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別扭,夜不同眠
東方流景與水墨凝立在花園之邊迎接著客人,納蘭睿淅是大皇子,自然排在最前面,納蘭睿淅帶著南宮詩雪與林瑾珍入園子之后,后面到來的便是納蘭睿湞。
納蘭睿湞眼眸狹長,他攬著曲念湘緩緩而來,他二人之后卻是跟著四名女子,看那打扮,當是他府中的妾室。
水墨凝在瞧見納蘭睿湞身后的長龍時,眼角忍不住地抽搐起來,回來這段時間,納蘭睿湞的事,她聽說了不少,現在的他在紫堯城堪比明星,人們說的最多的就是昔日好男風的豫章王爺現在唯愛女子了,但凡紫堯城中有些姿色的女子他都會收入府中,不過,他喜歡的女子一定要身心干凈才行。
納蘭睿湞攜眷前來,當他停立在東方流景身前時朝他微微一頷首,說道:“恭喜二皇兄新宅落成。”
東方流景點頭道:“謝謝。”
納蘭睿湞隨后眼眸一瞥準備離開,卻在一轉眸之際,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了水墨凝的身上,他微瞇眼眸凝了她須臾方才攬著曲念湘的纖腰緩緩離去。
待納蘭睿湞離開之后,水墨凝的腰身便被東方流景摟住了,他在她耳旁輕聲道:“他怎么總是喜歡看著你?”
水墨凝撇了撇嘴,說道:“我哪里知道。”
東方流景還想說些什么,卻聽一陣爽朗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恭喜二皇兄,賀喜二皇兄。”
水墨凝一聽這聲音便知是納蘭睿漟,所有的皇子中,就他神經最大條。
以往,水墨凝是很討厭納蘭睿漟的,但是在經過了這么多事之后,她忽然覺得,其實納蘭睿漟并不那么惹人討厭,至少,他是一個十分直率的人,他喜歡或是討厭一個人便會直接表露出來,這樣的人在皇家實屬少見。
納蘭睿漟帶了兩名妾室前來,他馬上就要弱冠了,弱冠之后就要立王妃,現在僅有兩名側妃在身前伺候著。
到得東方流景跟前兒時,納蘭睿漟又道了一聲賀,隨后又朝水墨凝打了一聲招呼:“二皇嫂好。”
水墨凝朝他笑了笑,回道:“你好。”
幾番寒暄之后,納蘭睿漟便帶著妾室入了園。
接下來前來園子的便是公主了,首先到來的是囂張跋扈的納蘭婉萍,納蘭婉萍一直刁蠻不講道理,比之納蘭婉玉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長裙搖曳拽地,頭梳繁蕪發(fā)髻,上戴珠釵寶墜,滿身華貴。
行至東方流景跟前兒時,她眼眸微微上挑了一下,神情比較倨傲,她朝東方流景微一點頭,說了一聲:“恭喜二皇兄了,二皇兄這府邸可真是氣派啊,比之大皇兄,三皇兄的府邸恢宏了不知多少倍。”
納蘭婉萍素來眼高于頂,在她的眼里,她的親哥哥納蘭睿湞才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選,其他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這樣的她自然不會將東方流景看在眼里。
而今她這一番說辭,不是挑釁又是什么呢?
