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完結
百里尋的內力本是極強,但是自前個夜里被這死丫頭的刀刺傷之后,他只覺渾身酸軟無力,找了漠西最好的醫士來診治,那醫士開了一個方子,他吃下之后卻也有些效果,但是那乏力的癥狀卻是沒能完全消除。
他抱著凌蕭若眼眸朝外望去,方才,他聽見似有千軍萬馬朝他的馬車奔馳而來,本想帶著凌蕭若從小路撤退,然,待他將人抱出來時卻發現自己的隊伍已經被來人團團圍住,能圍住他的人定是不可小覷的,因為他會使用一種幻術,讓他認為馬蹄之聲還很遙遠,可是那掩蓋的真相卻是,他們的隊伍早已離他很近了。
聽這個藍袍小子自稱朕,又有著一頭銀發,莫非他就是燕北剛剛登基為帝的燕北之王軒轅宸?瞧他的樣子,倒是真有些帝王之相,燕北在他的手中,不久的將來會有很大的發展吧?
“小子,你是想要跟我搶女人么?”百里尋眉毛挑了挑,不屑地朝軒轅宸說道。
軒轅宸鷹眸一瞇,冷聲回道:“她不是你的女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后也絕對不會是。”
百里尋唇角一揚,哼道:“呵,年輕人,說話不要太猖狂了,不要忘了,這個女人現在還在我的手中,倘若我一個不順心了,小心我的掌力失了水準錯手殺了她,那就不好玩了。”
說話之際,他的手掌瞬時卡到了凌蕭若的脖頸之處。
軒轅宸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這時,另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父親大人,您還想當漠西的大祭司么?”
凌蕭若在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時從百里尋懷中探出一個腦袋看了過去,幾個月沒有見過子墨了,他仍舊穿著一襲黑衣,只是現在的他看著比幾個月前還要冷漠如霜。
百里尋眉峰一挑,循聲而望,但見軒轅宸的旁邊竟是站著一名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這小子不是他那失蹤幾個月的兒子又是誰呢?
呵,他倒是長膽子了,竟敢幫著外人來威脅自己的爹?
“臭小子,你竟敢威脅你爹?”
百里無霜眸色冷淡,只說道:“你放下她吧,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你想要女人,漠西多得是,何必強我師兄的妻子?”
百里尋眸色一冷,厲聲道:“畜生,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訓你老子了?”
百里無霜唇邊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在很多方面,你都是應該受到教訓的。”
自從他把子萍扔到沙漠里去喂狼的那一刻開始,他與他的父子之情便徹底斷了,他沒有這樣冷血無情只知爭權奪利的爹。
“放肆!”
百里尋怒不可遏,抬掌便想朝子墨打去,然,子墨接下來的話語竟是讓他生生地僵在了原地,只聽子墨緩緩說道:“爹,倘若你還想要那個大祭司印,你就盡管將她帶走。”
大祭司印一直掌管在百里尋的手中,此次他來臨南沒有帶在手中,不想卻被自己的兒子鉆了空子用來要挾自己,想不到,自己養了那么多年的兒子竟然稱了白眼兒狼?
垂于身側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沉默多時,百里尋終是將凌蕭若扔了下去,他冷睨了百里無霜一眼,低聲道:“無霜,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這一輩子,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說罷,他衣袍一甩,憤怒地獨自離去,他的侍從眼角微跳,看了一眼百里無霜后屁顛屁顛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百里無霜神情清冷,他目送百里尋的身影漸漸遠去,良久,他垂了眸,長紓一口氣,也許這一生,他最錯的一件事便是當了他的兒子。
“若兒,你沒事吧?”待百里尋走后,又一道男子的聲音傳了出來。
凌蕭若抬眸一望,卻見君離穿著一襲紫色的衣衫朝他奔走而來。
“二師兄!”凌蕭若在見到君離時眸中有著驚喜:“你怎么也在這里?”
“嘩——”君離聞言,手中折扇一揚,瀟灑地甩了出來,在身前搖晃道:“不僅僅是我,還有你哥也來了。”
凌蕭若看著他手中那把絞綾絲玉骨折扇,眼角有些抽搐,須臾,探頭望道:“我哥在哪里?”
