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下場,神秘的她
仁春宮上方烏云密布,殿外噤若寒蟬,殿內(nèi)只余阮翩然的哭泣之聲與凄厲的喊痛之聲。
納蘭昊月一直坐在床榻旁守候著阮翩然,輕言誘哄,想讓她減輕一點痛哭。
阮翩然還在流著血,隔了一會兒,徐醫(yī)正便將藥汁端了上來。
納蘭昊月命人攙扶起阮翩然親自喂她服下了湯藥。
待阮翩然服下湯藥之后,人卻覺昏昏沉沉,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納蘭昊月見她睡著了,驚了一下,質(zhì)問道:“徐醫(yī)正,德妃這是怎么了?怎地睡了過去?”
徐醫(yī)正答道:“微臣給娘娘開的這個方子不僅可以使她將孩子流干凈,還能讓她暫時安睡一下,以免除疼痛。”
納蘭昊月提到喉嚨眼兒上的心回落下去,他擺手道:“你到外殿候著。”
“諾。”徐醫(yī)正隨后頷首退了出去。
又等了好大一晌,卻見崔德英帶著幾個仁春宮膳房的宮女回來稟報了。
納蘭昊月看著崔德英,只說了一個字:“說!”
崔德英的手有些顫抖,盤查的結(jié)果讓他有些意外,他還有些不敢回答,因為擔憂,崔德英便轉(zhuǎn)身指使一個仁春宮膳房的小宮女:“你來回稟皇上,將你知道的一切全部說清楚。”
那小宮女聞言身子顫抖,卻也不得不敘述起來:“回稟……皇上,德妃娘娘自從入宮之后便一直在仁春宮用膳,娘娘所吃的所有膳食皆是由奴婢等人準備,這些日子以來,娘娘的身體并未出現(xiàn)任何的問題,只是……”
小宮女說到這里時便頓住了。
納蘭昊月眼眸一瞇,怒道:“只是什么?”
小宮女聽聞這雷霆一吼,嚇得一哆嗦便全部都說了出來:“只是昨日里皇后娘娘命內(nèi)務(wù)府賞了一些燉湯所用的藥材補品……奴婢今日在給德妃娘娘熬湯時便加了一些進去。”
納蘭昊月在聽見皇后二字時,心下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后宮中所有的女人他都有想過,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事會是風(fēng)雅茹做的,他盯著小宮女,問道:“那藥材還有么?”
小宮女點頭道:“有的,奴婢已經(jīng)將那藥材拿到了。”
“呈上來。”
小宮女將藥材呈了上來,納蘭昊月讓崔德英將徐醫(yī)正喚了進來,徐醫(yī)正拿著手中的藥材,抹了一把過后拿到鼻端處聞了聞,隨后對納蘭昊月說道:“皇上,這個藥材沒有問題。”
納蘭昊月聞言,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氣,他抬眉瞥了一眼徐醫(yī)正,問道:“這藥材真的沒有問題?”
徐醫(yī)正搖頭道:“沒有問題的。”回答完畢便將手中的藥材交還給了崔德英。
納蘭昊月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諾。”徐醫(yī)正轉(zhuǎn)身離去,然而,當他經(jīng)過膳房那幾個小宮女的身旁時,卻是忽然頓住了腳步。
那幾個小宮女在見到徐醫(yī)正頓住腳步時嚇了一跳,直抬眸盯著徐醫(yī)正,不知道他所為何事。
徐醫(yī)正將眼眸直直地落在了其中一名小宮女的裙擺至上,只見那裙擺至上沾染了一點藥材末。
他蹲下去伸手抹了一把那個藥材末,那觸感有著濕意,他將手指伸至鼻端嗅了嗅,旋即臉色大變。
“怎么了?”崔德英站得比較靠近,見徐醫(yī)正臉色突變遂詢問出聲。
徐醫(yī)正站立起身轉(zhuǎn)頭對納蘭昊月說道:“皇上,這藥材有問題。”
納蘭昊月眉頭微蹙,說道:“你不是說沒有問題嗎?怎地又有問題了?到底有沒有問題?”