東方流景瞧了一眼納蘭婉萍,一個男人自然不會跟小丫頭一般見識,聞言,他點頭道:“多謝二皇妹贊賞。”
納蘭婉萍見東方流景笑得淡然,只覺鐵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氣不過,遂翻了一個白眼帶著婢女年兒搖晃著身子離去了。
水墨凝轉眸看著納蘭婉萍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道:“這樣的性子,以后出嫁之后定然討不了好。”
東方流景聞言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待納蘭婉萍入了內之后,最后到來的便是水墨凝許久不曾見過的納蘭婉清。
當水墨凝見到納蘭婉清時差點兒忍不住上前迎了上去,然而,當她步子剛動卻發(fā)覺自己似乎感情有些外露了。
現在的自己應該不認識納蘭婉清才是。
納蘭婉清今夜穿了一襲淺粉色宮裝,她打扮得清麗可人,臉上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雖然她的臉頰如煙霞一般,但是,水墨凝還是能夠看出來,她之前似乎哭過,因為她的眼睛好似有些腫。
“二皇兄,您的府邸真漂亮。”納蘭婉清行至東方流景跟前兒時便笑著說道。
她的聲音清冽婉轉,如夜鶯鳴唱,聽著仿似甘泉流淌而過,叮咚作響。
東方流景含笑說道:“倘若婉清妹子喜歡二皇兄這府邸的話,以后可以常來坐坐的,也好陪你二皇嫂說說話,你是知道的,她初來乍到,對紫堯城也不是很熟悉的。”
納蘭婉清一見到自己這個二皇兄時,便打心眼兒里喜歡,還有這個二皇嫂,她總想要親近,但是由于不太熟悉,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而今聽二皇兄如此說,納蘭婉清眸色晶亮,問道:“真的么?”
水墨凝轉眸看向東方流景,眸中隱藏著一絲感激之意,流景他真是為自己著想,知道自己以前跟婉清關系好,方才這樣的說話,如此看來也十分地順理成章。
她伸手握住了納蘭婉清的手,說道:“婉清,你得空便來豫襄王府坐坐,也可帶嫂嫂在紫堯城四處逛逛。”
納蘭婉清點頭道:“好的。”她點著頭,本是很高興的臉龐之上忽而又浮現出了一抹愁云。
水墨凝見狀又問道:“婉清,你怎么了?”
納蘭婉清嘆了一聲氣,說道:“嫂嫂,我半年之后就要出嫁了,出嫁以后也就不能常來找你了。”
水墨凝聽聞說道:“傻婉清,你出嫁之后仍然可以到豫襄王府來玩啊。”
納蘭婉清一聽水墨凝這樣一說便搖了搖頭,眼淚竟是滑落而出,她哽咽道:“前日父皇來告訴我,說是要將我嫁去北漠。”
“什么?!”水墨凝聞言大驚失色,竟是大聲吼了出來:“父皇怎么可以把你嫁去那么遠的地方呢?”
東方流景聞言立即伸手攬住了水墨凝的肩膀,水墨凝眨了眨眼眸,方才覺得自己的反應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水墨凝看著納蘭婉清,此刻的她眼眸之中已經云集起了淚水,那模樣看著十分地委屈與柔弱。
北漠民風彪悍,讓這樣一個如水般的女子嫁去那般彪悍的地方,她又該如何生存下去?
納蘭婉清伸手碾了碾眼角處掛著的淚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后對水墨凝說道:“嫂嫂,你瞧我真是搞笑,怎么在這喜慶的日子里說這樣的事呢?居然還在這里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說完話語,納蘭婉清還擠出了一抹微笑,但是,那樣的微笑看著真真比哭還難受。
水墨凝看著她臉上的那么微笑,心中忽而五味雜陳,她握著納蘭婉清的手安慰道:“沒事的,嫂嫂不在乎這些,婉清啊,你先進去坐會兒吧,今兒個府里人多,嫂嫂沒有太多時間跟你長聊,得空你便來府里坐坐,嫂嫂再好好跟你詳談一下。”
納蘭婉清抿唇而笑,點頭道:“謝謝嫂嫂了。”
水墨凝點了點頭,納蘭婉清旋即帶著惠兒朝內行去。
待納蘭婉清的身影走遠之后,水墨凝便問道:“流景,婉清的事你怎地沒有告訴我?”
他每日都在朝堂之中,不可能不知道他那個皇帝老子的動向,那個老東西賣了一個女兒不成還要再賣一個女兒。
他要賣納蘭婉玉,她不會管,因為納蘭婉玉就是欠調教,現在的她發(fā)配當了官妓,當是已經改過自新了吧?
而今,他竟是連婉清也要賣了不成?
