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重逢
凌蕭若再度醒來時,只覺頭暈腦脹,整個身子不斷地上下搖晃,本就混沌的意識更加七暈八素起來。
她睜開眼眸,發現眼前依舊黑暗一片,身旁傳來了嘚嘚的馬蹄聲,讓她知道此刻自己是置身于馬背上的,堅硬的馬鞍抵得她腹部脹痛起來。
“唔……”凌蕭若張口想要大叫,然而發出的卻是唔唔聲。
到底是誰抓了她?他們要做什么?
由于無法說話,又無法動彈,凌蕭若只得任由他們將她帶去未知的以后。
因著黑暗,凌蕭若根本就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只知自己暈了又醒,醒了又暈。
最后一次,當她剛剛陷入昏迷狀態時,卻覺一陣天旋地轉后被人摔在了地上。
“唔……”凌蕭若吃痛,忍不住皺著眉頭痛呼起來。
還未痛呼完畢便聽頭上傳來一陣低沉的男子聲音:“這位大哥,麻煩您去通報一下秦峰,說薛凌來找。”
凌蕭若眼眸一瞇,只覺這個聲音陌生得緊,這個人為什么要抓她?
那人聞言,即刻道:“你們在這里先等著,我進去通報一下!”
“好的,好的。”微微諾諾的聲音旋即傳了過來。
凌蕭若只覺一陣跑步聲漸漸遠去,隔了良久,又一陣跑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腳步聲到時,只聽男人說:“秦將軍讓你們進去。”
薛凌聞言點了點頭,隨后將凌蕭若扛起朝軍營里行去。
凌蕭若只覺被人抬了起來,頭部和腳步被人抗住,可是整個人身子卻是往下墜去的,這個姿勢讓她十分地難受。
一行人穿過密密麻麻的軍帳終是到得了秦峰的軍帳,到達之后,凌蕭若整個又被摔在了地上,雖是泥土,但是,與肉相撞,總是會疼的啊!
呲牙裂嘴間,便聽頭頂上方傳來一陣男聲,他說道:“好小子,主子把你發配到欒渠了,你不在那里好好值守,跑到這里來作甚?”
薛凌之前犯了一些事,被發配了,命他無急事不要返回主子跟前兒。他在聽見秦峰的話后,上前在秦峰跟前兒小聲說道:“小的有好東西要獻給主上。”
秦峰聞言,挑了挑眉,疑惑道:“好東西?什么好東西?”說話間四處搜尋起來,卻只發現了眼前的一團黑布。
薛凌轉眸望了望,畢竟那些事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不然主子肯定會殺了他的,他上前附耳在秦峰跟前兒說了一句話。
只見那秦峰聽聞后眼眸也亮堂起來,說道:“當真?她在哪里?”
薛凌點了點頭后指著黑布說道:“就在這里面,我們費了好大功夫才抓到她的。”
秦峰看了一眼黑布,隨后說道:“走,現在就將她扛去主子面前,自從那一次輸了陣之后,主上一直悶悶不樂呢。”
薛凌點頭后便吩咐其他幾人將凌蕭若扛起朝中軍大帳行去。
凌蕭若一路尖著耳朵聽他們說話,但是,卻始終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些什么。
又是一陣搖晃之后,凌蕭若再次被摔在了地上。甫一著地,凌蕭若只覺火冒三丈,就算她現在的面容不太好看,但是,她好歹也是個女人,好吧?這些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憐香惜玉么?
摔在地上之后,凌蕭若就聽見一陣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秦峰,何事叨擾?”
秦峰手握寶劍,上前一步頷首道:“啟稟主上,屬下得了一個好東西,要獻給主上呢。”
凌蕭若在聽見東西時,在心里罵道:你他娘的才是個東西呢!
軒轅宏斜眼睨了一下地上的黑色口袋,又看了一下秦峰那張阿諛奉承的臉,眉眼一挑,說道:“行軍打仗在外,本王對女人不感興趣。”說罷,手一擺,道:“抬下去送入紅帳篷犒勞三軍吧。”
言罷,繼續低頭看軍事布陣圖。
秦峰聞言,躬身上前道:“主上何不先看看她是誰呢?”
軒轅宏聽后,再次抬眸看向秦峰,思索一陣后遂命令道:“打開來讓本王瞧瞧吧。”
一陣對話之后,凌蕭若只覺這個本王熟悉得緊,這個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可是卻又偏偏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正思忖間,一陣白亮的光束刺痛了凌蕭若的眼眸,讓她忍不住瞇起了眼眸,亮光刺來的同時,凌蕭若只覺肩背被人點了一串,嗓子瞬時通暢起來,好似啞穴被人解開了,不過,身子似乎仍舊不能動彈。
軒轅宏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等待著此女究竟有何等的絕色傾城,能讓秦峰這般獻媚。
凌蕭若被放出來后眨了眨眼眸,終是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她此刻身在一個灰白色的帳篷之中,這個帳篷高三米,直徑大概有八米左右,是個非常寬大的帳篷,她掃視一眼后,眼眸一瞥,終是看見了坐在前方座椅上的慵懶男子。而軒轅宏也在此刻將視線放在了凌蕭若的身上。
軒轅宏身穿銀色鎧甲,頭束金冠,雖是著的軍裝,但是,依舊華貴逼人。
凌蕭若眼眸一瞪,這個男人不正是那個在華山輸棋之后脫褲子的男人么?
“是你?”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語氣聲調之和諧讓站立在旁的秦峰與薛凌二人不禁吃了一驚。
凌蕭若眼眸瞪大,這個男人自稱本王,他是誰?莫非他也是燕北的皇子么?難道,他就是那個抓了寒影的軒轅宏?
