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個
“京兆尹大人帶人來搜府,已經(jīng)闖進來了!”生怕朱太姨娘聽不懂般,小廝又重復(fù)了一遍。
盛怒中的舒好易并沒有注意到朱太姨娘臉色的變化,聽了小廝的話,則是冷哼一聲,“舒府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就連一個小小的京兆尹都敢過來搜府。”
小廝見六老爺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他小聲訕訕地加上了一句,“他們進了舒府是直接奔著咱們‘石園’來的!”
舒好易這下一聽可火了,嘴巴不干凈地罵罵咧咧,“這些狗勢力京官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他們丟了官銀關(guān)我鳥事?”舒好易憤憤地一踢門,氣哼哼地就準(zhǔn)備往外走。
慌了神的朱太姨娘一把抓住舒好易的袖子,“老六,先等等,你看看咱們是不是跟京兆尹大人好好說說?”
舒好易不屑地冷哼,“有什么好說的?他敢進我們‘石園’試試!”說著,舒好易就甩開了朱太姨娘,自己氣鼓鼓地出去了,留下一臉擔(dān)憂的朱太姨娘。
“石園”外,里里外外站了數(shù)十人,穿著官兵軍服的,每人懷中舉著一個火把,氣勢凜然。
舒好易的嘴角抽了抽,調(diào)侃和戲謔的聲音從他口中緩緩逸出,“這半夜三更的,京兆尹大人帶著手下來侯府拜訪嗎?”
京兆尹大人臉色沉了沉,黑眸一垂,“下官府上的官銀丟了!”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稱‘下官’,爺我就納了悶了,你京兆尹府上丟了官銀,你找到我舒府來不說,還直接來了‘石園’,怎么你的官銀太喜歡我‘石園’,長腿兒自個兒跑來了?那你的那些姨娘小妾們,也都長了腿兒,怎么就不知道跑上本老爺?shù)拇材?”舒好易無賴地笑著,話語越說越過分。
低著頭的京兆尹大人臉色一變,衣服長袖下攥著的雙手狠狠地握緊,手背上爆出片片青筋。
反正他是上面吩咐的,如果等會在“石園”搜出了他的官銀,他……
想到這里,京兆尹大人深吸了一口氣,剛毅的臉上扯出一個好看的線條,“舒六老爺說的有理,只不過,下官也是奉命辦事,請舒六老爺給個方便!”京兆尹大人盡量說得客客氣氣,眼神卻不時地向后邊瞄去。
他進來之時,已經(jīng)派人去給舒潯易和舒府的老太太報備了,畢竟“搜府”是個不小的事兒。雖然他有上邊的“手諭”,但是他已隱隱猜出下此命令之人應(yīng)該就是顧將軍。礙于顧家和舒家的微妙關(guān)系,舒侯和舒老太太,他一定不能得罪。
至于這個舒六爺嘛……恐怕是這個舒六爺是得罪了顧將軍或者得罪了舒六小姐,在這京城里,顧將軍和舒府六小姐的愛情故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有朝一日舒府六小姐成為顧家的當(dāng)家主母那是大勢所趨……。京兆尹大人晶亮的黑眸眨了眨,他之所以能官運亨通,就在于他的察言觀色能力很強,既然有上面的人想收拾這個舒六爺,他更得好好配合了!
思忖間,京兆尹大人對今日之事心里已經(jīng)評估了幾遍,并且心里生出了肯定的答案。
這時舒好易已經(jīng)疾步走到京兆尹大人面前,咬著牙,大有將他拆吞果腹之勢,“你再說一遍,奉誰的命?”
京兆尹大人坦然地抬起頭,余光再次確認(rèn)侯爺和舒老太太沒來之后,定睛正視舒好易,“有人舉報在舒府的‘石園’中看見了下官府內(nèi)官銀,下官接皇后口諭前來搜查,得罪了!”京兆尹大人說完,一個手勢,后面的官兵就魚貫而入。
“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你們這是干什么?”一個蒼老卻不失威嚴(yán)的聲音從身后響起,舒好易一看來人,臉上登時露出了喜色。
京兆尹大人一聽聲音趕忙轉(zhuǎn)過頭,只見舒老太太在舒潯易的攙扶下,緩慢地走過來,雖然她的身后只跟了四個丫鬟和婆子,但是氣勢卻讓京兆尹大人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老太太的目光一直沒離開京兆尹大人,直勾勾的盯著他,滿是凌厲之色。
京兆尹大人冷汗涔涔,待老太太和舒潯易走近,他趕忙行了禮,“參見老夫人、參見舒侯爺!”