最關鍵的是,看流景的態(tài)度,他似乎不想管此事,如若不是今夜宴請賓客,那么,這件事是不是要到納蘭婉清出嫁的那一天她才知道呢?
東方流景聞言,眼眸微闔,說道:“這件事情,在我們回來之前,納蘭昊月就已經開始籌備了。”
這件事情他知道時就已經成定局了。
“你若想要橫加干涉又怎么達不成目標呢?你只是不想管而已。”
他東方流景是誰,這個世上還有他辦不到的事么?他只是不想那樣做而已。
虧她方才還覺得他其實對這個妹妹還是不錯的,卻怎知,他除了對自己,除了對待那些與他生死與共的人以外,其他的人在他的眼里真是可有可無的。
再怎么說,婉清也是他的妹妹啊,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到底是他的妹妹不是么?
他怎么可以冷血至此?
東方流景聞言,俊眉微斂,他說道:“凝兒,她嫁去北漠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這個人素來冷血慣了,他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只要所有的事情不涉及到他的人,他是不會去管太多的,納蘭婉清的事,因著凝兒的關系,他還是干涉了一些,只是,這些事情也沒必要讓凝兒知道。
“能有多好?一個女子離了父母嫁去那么遠的地方,還是一個民風如此彪悍的地方,我想象不到那樣的日子會有多好。”水墨凝心中有氣,說出的話語也不太友善。
東方流景見她生氣了,嘆了口氣,說道:“她嫁給的是北漠的三皇子寒彬祺,寒彬祺為人不錯,會是個好夫婿的。”
其實,納蘭昊月最初并不是想讓婉清嫁給寒彬祺的,這是他從中做了手腳之后才變成了這樣一個結局,如若不是為了凝兒,他又怎會去管這等閑事呢?
水墨凝聽著他的話,眼眸微轉,終是說道:“男人的事誰又說得清楚?這里的人真是煩死人了!”
做為一個現代人,她最憤恨的就是古代這些人隨意安排一個女子的一生,而今,流景居然也參合到了這件事情之中,這讓她一時間真是難以接受。
一旦心中有氣,便又放了一句狠話出來,撂下話語后,水墨凝便提著裙擺憤懣地離去了。
東方流景修眉微顰,薄唇抿緊,須臾便跟著她入了園。
這一夜,因著納蘭婉清的事,水墨凝一直有些不舒坦,園中人聲嘈雜,她卻總是在走神,園子內的人們說了些什么她沒有聽得太清楚。她滿腦子都是想著北漠的那些腌臜事兒。
她忽然之間便勾勒出了一副長篇圖畫,婉清嫁去北漠,被兄弟幾人共享,如此,可不就是糟蹋了婉清么?
怎么可以這樣?
因為想得太過用力,水墨凝居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居然還呵了一聲:“怎么可以這樣?”
園中的眾人本是說笑著,忽而聽聞她這驚天一拍,說話的人們全部都停了下來,轉眸愣愣地看向水墨凝,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水墨凝一巴掌拍下去之后,在聽見周圍乍然安靜時,忽然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犯了錯。
東方流景坐在水墨凝的身旁,當他瞧見眾人都將視線落在水墨凝身上時,便轉頭對水墨凝身旁的一名丫鬟呵斥道:“你這奴婢怎么做事的?是想驚到王妃么?”
那丫鬟聞言,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遂驚恐地瞪大眼睛,嚇得腳一軟就跪了下去,磕頭道:“王爺……王爺饒命啊……”
水墨凝盯著跪在地上的丫鬟,眼眸眨了眨,還未徹底反應過來時卻停東方流景冷哼道:“來人,將這個不懂規(guī)矩的丫鬟趕出王府!”
