已有兩月,世伯我可是十分的想念那孩子!而賢侄你年紀品性均與少勉相似,因此今日才特請你過來,也算是聊天解悶,還希望沒有耽擱賢侄的時間!”
聞言,寒澈立即站起身,拱手道:“何來耽擱一說?寒澈與少勉雖文武分開,但卻是心心相惜視彼此為好友,世伯既然想見寒澈,寒澈自然樂意之至!”
“好好好!快坐下吧!”聽完寒澈的話,韓正毅則是大笑起來,一手更是示意寒澈坐下,滿臉的愉悅之情:“我這韓府,孩子并不多,少勉這一走啊,就越發(fā)的冷清了!賢侄素日若是在府中無事,大可前來,這也不過是添一雙碗筷的事情!”
韓正毅的熱情當真是有些出乎寒澈的意外,只是聽完他最后一句話,寒澈臉上卻是顯出一抹難色,卻被始終緊盯著他的韓正毅瞧了個正著!
“怎么?難道寒府之中還有難事?”關(guān)心的話語瞬間沖出口!
語畢,就連韓正毅自己亦是覺得有些冒失,復(fù)而解釋道:“若是有困難,只要是世伯能幫忙的,定會幫襯著點的!”
看韓正毅臉色中盡是關(guān)懷之色,寒澈卻是淡雅一笑,隨即開口解釋:“世伯誤會了!只是如今府中還住著寒澈的妹妹,寒澈自然是陪著她用膳的,只怕……”
聽到寒澈的解釋,韓正毅則是點了點頭,眼底深處浮現(xiàn)一絲探尋,待喝了一口茶潤喉后,這才重新開口:“寒賢侄家中除了妹妹,父母可都還健在吧!”
聽出韓正毅話中的詢問,寒澈半斂眼眸,心思翻了幾番,這才開口:“京中的寒府中,只有妹妹一位親人!父母均在鄉(xiāng)下,并未前來京城!”
“怎么不把父母接來京城呢?寒賢侄年少有為,如今已是皇上御封的庶吉士,又在翰林院擔任修撰一職,這可是光耀門楣的事情,大可把父母接來京城享受天倫之樂嘛!”韓正毅繼續(xù)開口,目光中流光溢轉(zhuǎn),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探索!
這番話卻只是引得寒澈微微抬首,臉上露出一抹舒雅的笑容,隨即開口:“寒澈的父母均是老實的鄉(xiāng)下人,本也想著把二老接來京城頤養(yǎng)天年,可二老卻過不慣這京城繁華的日子,加上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感情極深,便寧愿呆在原來的地方,只讓妹妹來了京城,希望小妹能夠?qū)W些大家閨秀的舉止!”
韓正毅認真仔細的聽著寒澈的話,亦是緊緊的盯著寒澈的表情,卻發(fā)現(xiàn)寒澈眼底閃現(xiàn)的是一抹幸福,就連話中亦是透著一絲開懷,這讓韓正毅眼神微閃,面上卻依舊笑道:“都說父母之命不能違!雖不能在跟前盡孝,但順從父母的意愿,亦是為人子女的孝順之道!只是我倒是十分的好奇,是怎樣的父母,竟能教養(yǎng)出寒賢侄這樣出色的男兒!只是,如此說來,寒賢侄祖上均不是京城人嗎?”
“是的!父母領(lǐng)著我與妹妹在家中原本種了幾畝薄田,后來湊了些銀子讓我赴京趕考的!”半垂下眼眸,寒澈淡淡的回道!
韓正毅見他此時低下了眼眸,手中端著的茶盞微微轉(zhuǎn)了圈,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可寒賢侄的言行舉止在我看來,卻十分的得體端莊,與這京城的公子們可沒有什么差別!若今日不是寒賢侄親口所說,我當真不相信賢侄家中是種田的!可見令尊令堂對你亦是用心的栽培啊!”
聞言,寒澈心頭微微一緊,繼而抬起頭來,雙目淡然的直視著韓正毅,緩緩開口:“父母雖只是粗人,卻也常教導(dǎo)我,身為家中長子應(yīng)當穩(wěn)重!但是對小妹卻是溺愛的多,也養(yǎng)成小妹活潑的性子!”
聽寒澈提起寒玉,韓正毅則也跟著淺笑了起來,雖然寒家小姐的名聲尚未大噪,但從之前打聽消息的下人回復(fù),寒家小姐性子的確十分的活潑,與寒澈方才所說十分吻合!
看來,寒澈在面對自己的問題時,并未太過隱瞞!
只不過,看著寒澈這淡泊的表情,韓正毅卻總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雖客氣卻并不交心,寒澈看似是一問一答的回答著自己的問題,卻又并未泄漏太多寒家的事情!
這讓韓正毅心頭忽而涌上一陣沮喪,只是卻也明白,寒澈既然能夠一舉多得文科狀元,實力自然不在話下,防人之心更是不可缺少的,若是僅憑一次交談便讓他吐出實話,只怕也不現(xiàn)實!
