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與淡定!舞臺,與落幕
所謂人無完人,按寶柒的理解,大抵意思就是說:人沒毛病,必有隱疾。人沒有毛病,就對不起自己。
因此,她就把自個兒鍛煉成了身上臭毛病一大堆的姑娘。為了對得起她自己,只好對不起閔婧了。于是乎,在教師辦公室城,含羞帶怯地讓她吃了一頓大排骨頭后,她的心情就大好了。
沒有受到她的話影響,放學回家,她嘴里哼著小曲兒,又是金剛不壞的寶柒了。
“小七,放好書包過來一下,爺爺找你有點兒。”
當冷老爺子的聲音傳過來時,寶柒頓時石化了。
這聲音來得太不尋常了,平常老頭子叫她從來就沒有這么和藹可親的時候啊?他要么就是不和她說話,要么說話也都是繃著個臉的。喲喂,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世道變了?
心里詫異著,但,沒有人不喜歡別人對自個兒好。
心里有了點兒久違的小激動,很快就放下書包‘噔噔’地下了樓。
冷老頭子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里,面前放著一盞砌好的雨前龍井,茶水蒸騰的熱氣,讓屋子里詭異地蔓延著一股茶葉的清香。
很好聞。
受寵若驚的寶妞兒左右望了一眼,平常跟在他身邊兒的警衛什么的都不見了,家里的勤務兵也被譴走了,連寶媽和游念汐都不在,心里有點兒毛蹭蹭的感覺。
站在那兒,她有些拘謹地笑:“爺爺,你找我有事兒啊?”
“嗯,過來,坐。”
指了指他對面的沙發,老頭子的語氣慈祥得讓寶柒不禁心跳加速。
都說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任何事情,會是沒有目的性轉變。
既然天上沒有下紅雨,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心里尋思著各種可能,但是,‘既來之,則安之’是她的一貫的處世原則。要真有啥事兒,她也逃不掉,索性就規規矩矩的坐下,將雙手擱在膝上,挺直了腰桿兒,微垂著眼皮兒,等待他訓示。
一副蠻乖巧的樣子落入了冷老頭子眼里,他似乎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嘆了一聲,拉開了話題。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小七今年都十八歲了。”
“是的,爺爺。”摸不清楚這老頭兒的脈絡,寶柒不敢胡亂說話。微笑著,與他玩這樣一問一答的游戲。而這種方式,非常適合這種不太正常的交流。
大概是看她挺乖順的,老頭子一向冷漠的雙眼里有了暖色:“快要畢業了,畢業后有什么打算?你準備報讀哪個學校啊?”
“是的,爺爺,我準備就考京都本地的大學。”
好吧,這的確是她心里的真實想法兒。
當然,最主要原因還是不想離二叔太遠,去外地讀大學,更是她完全就沒有想過的事兒。
聽了她認真的話,冷老爺子銳利的目光睨了她一眼,端過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笑著說:“現在時代不同了,年青人都喜歡走出去看世界,我瞅著別人家的小孩兒們,有條件沒條件的都一門心思削尖腦袋出國留學,咱們冷家有這條件,你就沒有考慮過么?”
出國?!
心里‘咯噔’一下,寶柒默了默。
原來這老頭子說了這么多的話,還是不太待見她,想把她弄得遠遠的啊?
要換了知趣兒的人吧,說不定就點頭同意或者屈服了。但寶柒偏就不是那種喜歡讓別人舒坦的姑娘,她明明聽懂了老頭子心里的真實想法,但卻偏偏不想如他的愿。
微微皺了皺眉,她天真地抬起眼神直視過去,眨了眨眼睛,聲情并茂地喚了一聲。
“爺爺……”
好久都沒有聽過她這么真誠的叫過自己了,冷老爺子亦是一愣,心里顫了顫,聲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
“你說。”
扁了扁嘴巴,寶柒不情不愿地笑著,將笑容扯得比哭還要難看,臉上那股子委屈勁兒,像是被誰給欺負了似的。吸著鼻子,小聲說:“我不想出國。我舍不得爺爺您啦。再說了,女孩子學那么多東西干嘛,爺爺對我好,我心里都知道。所以,我更加不能離開了,這輩子都得守在冷家,好好孝順爺爺,孝順媽媽,孝順二叔……”
話說得溜溜兒的,語音真誠無比,看得冷老爺子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望著她微紅的雙眼,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小七,你不要以為爺爺是不待見你,才想讓你走的。你是女孩子,將來總是要嫁人的。咱老一輩的人,就講究一句話,女孩子一輩子的經營就是丈夫,爺爺是希望你出去多學點兒東西,見見世面,這可是關系你一輩子的事……”
此話,真誠無比。
望著他嚴肅的臉上淺淺的皺紋,聽著他無比真摯的語氣,寶柒微微瞇了瞇眼。
這一刻,她感覺他說的是真心話。
難道他真的想對自己好了?可是,他為什么轉變?!