“諾。”王府的侍衛(wèi)聞訊來了兩個人,他們來了之后便將那丫鬟給架出了園子。
眾人在見到這一幕時,呆愣了須臾便反應過來,一旦反應過來便聽納蘭睿漟說道:“二皇兄治家嚴謹啊。”
“是啊,雷厲風行。”
“這樣不懂規(guī)矩的丫鬟確實應該趕出府去。”
人們雖然說著話,但是,說話的這些人卻是沒有注意水墨凝方才的舉動。
所有人當中,納蘭睿淅沒有說話,他方才有意無意地凝著水墨凝,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這個豫襄王妃,這樣喜慶的日子里,她到底又在心猿意馬些什么呢?
一場鬧劇過后,晚宴繼續(xù)。
不知過了多久,好不容易送走賓客之后,水墨凝便轉身徑自回了房間,她垂著眸,有些沮喪,沒有理會東方流景。
東方流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妖眸半闔,臉上神情讓人難以猜測。
這一夜,是東方流景與水墨凝定情之后唯一個沒有睡在一起的晚上。
水墨凝洗漱完畢之后便躺倒在了床上,這幾日累著了,她很是困倦,一轉頭便睡了過去,可是半夜轉醒時卻發(fā)現身旁竟是沒有人。
現在時至夏日,屋外蟬鳴蟲叫聲不斷。
她起身下床推開房門,空氣有些潮濕,水墨凝覺得鼻腔之中潮乎乎的,她打開房門轉眸一望,卻見東方流景竟是坐在了院內的桂樹之下深思眺望。
他沒有換衣服,而是穿著晚上宴會時的衣衫,一身錦袍在月色之下更加耀眼。
水墨凝悄悄地行至他的身后,她想要伸手去蒙住他的眼睛,結果,剛至跟前兒卻被他長臂一伸落入了他的腿上。
東方流景將他卷進懷中,俯身而下便是鋪天蓋地的狂吻。
水墨凝因著吻得突然,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才慢慢回應起來。
兩人親吻了一陣之后,水墨凝伸手掛在他的脖頸上,說了一聲:“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
她今天因著納蘭婉清的事對他確實兇了一些。
東方流景聞言,垂眸看著她,說道:“這個世上,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如意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完成,他或許很強大,或許可以去干涉,但是,那些終究是其他人自己的人生軌跡不是?
一個人,活在世上,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掌控,那么,他就應該被人魚肉。
這是一個權力至上的世界,除非自己很強大,否則就不應該怨天尤人。
水墨凝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說道:“流景,今天的事,我確實太感性了些,我只是覺得婉清她不是我,怕是難以承受這樣的事。”
她生氣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對這個時代的不滿,她了解流景這個人,他狂傲孤絕,他為了自己可以低下他的頭,但是,其他的人,也許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底,她不該那樣說他。
“你關心她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她也該是時候去掌控自己的命運了,她不能總是活在他人的羽翼之下。”
若想自己不被別人擺布,除非改變自己!
或許,婉清去了北漠之后便會成為一個全新的自己也說不一定。
聽著他的話,水墨凝又說了一聲:“流景,對不起……”
她真的沒有想過要給他擺臉色,她只是有些氣不過而已。
東方流景吻了一下她的臉龐,緊緊地抱著她低喃了一聲:“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其實他也沒有生她的氣,女人嘛,總歸是有些小脾氣的。
他之所以沒有回房是在反思自己回南臨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對于凝兒,他真是一點免疫力都沒有。
他本是堅決不同意回到朝堂回歸自己的身份,卻最終在她的撒嬌與軟磨硬泡之下帶著她回來了。
此生,她注定是他的劫。
翌日,東方流景抱著水墨凝睡得正香時,卻被小竹的敲門聲給吵醒了。
“姑爺,小姐,宮里來人說今日早上不休朝了,有急事要上早朝。”小竹在外拍著門,聲音有些焦急。
東方流景昨日夜里睡得很晚,今日早晨本是不用上早朝的,而今忽然傳喚說是要去上早朝,定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水墨凝自從回到南臨之后似乎就成了睡神轉世,每天怎么睡都覺得時間不夠,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這樣發(fā)展下去,她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越來越像某種動物。
東方流景睜開眼眸時發(fā)現水墨凝蹙著秀眉,嘟著嘴,顯然對小竹的喊聲有些不滿,他俯身在她的臉頰至上落下一吻之后便翻身起床了。
穿好衣衫之后,東方流景便拉開房門對門外的小竹說道:“你小聲一點,不要吵到你家小姐了,待她睡醒后再伺候她洗漱吧。”
小竹聞言點了點頭:“是的,姑爺。”
應下之后,東方流景轉身去洗漱了,小竹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澀,小姐的命真好,可以嫁給這么好的姑爺。
自己這輩子的命運怎地這般不濟呢?而今又出現受傷一事,本來想著跟著小姐應該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可是現在呢,自己能不能懷孕還為未可知,哪家哪戶的公子又肯娶她這個無法懷有身孕的女子呢?