徐醫(yī)正從崔德英手中拿過藥材解釋道:“這藥材單看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藥材一旦遇見了水就會變成另外一種有毒的物質(zhì),方才這個小宮女的身上沾了水漬,而她將這藥材抱過來時將藥材末沾染了一些,微臣方才離開時覺得那顏色有些不對,遂上前查驗了一下,果真發(fā)現(xiàn)此事有璇璣。”
“嘭嘭”徐醫(yī)正話音剛落,卻見納蘭昊月已經(jīng)氣憤地掀翻了燭臺,那厚重的燭臺倒在地上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響。
納蘭昊月的怒氣嚇壞了仁春宮中一干人等,眾人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納蘭昊月,知道這后宮的天怕是要變了。
“崔德英,擺駕椒房殿。”
“諾。”崔德英應(yīng)下之后便前行而去。
納蘭昊月掀了一下衣袍之后便憤然離開了仁春宮。
迤邐的八角宮燈在風(fēng)中搖曳,夜風(fēng)拂來,吹得金鉤琳瑯作響。
椒房殿中,風(fēng)雅茹還未就寢,她倚在紅燭旁看著書卷,神色安然。
“皇上駕到”
崔德英尖利的聲音在夜風(fēng)中響起,風(fēng)雅茹聞言驚了一下,迅速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春梅在旁喜出望外,伸手扶住風(fēng)雅茹的手臂笑道:“皇后娘娘,皇上今兒個怎么想起到椒房殿來了?”
風(fēng)雅茹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心底倒也是高興的,因為納蘭昊月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來過椒房殿了。
主仆二人起身相迎,納蘭昊月風(fēng)塵仆仆的入了殿,風(fēng)雅茹與春梅頷首請安道:“皇上吉祥,萬歲萬歲萬萬歲。”
納蘭昊月挑眉看著那個對自己行禮的女人,沒有說免禮,只是對崔德英與春梅說道:“你們二人都下去吧,朕有話單獨對皇后說。”
風(fēng)雅茹頷首看著納蘭昊月明黃色的衣擺,眼眸微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春梅與崔德英相繼離去,沉重的殿門在身后重重地闔上。
納蘭昊月一直盯著風(fēng)雅茹,想要將她看個透徹。
殿內(nèi)靜謐異常,風(fēng)雅茹一直保持著請安的姿態(tài),心中浮現(xiàn)而出的喜悅漸漸掩埋。
他不是來看她的,他是來找她麻煩的。
風(fēng)雅茹在心中已經(jīng)肯定了納蘭昊月此行的目的。
良久之后,久到風(fēng)雅茹以為納蘭昊月不會再說話時,卻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修長的手,爾后,自己的頭被他抬了起來。
他用的力道很大,幾乎都快要將她捏碎了。
納蘭昊月將風(fēng)雅茹的頭抬了起來,逼迫她與自己視線相對,風(fēng)雅茹仰眸凝視著這個全南臨最為尊貴的男子,臉上卻是一點恐慌的表情也無。
“風(fēng)雅茹,朕曾經(jīng)跟你說過的話,你忘記了么?”
風(fēng)雅茹看著納蘭昊月,回道:“皇上曾經(jīng)跟臣妾說了太多的話,不知皇上說的是哪件?”
“哼!”納蘭昊月冷哼一聲:“你這是裝蒜么?聰明如你會不知道朕說的是什么?”
風(fēng)雅茹問道:“皇上今夜前來究竟有何事?”
“何事?你竟然還來問朕有何事?翩然滑胎了,你做的?”納蘭昊月說話之時,聲音上揚,眉尾也跟著上揚。
風(fēng)雅茹聽后卻是笑出了聲:“哈哈哈……皇上,是阮翩然告訴你這事是臣妾做的么?”
那個女人果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拿自己腹中的孩子來做文章,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她竟是為了權(quán)勢這般地狠毒么?
納蘭昊月不屑道:“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這事可不是翩然說的。”
風(fēng)雅茹唇邊掛著的笑容漸漸蒼涼,她反問道:“皇上,臣妾是怎樣的?”
“別以為這些年你做了些什么朕不知道,朕清楚著呢。”
“皇上您當然清楚了,如果您不清楚,您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孩子斗來斗去呢?”
這么些年來,他立自己做皇后卻那么寵愛曲輕柔,為的是什么,為的不就是扶植兩方勢力斗么?淅兒與湞兒斗得越狠,他的皇位才越穩(wěn)固。
怎么了,現(xiàn)在當他找回納蘭睿澤之后,淅兒與湞兒便都成為了他的棄子。
他好狠的心啊,不僅利用身邊的女人,還要利用自己的親身骨肉。
“啪”
“放肆!”