看到她沒有說話,冷老頭子的眉頭隨即舒展了開來,認真的說,“爺爺事情多,平時關心你太少了。幸虧那天晚上你閔阿姨提醒我,她說她有個做學術的親戚在國外,在附中見過你做生物即興答題,非常好看你的天賦。”
說到這兒,他頓住了。
閔婧說的,那她還說了些什么!?
寶柒歪了歪頭,笑了,問:“哦?然后呢……”
又端起了茶杯,冷老爺子接下來的話,似乎頗有些躊躇,“呵呵,小七,爺爺知道你現在年紀還小,但你知道的,爺爺是個老封建,在我跟你奶奶那個時代,你奶奶16歲就生老大了。那個……閔阿姨說,她那個親戚,小伙子形象好,非常優秀,是個博士后,家里的條件又好,人品又好,而且還沒有婚配,又挺稀罕你的,你出國可以和他培養感情……”
聽到這兒,寶柒已經吃驚的瞪大眼睛,不知道用什么語言來形容這種心情了。
原來是想替自己拉紅線啊?會不會太搞了!
閔婧啊閔婧,她到底是存了多少惡毒的心思?用一副偽裝出來的善良外表,騙得了老頭子的信任,沒事兒的時候就想著怎么把自個兒往火坑里推。她有沒有想過,怎么對得住這老頭兒對她的信任?
“小七?”
從老頭子的招呼里回過神來,她臉上神色莫辯。
好半晌,她終究還是笑了。
對于根本不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她從來都只有一個表情笑。
因為,別人不會在乎她的淚水。
“那得多謝爺爺了,這么早就替我找好了婆家。可是,我還不想嫁呢!”
冷老頭子沒有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目光掠過她稚氣的小臉兒,語氣柔軟又嚴肅地說:“小七,你不要胡思亂想。爺爺這不是在替你找婆家,是在替你的未來著想。接觸他,不代表你一定就要接受,咱冷家不靠這個。是我個人覺得那個小伙子人的條件不錯,你以后也未免能遇到那么優秀的男孩子,所以……”
“所以,你干脆現在就把她嫁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狠話,聲音冷冽,低沉,帶著一股子狂肆的冷冽風暴席卷過來,不僅打斷了冷老頭子接下來要說的話,也把寶柒也給駭了一跳。
他這一句話,陰鷙得像來自地獄的惡魔之聲。
氣氛,頓時凝結了。
寶柒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去,視線就落在了門口那個一身都有罩著冷氣兒的男人身上。
好吧,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在家里給老頭子發這么大的脾氣。腦門兒上甚至氣得隱隱有青筋浮動,一雙本來就陰鷙冷冽的眸子,死死盯著老頭子,那股子殺氣看著忒駭人。
他都聽見了?!
不等她思索明白,緊接著,軍靴聲響亮地敲擊在地面兒上,再然后,軍靴的主人就走到了面前。
他沒有換鞋就進來了。
從來做事一板一眼的男人,是多么的生氣啊?
“荒唐!”被兒子給頂撞了,老頭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冷梟為人雖然冷漠不愛與人接近,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漠然寡淡,但還從來沒有當面頂撞過他。而且這一回,還是當著寶柒的面兒。
一想到這兒,他語氣也不好:“老二,你怎么跟你爹說話的?”
冷冷地掃著他,冷梟提了軍褲的褲腿兒,徑直坐在了另一邊兒的沙發上,抿了抿冷硬的唇,深邃俊逸的五官陰沉無比,銳利的視線像帶著冰刺兒般直視著他爹,一字一頓,冷冷地問。
“爸,她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孫女?”
聞言,寶柒脊背一僵,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
心,怦怦直跳。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知道了什么?