“若兒,我在這呢!”說話間,一陣疾風飛馳而來,青色身影一閃,下一秒鐘,凌蕭若的面前便多了一個人,那人不是慕容青山又是誰呢?
凌蕭若立在眾人的面前一一看了過去,青色衣衫的子潺,紫色衣衫的子灃,黑色衣衫的子墨,藍色衣衫的子湛,大家都在這里了,可是那個人呢?他卻不在了呵……
多想再看看他白色的身影,可是,他卻為何走得那般地匆忙?
猶記得華山比試之時,眾人齊齊從蒼山之巔出發,那豪情萬丈義薄云天的壯志情懷,讓她忍不住又想潸然淚下。
她的心仍舊撕裂般的疼痛,這傷,這痛,怕是終其一生都不能復原了。
軒轅宸凝望著凌蕭若,她的臉頰不似以往那般紅潤,眼角也暈著一層黑色的圓圈,整個人看著有些無力,而她眸中的暗淡更是扎進了他的心底,他上前一步去到凌蕭若的跟前兒問道:“若兒,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失去子然,他們所有的人都會心痛,可是這之中最心痛的人當屬若兒,看到她現在這副樣子,他的心真的好痛。他知道,這傷口需要很久才能愈合,他也知道,無論自己做什么,她可能都難以忘懷,不過,只要能減輕她心中的痛,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轉移她的注意力。
凌蕭若眼眸眨了眨,想起子然對她說的話,他說讓她好好活下去,找到回去的路,她答應了他,自然不會食言。回去的路她當然要找,但是,找到之后要不要回去,那就她的事了,至少現在的她還不想回去,她想留在湖心島上陪著景軒,哪怕一輩子,她也覺得無所謂,只因她不想讓他孤單一人。
而今,想要找到回去現代的路,就必須先知道她是怎么來的,如此,才能對癥下藥。
“我想去蒼山找師父。”凌蕭若的話語無疑讓大家皆是一怔。
“你找師父做什么?”君離似乎一穿上紫色的衣服脾氣就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再也沒有穿白衣時的那份淡然與優雅,聽到凌蕭若的話,他折扇一收率先問了出來。
凌蕭若的眼眸掃視了眾人一圈,他們都是南華真人的弟子,在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她似乎不能在他們面前詆毀南華真人。
“師父他還欠我一個解釋。”凌蕭若的話語很淡,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此言一出,自然也就知道她許是不愿意說出來了,遂,也不再強求。
軒轅宸看著凌蕭若,說道:“若兒,最近這些日子,你還不能去蒼山。”
“為什么?”
軒轅宸眼眸微垂,嘆道:“子淵自前夜起便在皇宮中消失了,尹夫人很是焦急,命了許多人去尋找他,整個蒼山都被御林軍包圍了,你現在去蒼山很是危險,因為聯合我們所有人之力也對付不了那只神獸。”
凌蕭若聞言,眼眸瞪大,驚道:“你說子淵失蹤了?”
慕容青山回道:“子淵曾說只要云景軒有個三長兩短,他會讓尹夫人一輩子見不到他的,如今看來,他是只身一人消失在人海之中。”
君離跟著嘆道:“子淵定是因著宮變的事心有內疚,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百里無霜一直雙手環胸,眾人一番言論之中,他冷著眼眸冷聲說道:“我們蒼山派到底怎么了?幾個月前還好好的,現在,死的死,走的走,竟是只剩下我們五人了么?”
“子萍呢?”凌蕭若轉了轉身子,朝子墨問道。
此一問,似乎刺痛了子墨心中的某根神經,他咬著牙,沒有回答凌蕭若的話,只是轉身默默地走開了。
凌蕭若看著他落寞的身影,一顆心又揪緊起來,她轉眸問道慕容青山:“哥,子萍在哪里?”
“哎,”慕容青山嘆道:“之前,為了幫助你逃出漠西,子萍易容成了你的模樣,不想卻被百里尋知曉了,他對子萍施了鞭刑,將渾身帶血的她拋進了沙漠之中,子墨事后一直四處尋她,這么久了,卻一直沒有她的蹤影。”
“你說什么?”