老太太冷哼一聲,揚了揚眉,“京兆尹大人興師動眾來了舒府,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好讓老身盡盡地主之誼,你倒好,偷偷摸摸的來了,還大張旗鼓的搜府,這讓老身的老臉,往哪兒放?”
京兆尹大人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這個舒老太太氣勢也太強了,句句挖苦、字字諷刺,倚老賣老卻也賣得他說不出話。
另一邊,一直忐忑的朱太姨娘不耐地掃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紅川,扯扯嘴角,嘀咕了一聲,“沒用的東西!”說完,她踢了一腳毫無知覺的紅川,走到門口,悄悄地從門縫探出了一個頭。
左看看又看看,朱太姨娘隱約看見了“石園”大門口的一些火光。
她依稀記得剛剛還有舒好易訓(xùn)斥人的聲音,而且現(xiàn)在的園子也很安靜,看來京兆尹大人還是對他們舒府有顧忌,不敢大張旗鼓地搜府。
想到這里,朱太姨娘的心就平靜了很多。她挺了挺脊背,揚起脖子,就向“石園”大門走去。
這一邊,京兆尹大人剛被老太太噎得說不出話來,就看見朱太姨娘盛氣凌人地走過來,他用眼神瞥了一眼朱太姨娘,神色有些復(fù)雜。
老太太順著京兆尹大人的視線望過去,“轟”地一下臉色大變,聲音也沉了三分。
“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老身不知道?”老太太的聲音瞬間如萬年寒冰,凌厲的雙眼雖然是盯著京兆尹大人,但是明眼人都聽得出來,老太太這話是問的舒潯易。
舒潯易尷尬地擰眉,對于朱太姨娘的回府,他是知道的,他也暗地里勸了朱太姨娘幾次,讓她去跟母親行禮,結(jié)果朱太姨娘答應(yīng)的好好的,做的時候,卻是陽奉陰違。
帶著一絲責(zé)備,舒潯易斜睨朱太姨娘。
朱太姨娘則是毫不知趣,挑釁地瞪著老太太,她們倆斗了這么多年了,誰服氣過誰?
京兆尹大人看著眼前兩個老太太的劍拔弩張,心里冷笑,這時,剛剛進園子搜查的,他手底下的官兵,可是給他長了臉,“啟稟大人,發(fā)現(xiàn)官銀!”緊接著,他一側(cè)身,后面的兩個官兵就將箱子抬了出來。
朱太姨娘臉色大變,她明明把官銀都藏到床的暗隔里了,怎么還被發(fā)現(xiàn)了?而且她剛剛明明沒看到官兵啊,這些人是什么時候進去的?
舒好易一看抬出來的那箱官銀,下巴差點掉下來,嘴里直念叨著不可能。
剛剛氣勢凜然的老太太,登時也漲紅了臉,她以為京兆尹大人是奉了誰的命來舒府找麻煩,她才會態(tài)度那么強硬,尤其是侯爺現(xiàn)在失勢,被停了早朝本就心頭郁結(jié),現(xiàn)在還被個四品官員來挑釁,她自然不能就這么咽下這口氣,哪知道……原來是六房的人手腳不干凈,才惹得隱身腥!
后面的官兵一起抓來了幾個婢女,婢女們一致口徑說那個房間是朱太姨娘的。舒好易登時就傻了眼,帶著焚天怒焰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朱太姨娘,恨不得將她拆吞果腹。
他“石園”的人,竟然竊取官銀,他以后還怎么在朝廷上混?尤其是舒潯易幫他求的職位現(xiàn)在還沒著落,舒潯易自己又失勢,這讓他可怎么辦?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濃濃的怨恨,舒好易真恨不得沒有他這個丟臉的娘親。
舒潯易原本夾在朱太姨娘和老太太之間左右為難,現(xiàn)這種情況,他恨不得拍過去一掌,直接弄死朱太姨娘,這舒府的臉這次實在是丟大發(fā)了。
京兆尹大人冷笑了一聲,輕輕地打了一個手勢,后面的官兵便一擁而上,將朱太姨娘和舒好易控制起來。
舒好易狠狠地等著朱太姨娘破口大罵,“你這個老不死的,真他媽的丟臉,干啥不好去偷官銀,我‘石園’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喝了?媽的,歸根到底舒府就不該收留你!”