納蘭昊月一個巴掌打向了風(fēng)雅茹的臉,他這一巴掌遒勁有力,將風(fēng)雅茹的臉打偏而去,唇角瞬時溢出血漬來。
風(fēng)雅茹捂著自己滾燙的臉頰,她緩緩轉(zhuǎn)頭看向納蘭昊月,當初,她怎么就愛上了一個這樣的男子呢?
他哪里值得女子愛他了?
“皇上被臣妾說中心事了,所以惱羞成怒了?”
納蘭昊月伸手指著風(fēng)雅茹的鼻子,罵道:“風(fēng)雅茹,朕是怎樣跟你說的,只要你不做出太過分的事情,這一生,南臨皇后的位置就是你的,可是你現(xiàn)在都做了些什么?翩然那般純潔單純,你竟是連她都要坑害么?”
風(fēng)雅茹挑了挑眉,不可思議道:“你說她純潔?你說她單純?皇上,臣妾今兒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個阮翩然是臣妾見過的最有心計最惡毒的女子!”
“啪”
風(fēng)雅茹的聲音還未完全落下,納蘭昊月又給了她一巴掌,風(fēng)雅茹兩邊的臉頰都腫了起來。
“風(fēng)雅茹,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是說然兒自己給自己落毒么?你簡直就是污蔑!”
“臣妾沒有侮辱她,她本來就是自己將自己的孩子給弄沒了,想要嫁禍到臣妾的頭上,她就是個狐貍精,專門來勾引男人的!”
“你”納蘭昊月怒意蓬勃,揪住風(fēng)雅茹的衣襟準備再度扇她耳光。
結(jié)果卻在這時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皇上,仁春宮出大事了!”崔德英焦急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納蘭昊月眼眸一瞪,驚了一下,旋即丟開風(fēng)雅茹轉(zhuǎn)身快步出了殿門。
風(fēng)雅茹被納蘭昊月丟開之后朝后踉蹌了好幾步,春梅入了殿之后便將她扶住了,當春梅瞧見風(fēng)雅茹高高腫起的臉頰時,焦急地問道:“娘娘,您怎么了?”
“無事……”
頭被納蘭昊月打得有些發(fā)暈,這么多年以來,她知道納蘭昊月不愛她,但是,他卻從未伸手打過自己,而今他竟是為了那個狐貍精打了自己,看來,他還真是被那個狐貍精迷得不輕啊。
他是真的愛上了那個狐貍精么?呵呵……根本就不是,只有她知道原因,因為那個狐貍精跟那個人很像,像的不是外貌,而是氣質(zhì)。
“哈哈哈……”想到此,風(fēng)雅茹竟是止不住地大聲笑了起來。
納蘭昊月,你的心也會痛么?會么?
“娘娘,您沒有怎樣吧?奴婢方才在殿外聽說仁春宮那位出事了,說是要自殺。”
風(fēng)雅茹不屑道:“后宮中的女子不是都喜歡走這樣的程序么?太正常了……”
阮翩然不鬧一下自殺,又怎么可以扳倒自己呢?
只是,她多少還是低估了自己在納蘭昊月心中的分量,納蘭昊月有可能會懲罰自己,但是,卻也不會奪了自己皇后的位,因為這一切,都是納蘭昊月欠她的!
不過,世事難料,此刻的風(fēng)雅茹又怎會知道,那阮翩然就在剛剛已經(jīng)撞柱身亡了。
仁春宮中鬧成了一團,方才納蘭昊月離開之后,阮翩然便悠悠轉(zhuǎn)醒了,待她醒后,宮女們便上前問候。
阮翩然一開始時表現(xiàn)得十分沉靜,只說自己想要坐起身來在殿內(nèi)走走,然而,當宮女們將她扶起來時,她卻以驚人的力量狠狠地撞向了柱子。
仁春宮的宮女太監(jiān)們嚇壞了,想要伸手抓住她,但是卻沒有抓著,如此之下,阮翩然撞了個正著。
額頭至上瞬時血流如注,阮翩然當時就暈厥了過去。
徐醫(yī)正趕來時,卻是告訴殿內(nèi)眾人阮翩然已經(jīng)氣絕身亡了。
納蘭昊月趕到仁春宮時只聽得殿內(nèi)嗚咽恫哭聲一片,他心底瞬時涼了一寸,一個箭步?jīng)_進了殿內(nèi),他撥開人群沖向了床榻,當他瞧見床榻至上那個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的女子時,驚痛地喚道:“翩然你醒醒,朕來了,來了啊”
“皇上,德妃娘娘已經(jīng)去了,您節(jié)哀啊……”
“不!她還沒有死!還沒有死!”