這樣的事實對于凌蕭若來講無疑是晴天霹靂,子萍的遭遇怎會這般凄慘?最主要的是,那個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
一想起子萍那種為情而執著的神情,她的心便疼痛得撕裂開來。她為了自己的自由,害了子萍,她竟是害得她尸骨無存。
凌蕭若沉沉地閉上了眼睛,她的雙腳陡然無力,就這般癱倒在了地上,她將臉深深地埋進了膝蓋之中,無聲的淚水滑落臉龐。
從今以后,除了尋找回家的路以外,她還有一項任務,便是尋找子萍,她相信,子萍一定還活著,而她,一定要將她找到。這是她欠子萍的!
因為暫時不能回蒼山,是以,一行人便去了燕北,子潺等人本就是過慣了閑云野鶴的生活,燕北皇宮于他們來講不過是一個黃金的牢籠而已,而凌蕭若這一現代人,更是崇尚自由的生活。為著眾人考慮,軒轅宸在皇城之郊找到一處僻靜的山谷,取名為忘憂谷,將眾人安置在了那里,而他自己因著剛剛登基為帝,有許多國事需要處理,閑暇之余,便會去忘憂谷看望師弟與師妹。
都說時間是治愈傷口的最佳良藥,可是對于凌蕭若來說,似乎一點用都沒有,時間越長,她對云景軒的思念卻是越濃,終日燒著回憶去暖,夜深人靜午夜夢回時,臉頰之上殘留的總是那冰涼的淚水。
子潺等人總是想著方的讓她快樂,因為不想讓師兄們擔心,她在他們的面前常常強顏歡笑,卻在轉過身時落下了黯然的淚水。
兩個月以后,凌蕭若開始轉移了注意力,她將自己麻痹在了學習武功之上,她終是奮發地練習武功,在幾位師兄的教導下,她的武功有了質的飛躍,且她那一身遒勁的內力更是讓她運用得如魚得水游刃有余。
時間過得很快,夏天過去了,秋天到來了,蟬鳴之后又進入了冬天,燕北的冬天與臨南不同,燕北的冬天極為寒冷,凌蕭若本想在冬天時出發去蒼山,然,卻被眾人攔阻了,如此一等,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了。
過去的半年內,九州大陸發生了許多變化,臨南政權更迭,改國號為金麟,龍氏掌權,尊龍承煜為尚武帝,其母龍輕塵為孝成皇太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減免賦稅,金麟一派繁榮昌盛。與此同時,漠西政權發生突變,原皇帝忽然暴斃,其子孫后代皆死于非命,大祭司百里尋上承天命暨皇帝位,尊為開元之帝。
春日里,忘憂谷中的鮮花開滿了枝頭,嫩綠的新芽蓬勃而出,處處透露著生機。
這一日,慕容青山那震天的吼聲從谷中一處廂房內傳了出來。
“若兒失蹤了!”
一陣獅吼聲之后,子墨,子灃皆朝凌蕭若的廂房奔去,當他們看到那空蕩蕩的收拾得一干二凈的房間時,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個死丫頭,一定是去蒼山找師父了,都說讓我們陪著她一起去了,她怎么能自己一個人獨自去臨南呢?”慕容青山急得跳腳,他就這么一個妹妹,這半年來,因為云景軒的事,她終日跟個游魂似的,每天都在他面前強作笑臉,讓他這個當哥的覺得非常的失敗,因為他連讓自己的妹妹快樂的能力都沒有。
如今,他更是將她弄丟了,此去路途迢迢,萬一遇見個什么事,他怎么向他早逝的娘親交待?