原本氣鼓鼓的老太太,一聽舒好易這么罵朱太姨娘,立即心情大好,嘴角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而一旁的朱太姨娘卻接受不了了,身子一顫,一聽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兒子竟然這么罵自己,老臉登時抽搐到一起,老淚縱橫。
“我從小就疼你,偏愛你,侯爺雖我親生,卻鮮少在我身旁,也沒享受過該有的母愛,你如今卻——”朱太姨娘越說抽泣聲越重。
京兆尹大人一聽,眼底快速地閃過一抹詫異,原來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朱太姨娘,竟然是侯爺?shù)纳福绱丝磥,他還是要權(quán)衡一下,試探一下侯爺?shù)膽B(tài)度再說,別做的太過火。
老太太一聽這話,可就不情愿了,當(dāng)著外人的面,這個朱太姨娘明擺著就是給她難堪呢,這么多年,一直是她疼愛侯爺,拿侯爺當(dāng)親生子一般,跟朱太姨娘有一毛錢關(guān)系嗎?如今她這種樣子,好像還是他們舒府虧了她一般。
一思量到這里,老太太極度氣憤,“京兆尹大人,既然找到了竊取官銀之人,就請秉公處理,侯府絕對不會包庇!”
朱太姨娘兩眼撐大,憤恨地瞪了老太太一眼,轉(zhuǎn)而求救似地看著舒潯易。
一直未開口的舒潯易臉色一沉,道出了一個大家都忽略的問題,“朱太姨娘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將這么一大箱子官銀從京兆尹府內(nèi)盜出來,又運到舒府來?這不是笑話嗎?”
舒潯易的話音落下,四周登時安靜了,一直吵吵鬧鬧的幾個人,也才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不對勁兒,私底下紛紛議論起來。
朱太姨娘老眼一亮,她被京兆尹大人這么一鬧,卻忘記了最根本的問題,是誰把官銀給她送來的!當(dāng)然就是舒安夏那個臭丫頭!
“我知道了,是舒安夏!她要陷害我,這箱官銀是她送來的!”朱太姨娘仿佛看到了希望,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夏兒!
“六丫頭?”
舒潯易和老太太一同開口,臉上滿是驚詫。
“不可能!”老太太率先的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你在京都混的這么久了,關(guān)系復(fù)雜,隨便找?guī)讉替你賣命的人,輕而易舉。夏兒只是個小丫頭,無權(quán)無勢無財,去那兒找替她賣命之人?況且,夏兒有什么理由陷害你,難道你做了什么對不起夏兒的事兒嗎?”老太太身子一直,語氣中又恢復(fù)了開始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凌厲之勢。
“本侯也覺得不可能是夏兒,況且夏兒為何要送銀子給你?而你偏偏就收了?這也說不通!”舒潯易也開口替舒安夏說話。
朱太姨娘愣了愣,舒潯易的問題讓她如何啟恥?她敢說她故意借著紅川的肚子借題發(fā)揮么?一想起剛剛因為肚子倒在血泊中的紅川,朱太姨娘還心有余悸。
見朱太姨娘不說話,京兆尹大人打了一個手勢,“那就得罪了!”
官兵冰冷的手一抓上朱太姨娘的肩膀,朱太姨娘慌了神哇哇大叫起來,“是我借著紅川的事兒借題發(fā)揮,故意找六姑娘訛銀子的,那箱子銀子真的是六姑娘送來的!紅川可以作證!”為了增加可信度,朱太姨娘全盤脫出,相對于竊取官銀的罪名,被人知道她人品低劣,是最小的損失。
老太太冷笑著斜睨舒潯易,他一直不都說朱太姨娘可憐嗎?當(dāng)年被趕出舒府是被誣陷嗎?