崔德英見納蘭昊月已近瘋狂,他擔憂皇上傷著自己,遂憂心忡忡地勸阻道:“皇上,娘娘她已經(jīng)去了……您要注意身體啊……”
“翩然不”
納蘭昊月一把摟住了阮翩然瘦弱的身子,他看著她,已經(jīng)有十幾年未曾哭泣的他竟是落下了淚。
隔著水簾,他看向她的容顏,她的眼睛閉上了,她再也不會用那雙靈動的眼睛看他了,那雙紅唇小嘴,再也不能吐出皇上兩個字了。
“啊”
納蘭昊月瘋狂地仰首凄聲厲叫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這般狠毒?為什么又讓他失去?
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彌補的,是真心的,可是為何老天不肯放過他?為什么?
仁春宮的人見狀跪了一地,沉默不語。
納蘭昊月血紅了眼眸,兀自吼叫了一陣子之后便揮手道:“將仁春宮里的所有宮女太監(jiān)都給朕推出去斬了,斬了!”
“皇上饒命啊”
“皇上!”
崔德英很快就命人前來緝拿,仁春宮里又是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隔了一會兒,崔德英便將仁春宮的里所有人都弄出去了,徐醫(yī)正立在一旁提心吊膽,時不時地抬手摸著自己的腦袋。
崔德英轉(zhuǎn)回來之后便朝徐醫(yī)正使了個眼色,讓他悄悄離去,徐醫(yī)正心領(lǐng)神會,然而,當他剛剛跨出一步時,卻被納蘭昊月喚住了:“徐醫(yī)正……”
徐醫(yī)正聞言旋即轉(zhuǎn)身跪在了地上朝納蘭昊月磕頭道:“皇上饒命啊,微臣已經(jīng)盡力了。”
納蘭昊月眼眸閉了閉,有氣無力地問道:“她真的死了么?”
徐醫(yī)正聽聞心下松了一口氣,頷首回道:“回稟皇上,娘娘她已經(jīng)去了。”
“去了?真的?”納蘭昊月輕聲低估了兩句之后,終是痛哭地將頭埋在了阮翩然的身前啜泣起來。
崔德英立在一旁,當他瞧見神情痛苦的納蘭昊月時,心底也抹了一把辛酸的淚。
陪伴在皇上身邊已有數(shù)十載,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如此傷心的皇上。
皇上他……對德妃娘娘,當是真心的吧。
椒房殿中,風(fēng)雅茹因為臉被打腫了,便命人拿了些藥膏來涂抹了一下,弄完之后便準備洗漱就寢。
然而,當她剛剛躺到床上時,卻見春梅急呼呼地進了內(nèi)殿。
“娘娘,大事不好了……”
風(fēng)雅茹翻身坐起,蹙眉問道:“什么事這般大驚小怪?天塌下來了?”
春梅回道:“仁春宮那位撞柱,薨了。”
“什么?!”風(fēng)雅茹聽了春梅的話,睡意瞬時全無,她驚得整個人身子全然癱倒在了床榻至上。
阮翩然死了么?她死了?她竟然把自己弄死了?
哈哈哈……
她還真是絕啊,為了扳倒自己竟是連命都豁出去了么?
這下怎么辦?
阮翩然死了,哈哈哈……阮翩然死了的話,那么……自己的這個皇后也算是當?shù)筋^了。
風(fēng)雅茹料事如神,這一夜,當她還處于極度震驚的時候卻見崔德英帶著人來到了椒房殿中。
“傳皇上口諭,皇后風(fēng)氏,品行不端,嫉妒成狂,今加害朕之子嗣更有奪愛之痛,特廢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來!”
