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況突然轉(zhuǎn)壞，驚得老太君趕緊一把摟住他，如箏摸了摸如楠的頭，回頭急到：“楠兒身子太熱，開始抽搐了，趕緊拿冰帕子給他冷敷，拿酒來給他擦身��！”

　　薛氏聽了她的話，剛要吩咐丫鬟們，卻想到這法子是出自如箏之口，當(dāng)下便猶豫了一下，惹得老太君回頭喝道：“都傻了么，快按二小姐說的做！”下人們這才忙忙碌碌地去了。

　　待冷帕子敷上，老太君又看著丫鬟們用烈酒給如楠擦了身子，不一會兒他果然安靜了些，待太醫(yī)匆匆趕到，給他服了丸藥鎮(zhèn)著又趕緊熬了發(fā)散的湯藥灌下，如楠的熱度才慢慢退了。

　　不一會兒，其他幾房的人也陸續(xù)來探視了，薛氏生怕如楠又說些胡話，好在如楠漸漸睡沉了，她這才松了口氣。

　　這一折騰，就到了午后，老太君看如楠安靜了，又得了太醫(yī)的保證，當(dāng)下便覺得十分疲累，遣散了眾人，自帶著如箏回了慈園。

　　到了慈園，如箏陪老太君用了點粥，便上炕幫她松筋骨，一通敲打下來，老太君才舒服了些，拉著如箏在自己身邊坐了，嘆道：“囡囡，眼見她是越發(fā)不像話了！今日真是氣死我了�！�

　　如箏如何不知她說的是誰，卻并不火上澆油，而是輕聲說到：“祖母也別氣，孫女兒覺得，恐是母親心疾也犯了，自顧不暇的緣故，楠兒是她的親骨肉，她怎會不上心呢……”

　　聽了她的話，老太君眸光一冷：“心疾，我看是心病才對！”她慢慢坐起身，如箏趕緊給她拿了個迎枕靠著。

　　老太君冷笑到：“楠兒怕是真的沖撞到了誰，才會這樣高熱不退……毒死女鬼……害子嗣�！彼�沉吟著，臉色突然一沉，如箏知道她是上心了，卻也不說破，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說著勸慰的話。

　　不多時，老太君笑著拍拍她手：“好孩子，今日你也累壞了，多虧有你，楠兒才不至于燒壞了，你也去歇著吧�！�

　　如箏點點頭起身福了福：“祖母，楠兒能脫險，都是祖母您請來的太醫(yī)的功勞，孫女兒怎敢居功，不過是從丫鬟們處知道這些土方子，看楠兒燒的難受，才斗膽……可憐的孩子�！�

　　老太君笑著看看如箏：“我囡囡是個心慈的，對兄弟姐妹們都是一視同仁，不愧是二房的長姊�！�

　　如箏被她說的紅了臉頰，趕緊匆匆福身告退了。

　　待她出了堂屋的門，老太君便沉了面色，喚入韓嬤嬤：“雪柔，你去靜園打聽一下，看看昨夜今晨到底是怎么回事……”

　　韓嬤嬤自應(yīng)了下去，老太君才長嘆一聲慢慢歪倒在迎枕上。

　　回到沁園，如箏終于露出了笑容，此次可以說是小勝一局，她此一舉不但讓老太君看到了薛氏在府中一手遮天的囂張，還成功地讓一向篤信鬼神的她，對當(dāng)年自己娘親的死產(chǎn)生了懷疑，附帶的還給如楠請到了太醫(yī)，也算是讓無意中連累了幼弟的她略微補(bǔ)償了些歉疚，可以說是一舉三得，只是如楠……

　　她雖然恨薛氏母女，但對自己這個幼弟并無遷怒，畢竟稚子無辜，牽連了他，如箏心里還是有些愧疚的，好在此番幫他迅速診治了，想來倒是不會留下什么癥候。

　　這樣想著，她也覺得一陣疲累，便叮囑了丫鬟們盯著靜園的動向，自己回房卸妝睡了。

　　翌日清晨，如箏還如往常一般起身去給老太君請安，收拾停當(dāng)還沒出門，便聽夏魚來報，說是四小姐到了。

　　旁邊浣紗神色一動，對著如箏小聲言到：“四小姐這是……”

　　如箏唇角微挑，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自然是來興師問罪了……”

　　她話音剛落，如婳便一挑簾子沖進(jìn)堂屋，對著浣紗瞪了瞪眼：“你下去！”

　　如箏抬頭瞥了她一眼，冷笑到：“四妹妹，一大早兒的火氣這樣大，沖誰呢？浣紗是我貼身的丫鬟，我和人說話從來是不避諱她的，你若有事就快講，我還趕著去給老太君請安呢�！闭f著自端起茶碗閑閑的品了一口。