舒潯易臉色鐵青,這次他丟臉是丟大發(fā)了,剛剛朱太姨娘還說是自己的生母呢,想到這里,舒潯易一陣氣結(jié),一甩袖子,黑著臉就離開了。
老太太見舒潯易選擇了冷處理,陰霾的臉終于露出了笑容,“京兆尹大人一向處事公正、剛正不阿,今日的事兒,人證物證俱在,就請大人秉公處理,不用顧忌舒府!”說完,老太太也是一個瀟灑的轉(zhuǎn)身,便消失在夜幕中。
舒潯易和舒老太太的態(tài)度,讓京兆尹大人明白了該如何處置這個朱太姨娘。
朱太姨娘是被毫不留情拖著出了舒府的,拖了一路罵了一路,從舒安夏到老太太,到舒好易。京兆尹大人聽得受不了,直接抽了五十鞭子,灌了她一杯啞藥,這才安靜地把人帶走,回到京兆尹府衙。
另一邊,顧瑞辰的四大暗衛(wèi)之一的夜蓉,是極其的不情愿。
“主子,‘易容丸’我們只有三顆,你怎么能為了舒府的小事兒,就浪費掉一顆?”夜蓉撇撇嘴,滿是氣憤。
“舒府的事兒就沒有小事兒,你再說這種話,就代替夜魅去軍營!”說完顧瑞辰一甩袖子,留下一臉茫然和憤恨的夜蓉,這個舒府六小姐,真是紅顏禍水,她難道不知道每一顆“易容丸”都是主子用命換來的嗎?
輕輕地瞇起眼,夜蓉的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牽絆主子、讓主子陷入危險的,統(tǒng)統(tǒng)不能留。==累了一天的舒安夏早早就脫衣上床,夜半,半夢半醒間,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不情愿地翻了個身,還是一陣癢癢的感覺從臉上襲來。
“六姑娘——六姑娘——”
舒安夏一個激靈,忽地從床上坐起來,一雙黑不溜丟的大眼睛在她眼前轉(zhuǎn)啊轉(zhuǎn),舒安夏霍地?fù)伍_水眸,猛然起身,碧云那張焦急的臉才映入她眼簾。
“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biāo)廊?”舒安夏一臉的不悅剜了她一眼,被她這么一嚇,睡意全無。
碧云咬了一下嘴唇,臉上滿是為難之色,低著頭,欲言又止。
舒安夏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平時的碧云是典型的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兒,她既然這個時候來找她,定然也是遇到了讓她左右為難的事兒。
舒安夏輕輕扯了扯嘴角,“說吧,到底什么事兒?”
碧云水眸撐大,不可思議地看著舒安夏,六姑娘果真是個精明的,她明明什么都沒說,竟然就被看出來了!
尷尬地舔了舔唇,碧云略微抬起頭,“惠人不讓我說,但是我看著她的樣子,實在覺得不能不說,所以我——”
“到底什么事兒?”舒安夏的聲音冷了三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話吞吞吐吐,還說一半。
碧云吸了一口氣,“惠人很怪,從晚飯過后就發(fā)起了高燒,奴婢和春梅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兒,想請您幫忙請個大夫來。但是惠人卻抵死不看大夫,說這是從娘胎里帶的病,然而,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奴婢擔(dān)心她,去了房內(nèi),惠人的樣子——她的樣子——”碧云說到這里,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驚恐之色。
舒安夏蹙眉,聲音有些冷,“到底怎么了?”
碧云的身子抖了一下,想起剛剛還心有余悸,她咽了咽口水,繼續(xù)說,“惠人的樣子十分駭人,她的右臉上,是一大塊蛇形紅斑,把她的右臉和顴骨都包裹住,她那紅斑,好像真的蛇一樣,鮮艷的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吃掉!”碧云說到這里,已然是渾身顫抖。
“右臉上的紅斑?”舒安夏水眸撐大,聲音已經(jīng)無意識地提高了八度。已經(jīng)過了滿月之日,惠人這種怪異的變化確實有些駭人,再加上碧云的強烈反應(yīng),她肯定碧云是第一次注意到惠人這種情況,而且,如果碧云說的是真的,惠人這種紅斑根本就不是胎記,而是一種——舒安夏不敢繼續(xù)想下去,前世的經(jīng)常有世界各地和各民族的任務(wù),她記得國內(nèi)就有個民族善用蠱毒,他們會在必要的時候,下了母蠱或者子蠱,方便控制他們或者方便找尋親人。
腦中一個靈光閃過,那一張邪魅卻不失風(fēng)度的臉忽然闖入她的腦海中——那個跟顧瑞辰關(guān)系還算不錯的南國皇子!
雖然她沒去過南國,也未查閱過南國的歷史,但是按照南國兩國的分界和一些人對南國的描述,舒安夏從地理位置上來判斷,基本上確定的南國就在現(xiàn)代的四川和云南一帶。
而四川和云南,正是奇人高人聚集的地方,想想上次那個闖入無形的秦烈舞,還有那個邪魅英俊的南國皇子,舒安夏忽然萌生了一個怪異的想法——惠人會不會也是南國人?