風(fēng)雅茹跪在地上的身子狂烈顫抖起來,聽著崔德英的話,句句在骨,剜心痛徹。
納蘭昊月,他果真是一個無情的男子呵……
他雖不愛自己,但是自己為他做了那么多,他居然能狠心至此,居然將她打入冷宮。
“哈哈哈……”風(fēng)雅茹怒極反笑,但是那笑卻是十分蒼涼而心碎的。
崔德英看著仰頭而笑的風(fēng)雅茹,微微頷首道:“娘娘,請吧。”
風(fēng)雅茹兀自笑了一陣子后卻是凝眸看向了崔德英,她說道:“崔公公不必再這樣喚我,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什么娘娘了……”
“娘娘……”這么些年以來,崔德英對風(fēng)雅茹還是贊賞有加的,不管她做了些什么,都是在維護這個皇權(quán),這一點,讓他挺佩服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與想法,立場不同而已。
只是今夜出了德妃這么一件事,他也真是無力回天了。
風(fēng)雅茹伸出手來制止住了崔德英的話,在春梅的攙扶之下緩緩站立起身,今夜的她,在被春梅喚醒之后便再也沒有穿上鳳袍了,她想,從今以后,她再也不需要它了。
“娘娘……”春梅小心服侍著風(fēng)雅茹,扶著她朝外行去。
崔德英轉(zhuǎn)頭而望,卻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衢州城,東方流景等人已經(jīng)回到了驛館之中。
這日里,北堂默帶來了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當東方流景聽見之后眼眸一瞇,再次問道:“你說什么?你說風(fēng)雅茹被打入冷宮了?”
怎么回事?為何自己還沒有動手,風(fēng)雅茹就自己倒了?
北堂默頷首道:“是的,因為她殘害了德妃阮翩然腹中的孩子,阮翩然知道之后撞柱而死,納蘭昊月一怒之下便將風(fēng)雅茹打入了冷宮。”
東方流景劍眉微蹙,反復(fù)呢喃道:“阮翩然……阮翩然……”
反復(fù)叨念了幾句之后,東方流景豁然一驚,旋即對北堂默說道:“你速去看看豫成王的動向。”
“諾。”
北堂默迅速轉(zhuǎn)身而去,少時便折返而回對東方流景稟告道:“回稟主上,豫成王好似已經(jīng)啟程回南臨了。”
“何時的事?”
“說是已經(jīng)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了。”
東方流景擰著眉,看向北堂默:“這事你為何現(xiàn)在才來報?”
北堂默回道:“在屬下的眼里,主上的身體是最重要的,風(fēng)雅茹本來也是我們要收拾的人,她倒了是個好消息,遲一點告知主上也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問題。”
這事是半夜時分知道的,他不可能在夜深時分來打擾主上。
“啪”東方流景一掌拍向了桌子,隨后迅速站立起身朝外行去,命令道:“備馬。”
納蘭睿淅在得知自己的母后被打入冷宮之后,即刻就啟程離開了衢州。
因為他的眼睛看不見,所以便乘坐了馬車,而晏青則是策馬行走在側(cè)。
此次前來衢州,納蘭睿淅本是秘密前來,是以,他也沒有帶太多的人。
一行車馬朝著紫堯城疾馳而去,正午時分,他們到得了一個驛站,晏青扶著納蘭睿淅下了馬車入內(nèi)休息。
納蘭睿淅入座之后耳朵動了動,便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自從不能睹物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聽力似乎達到了一個至高無上的境界。
原來世人所說的瞎子的眼睛才是最明亮的,是真的啊。
當你的眼睛不能看見東西時,你便只能用心去聆聽了。
所以,他敢肯定,現(xiàn)在這個驛站之中當是有著十面埋伏,呵,想要襲擊他的人是納蘭睿湞么?
他的動作可真夠快的,母后剛剛被打入冷宮,他就采取措施了么?一刻都等不得么?
那是呵,如若是自己也會這樣做的。
“什么人?”當納蘭睿淅還在兀自思索時,卻聽晏青拔出了劍低聲厲喝起來。
“殺!”晏青的話語聲剛剛落下,卻聽得四面刀劍之聲驟然響起,瞬時從四方躍下無數(shù)條人影齊齊朝納蘭睿淅與晏青等人圍剿而來。
晏青見狀率眾抵抗起來,納蘭睿淅則是耳朵微動判斷起了方向。
他失明的日子還不是很長,對聲音的判斷不是特別有感覺,而今驛站之內(nèi)聲音嘈雜,更是讓他無法分辨。
自從他學(xué)武以來,還從未有這般挫敗過。
“主子,小心!”納蘭睿淅頭部微偏,在刀光劍影中尋找著方向,這時,晏青的聲音在他耳旁赫然響起。
納蘭睿淅鷹眸一瞇,伸出了手掌朝來人打了過去。
“豫成王眼睛瞎了,我們多制造點雜音!”