冷老頭子亦是面色一變,沉寂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兒來,猛地一聲低喝:“你這孩子!我啥時候沒把小七當親孫女了?嗯?我這不是為了她好么?她馬上就要高考了,18歲也成年了,怎么不能找對象?!你媽當年跟我的時候才……”
“行了!”冷冷地打斷他,冷梟沉默了好一會兒,收斂起了剛才有些失態的情緒,冷著嗓子淡淡地說:“真要為她好,就不要隨便聽信外人的讒言。”
外人,讒言。
兩個字,非常準確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閔婧對他來說永遠是外人,而她說的話更是絕對的讒言。
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寶柒,冷老頭子半晌沒有動作,手指來回地摩挲著茶杯,臉上的陰沉不比冷梟少半分,將室內本來就低的壓迫感挑動到了極致。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
冷,冷,冷啊冷!
這冷感,讓寶柒覺得身上有點兒汗濕了。十指來回地扣著沙發套,心里突突突直跳,感覺有什么事兒會發生。
良久……
冷老頭子突然問:“老二,你什么時候突然對這些事情上心了?”
上心了!
青不問,白不問,他直接問出來的這句話,讓寶柒覺得被一塊兒大石頭給砸中了腦門兒,耳朵邊兒‘嗡嗡嗡’直響,緊張得手指都微微縮了縮。
看來閔婧跟老頭子說的話,不僅僅是那個什么見鬼的親戚那么簡單。
冷冷哼了哼,冷梟的聲音平淡無奇,很快便云淡風輕地回應。
“大哥他很愛寶柒。”
他不算回答的回答,這電光火石間的從容,將寶柒從亂七八糟的心慌意亂里拉回了神兒。那一顆‘撲嗵撲嗵’跳個不停的小心肝兒總算是落回了實處。
二叔,真能hold住。
左右看了看,她抿了抿唇,覺得這種情況下,自個兒實在不宜說話。
于是,閉嘴,靜觀其變。
動了動手指,冷老頭子拿起的茶杯又放下了,一臉陰沉:“行行行,老二,你爹我成反角了是吧?我這不是為了她好嗎?我準備送她出國留學怎么了?我覺得閔家那小伙子不錯,不是為了她好?你這么咄咄逼人的樣子,實在讓我懷疑!”
“懷疑什么?”
倏地一抬頭,冷梟直視著他爸,目光冷冽如冰。
一句話,把冷老頭子給愣住了。
剛才他一時沖口而出的話,說完又有點兒后悔了。
可是,瞧著兒子那張閻王臉,他憋得老臉兒有些掛不著了,噌地站起身來,拍了拍桌子,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壓低了嗓子,用極小的聲音說。
“你干的事兒,你自己知道。”
完了!
一聽這話,寶柒的心里一亂,頭皮發麻,心以極快的速度跳動著
而坐在另一邊兒沙發上的活閻王,一張臉冷得跟撒旦似的,危險地瞇起眼,望著他爹明知故問。
“我不知道,你說。”
噎在當場,冷老爺子怎么說得出口?!
那天晚上,當閔婧告訴他并且要他干涉的時候,他并不是十分相信,兒子對寶柒好是實事,但是,憑著對兒子個性和人品的了解和揣測,他還真不太敢相信他會干出這種事兒來。
既然沒有確切的證據,讓他一個老頭兒,哪能說得出口?!
更何況,如果這事兒是真的,依他對這個兒子個性的了解,把他逼急了,真敢跟他攤牌。而那樣兒,對冷家絕對沒有好處。于是乎,動了動嘴皮,他終究只是哼了哼,正如冷梟料想的那樣,說不出來,說不出口。
但是,他卻迂回地教訓起來,“老二,侄女不小了,平常不要走得太近,招別人的閑話和非議。咱們老冷家,丟不起這個人!”
丟不起這個人……
寶柒心里跳了跳,這樣的情形,父子對峙,她除了沉默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心,越發燥煩起來
攥緊了拳頭,冷梟一雙幽深的冷眸里全是陰鷙的黯芒,身體緊繃得如一頭嗜血的野獸,騰地站起身來面對著他爸,語氣冷冽逼人,比他爸的樣子還要狠,一句話像是平地刮起的狂風暴雨,能讓人骨頭縫都滲出冰來。
“直說吧,你到底要說什么?”