碧云看著陷入沉思的舒安夏,以為她也被她所描述的情況嚇到,碧云咬了咬下唇,“六姑娘,要不找個可靠的小廝去請陳太醫(yī)吧?惠人一直在高燒,嘴里還稀里糊涂念叨著什么,奴婢真擔(dān)心她——”碧云欲言又止,她腦海中已經(jīng)將各種惡劣的情況數(shù)列了一次,結(jié)果越數(shù)列,她就覺得情況越糟糕。
舒安夏緩緩地起身下床,穿了一件棉質(zhì)狐領(lǐng)褙子,外披了一件加厚的披風(fēng)。
碧云看出了舒安夏的意圖,趕忙掌了盞油燈,房門一打開的瞬間,一股刺骨般涼氣撲來,舒安夏瑟縮了一下,收緊領(lǐng)子,碧云也打了個哆嗦,這幾日一直陰雨連連,氣溫連續(xù)降低,再過十幾日,就該入冬了,也確實到了冷的季節(jié)。
“碧云,你跟惠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吧?”舒安夏忽然想起了有關(guān)惠人身世的重要問題,她原本想著去找倪姨娘問清楚,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倪姨娘還未必有碧云清楚。
“當(dāng)然不是!奴婢是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倪府,惠人呢,是大約七八歲的時候,被安媽媽買進來的,不過奴婢瞧惠人和安媽媽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剛剛認(rèn)識的,反而親得像一對母女一樣!北淘频鼗刂,忽然她雙眼的一亮,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奴婢想起來了,就在奴婢和惠人一起要送入舒府的時候,惠人才被買進倪府一個月!”
舒安夏擰起秀眉,碧云的話讓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話語間,二人已經(jīng)來到了惠人的房間,推開門,一股怪異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
舒安夏疾步走到床前,床上的惠人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垂著,毫無生氣。她的呼吸很沉,斷斷續(xù)續(xù),舒安夏探究地看了碧云一眼,惠人的臉上并沒有碧云所說的蛇形紅斑。
指腹輕輕觸上惠人的脈搏,舒安夏繃住臉,脈象中除了正常的風(fēng)寒,再無其他。
舒安夏探究地掃了一眼碧云,碧云張了張嘴,剛要出聲,舒安夏搖了搖頭,兩人悄悄地從房中走出來。
“六姑娘,你要相信奴婢,剛才奴婢真的看見惠人的臉上有個蛇形的紅斑!”碧云焦急地開口,語氣中有一絲急促,生怕舒安夏不相信。
舒安夏輕輕頷首,沒有再接話,臉上的表情晦澀不明。
又過了幾日的清晨,舒安夏早早起床,頂著偌大的黑眼圈,她的臉色差到了極點。
昨夜夜半的暴雨,害得她整夜未眠,前世的她就最怕雷電,每到雷電交加的夜晚,她就會想起那個讓她失去所有親人的一刻。而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她換了個身體,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克服了。夏季幾次雷雨交加,她都沒有異狀,安穩(wěn)的入睡,然而,她不知道為何昨夜,又讓她有了之前那種濃濃的恐懼感和那永遠(yuǎn)打破不了的夢魘和魔咒。
輕輕地?fù)u著頭,最近她到底怎么了?
這時,碧云急匆匆地跑進來,“六姑娘,宮里來了個公公傳話,說皇后娘娘召見您!”
“皇后?”舒安夏怔了怔,昨夜顧瑞辰剛跟她說完,京郊顧家軍那邊有些急事,他要出去三日左右,今晨皇后就來召見,怎么這么巧?
看著舒安夏怔住,碧云倒是一臉的焦急,“六姑娘,怎么辦?皇后找您,準(zhǔn)沒好事兒!本來他們皇家一個公主就夠受的了,現(xiàn)在皇后娘娘也過來參一腳!”
“住口!”舒安夏蹙眉怒喝一聲,碧云被她慣壞了,說話現(xiàn)在也不看看場合,這是在她們“夏園”,說了也就說了,可是隔墻有耳,傳了出去不光碧云要遭殃,她要遭殃,沒準(zhǔn)還要連累舒府。
碧云被她這么一呵斥,一股濃濃的委屈涌上小臉。
舒安夏沒有理會,“先去叫惠人準(zhǔn)備準(zhǔn)備跟我進宮,然后你去打水給我梳妝!”