納蘭睿淅打出去的動作將那人震飛而去,若是在往日里,他這一掌打下去,來人必死無疑,而今因為看不見,有些劍走偏鋒,卻是僅僅只將那人打了個殘廢,不僅如此,他這一掌打下去還泄露了天機,讓圍剿之人發(fā)現(xiàn)了他眼睛的問題。
晏青聽聞心下焦急,今日這些圍剿的人武功挺高的,一看就是訓(xùn)練有素的,而今主子眼睛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奮力突破!”晏青揮開手中的劍,對著王府侍衛(wèi)厲聲命令起來。
王府侍衛(wèi)得令之后便與圍剿之人廝殺起來。
納蘭睿淅站起起身也加入了打斗之中,他眼睛看不見,有好些次打出去的力道都揮向了空中。
晏青擔憂納蘭睿淅被人傷到,在打斗的同時也不斷地護在了納蘭睿淅的身前,他在侍衛(wèi)幾番掩護之下便扶著納蘭睿淅的胳膊朝外殺去。
“晏青,你當本王的眼睛,告訴本王這些人在哪里。”
“遵命。”
晏青得令之后便四處觀望起來,須臾便說道:“主子,側(cè)后方正午方向。”
納蘭睿淅聽得他的方向便伸手打了過去。
“前方辰時方向!”
“后方未時方向!”
晏青一路說著,納蘭睿淅一路揮打著,隔了一會兒便殺出了一條血路。
“快追!”驛站之中的人在瞧見納蘭睿淅與晏青已經(jīng)奔出驛站時遂高聲命令所有的人上前追捕。
晏青帶著納蘭睿淅出了驛站之后,二人便飛身而上一匹駿馬,晏青坐在后面,納蘭睿淅坐在前面。
“放箭!”
一聲令下之后便聽得箭雨“唰唰”聲漫天而來。
細密的箭雨朝他二人飛撲而來,納蘭睿淅被晏青護在身前,那些羽箭全部射在了晏青的身上,不多時,他的后背便密密麻麻地扎滿了羽箭。
“晏青,你怎樣了?”納蘭睿淅聽見羽箭簌簌而落,卻是沒有感覺到疼痛感,心底一驚便轉(zhuǎn)頭問道晏青。
晏青身中數(shù)箭,口中已經(jīng)滿是血腥,聽得納蘭睿淅問自己,他咬牙故作平靜地回道:“主上,屬下無事。”
納蘭睿淅聽聞點了點頭,松了一口氣。
晏青拼著最后一絲力氣緊握韁繩,身后的羽箭飛馳而來,他的后背已經(jīng)似刺猬一般了。
“他們在前面!”
身后圍剿之人窮追不舍,晏青只覺自己的神智已經(jīng)漸漸模糊,到了最后,他終是因為失血過多疼痛過度而死去。
他人雖然死了,但是手部卻是緊緊地握住了韁繩。
“殺!”
因為晏青已死,馬兒便沒了方向,于是乎,后面的人很快便追趕了上來。
那些人手中拿著長矛大刀,在沖過來之后便側(cè)身朝納蘭睿淅捅了過去。
納蘭睿淅不知道晏青已死,耳旁風(fēng)聲呼呼,將兵器摩擦的聲音全部掩蓋而去,聽力被干擾,其中一只揮來的長矛便刺向了他的腰部。
“唔……”納蘭睿淅中了一槍,有些吃疼。
那人刺了他一槍之后便瞬時收回了手中長矛。
納蘭睿淅坐在馬上的身子有些不穩(wěn),險些摔倒在地。
“殺了他!”
圍剿之人再度發(fā)出死亡的命令,然而,當眾人手中的刀劍齊齊揮向納蘭睿淅時,風(fēng)中卻是傳來一陣薄荷的香氣。
“什么人?”眾人有些恍惚,然而,眨眼之際,當他們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自己的頭與身子卻是早已分家了。
東方流景手刀揮起,旋身而轉(zhuǎn),幾起幾落間便將那些追來的殺手全部殺干凈了。
待他清理完這些人時轉(zhuǎn)頭一看卻見納蘭睿淅的馬兒竟是朝一處大樹飛奔而去。
“大皇兄!”