“子潺,子墨,我們幾人分頭去找,務必要確保若兒的安全!”子灃見狀朝二位師弟下起了命令,二人點頭之后便出了房間收拾行囊去了。
早春的天氣有一些涼,微微有些薄露,凌蕭若有些茫然地走在燕北去往臨南的官道之上,這一路行來,她全然沒有看風景的心情,心里只想著見到南華真人時自己應該說什么,還有,她想去湖心島看看景軒,半年了,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她之所以無聲地消失在忘憂谷中,就是不想再拖累師兄了,尋找回家的路是她自己的事,她沒有必要讓這么多人為她受累。她當然知道師兄們會來找她,所以,一路之上,她都采取迂回戰術,進了又退,退了再進,是以,直到現在,子潺等人都沒能找到她的蹤跡。
到達蒼山的時候已是春分時節,當凌蕭若立在蒼山牌坊之下時只覺恍如隔世。
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個牌坊時,她曾豪邁的說她要離開了,卻也是在這里,她第一次見到了云景軒,那個腹黑深情的男子。
抬眸望著高高的牌坊,那上面雕刻著兩個大字,遒勁有力。
凌蕭若垂了眼眸徑自朝內行去。
南華真人果真道行比較深,他許是知道她要去找他一般,竟是侯在了入山的途中。
“子青,你是來找為師的么?”低醇的嗓音忽然響起,讓那本是垂著眼眸走路的凌蕭若不禁驚了一分。
她抬眸望去,但見南華真人數年如一日的穿著那身藍色的道袍,仙風道骨之味溢于言表,山風拂起他藍色的衣袍,讓他有種乘風歸去的感覺。
“師父,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么?”凌蕭若駐足不前,看向南華真人的眸中帶著淡淡的冷色。
南華真人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說道:“入內詳談吧,子灃他們不多時便會回來了。”
凌蕭若點了點頭便朝前行去,南華真人所居住的小竹屋她還是知道在哪里的。
南華真人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心下微微嘆了一口氣。
行至小竹屋后,南華真人手中拂塵一扇,竹屋的門便掩上了,凌蕭若眼眸一瞇,不知其意欲為何,只開門見山地問道:“師父,是你將我引到九州大陸來的么?”
南華真人不答反問:“你是從何判斷而出的?”
凌蕭若簡明扼要地說道:“我曾經做了一個夢,夢里的我很小,大概三四歲的樣子,在夢中,有一個人告訴我,說我不是現代人而是古代人,需要回去完成任務,起初的時候,我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后來有一次的夢境中,我看清了,那個人便是你。”
南華真人再次問道:“你看清我長相的那個夢是何時做的?”
凌蕭若想了想,回道:“在泰山的時候,那一次我暈厥過后一直醒不過來,后來泰山派的弟子請了泰山派掌門來救我,那個夢境就是在那時形成的。”
“哎,”南華真人聞言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或許真的就是天命。”
凌蕭若見南華真人嘆氣,聲音不禁高了起來:“什么叫天命?為什么你們古代的人都這般信命?”
“孩子,你或許不信命,但是有些時候你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之上卻有命格一說,”南華真人頓了頓接著問道:“子青,你記得這個身體以前的記憶么?”
凌蕭若搖頭道:“不記得,一點都不記得,但是我會一些自己本來不懂的東西,比如古箏,比如陣法,比如內力。”
南華真人點頭道:“是了,因為你本身與這個身體之前的主人就是同一個人。”
“什么?”南華真人的話語無疑是平地驚雷,讓凌蕭若不禁微睜了眼眸。
她或許有一萬種想法,但是,這些想法中卻不包括她就是慕容若水一說。
南華真人在房內踱起了步子,他去到窗前,負手而立,透過雕花的窗欞看著窗外草色青青,他說道:“你的上一世在轉世時魂魄分裂,一個魂魄投身去了你所說的那個現代,而另一個魂魄卻投身在了凌蕭若的身上,由于魂魄不完整,所以,在現代的你身體不好,卻擁有著傲人的智慧,而在古代的你雖然擁有強健的體魄,但是智力卻是不完整的。”
“這怎么可能呢?思想是跟著肉體一同滅亡的,怎么會有三魂七魄之說?”堅信唯物主義理念的凌蕭若對這樣的事實完全不可理解。
“是么?”南華真人轉過身看向凌蕭若淡淡地問道:“倘若沒有三魂七魄之說,那么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又算是什么呢?”
南華真人的一席話問得凌蕭若有些啞口無言,是啊,倘若沒有魂魄之說,那又何來穿越?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凌蕭若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師父,你不要告訴我,你將我弄到古代來就是為了讓我魂魄歸一?我想,尋找寶藏圖才是你的最終目的吧?”
言辭的犀利不禁讓南華真人有些羞愧,他垂眸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師父告訴我的,她說你是天命之女,只有你才能找到寶藏圖。”
聞言,凌蕭若追問道:“為什么?為什么只有我才能找到?你的師父在哪里?”