“混帳!”
老頭子氣得不行,指著他的手直顫抖。
一瞬間,客廳里的火藥味兒濃烈得像是隨時都會被點燃,兩個男人間的戰爭一觸即發。都說父子是天敵,這會兒你瞪著我,我瞧著你,都沒有人愿意退半步。兩張有些形似的冷臉兒上,一模一樣的染上了厚厚的冰霜。
看著這一切,寶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她之前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她和二叔的事兒被人在大庭廣眾的剝開來說,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情況。而此刻,她動了好幾次嘴皮子,其實她很想大聲的說出來,告訴他,他不是她的二叔,其實,她也不想讓他糾結。
可是,她不能說。
一方面,即便她說出來,雖說她和他沒有血緣,卻同樣兒有著姻親關系。他是可心的二叔,可心是她的親妹妹,她的母親是她的大嫂,這些都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另一方面,說出來那個秘密的結果,說不定,她才會真正的失去他……
僵持著,看著,她無能為力……
她正不知道這戰爭該如何收場的時候,兩個都強勢又霸道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瞪視著對方又熄了火兒,沉默著,又坐回了沙發上,還是老子先開口。
“好自為之吧。”
“……”
“唉,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提醒你們一下,要注意點兒。”
垂下頭,寶柒默然。
冷梟亦是抿著唇不說話,渾身始終被一層冷氣兒籠罩著。
看了看他,老頭子嘆了一口氣,憤怒的火焰滅掉了,“早點兒給我抱上大孫子,老子就不找你了!”
這話一說完,他起身就離開了。
一剎那的變化,來得太過突然,寶柒完全摸不著門兒。
事情,就這樣兒算完了么?
側過眸子,她的視線落在冷梟黑沉沉的臉上,輕喚了一句:“二叔……”
“嗯。”
左手抓右手,右手拽左手。她對著自己的手指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地蹂躪了一會兒,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了。
“我,是不是給你造成困擾了?”
男人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然后……
只見他徑直起身走了過來,俯下頭,冷沉的視線鎖定了她,冷峻的臉上沒有表情。
下一秒,就在寶柒毫無準備的狀況下,他突然在她唇上啄一下,然后迅速移開,幾個字說得極其用力。
“記住,你是我的女人。”
冷冽又霸道的占有欲,像極了他對著戰場上的敵軍俘虜所表現出來的倨傲和狂肆。
望著他,寶柒傻眼了。像是被天雷給擊中了腦門兒,整個人都不會動彈了,不會說話了。
冷冷掃了她一眼,梟爺拍了拍她的小臉兒,冷著臉就大步離開了。
嗡嗡嗡……
小蜜蜂還在耳邊鬧騰著叫喚,寶柒腦門兒炸開了就沒法平靜,懵了好幾秒才終于反應了過來,趕緊向四下望了望,好在,客廳里空無一人
頓時,她松了一口氣。
這位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就在冷家的大客廳里吻了她,而且就在他老爹訓示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里?他竟然敢,竟然真敢?他就不怕有人會突然闖進來么?
二叔,你是有多橫啊!狂妄得太不像個正常人了吧?
癱軟在沙發上,她覺得自個兒像是經歷了一場無比驚險的戰爭。
現在,身體虛脫般的疲軟。
然而一瞬后,她小臉兒上的蒼白又慢慢地褪了下去,浮現了一抹不可思議的紅色,一雙泛著水澤的眸底,盈滿了幸福。她的男人,沒有掙扎,沒有猶豫,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在他不知道她身世的情況下,他需要克服多少的心里糾結,才能如此淡定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她無法揣測他的心路歷程,無法知道他漫不經心的冷臉下有多少的為難,更加不能了解剛才在老頭子面前鎮定自若的他,心里到底會有怎么樣的驚濤駭浪。
只知道,有了他這一份不摻任何雜質的維護,她真的好幸福。
他臨走時那句霸道的宣言,一直在她耳邊兒縈繞他說,她是他的女人。
簡單直白的幾個字,不難理解,不用腦袋就可以想得很明白。可是,這句話卻在她唇邊兒咀嚼了許久,在她腦子里反復琢磨了無數遍。
每一遍,都讓她的心跳加速。
這樣兒的男人,其獨特的魅力天下無雙,還有人能比么?