東方流景驚了一聲,袖中紅綾閃電而出朝納蘭睿淅席卷而去,只見那紅綾急速而去將納蘭睿淅與晏青的身子緊緊纏繞起來。
待纏繞緊了之后,東方流景迅速一提氣,那紅綾便帶著納蘭睿淅與晏青回撤而來,那馬兒則是因為收勢不及生生地撞在了大樹之上。
“鳴”
馬兒撞在了大樹之上發(fā)出了悲鳴之聲,掙扎幾番之后卻是倒在了地上。
東方流景將納蘭睿淅與晏青卷回來之后便將紅綾給劈碎了,他俯身問道納蘭睿淅:“你有沒有怎樣?”
納蘭睿淅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問道:“晏青在哪里?”
東方流景答道:“他在你的身旁。”
納蘭睿淅的手在空中狂亂地揮舞,摸索了好一陣子之后方才碰到了晏青的身子。
一旦觸碰,納蘭睿淅便驚了一大跳,因為他觸碰到了羽箭的尾部,那種密密麻麻的觸感讓他恐慌,他伸手抱住晏青,喚道:“晏青,你怎么了?你回答我啊……”
東方流景立在他們的身旁,垂首看著早已氣絕身亡的晏青,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時候,隨后趕來的北堂默與北堂黔已經(jīng)躍至了他的身旁,他二人到了之后便垂立一側(cè),悶不吭聲。
納蘭睿淅伸手想要探向晏青的鼻子,可是他摸了半天都沒有摸到,他的手上黏黏糊糊的,全都是晏青的血,空中傳來刺鼻的血腥之味,那種感覺讓他想要抓狂。
“晏青,你說話啊,你怎么不說話了?”納蘭睿淅瘋狂地抱著晏青的身子,不斷搖晃著他,想讓他再開口說一句話,然而,晏青卻是緊緊閉上了眼眸,這一世,都不會再睜開了。
良久之后,當納蘭睿淅終于判斷出了晏青已經(jīng)死去時,他悲慟地展臂驚呼起來:“啊”
晏青他是死了么?他死了么?這個打小就一直跟在他身旁的人,這個除了母后之外與他最親近的人,死了么?
天啊
老天為何這般地殘忍?為何要奪去他的生命?為什么?
東方流景看著他那本是高束在頭頂之上的墨發(fā)全部飛揚而起,樹林之中狂風(fēng)倒卷,逆風(fēng)拂起了他的墨發(fā)。
這樣的納蘭睿淅是他沒有見過的,如此看來,他與晏青之間的感情卻是深厚無比的。
納蘭睿淅兀自吼叫了一陣子后卻是顫抖著身子將晏青抱了起來。
東方流景見狀,有些吃驚,他說道:“你的腰部受了傷,不能這般用力。”
納蘭睿淅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顫巍巍地將晏青被抱了起來,抱起來之后,他便隨便尋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東方流景盯著他沒落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主子,他要做什么?”北堂黔立在一旁,有些看不懂納蘭睿淅要做什么。
“他可能是要將晏青葬了吧,你們?nèi)鸵幌旅Π桑競路就行。”納蘭睿淅驕傲若斯,定然不會假他人之手去葬下晏青。
“諾。”
北堂默與北堂黔相繼跟去,行走在了納蘭睿淅的身旁,待他找不到路時便給他指了個方向。
納蘭睿淅抱著晏青終是去到了一個有溪流之聲的地方。
他將晏青放下之后,便伸手去刨土,北堂默立在他的身后冷冷地看著他,這個豫成王一直是他們的敵人,為何今日看著這樣的他,心里會覺得酸澀呢?
他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晏青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下人而已,而他卻是對一個下人這般情深意重,莫非在過往的歲月里,他們都錯看他太多么?
可是,十五年前的事又怎么說呢?
納蘭睿淅赤手空拳在泥土里刨著,因為用力過猛,他的手指甲被劃出了血痕,但是,他卻沒有覺得痛,他的世界真的天翻地覆了,母后被打入冷宮了,他的孩子沒了,現(xiàn)在晏青又離他而去了,他到底還剩下些什么?