南華真人嘆道:“家師已經仙逝多年了,至于為什么只有你才能找到寶藏圖,那是因為,那寶藏圖是你的前世繪制的。”
凌蕭若眼角微跳:“你說……我的前世?是那個叫做龍笑語的女子么?”
半年前的那個夢,她一直記憶猶新,已經找到的兩份地圖之上皆是用英文標注的,而那龍笑語又會英文,所以,那地圖不是她繪的又是誰呢?
南華真人眼眸一轉,看向凌蕭若,眸中有著不解,須臾,他說道:“你的前世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寶藏圖卻是你的前世所繪,寶藏圖總共分成三份,已經有兩份被你無意間找到了。”
“還有一份,難道會是在蒼山?”這個推理對于凌蕭若來講太自然不過了,第一份地圖是在華山找到的,第二份在泰山,那么這個第三份自然就在蒼山了。
南華真人點頭道:“這第三份地圖自然是在蒼山,但是,卻是要在機緣巧合之下才能夠找到的,我說了,這一切……都是命!”
凌蕭若一聽見命字,似乎就有些按捺不住,如果說一切都是命,那么她與云景軒呢?因為前世的詛咒,所以他們就不能在一起?這樣的話,對他們來說會不會太過殘忍?
一想到云景軒,凌蕭若就忍不住咆哮起來:“師父,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改變了我的整個人生?我本來可以在現代好好生活,可是你卻將我拉扯到古代來!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殘忍嗎?師父,我這個人看人從來錯不了,你是一個清心寡欲的人,怎么也不像是為了寶藏而喪心病狂之人,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其實,最初來到古代時,她真的很不習慣,很討厭,無時無刻不想著逃離,可是后來,與云景軒相知之后,她的內心是幸福的,但是,那幸福于她而言卻是那般地短暫,彷如過眼云煙一般。
如此,她又怎么能不恨呢?她不怕不擁有,只怕擁有過后又失去,因為這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一件事。
南華真人抬眸看向凌蕭若,他這一生做事從來無悔,可是,對于面前這個孩子,他卻是心有愧疚的,初時,他想到將她引回古代,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來可是使她魂魄歸位,二來又可以找到寶藏圖,但是,興許是因著強行扭轉了命格,所以導致了后續一系列事情的發生,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按照他預期的軌道在進行,所有的事早已偏離了他的初衷,現在的局面,他已經不能掌控了。
不待南華真人說話,凌蕭若的話語似倒豆子般再度而來:“師父,那個引領之前的凌蕭若上蒼山的人是你吧?還有,在子墨發來飛鏢之際,也是你從中作了手腳吧?師父,你怎么可以這樣?你到底是如何把我弄到古代來的?啊?你有沒有想過我在現代的父母,他們現在一直守在我的病床前,每天每夜的哭泣,你究竟于心何忍?”
南華真人咬了牙,面對凌蕭若的責問,他沒有跟她解釋,說她在現代的陽壽也就到這個時候了,因為魂魄分離本就是一件異于常理的事,他只說道:“孩子,你當時能來古代,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那時的星宿剛巧出現了千年難得一見的七星連珠,七星連珠之時,會產生巨大的能量,能讓魂魄歸位,如若你想回去,必須找到龍脈寶藏,相傳,寶藏之中有一種神器叫做聚魂器,那個神器一旦開啟,就可以得到巨大的能量,能夠穿越時空。”
“不過……”南華真人欲言又止。
凌蕭若眼眸一挑,問道:“不過什么?”
“不過,那個聚魂器是需要鑰匙開啟的,那鑰匙稱為玉玲瓏,它藏在東海一座神秘的島嶼之上,那個島嶼之上千百年來住著一個部族,而那玉玲瓏是他們的鎮島之寶。”
“那個島在哪里?你有沒有航海圖?”
南華真人搖頭道:“我沒有航海圖,不過,有人卻有,孩子,去到那個島嶼會歷經千辛萬苦,傳說,入島之前會遭受鮫人的襲擊,鮫人可是食人的,她們有著美麗惑人的外表,但是卻兇殘無比,如此,你也要去么?”