她的二叔,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她更加要保守那個秘密。她也相信,知道那個秘密的人,都會如她一樣,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永遠保守秘密。
手,越攥越緊。
心,越發堅定。
二叔,不要怪我自私。
一個被幸福包圍的姑娘,是如此的希望把這份幸福無限期地擴大,讓它永遠蔓延,蔓延到世界末日,蔓延到生命的盡頭。
一個小型的家庭戰爭落幕了!
銷煙散去之后,一切都了無影蹤。
冷家的男人都不是普通的男人,一張臉什么都可以掩飾。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倆像是壓根兒沒有發生過那樣激烈的爭執一般。氣氛平靜得和以往任何時候都沒有差別,老頭子還是陰氣沉沉,冷梟還是冷冽如初,一言不發。
整個飯桌兒上,除了寶柒,沒有人覺得和平時有啥不同。
而她,覺得自個兒的心跳就沒有正常過。
不過,盡管如此,她的臉上也是始終保持著淡然的神色。
說來她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嬌弱的姑娘,從小與眾不同的人生經歷,早就給了她足夠多的生活源能量和抗打擊能力。何況,有了冷梟這個男人給她的信心和心理安慰,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住在堅不可摧的銅墻鐵壁里,什么都不會再害怕。
這個‘什么’里,包括冷老頭子的指責,當然,也包括來自閔婧的威脅。
甚至于在這一刻,她覺得,即便他倆這種不正常的禁忌關系真的被大白于天下,她也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
他倆愿意,與人何憂?!
不怕風,不怕雨,不怕風閃雷鳴,因為他始終和她站在一起。
這種感覺,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無法體會,奧特曼和圣斗士星矢附體也不過如此。
暴風雨來臨,她的心卻無比晴朗,月朗星稀。
晚上,當他毫無意外地再次從窗口那個‘愛情通道’進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提起客廳里的事兒。但是,當夜深人靜,彼此相擁而眠的時候,卻再也無法回避有些問題了。
都說夜色的掩護下,人的神經會變得脆弱,思維和情感更具有依賴性。
關于這一點,寶柒表示非常的認同。
靠在他懷里,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二叔,你今天膽兒真肥,敢那么和老頭子頂。”
男人不言不語也不回應,悶著頭闔著眼睛,保持沉默。
沉默,是冷梟獨有的魅力。
寶柒習慣了,但她有治他的辦法。軟軟的靠著他,她柔柔地喚了一聲:“二叔,我冷。”
斂了眸子,冷梟低頭睨了她一眼,伸出手將她裹在懷里,緊緊捂住。
得,有動靜兒了吧?
輕輕笑了笑,寶柒在冷梟的面前,平日里的討厭痞勁兒全沒了,完全就是一個無邪又純真的小丫頭。縮在他懷里,她雙手緊緊攀著他精壯的腰,呼吸著他獨特的味道,心里爽得不行。
“喔,二叔,你身上真暖和。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時候,我睡一晚上,腳都還是冰的。”
聞言,男人捉住她的腳用手捂了捂,夾在腿間,低沉性感的聲音,在暗夜里格外的魅惑迷人。
“快睡。”
輕輕‘嗯’了一聲兒,寶柒卻把腿兒挪出來,纏上去夾住他的腰,像條八爪魚似的一挨一擦著他,磨蹭又磨蹭,小嘴兒里,唏噓著嘆了一口氣,就將白天在學校里和閔婧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當然,她嘴里的一五一十是精減版的,把閔婧怎么找她的茬給放大了,至于她抻掇閔婧那些內容,尤其是那句特別嘴賤的‘器大活好’,半點兒都不敢提。
不料,剛剛說完我,就覺得摟住他的男人身體繃緊了,一陣冷氣逆流直襲上來。
啪……
他按照了壁燈。
寶柒被他給嚇了一跳。
小身板抖了抖,她狐疑地抬起頭來,凝視著他冷峻的側顏,輕問:“喂,怎么了啊你?”
皺了皺眉,冷梟沒有回答,摟著她的手臂緊了雙緊,捏著她的小腰往自個兒身上貼了貼,抱著她的動作比剛才更緊,一雙陰鷙冷冽的眸子在燈光下閃著難解的寒光。
凝神望她,他冷冽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安慰,三個字說得極重。
“不要怕。”
噗哧一樂,寶柒笑開了,“哈哈,小瞧我了吧?!我才不怕她呢,喂,你都沒有看到,哈哈,她被我氣得那個樣兒……”
“哦?!”