不知刨了多久,納蘭睿淅終是刨出了一個大坑來,他抱著晏青尋摸著方向,將他放了進去,隨后將泥土慢慢掩蓋在他的身上。
他的白色衣衫之上沾滿了血和泥土,臟污不堪,他薄唇微啟,緩緩說道:“晏青,是我對不起你,下一輩子,你投個好人家吧,不要再認識我了,一路……走好……”
納蘭睿淅閉上了眼眸,晶瑩的淚水滑過他堅毅的臉龐,掉落在了泥土之中。
北堂黔在看見如此光景時,卻也背過身子,伸手抹了一下臉頰之上的淚水。
納蘭睿淅慢慢為晏青合上了土,眼前竟是浮現(xiàn)出晏青的容貌,那么的刻骨銘心,歷歷在目。
良久之后,納蘭睿淅終是將土全部合上了,他站立起身,本想去找一塊樹枝來為晏青立碑,然而,當他一站立起來時只覺腦中天旋地轉(zhuǎn),竟是眼眸一翻暈厥了過去。
“豫成王!”
北堂默見狀驚了一下,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
納蘭睿淅再次醒來時,只覺身子有些搖搖晃晃,那樣的感覺應(yīng)當是在馬車之中。
“他怎樣了?”
“死不了。”
納蘭睿淅的意識有些朦朧,不過,再朦朧他也能判斷得出說話的這兩人究竟是誰。
“這不是醒了嘛?”納蘭睿淅緩緩睜開眼睛時,云思辰已經(jīng)看清楚了,遂朝東方流景說了一聲。
東方流景轉(zhuǎn)頭看向納蘭睿淅,問道:“你覺得怎樣了?”
納蘭睿淅伸手撐起身子,說了一聲:“謝謝你。”
“不客氣。”東方流景眼眸微斂,說了一句客套話,他與納蘭睿淅之間當真是愛恨情仇牽連甚多,最主要的是,凝兒曾經(jīng)還跟他跑過一遭,所以,他們之間注定不能像平常兄弟那樣說話。
云思辰瞥了一眼東方流景,又瞥了一眼納蘭睿淅,只覺有些憋悶,算了,反正經(jīng)過這幾次的事,他好像也沒有那么討厭納蘭睿淅了,最關(guān)鍵的是,風(fēng)雅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打入了冷宮,他心里自是十分高興的,如此,讓他在中間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卻也是沒有什么的。
“豫成王,我們已經(jīng)派人將你葬下晏青的地方給記住了。”
納蘭睿淅回道:“謝謝了,不過,我看不用了,就讓他葬在那里吧,那里遠離紫堯,有山有水,是個好地方。”
云思辰聽聞,心下有些動容,看來納蘭睿淅也不是很喜歡皇宮這個地方,遂干笑道:“好,就葬在那里。”
納蘭睿淅隨后又朝東方流景說道:“你們回衢州吧,水患的事乃是國家大事,我自己回紫堯便是。”
東方流景回道:“我已經(jīng)派人通知宗政顏了,他應(yīng)該快到了。”
他一個瞎子,身旁又沒有人照應(yīng),怎么回去?納蘭睿湞說不定還會派人襲擊他,如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心里應(yīng)該也會過意不去的,這個世上,能讓他牽掛的人著實不多,可納蘭睿淅偏偏就是一個,好奇怪,依照他與自己的恩怨糾葛,自己怎么就能惦念著他呢?
“謝謝。”
云思辰說道:“納蘭睿淅,我也陪你一起回紫堯吧,反正啥國家大事的咱這些市井小民也不是很清楚,既然我答應(yīng)了小魚兒要治好你的眼睛,便一定會兌現(xiàn)我的承諾。”
納蘭睿淅聽聞,又道了一聲:“謝謝。”
云思辰白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憋悶,這個人怎地這般無趣,除了會說謝謝以外,他就不能再說點其他什么嗎?
他這醒來的功夫說了多少聲謝謝了?
“哼!”云思辰因著心底不爽,悶悶地哼了一聲。
接下來的時間,三人一路無話朝前行去,不多時,宗政顏便率眾前來將納蘭睿淅給接走了。
當宗政顏瞧見納蘭睿淅竟是與豫襄王和云思辰在一起時,著實驚了一下,不過,宗政顏乃何許人也,即便驚詫卻也不會表現(xiàn)出太多來。
因為納蘭睿淅眼睛看不見,宗政顏便與他上了一輛馬車,而云思辰則是上了另一輛馬車。
東方流景目送他們的馬車離去之后,北堂默便問道:“主上,我們這是返回衢州么?”
“回衢州之前,我要先去橙部確定一件事情。”
阮翩然的事,十分蹊蹺,他要去一趟橙部徹查一下這件事情,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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