凌蕭若低哼一聲:“自然是要去的。”
鮫人不就是美人魚么?長得美麗惑人又怎樣了?她可是女人,不吃那套,再說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必須去,因為這是她答應過景軒的,找到回去的路!
凌蕭若眸中的堅定,讓南華真人感動,他點頭道:“胤東東海海事府有航海地圖以及指北針。”
南華真人說出這話后,凌蕭若眼眸一垂,不再同他說話,只轉身朝房門走去。
當凌蕭若拉開竹制房門時,南華真人對著她的背影說了一聲:“孩子,對不起……”
凌蕭若跨出房門的步伐隨之一滯,她頭部微轉,半晌,方才擠出一句話:“師父,徒兒受不起您的這句話。”
撂下話語后,凌蕭若掀了衣擺,闊步離開了南華真人居住的院落。
南華真人踱步上前立在門楣處看著凌蕭若漸漸遠去的身影,似嘆息似無奈地說道:“孩子,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希望你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幸福。”
方才他與凌蕭若的對話中,他還隱藏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事,只是這些事,他不能說,他怕說了又會改變命格,如此,他所造的孽就太深太深了。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命運,所以,自己的命運需要自己去把握!
凌蕭若轉出院落之后便在蒼山內尋找起地圖來,她翻遍了蒼山大大小小的山脈與山洞,就愣是沒能找到半張地圖的身影。
果真如南華真人所說,是需要機緣的么?
翻找兩天之后,凌蕭若終是放棄了,她收拾好了心情準備離開蒼山,結果,卻在離開之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尹夫人。
說實話,她對這個女人當真是充滿了恨,如果不是她,景軒又怎會離她而去?
因著恨,她真的很想將這個女人大卸八塊,可是,將她大卸八塊后景軒又能活過來么?
凌蕭若躲在叢林之中朝緩步而行的尹夫人看了過去,半年未見,她現在的樣貌當真讓凌蕭若大吃一驚。
在她的印象中,尹夫人從來都是一個儀態端莊的女子,因為她無時無刻不彰顯著自己的華貴與姿態嫣然,可是,而今的她看著卻是面容憔悴,臉色也不似以往那般好,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虛脫。
那是因為思念子淵而變成這樣的么?
如果當初,她能猜到現在這樣的結局時,她還會不會對景軒痛下殺手?
那一夜,她說景軒應該喚她一聲師姑,那她應當就是南華真人的師妹了,如此,南華真人想要尋找藏寶圖是因為想要幫助尹夫人復國么?
凌蕭若眼眸微瞇,盯著尹夫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一雙手捏得咯咯作響,她低嗔道:“師父,你的眼睛瞎了么?怎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獨自憤恨幾許,凌蕭若終是轉身決然地離開了蒼山,現在,這些事情已經離她遠去了,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先尋找玉玲瓏,再找寶藏圖。
尹夫人此次來蒼山并未帶太多的人,僅有數名保鏢跟在身后。
當她跨步進入蒼山時,南華真人已經立在了她的跟前兒。
“師兄……”尹夫人抬眸凝望著眼前的男子,她從小便在蒼山長大,這個男子陪他度過了人生中最痛苦的年歲,記得她還是個小姑娘時,她的父親終日讓她扎馬步,學劍術,小小的她根本連劍都拿不起,又如何能學呢?父親的嚴苛對年幼的她來說無疑是一場噩夢,只要她不好好練武,父親就會拿著細細的藤條來抽打她,每每她受傷時,師兄都會悄悄拿著金創藥來為她上藥,還給她講故事,陪她一起數星星。
興許是習慣了,只要她一傷心的時候,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
南華真人立在原處,看到尹夫人時,唇邊揚起一抹笑,喚道:“輕兒,你來了。”
他溫暖的笑容對她來說無疑是上好的催淚劑,多少年來,她已經學會了冷漠,可是現在,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因為煜兒真的不要她了。
“師兄,你還沒有找到煜兒的下落么?她不要我這個娘,難道連你這個師父也不要了么?”尹夫人的身軀斜斜地倒了下去。
南華真人長臂一伸,將她扶了起來,隨后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她朝內行去。
“輕兒,給孩子一點時間吧……”
尹夫人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痛哭道:“師兄,你也會覺得我很殘忍嗎?那是因為我忘不了,忘不了,我從小就在仇恨中長大,仇恨已經充斥著我整個心扉,我這輩子,沒有愛,只有恨,這樣的我是不是應該早就下地獄?現在,我唯一的兒子也不要我,我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南華真人轉眸看向身旁的女子,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心疼她,他也試圖去努力化解她心中的恨,本來,當她與云博海相愛時,她心中的恨已經消亡了不少,可是她與云博海卻陰差陽錯的鑄就了一段孽緣,如此,她的人生便只剩下了恨。只是,他沒有想到,她會那般地對待子然。
事已至此,再多的責備又有什么意義呢?人不是應該往前看,不是么?