小竹立在門邊唉聲嘆氣,臉上神色黯淡,她一直凝神遐想,連東方流景何時離開院落的都不知道。
又隔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水墨凝方才起身下床,洗漱完畢用完早膳之后,水墨凝便與小竹在王府之中繼續(xù)收拾裝點院落。
水墨凝立在院落之中,看著滿園綠色芬芳,對小竹說道:“小竹,你看看,在這里修一座涼亭,怎樣?”
無可厚非的,納蘭昊月對東方流景是十分之好的,單從他們的這間院落就可以看出,納蘭昊月是找了南臨最好的工匠師傅來建造的,當真可謂匠心獨運,巧奪天工,讓人只覺置身于畫中一般。
小竹朝著水墨凝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她點頭道:“這個地方修涼亭感覺挺好的。”
水墨凝隨后又搖頭晃腦地說道:“嗯,夏日里可以乘涼,冬日里可以賞雨,感覺甚好啊。”
主仆二人正在院落中規(guī)劃著美景,卻見丫鬟紅杏急沖沖地入了院落。
她走得匆忙,到得水墨凝跟前兒時還有些喘不上氣。
水墨凝看著紅杏,問道:“你急沖沖地走這么快做什么?狗追來了么?”
紅杏喘著氣,說道:“王妃,太后娘娘宣您進宮。”
水墨凝秀眉蹙著,疑惑道:“太后宣我進宮做什么?”
紅杏搖頭道:“奴婢不清楚,來人只說太后傳喚。”
水墨凝思索了一下,隨后對小竹說道:“小竹,你去找身合適的衣衫給我,隨我進宮吧。”
小竹應下之后便轉身去準備衣服了,將衣服準備好了之后,小竹便為水墨凝梳了一個發(fā)髻。
待裝成之后,水墨凝贊揚道:“小竹,你挺會梳發(fā)髻的啊。”
小竹回道:“小姐,奴婢以前是學過的。”
水墨凝因著好奇便又問了一句:“學過的么?在哪里學的?”
小竹答道:“以前家里有請人來教的,奴婢對盤發(fā)髻十分喜愛,所以學習的時候很用心的。”
水墨凝聽了這話,轉過身看向小竹,問道:“小竹,你在被人賣去翠紅閣前,家里家境是不是還不錯?”
小竹點頭道:“是的,我家里在我們所在的那個鎮(zhèn)上算挺好的了,可是后來卻遭遇變故,家破人亡了。”
水墨凝站立起身拍了拍小竹的肩膀,說道:“小竹,再過些天就有騰仙鶴的音訊了,你放心,此生,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小竹聞言,欣慰地點頭道:“謝謝小姐。”
水墨凝唇瓣微抿,隨后便與小竹起身朝皇宮而去。
行路半個時辰之后到達了玄武門,入了玄武門后便有宮內的軟轎來接。
水墨凝上了軟轎,小竹行走在側,一行人朝飛鳳殿而去。
到得飛鳳殿門口時,水墨凝下了轎,太監(jiān)兒小九已經侯在了殿門外,當他瞧見水墨凝時便上前打千兒道:“奴才給豫襄王妃請安,王妃萬福金安。”
水墨凝手部虛抬一寸,說道:“免禮。”
小九抬眸看著水墨凝,右手一展說道:“王妃,這邊請。”
水墨凝跟著小九入了飛鳳殿,剛走到廊下時便聽殿內傳出了女子的聲音。
聽那聲音高低不一,粗細不均,當是不止三個人。
莫非這殿內有許多女人不成?都是哪些女人?