　　如婳聽她這么一說，火氣更大了：“林如箏，你別以為靠定老太君這棵大樹就有恃無恐了，你的那些鬼蜮伎倆，我都清楚明白，到底是誰攛掇老太君來靜園排揎我們的，我心里清清楚楚的，你別以為我治不了你！”

　　聽了她這話，如箏也收起了笑容，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頓：“林如婳，你這是和長姊說話的態(tài)度么？！”她瞇起眼睛看著她，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十的威勢：

　　“什么叫鬼蜮伎倆？是我報了老太君給楠兒診病算鬼蜮伎倆還是你請安回事時語焉不詳?shù)⒄`幼弟病情算鬼蜮伎倆？母親病著讓你去慈園回話，你連楠兒高燒不退這種大事都敢私自掩了，這是要害他性命不是？老太君心急楠兒的病情，訓(xùn)教了你幾句，卻被你說成排揎，你這是狂傲不孝！”她一拍桌子起身：“今日你在我這沁園說的每一句話，若是傳出去都夠外面人笑死的了，我奉勸你還是趕緊回去，我便不追究你此番胡言亂語，權(quán)當(dāng)你是為母親和楠兒心焦，糊涂說了混話！”

　　如婳被她一頓搶白，偏偏還挑不出錯來，當(dāng)下憋得臉色發(fā)青：“你！林如箏你等著！”說著就要往外走，如箏在她身后呵呵笑了一聲：“四妹妹，注意言辭容止，如今我還是你的長姊，此番我便不計較，下次見了我，記得請安�！�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送入了如婳耳中，恨得她一陣風(fēng)似得卷走了。

　　看著她漸漸離去的背影，如箏的眼神就寒了幾分，抬頭對著浣紗說到：“這幾日你們盯緊了靜園，我料夫人肯定會有所動作，一旦見到生人出入她的院子，馬上跟上，然后再來回我！”

　　浣紗仔細(xì)應(yīng)了，如箏才起身，約了如詩去往慈園請安。

　　進(jìn)了慈園堂屋，如箏才看到如婳如書卻是提前到了，她先和如詩去給老太君行了禮，又和如書見了禮，如婳看到她們進(jìn)來，臉色一變，卻還是假笑著起身行禮。

　　待幾人坐定，老太君開口問了如楠和薛氏的情況，如婳得了上次的教訓(xùn)，趕緊起身恭敬詳盡地答了話，如箏看老太君臉色尚可，知道她是照實說的，而老太君也定然提前讓人探過了，當(dāng)下心里暗喜：只有老太君對靜園起了疑心，自己下面的幾步計策才好接著實施呢。

　　老太君揮手讓如婳坐下，又笑著對如詩問到：“聽你娘親說，婚期定下了，還有不到一月，我大姑娘就要出嫁了……”她說著伸手將如詩招到身邊坐下，摩挲著她的手：“說來，祖母還真是有點舍不得，你才回來多久啊……不過，清河王家的婚事，當(dāng)真是好極了，我詩兒真是好樣的！”如詩羞得臉紅紅的，眼里卻涌起了淚水：“祖母，孫女兒也舍不得您……舍不得爹娘還有姐妹兄弟們……”

　　老太君笑著替她擦干了淚：“好了，別哭，成親是大事也是好事，將來總有機(jī)會歸寧的，雖然你嫁的遠(yuǎn)了點，但王家詩書禮儀傳家，定然不會虧待了你，祖母是盡放心的！”

　　如箏看她們似是傷感了起來，當(dāng)下沖如書一使眼色，姐妹二人上前一陣恭喜說笑，便把氣氛又帶的歡樂了起來。

　　說笑一陣，老太君便讓她們各自退下，臨走時，又告訴幾人，從明日起張嬤嬤便會開始教如箏等四人規(guī)矩，上午到靜園下午到沁園。

　　幾人仔細(xì)應(yīng)了，退出慈園，如箏帶著浣紗隨如詩向沁園走去，心里一陣舒坦，她知道老太君定然是已經(jīng)知道了如婳早間到自己那里去鬧的事情，再加上如楠生病的事，讓老太君不滿了，才這樣安排的。

　　回到沁園，如箏向各人通報了明日起要學(xué)規(guī)矩的事，又讓夏魚趕緊去打聽張嬤嬤的喜好，待眾人散去了，環(huán)繡略帶不解地向著如箏福了福：“小姐，奴婢有一是不明，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如箏看著她笑了一下，點點頭：“說吧。”