“輕兒,不要這樣說自己,不過,為了煜兒,你還是放下仇恨吧。”
現在,臨南已在她的手中,他不希望她再為了藏寶地圖而奔波,也不想再見到她因為想要一統天下而不辭辛勞。
尹夫人閉上了眼眸,似是真的有些困倦了,她點頭道:“只要能找回煜兒,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南華真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說話,只是將視線放置在了天之涯地之邊,子淵,這孩子究竟去了哪里?
這一日,尹夫人到了傍晚十分方才離開蒼山,現在的她真的很累,因為皇帝消失不見,她必須處理所有的事務,不僅如此,還要隱瞞皇帝失蹤一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如果這便是她要的結果,當初的她又何必一念執著呢?
待尹夫人離開之后,子灃、子潺與子墨回到了蒼山。
子灃看見南華真人后便問道:“師父,子青有沒有回來找過您?”
南華真人搖頭道:“為師沒有看見她。”
子潺聞言,焦急道:“這死丫頭,真是讓人不省心,她究竟跑哪里去了?”
南華真人看了一眼眾徒弟,說道:“既然你們回來了,便在蒼山好生待著吧,為師也有一些時日沒有教授你們新的武藝了。”
眾人聞言隨之一愣,轉眸面面相覷,子灃與子潺自然是著急著去找凌蕭若,而子墨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子萍,他們從未想到此次回蒼山師父竟是不讓他們下山了,如此,又該怎么辦呢?
南華真人手中拂塵一揚,問道:“怎么?你們是打算違抗師命么?”
“徒兒不敢。”眾人聞言皆頷首對南華真人說道。
南華真人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你們便回房去吧,明日開始習武。”
“是。”
眾人應道后便轉身離去,離去時還不忘互看數眼。
南華真人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時,垂下了眼眸,眸中神色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這廂,凌蕭若出了蒼山之后便去了湖心島,當她立在桃花林中時,桃花正漫天飛舞著。
她緩緩行至自己壘起的那個小土包前,屈膝坐在了土包邊上。
半年沒有人打理,小土包上已經長滿了雜草,凌蕭若側著身子將土包之上的雜草一一清除,再將上面的灰塵拍掉一些。
隨后盯著小土包愣愣地發起神來。
須臾,伸手摘下一朵桃花,她將桃花放在手心之中,用指尖撥動著桃花柔軟的花瓣,對著小土包說道:“景軒,你看,桃花開了,好美,好漂亮。”
“景軒,你為什么不回答我的話呢?是因為我半年沒來看你么?”
“你說,是我美,還是桃花美呢?別人都說我是人比花嬌呢……”
“景軒,我知道怎樣回去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的愿望,然后,我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直到天荒地老,那個時候,你就不會覺得寂寞了吧?”
“景軒,我給你講講我以前的故事吧,以前都還沒來得及跟你交談太多。”
“景軒,我要走了,我現在要去胤東,要去東海的一座神秘之島,你有聽說過鮫人么?就是那種有著美人上身而下身是魚的那種東西,聽說她們長得很美,很蠱惑,呵呵……我回頭看見了來跟你描述哦,你要乖乖地在這里等我,等我拿到玉玲瓏,找到聚魂器后再來陪著你……一定等我……”
凌蕭若說完,輕輕地俯下身子,在墳頭之上留下了一個吻。
她站立起身,俯首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之后便轉身離去了,風中,只留下了她身上清甜的味道與那一道衣袂翻卷間素白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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