碧云一聽舒安夏要帶著惠人進宮,一跺腳,氣哼哼地出去了。
碧云性子直,但是對她忠心,偶爾她耍耍小性子,她也就沒太在意,現(xiàn)在看看,她真的找個時間好好板板碧云的性子,現(xiàn)在在她身邊有她護著,如果以后嫁人了,還不被婆家整死?
想到這里,舒安夏便努定了主意,這時,端著一盆清水的春梅風(fēng)塵仆仆地走進來,舒安夏揚眉看她,春梅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放下水盆,脫下帶著塵土的外套。
“剛?cè)ベI了些廚房用料,才回來。”舒安夏眼神沉了半分,碧云使性子竟然把春梅打發(fā)來做,本剛要發(fā)作,春梅那兔子般通紅的雙眼就映入舒安夏的眼簾。
舒安夏這才想起,前陣子誰跟她說過春梅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心事,因為前陣子六房那邊一直不消停,所以她也忽略了。
舒安夏舔了舔唇,“春梅,你最近怎么了?”
舒安夏話音剛落,春梅拿著胭脂盒的手一抖,少許香粉灑到臺面上。
舒安夏眼神一暗,春梅雖然沒有惠人聰慧,但好歹也是個沉穩(wěn)的,如今她有這么大反應(yīng),定然不會是小事。
舒安夏表情肅穆,緩緩地走向春梅,春梅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她,瘦弱的肩膀有略微的顫抖。
舒安夏輕輕地抬起手,搭在她的肩上,春梅一個激靈,肩膀抖動的幅度更大了。
“到底什么事兒?”
春梅咬著下唇,握著拳,忽然抬起頭,直視舒安夏,“六姑娘,讓奴婢跟你進宮吧。”
看著她眼中的堅定,舒安夏探究地看著她。
半響,舒安夏輕輕嘆了口氣,“好!”春梅動作很麻利,很快就伺候她梳妝打扮完,兩人剛走到舒府大門,便迎頭碰上了從外面進來的長公主。
舒安夏輕輕地握起拳,怎么今天都趕一塊了?
長公主挑眉掃了一眼舒安夏,輕哼了一聲,眼中滿是不屑。
舒安夏低著頭走上前,對著長公主福了福身,“長公主萬安!”
長公主不耐煩地擺擺手,好像要讓她趕快讓出路,舒安夏輕輕側(cè)身,長公主走到她身邊,忽然停。骸安灰讨约河悬c姿色,就流連于男人之間,夜路走多了,你總要撞到鬼的!”
長公主說完,一仰頭,便離開了。留下一臉茫然是舒安夏和春梅。
舒安夏蹙眉,顧瑞辰和燕離歌為她去月老廟闖關(guān)一事,估計已經(jīng)傳入長公主耳中,長公主這話,明擺著就是赤裸裸的警告。
一直陷入沉思的舒安夏,并未注意到本就臉色不好的春梅,在長公主經(jīng)過之時,身子狠狠地抖了抖。舒安夏帶了幾個軟墊放在馬車?yán),馬車立即就變得舒適很多,她半仰著頭靠在蒲團上,閉目養(yǎng)神,而坐在旁邊的春梅,卻是正襟危坐,頻頻地往馬車外面看。
一路暢通,并沒有想象中的意外,舒安夏一直假寐,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無論宮里還是宮外,都似乎有個巨大的陰謀和漩渦等著她。
馬車如期到了宮門前,守門的士兵剛要盤查,舒安夏便聽到一個公公尖細(xì)的嗓音,“放肆,長公主的馬車還需要排查嗎?”
假寐的舒安夏忽地?fù)伍_水眸,一聽“長公主”二字,如煙水眸閃閃。
公公趾高氣揚地數(shù)落了守門的侍衛(wèi)一番,守門的侍衛(wèi)點頭哈腰,最終也沒查看,便放了舒府的馬車進去。
舒安夏擰眉,心里閃過一抹疑惑,明明是舒府的馬車,馬車上還有大大的“舒”字作為標(biāo)記,為何守門的侍衛(wèi)會認(rèn)為聽了公公的話,直接認(rèn)為是長公主的馬車?
馬車咕嚕嚕的聲音敲擊著舒安夏的心,舒安夏腦中靈光一閃,心中便有了計較。
舒安夏霍地起身,掀開簾子,剛探出頭,四五把冰冷的長劍,卡上了她的脖子。
舒安夏目光一緊,嘴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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