　　環(huán)繡甜笑了一下：“小姐，老太君一向是最疼小姐您的，但卻為何給四小姐這樣的臉面，讓張嬤嬤先去靜園？”

　　如箏笑了笑，剛要開口，又對著一旁的浣紗笑到：“浣紗，你給她說。”

　　浣紗笑著福了福，對環(huán)繡說到：“老太君的慈意我也不敢妄自揣度，我大概說說，你自己揣摩一下？”環(huán)繡重重點了點頭：“還請浣紗姐姐賜教。”

　　她這樣人小鬼大的，逗笑了浣紗：“老太君這樣安排，除了明面上給靜園，也就是給夫人面子以外，恐怕也有著看四小姐心煩，要在上午請安時絆住她的意思，這樣素日里她要學(xué)規(guī)矩，早間便不能到慈園請安，而午后是老太君歇息的時辰，老太君見不見她，不就隨著自己定了么？相反來說，咱們小姐卻不用耽誤請安，早間也可略歇一歇，只是這午歇……”她略帶為難地看了看如箏，如箏笑著搖搖頭：

　　“學(xué)規(guī)矩還能怕累偷懶么，祖母這樣安排已經(jīng)是為我想到了十分，大不了午后早些歇著，早些起來便罷。”

　　浣紗笑著點點頭，福身下去安排了，環(huán)繡上前給如箏倒了杯茶，知道她平時不喜歡有人在屋里戳著，便也福身要走，卻被如箏一眼掃到腰間掛著的荷包，出聲叫住了：“這荷包……”

　　環(huán)繡看她盯著自己腰間，略帶緊張的一福身：“小姐，這荷包的確是小姐前幾日不要了的，浣紗姐姐說小姐的針線不能流到外面，要燒了，奴婢看刺繡精美，不過是少了幾針，就斗膽要過來仿著繡好了，想著帶了也能沾沾小姐的福氣……小姐若是不喜，奴婢這就交還給浣紗姐姐！”

　　如箏看她緊張兮兮地樣子，笑著搖搖頭：“不過是我繡錯了不要的玩意兒，無妨的，我只是看你繡的精美，而且我記得仿佛我繡的這蝴蝶翅膀是錯了的……”

　　環(huán)繡見她并不怪罪，才放下心福身到：“小姐，那是奴婢補(bǔ)了的……”說著便將荷包解下，雙手呈給如箏，如箏拿進(jìn)了仔細(xì)看時，卻見自己當(dāng)初粗心繡亂了的針法，被她細(xì)致地一一補(bǔ)全了，離遠(yuǎn)了看竟然看不出任何不對，當(dāng)下嘆道：“你手倒是真巧�！�

　　環(huán)繡被她夸獎，面色一紅：“小姐謬贊了，奴婢這點拙劣針法怎比的上小姐，不過是之前在如意莊，閑著沒事和各家嬸子們學(xué)了些……”

　　如箏看到那蝴蝶翅膀上的針腳，心里突然一動：“環(huán)繡，你這是仿著我的陣腳補(bǔ)的？”

　　環(huán)繡笑著點了點頭：“奴婢僭越了，小姐針法實在是精妙，奴婢一時沒忍住……小姐恕罪�！�

　　如箏抬頭看了她一眼，笑到：“無妨，看來你擅長模仿別人針法，誰的都能仿么？”

　　環(huán)繡看她表情不像閑聊，當(dāng)下福身肅然到：“是，奴婢不敢瞞小姐，奴婢的確會仿人針法，不敢說毫無破綻，但一般作針線活的人是看不出的，若是遇到高手繡娘，也許……”

　　如箏點了點頭：“高手怎么看我不知道，反正你仿得我這個荷包，我自己卻分不清哪里是我繡的，哪里是你加的了……”她抬頭微笑看著環(huán)繡：“環(huán)繡，你這個本事很好，別撂下了，不定我以后要用。”

　　環(huán)繡從小是聽她娘講過后宅一些事情的，當(dāng)下心里略微一緊，卻也明白了這是小姐對自己的信任，趕緊福身肅然道：“奴婢遵命，全憑小姐差遣�！�

　　如箏笑著點點頭：“這個荷包，你就先別帶了……”她拿起旁邊一個隨手繡著玩兒的蘭草小荷包遞給環(huán)繡：“這個給你玩兒，這蝴蝶的拿去讓你浣紗姐姐燒了，燒干凈�！�

　　環(huán)繡趕緊仔細(xì)應(yīng)了，又拿了兩個荷包福身退下。

　　如箏看著窗外漸漸明艷起來的春日陽光，心里籌劃著下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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