心里一爽,在他的關心下,小丫頭有點兒繃不住了。將剛才刻意略過的那些話,‘吧啦吧啦’一陣添油加醋,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從嘴巴里滾落了出來。
說完,悶在他的懷里咯咯直笑。
一個笑了好半天,沒有聽到男人回應。
心里駭了駭,她猛地抬頭,就看到了他灼人的眸光,還有一張黑得像包公的俊臉。
小心肝,瞬間就提到了喉嚨口。她咽了咽口水,乖瞇瞇地吻了吻他的唇角,小聲說:“喂,生氣了?”
男人不說話,不過眼睛里‘嗖嗖’地冒出來一簇簇的火花。
“生啥氣啊?不是夸你么?不是每個男人都擔得了‘器大活好’這詞兒的,你就美吧你!”
小丫頭還真敢說?
冷梟咬牙,有一種想直接捏死她的狂躁。
他的眼神兒,嚇得寶柒立馬縮了縮脖子,垂下眼皮兒去,不敢和他的視線碰撞,揪著他的袖子,討巧賣乖。
“官人,息怒!”
官人?!多么曖昧關系的稱呼。
冷梟喉嚨緊了緊,盯著她,目光灼熱而滾湯。
一秒……
二秒……
十秒!
寶柒被他駭住了,心跳加速,臉蛋上卻是眉眼彎彎的笑容:“首長同志,別激動!千萬別激動,你要淡定,一定要淡定……”
緩緩吸了一口氣,冷梟危險的雙眸斂了起來,狠狠捏了捏她的臉,冷聲問:“雞動了,蛋還能定?”
啥意思?!
望著他嚴肅的臉,寶柒怔了幾秒后回過味兒來了,一張嬌臉兒憋得通紅,終于,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二叔,沒想到你還會這種葷的呢?!不過,誰說雞動了,蛋就定不了?!”
一邊說,一邊兒使勁壓著嗓子悶笑。
冷哼一聲,冷梟倏地挑起她的下巴,神色未變,冷冽如冰的聲音從唇邊迸出。
“試試?”
勾了勾唇,寶柒淺淺一笑,雙臂勾上的脖子,砸巴砸巴眼睛,甩了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媚眼,軟膩著嗓子說:“試什么試啊?二叔,你要怎么試啊?試雞還是試蛋?”
這挑逗……
一瞬就讓梟爺心底的三千尺寒冰化做撓指柔,身子狠狠頂了頂她,冷眸里的火光在燎動……
“小瘋子,弄不死你。”
“額!時辰不早了,咱倆還是早點兒就寢比較好!”嬉皮笑臉地說著,寶妞兒臉上像是涂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好吧,這會兒,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怎么會感覺不到彼此緊貼的部位那只蠢蠢欲動的大怪獸?
下一秒,他沒有給她半點兒耍貧嘴的時間,功夫了得的梟爺兩三下就將她治得服服貼貼,任由她百般作怪還是長驅直入,將她嬌弱的小身板兒弄得一抖一抖直顫……
此役,又一只杜蕾斯陣亡。
戰斗結束后,匆匆打掃完戰場,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寶柒倚著他沉沉睡去,而越發覺得自己迷戀上了這項運動的梟爺腦子里卻在天人交戰。憋了二十多年都沒有問題,怎么每次她一撩,他興致就上來了?樂此不疲地干著這點兒精蟲上腦的事,真他媽的要命。
這樣的自己,讓他覺得無法理解。
低下頭,望了望她長長的睫毛,他小心翼翼地挪開了身體,替她掖好被子,起床就走到了窗邊兒,點了根爽爽的事后煙,他掏出了電話撥給了血狼,壓低了嗓子問。
“血狼,情況怎么樣了?”
“目標二已經有所行動了,一切在計劃之中進行……”電話那頭,血狼將他們計劃的情況詳詳細細地向他匯報著。
“很好。”冷梟沉著臉聽完,咬著煙蒂沉吟了片刻,臉上全是毫不掩飾的肅殺之氣,“切記,保護好目標二的安全。”
“血狼明白。”
掛掉電話,望向大床之上的女人,他冷冽的面色才稍微暖和下來。
閔婧的手伸得太長了,不僅敢到學校去威脅寶柒,還把唆使和挑撥,使到他家老頭子這兒來了。
再不動她,指不定還得出什么幺蛾子。
這種挑釁,他能受著么?