到得內殿后,小九便先進去通傳了,須臾就出來請水墨凝進殿。
水墨凝進殿一瞧,發(fā)現殿內紅紅綠綠一片,脂粉香氣甚濃,除了蕭太后以外竟是還有三名女子在場。
她的眼眸一一滑過,發(fā)現那幾人分別是南宮詩雪,曲念湘,還有納蘭睿漟的妾室虞側妃。
水墨凝看著這幾人,今兒個是什么日子,為何這幾個孫媳婦都跑到老太太的殿宇里來了?
幾名女子在見到水墨凝入殿后便停止了說話,皆轉頭看向她。
蕭太后見水墨凝進殿后便對她:“凝兒啊,快來哀家跟前兒坐著。”
水墨凝在聽見蕭太后的稱呼時,眼角顫了顫,什么時候開始,老太太竟然這般親切地稱呼她了?
這老太太果真是個人精兒啊,比那唱戲的人都還要精通演技。
今日她讓自己入宮,肯定不是為了想念自己才傳喚的,她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
不過,她會做戲自己當然也是會唱戲的,老太太想要干什么,她拭目以待。
如是想著,水墨凝的臉上便堆滿了笑,頷首道:“謝謝皇祖母。”
南宮詩雪與曲念湘本是坐在一處的,見到水墨凝行去之后,南宮詩雪便朝前挪動了一個位置,將中間的位置留給了水墨凝。
水墨凝朝她說了一聲:“謝謝。”
坐定之后,蕭太后便又繼續(xù)了之前她們說著的話題,她對著曲念湘說道:“湘兒啊,你繼續(xù)說……”
曲念湘回道:“好的,皇祖母,且說那日那書生……”
水墨凝聽著曲念湘說的話,聽了幾句之后便知這幾個人是閑來無事在這里尋樂子的,此時的她真的好無聊啊,古代的女人就真的是沒事做么?
她們沒事不代表自己沒事,好吧?
她還想著怎么裝修院子呢,她還想著要在后院兒開辟一片菜地,種種菜啊什么的。
大好的時光怎么能夠浪費在與這些說八卦上呢?
水墨凝的腦中正天馬行空時,卻蕭太后說道:“凝兒啊,湘兒都說完笑話了,你也跟哀家說一段來聽聽?”
“啊?”
水墨凝甫一聽見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半晌方才知道蕭太后是要自己也來講一段笑話。
她眼眸轉了轉便想到了一個笑話,隨后說道:“皇祖母,凝兒要講的這個笑話,您若批準無罪,凝兒才敢講的,不然凝兒可是不敢講的。”
蕭太后一聽來了興趣,即刻點頭道:“好,哀家準你無罪,你但說無妨,只是,如若不好笑的話,哀家可是要罰的哦。”
水墨凝點頭道:“如若不好笑,任憑皇祖母處置。”
蕭太后聞言,淡淡地笑了笑。
水墨凝便開始說了起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非常昌盛的皇朝,皇朝之中有一個人非常聰明,他姓紀,那一年,紀大人還在任戶部侍郎,大年初一的早晨,他的頂頭上司戶部尚書和一位御史大人兩人前來給他拜年,剛剛踏入他的院中,忽然一只狗叫著竄過來,嚇得兩位大人急忙退步,紀大人正在書房看書,聞家犬狂吠不止,隔窗向外張望,見是戶部尚書和御史兩位大人,他忙地出來迎接。三人寒暄后,尚書大人突然指著被仆人喝住的那條狗,一臉疑惑地向御史大人問道:‘是狼?是狗?’(侍郎是狗)。”