‘咚咚咚’!而這時,原本寂靜的大堂外卻響起敲門聲!
“何人?”暫停與寒澈之間的交流,韓正毅沉聲問道!
“老爺,是奴才!”緊閉的門外,傳來韓府管家的聲音!
“進來吧!”擱下手中漸涼的茶水,韓正毅抱歉的對寒澈一笑,待看到那管家踏進大堂時,這才問道:“出了什么事情?”
而那管家的目光則是先看了寒澈一眼,隨即才回答韓正毅的問題:“回稟老爺,寒翰林府上的管家正在府門外,說是寒小姐有急事請寒翰林回去!”
聽著管家的解釋,寒澈原本平展的眉頓時皺了起來,隨即便站起身,躬身對韓正毅開口:“世伯,想必府中定是有小妹無法解決的事情,寒澈便先行告退了!”
看出寒澈眼底的焦色,雖然心頭仍有許多的問題還未問出口,可韓正毅卻只能點頭道:“既然府上有事,那寒賢侄便先回去吧!若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大可遣人過來說一聲!”
“多謝世伯!”語畢,寒澈便在韓府管家的帶領(lǐng)下轉(zhuǎn)身離開大堂,朝著韓府門口走去!
“雖說是男子,可眉眼之中,若是仔細瞧瞧,長的可真是十分的相似!”大堂通往后院的門簾輕輕被人掀起,韓夫人則是滿眼震驚的走進來,輕聲對自己的夫君說著!
韓正毅聽完自己夫人的評論,則是中肯的點了點頭:“的確非常相似,而且越看越像!只是這孩子實在是太過謹慎了,問了半天,他的回答依舊只是蜻蜓點水,僅僅只局限于一些表面的事情!看來,想要從寒澈這邊找到突破口,的確不是易事!”
見自家夫君口氣之中帶著一絲沮喪,韓夫人則是把手上重沏的熱茶放在韓正毅的手中,這才溫婉的出聲:“這才見過一次面,夫君何必泄氣?俗話說,滴水穿石,多與那寒翰林接觸,相信便能夠得到更多的消息!更何況,少勉亦不是一輩子呆在幽州,帶少勉回來,也可讓少勉……”
“不行!”可韓夫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韓正毅厲聲給打斷!
韓夫人臉上淺笑微微怔住,目光卻是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夫君,也知只有在這件事情上,才會讓向來溫和的夫君露出這般嚴厲的表情!
而韓正毅則是察覺到韓夫人眼神中的擔心,放下茶盞牽過韓夫人的右手輕拍了拍:“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會看著辦!”
見韓正毅滿面剛毅之色,韓夫人只能隨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寒澈隨著韓府的管家一路走出韓府,果真見自家府邸的管家正牽著兩匹馬守在韓府的門口,便上前問道:“出了何事?”
兩府之間距離不算太遠,可管家竟牽著馬匹,臉上亦有焦色,這倒是有些蹊蹺!
“主子!”見寒澈終于出來,那管家立即上前行禮,隨即在寒澈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便見寒澈的臉色驟然凝重了起來,立即接過他手中的韁繩坐上馬背,帶著自家的管家趕往寒府!
一陣策馬奔跑,剛剛修繕完,面目嶄新的寒府便漸漸的進入寒澈的眼簾,而此時寒府的門口卻是站著幾名宮人,只見他們神情肅穆的立于門外,身旁則是牽著幾匹駿馬,想必均是在等著寒澈的到來!
“可有把人請進府內(nèi)用茶!”迅速的跳下馬背,寒澈直接把韁繩扔給門房小廝,面色鎮(zhèn)定的帶著管家快速走進府內(nèi)!
“大人放心,已經(jīng)讓丫頭們好茶伺候著了!只是府內(nèi)主事的雖是大小姐,可小姐畢竟是女子,便立即讓奴才前去韓府請大人回來!”那管家腳步極快的跟在寒澈的身后,在寒澈問話后亦是十分迅速的回話,可見訓練有素,也足以見識到寒澈用人眼光只準!
說話間,兩人已是來到前院大廳外,寒澈漸漸放緩腳步,待氣息平穩(wěn)后,這才一手猛地掀起門簾,面帶淺笑的走了進去:“讓公公久等了,真是下官的過錯!”
聽到寒澈的聲音,余公公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盞,那雙精明的眸子頓時看向門口,只見寒澈一身便服的跨進門檻,雙手朝著自己拱手,便立即站起身裂開雙唇笑道:“寒翰林客氣了!”
寒澈注意到余公公這細微的動作,心下似明了卻又不能肯定!
這余公公可是玉乾帝身邊的大紅人,雖是內(nèi)官,卻能讓前朝大部分官員向他行禮!
可方才,以自己這小小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的身份與品級,這余公公完全不用起身,卻他卻在自己踏進大廳時放下手中的茶盞站了起來!
一時間,這一個小小的動作,頓時引得寒澈腦中翻轉(zhuǎn)出無數(shù)的念頭!只是這些念頭卻也僅止于心中,寒澈臉上的表情卻沒有泄漏絲毫!