絕對不能。
人大附中今天晚上特別熱鬧。
從明天起就開始放寒假了,而今天晚上將會是一年一度的春節聯歡會。學校為了促進校園文化,促進師生和諧關系,共創和諧校園,每年都會組織搞這樣的活動,今天的晚會是在附中的多功能大廳舉行的,這個多功能大廳是附中的標志性建筑,大廳布置得異常莊重,可以同時容納好幾千人就位。
作為京都市有名的慈善大使,又給學校捐款又資助貧困學生,閔婧今天晚上,無疑將會是大出風頭的。
在聯歡會開場半個小時之前,她已經帶著助理若干人,浩浩蕩蕩地抵達了學校特意為她準備的休息室。坐在休息室里,她任由助理替她補著妝,心里美美地想著一會兒讓那個小妖精出糗時,她的臉色。
越想,越美!
“閔小姐,您的電話!”女助理恭敬的聲音,適時地切入了腦波,打斷了她沉浸的美夢。
“謝謝!”
有禮貌地接過電話,她特別好脾氣的道了謝,維持著自己的高貴形象,聲音極軟。
“喂。”
然而,聽完電話里對方的內容,她愣住了。緊接著,她妖嬈的身子像是被人給捆綁了的僵硬木乃伊,死死咬著涂上了一層粉色唇彩的嘴巴,一動不動的呆了好半晌兒才回過神來。
捂住電話,她側過身對助理們揮了揮手,直到她們離開,她才重新拿過手機冷冷地問。
“說吧,你需要多少錢?”
“不多,一個億。對您來說,小意思吧?”
一個億?!搶人啊!?
閔婧氣得嘴唇直顫抖,覺得這個記者簡直是腦子被蟲咬了,太異想天開了。
臉急得通紅,她狠狠斥責道:“你做夢呢,知道一個億什么概念么?”
“閔小姐,我是不是做夢你應該知道?!別人我不敢說,你閔小婧有的是錢不是?何況,你的名聲不比錢更值錢嗎?你想想啊,要是我把你這檔子事兒給見報了,你這位京神人眼里的女神可就墜下神壇了……而且,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你!無恥!”
拿著手機,閔婧的胸口急劇起伏著,一雙漂亮的眼睛里,透射出了一股怨毒的光芒。
“我不急,你慢慢考慮。就這樣,考慮好了再聯系我吧!”
“等等!”聽到對方要掛電話,閔婧反而鎮定了下來。她到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名門淑媛,很快便將利與弊衡量清楚了。接下來,她換了聲調,深呼吸一口氣,軟著嗓子說:“一個億我短時間內肯定拿不出來。不過,我很有誠意和你做交易,你也該拿出點兒誠意來,對吧?要不然,咱倆找個地方談談?你看怎么樣。價錢么,好商量。”
“行啊,沒問題。閔小姐果然是爽快人,價錢當然可以商量,地方你說吧。”
掀著唇笑了笑,閔婧向對方報了個地扯,漂亮的臉上便再次浮上了溫婉的笑容。緊捏著手機,緊緊的,緊得手指的關節都泛白了,但語速卻極慢,極從容地說:“你等著我,我很快就到了。再見!”