講到這里時,水墨凝頓了頓,她抬眸瞧了一眼眾人臉上的神色,當她瞧見蕭太后微微抿唇在笑時又接著說道:“御史大人聞言遂瞟了一眼臥于一旁的家犬,心下卻納悶:明明是只狗嗎,怎么尚書大人會分不清呢?紀大人聽后燦然一笑,心底卻罵道:好啊,膽敢辱我,這可是你自找的,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不知道我紀某人的厲害。隨后煞有介事地說:‘我原被發(fā)配新疆時,對狼與狗有過一番研究,怎樣區(qū)分有兩種方法,第一種看尾巴:下垂是狼,上豎是狗(尚書是狗)。說到這兒,正納悶的御史大人終于明白了,哈哈大笑起來。但是,當他聽到紀大人后面的話后,卻戛然止聲,怨起心頭。紀大人略一停,接著說道:’這第二種方法,狼是吃肉的,而狗卻不同,狗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御史吃屎)。”
水墨凝講完了之后,殿內靜默了半晌之后終是爆發(fā)出了笑聲。
“哈哈哈……這個笑話好笑,真好笑……”
說這話的人乃是曲念湘,她手中拈著香絹兒,笑得花枝亂顫,南宮詩雪也跟著聳肩笑了起來,唯獨那虞側妃面帶難色似乎沒有聽懂,她的眸中帶著滿滿的疑惑,全然不知這一堆人究竟在笑個什么。
蕭太后一直在靜靜聽水墨凝講話,待她講完之后,她也跟著笑了起來,老太太笑得眉眼彎彎,一面笑一面說道:“這丫頭,真是鬼靈精啊,尚書是狗,御史吃屎,好好笑啊……呵呵呵……”
水墨凝見眾人都笑了,本來心情不是很好的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老太太笑著笑著忽然一下變了臉色,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哈……哈……”她上下喘著粗氣,驚得立在一旁的檀香在見到此番場景時嚇得立即扶住了蕭太后,問道:“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水墨凝等人也紛紛站立起身近前詢問。
蕭太后眼眸瞪直,竟是笑得一口氣沒接上來暈厥了過去。
“太后娘娘!”檀香與小九一把扶住了蕭太后。
南宮詩雪也急的對虞側妃說道:“趕緊去找個御醫(yī)來看看。”
虞側妃在眾人當眾地位最低,得了命令之后便提著裙擺朝外奔去,水墨凝看著暈厥過去的蕭太后,秀眉微微斂在了一處,心里想道,老太太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不管老太太唱的是哪一出,倘若今兒個她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都與自己脫不了干系,畢竟,她是因著自己講的笑話而暈厥過去的。
只是,自己方才講的那個笑話至于讓她笑暈過去么?有那么好笑么?
御醫(yī)急急火火地帶著藥箱沖了過來,風雅茹,曲輕柔等人也跟著趕了過來,幾個孫媳婦本是圍在了蕭太后的床榻邊,待皇后過來之后,幾人便退到了一旁。
蕭太后閉著眼眸躺在床榻之上,御醫(yī)跪在她的跟前兒為她把著脈。
風雅茹到了之后便秀眉微顰問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問話過后,南宮詩雪垂首沒有回答,曲念湘回道:“是二皇嫂講了一個笑話,太后娘娘笑暈過去了。”
風雅茹聞言眉頭緊皺,又問道:“是個什么笑話?”
曲念湘便將水墨凝方才講的笑話又講了一遍,風雅茹聽后袖子一拂對水墨凝說道:“胡鬧,朝中大臣豈能這般侮辱?”