“公公請坐!不知今日公公前來有何要事?”不似其他官員看到余公公上門便巴巴的拍著馬屁,寒澈只是尋常的開口提問,臉上雖保有淺笑,卻顯得疏離客套,并無半點的討好之意!
余公公亦是把寒澈所有的反應(yīng)看在眼中,腦中同時翻出寒澈自赴京趕考直至今日的所有事情,心中有數(shù)的淡笑開口:“方才聽府上的管家說,寒翰林今日是出門了!如今見寒翰林一身便服,想必是出門會友了吧!如今這氣候也漸漸的暖和了起來,也的確是出門會友的好時節(jié)!聽聞寒翰林在去年秋闈期間因為客棧發(fā)生大火而住進了辰王爺?shù)母畠?nèi),且在那結(jié)交了孔翰林這位好友,不知寒翰林今日可是去見孔翰林!”
余公公話中有話,彎彎繞繞看似繁瑣的話語中,不但向寒澈透露出他以對寒澈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更是讓寒澈清楚,他知道的事情,那玉乾帝必定也是清清楚楚,希望寒澈不要走了彎路,認錯了主子!
寒澈豈會不明白余公公話中的意思?僅憑他方才提到的‘辰王’二字,便已讓寒澈心中有數(shù),也知對方今日前來只怕不會這般容易便被打發(fā)回去,隨即笑道:“下官素來敬佩公公的聰明!只是,今日公公卻是說錯了!下官方才出門,只是因為來到京城這么久,卻還未好好領(lǐng)略過這京城的秀麗風光,便不由得頓足觀望!若是知曉公公今日前來,下官定當在家中靜候大駕!況且,下官與孔翰林休沐的日子并不同,當真是湊不到一塊!”
寒澈淺聲解釋著,臉上依舊保持著禮貌的淡笑,并未因為方才余公公突然開口的警告而動怒!
且他話中則是點出余公公方才的話是‘說錯’的,而并非‘猜錯’的,便足以告知余公公,之前的警告他盡數(shù)聽明白了,也希望余公公不要誤會了他!
果真,聽完寒澈的解釋,余公公眼中的笑意便濃了一分!畢竟,有些事情是做不得假的,翰林院休沐之日向來都有記載,回去只需翻看記錄冊便能辨別寒澈所言真假!
只見余公公臉上笑容綻放,緩緩道來:“寒翰林果真是文人墨客,當真是風雅之極啊!不過,今兒個還得請寒翰林隨奴才前去宮中見皇上!”
聞言,寒澈心頭一跳,鎮(zhèn)定的目光轉(zhuǎn)向那笑的異常燦爛的余公公,試探性的開口:“還請公公示下!是不是寒澈做錯了什么,惹得圣上……”
寒澈的猜測還未說完,便見余公公抬起手來制止他繼續(xù)往下胡想,只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高深莫測的開口:“您若是在翰林院犯了錯,自有翰林院掌院學士責罰,圣上日理萬機的,豈會操心這樣的小事?寒翰林也莫要緊張,奴才在這陪著您閑聊了這半日,想來也必定不會是壞事,您還是趕緊雖我進宮面圣吧!可莫要讓圣上等久了!”
見余公公如此說來,寒澈心頭的不安卻越發(fā)的明顯,只見他立即站起身,恭敬道:“還請公公稍等片刻,寒澈進內(nèi)換上朝服,便立即隨您前去宮中!”
余公公見他這般細心,便淺笑著點了點頭:“寒翰林請吧!不過請盡快,可莫要耽擱太久!”
“是!”語畢,寒澈便對門口伺候的管家使了個眼色,只見那管家立即上前為余公公添置熱水,寒澈則是快步朝著后院而去!
“玉兒!”方要踏進自己平日居住的院落,卻見寒玉滿臉焦急的立于院門口,小腦袋頻頻往外望著,看來是在等著自己!
“哥哥,你總算是回來了!那余公公可有為難你?”看到寒澈的身影,寒玉則是松了口氣!
“放心,他并沒有為難于我!不過,皇上命我立即進宮一趟!”匆匆寬慰了寒玉一句,便見寒澈已是踏進內(nèi)室,反手關(guān)上了內(nèi)室的門,自己則是快速的換著身上的便服!
“奇怪,這朝中的事情都解決了?皇上竟有空見你?難道他……”聽出寒澈話中的意思,寒玉敏銳的察覺到此事的不一般,眉頭微皺著盯著那緊閉的房門低聲開口!
只是此事內(nèi)室中的人卻是集中精神換著朝服,并未回復(fù)寒玉的疑問!
“哥?”得不到寒澈的回答,寒玉輕聲開口,卻發(fā)現(xiàn)寒澈已是打開了房門,一身從六品官服赫然穿在身上,臉上的神色比之方才也多了一抹凝重!
“我走了!”看到妹妹眼底的擔心,寒澈淺笑著拍了拍寒玉的肩頭,隨即轉(zhuǎn)身踏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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