掛掉電話,她怨毒的眼睛,望著墻壁。
大概停頓了兩分鐘左右,終于,還是再次用手機撥出了電話。
溫婉不在,善良不在,慈善大使的風度更是不在,捏著手機說話的閔大小姐聲音里,淬滿的全是怨毒和陰戾。
“替我做掉他,干凈點兒,把東西拿回來,不要留下尾巴”
然后,她怪異的笑了。
那個死亡的約會,她當然不會去。對于那種開口就要一個億的傻瓜,她怎么可能去上當,成為他的搖錢樹?有了一個億,她能讓多少人替她賣命了?!做生意么,她比誰都精明。
吁了一口氣,收斂起了尖銳的眼神兒,她又恢復了那個溫婉的閔大小姐善良的模樣兒。
任誰都看不出來,就在一分鐘前,她輕輕松松就指使了要結束掉一個人的性命。
聯歡會在萬眾矚目中,終于開場了。
主持人念了一通洋洋灑灑的套話之后,又是學校領導冗長的講話。
接著,排在晚會的娛樂節目之前,到了閔婧的出場時間。
為了彰顯自己的尊貴身份,閔婧今兒特意穿了一件由歐洲某著名服裝設計師精心定制的一套淺紫色晚禮服,漂亮的臉蛋兒,淡淡的妝容華貴又不張揚,栗色的長卷發隨意的披散開來,在幾名助理的簇擁下,姿態款款地進入了多功能大廳。
她的臉上,是嫻雅的笑容;她的腳步,是名媛的端莊。
一步一步,她慢慢地走上了臺。
由于她的出場,整個聯歡會的氣氛被推向了高潮,觀眾席卷的掌聲如流水,噼里啪啦響過不停。閃光類,鎂光燈,各種各樣顏色的燈光在不停的閃爍,全部映照在她帶著迷人微笑的臉蛋兒上。
這晚會,像是成了閔婧的舞臺。
享受著來自人群的贊美聲,聽著學生們大叫著‘閔婧,閔婧,我們愛你’的贊譽,她自我膨脹的倨傲之心如同開屏的孔雀,到達了極點。優雅地面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她落落大方的坐在校方給安排的主席臺上,笑著掃向觀眾席,纖手擺正了話筒,微笑著說。
“謝謝大家,謝謝同學們。這次對學校貧困學子的捐助,其實并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來自冷氏二0三軍工集團的大力贊助和支持。現在,我想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感謝冷氏集團的善意援助。”
啪啪啪
掌聲再次如潮水般涌來。
滿意的輕輕笑著,閔婧享受著能代表冷家的愜意,微微勾著唇,直到掌聲停頓了下來,她才繼續對著話筒,微笑著說:“現在,我代表冷閔兩家,將這筆捐款交給學校。”
說到這兒,她低下頭來,小聲對著旁邊的校長說了句:“校長,不如就讓寶柒同學做為學生代表來接受捐款吧。”
“哦?!為什么?”校長狐疑。
“校長該知道,寶柒是姓冷的吧?!畢竟這是咱們冷閔兩家的事兒,也讓這丫頭神氣神氣。”
想了想,校長覺得也有點兒道理。
何況,捐款人閔婧已經提出來了,他要是不同意就有點兒不上道兒了。
于是,他沖她點了點頭,拿著自己面前的話筒,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現在,我們請寶柒同學代表學校上臺接受慈善捐款,并且向閔小姐送上一面代表學校心意的錦旗,感謝冷閔兩家對學校的大力支持!”
啪啪啪,又是一陣掌聲
臺下,坐在同學們中間的寶柒愣了愣,隨即就笑了。
喲,原來她就是準備這么羞辱她的啊?!
太小兒科了吧?!大概是生活環境不同,價值觀相差太大,閔婧覺得這樣能侮辱寶柒簡直太傻了。對于錢這個東西來說,要是這閔大小姐愿意,她巴不得她把全身家財產都捐助給她。
靠!傻逼!
在同學們不解的竊竊私語里,寶柒微笑著站起了身,心情大好地慢慢往臺上走去,然后從一個同學手里接過那面本來準備送給閔婧的錦旗,還有一束漂亮的鮮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她帶著笑容就上去了。
這時候,坐在高高的主席臺上,閔婧瞄著寶柒,心里的愉快感飆到了極點。
覺得她啊,就是一只小螞蟻!
要怎么捏她,她都得受著!
心里滿意勁兒,讓她此時的笑容,成了這輩子最美的一刻!
當然,這也是最后的一刻。這個讓她五彩四射的舞臺,也成了她最后的舞臺。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
啪嗒!啪嗒!
諾大的多功能大廳中央,那一盞本來熄滅掉的大燈被人打開了。
燈光,照光了整個大廳,刺眼的光線讓一眾人嘩然,紛紛望向門口。
頓時,氣氛凝重了
只見多功能大廳的門口,站在好幾個荷槍實彈的警察,領頭的刑警很禮貌地向全場示意了一下,然后才撥高了音量,大聲說:“閔婧,你現在涉嫌一樁殺人案,麻煩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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