水墨凝聞言垂眸沒有講話,南宮詩雪卻道:“母后,二弟妹在講這個笑話之前征得了皇祖母的同意的,說是無罪。”
風雅茹聞言一口氣憋在胸中不能發(fā)出來,她呼了一口氣后,隔了半晌方才說道:“你們幾個現在都不能離開,都給本宮守在這里,皇上正與文武百官上早朝,等皇上下了朝之后再來定奪今日之事。”
幾名女子聞言皆垂首應道:“是。”
按照以往的慣例,早朝一般都會在巳時結束,可是今日到了午時都還沒有結束,想必朝中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風雅茹一直在飛鳳殿照顧著蕭太后,蕭太后臉色發(fā)白,在吃完藥后仍舊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水墨凝,南宮詩雪等人一直侯在身旁,此時已過午時,她們也覺得有些饑餓了。
風雅茹瞧時辰已過午時許久,便命人傳了膳,讓南宮詩雪等人迅速用膳,用完之后又回到床榻前侯在蕭太后身旁。
幾人迅速地用了膳便又站了回去。
又等了一刻鐘后,在蕭太后身旁一直照料的御醫(yī)驚道:“太……太后娘娘?”
御醫(yī)的聲音一出,所有人皆轉眸看向床榻之上的蕭太后。
蕭太后緩緩睜開了眼睛,檀香見狀在她耳前輕聲問道:“太后娘娘,您覺得哪里不舒服呢?”
“胸……胸口不舒服,有些……提不上氣來……”蕭太后說完話后又粗粗地喘了一口氣。
御醫(yī)聞言又伸手把了把脈,隨后垂首對蕭太后說道:“太后娘娘,您這是年歲大了心臟功能不好了,切忌大喜大悲啊。”
風雅茹聽后便冷了臉色,對檀香低聲呵斥道:“你們這些當奴才聽見沒有,以后當差小心著點!”
呵斥完了之后,風雅茹還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水墨凝。
水墨凝眼眸微瞇,也不知此時的蕭太后當真是心臟不好還是在做戲,可惜這里人太多了,她根本就把不到蕭太后的脈,不然一探之后她就能知道個中緣由。
蕭太后聽了風雅茹的話,有些有氣無力,她的眼眸滑過眾人,最終停留在了水墨凝的身上,她說道:“皇后啊,你莫要怪這些小輩們,她們也是為了讓哀家開心一些啊……”
風雅茹聽著蕭太后的話,又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水墨凝,她瞟了一眼水墨凝之后又轉眸看向蕭太后,說道:“母后,即便是想要尋開心,也得有個度,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蕭太后不以為意道:“你放心,哀家還死不了了……”
風雅茹聽了蕭太后這一句話,感覺有些吃癟,臉色微微發(fā)紅,自己方才那句話只是出于關心而已,還真沒別的意思,蕭太后怎地就回了這么一句話?現在殿內這么多人呢,她這是說給誰聽的?想讓自己在這些后輩面前沒臉么?
納蘭睿澤回到皇宮之后,蕭太后這是在告訴自己,她的風向標已經轉了么?
僅這一句對話,水墨凝便已知曉,蕭太后似乎也不太喜歡風雅茹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想要扳倒風雅茹是不是還得從太后這里入手?
大殿之中,因著蕭太后的一句話,眾人都開始凝神屏氣,大氣不敢出。
良久之后,蕭太后便朝眾人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哀家累了,要休息了……”
曲輕柔聞言卻是說道:“太后娘娘,您跟前兒總得有個人照應一下,要不就讓湘兒留下,可好?”
說完話后,曲輕柔還朝曲念湘使了個眼色。
曲念湘見狀上前說道:“是啊,皇祖母,就讓湘兒留在這里伺候您老人家吧。”
風雅茹見狀轉眸瞥了一眼南宮詩雪,南宮詩雪心領神會,旋即上前道:“皇祖母,雪兒也留下來照顧您吧?”
水墨凝瞧見二人爭先恐后地要留下,眼眸微瞇,心中怎么就覺得有些不妙呢?
果不其然,她心中想法剛一落下,卻見蕭太后抬眸先看了一眼南宮詩雪,又看了一眼曲念湘,隨后蹙了蹙眉,竟是說道:“讓老二媳婦留下來照顧哀家吧,你們都退下吧……”
話語落下,水墨凝瞳孔微縮,輕輕瞥了一眼蕭太后,原來,兜來轉去,老太太就是想讓她留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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