“你是軒轅宏?”因著心中所想,凌蕭若竟是問了出來。
不待軒轅宏回話,卻聽秦峰拔出寶劍在旁厲喝道:“王爺的名諱豈是你能如此呼喊的?”
凌蕭若眼眸一跳,斜眼睨了一下秦峰手中的寶劍,應道:“哦,王爺好。”
軒轅宏萬萬沒有想到,子青會落入他的手中,他揚起手放置在唇邊輕輕地摩挲著,不屑道:“是本王,怎么,沒有想到會落入本王的手中吧?”
凌蕭若眉毛一挑,神情一轉,有樣學樣地不屑道:“怎么?你這個手下敗將將我擒來是為了自取其辱么?”
“啪——”
軒轅宏一聽之下,氣得拍案而起,怒道:“你這個死丫頭,本王上次是中了你的圈套才輸給你的,你以為你的棋藝很精湛么?”
他從小引以為傲的便是他那精湛的棋藝,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橫掃燕北,漠西,從未有人贏過他,而這個死丫頭先是擾亂他的心境,而后還讓他當眾脫了褲子,這叫他堂堂親王的顏面何存?
凌蕭若聞言,點頭道:“哦,本王你上次是因為我的搗亂才輸了,要不,咱倆再戰一場以顯示你雄厚的實力?”
說完之后拿眼睨著他,他這個小樣兒經不住激將,自從上次華山之行后,她便深諳此道了。
只要他愿意與她下棋便好,那么一切,也就有戲了。
軒轅宏聞言,眼眸一瞪,旋即朝秦峰喝道:“拿本王的玉質棋盤來!”
凌蕭若眼眸微睜,心下甚為滿意。
秦峰聞言,眼眸微微跳動,主子果然一遇見下棋,神思就有些不正常了,而今,大戰在即,他們與云景軒的大軍隔山對峙,他倒是不擔心云景軒深夜來襲,竟然還有閑情逸致與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下棋。
都說紅顏禍水,看來,這圍棋卻也是禍水啊!害人不淺!
秦峰與薛凌乃是粗人,再加之,燕北本是塞外國家,民風淳樸,不善于琴棋書畫,是以,皆是有些不懂棋中之奧妙的。
秦峰心下雖然有些排斥,但是,主子的話仍舊是要聽的,他轉身將收藏在書架內的棋盤給拿了出來。
棋盤拿出來后,她點開了凌蕭若上半身的穴道,隨后將她放置在了椅子之上。
凌蕭若與軒轅宏對面而坐,相對而視,蓄勢待發。
然而,當軒轅宏以為子青會直接落子時,卻見她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個棋子。
而那凌蕭若在看見這個玉質棋盤時,那一顆顆珠圓玉潤的棋子當真亮了她的眼,她不禁微瞪了眼眸,拿起一顆白子,感觸了一下那冰肌玉骨之感。
“哇,這圍棋實在太漂亮,太奢華了!”雖然她對玉石沒有特別深的研究,但是,基本的好壞還是能夠分出來的,而今她手上拿著的白棋子,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而成的,拿在手中只覺細潤滑膩,觀之則覺賞心悅目啊!
“啪——”
然而,當凌蕭若還未感嘆完時,手背便被軒轅宏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他從她手中拿過棋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棋盒之中,低喝道:“別將口水噴在上面了,本王有潔癖!”
凌蕭若聞言,抬眸看向軒轅宏,唇角抽搐有些說不出話來。這個當眾脫褲子的死男人竟然說自己有潔癖?說出去還不笑死人?
她望了望低頭整理棋子的軒轅宏,從未想過,這個在華山之巔當眾脫褲子的男人竟是這般愛好圍棋,那樣子差不多已近癡迷的狀態了。瞧他愛護棋子的模樣,貌似比疼愛他老婆還要仔細一分!真是有意思!
這一次,軒轅宏拿好了棋盤,沒能讓凌蕭若搶到白子,他將黑子棋盒推至凌蕭若跟前,垂眸懶懶道:“你仔細點啊,這黑玉乃是本王費了好大功夫才從山里采到的,若給本王摔碎一顆,本王就拔了你的皮!”
凌蕭若聞言撇了撇嘴,伸手拿了一顆黑子落在了西南面的星角之上。
軒轅宏拿著白子,放在了另一側的星角之上。
如此一來,一顆白子一顆黑子,輪番落下后,立于他二人身旁的秦峰與薛凌已經實在忍受不住了,他二人看不懂棋路,站在原處只覺如針刺般難受。
時間于一來一去間緩緩流逝,晃眼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
凌蕭若被抓至中軍大帳時是正午十分,而今,已經夕陽西下了,橙色的夕陽照在灰白色的大帳之上,染紅了半邊軍帳,紅彤彤的一片,煞為耀眼。
且看那棋盤,二人爭鋒相對,白子黑子各占一半天下,軒轅宏手中拿著一顆白子遲遲沒有落下。
凌蕭若眼眸盯著棋盤,余光卻是瞥著軒轅宏,這個男人的棋藝也算是精湛的了,不過,與她相比倒還差上一些,她今日是故意沒有顯露出太高水平,因為,她的目的并不是與他下棋,而是如何從他的軍營里逃脫出去。
“唔……”由于站得太過疲累,秦峰竟是于不經意間打了一個哈欠。
軒轅宏在聽見他的哈欠聲時,抬眸不悅道:“看不懂就給本王滾!”
秦峰聞言,瞬時站直了身子,頷首回稟道:“末將即使看不懂也要在這里守候著王爺!”
凌蕭若聞言,抬手想要捂唇笑出聲來,豈料,她這一抬手時,弧線沒劃好,竟是撞上了棋盤,因著行軍在外,軍帳里的桌子都不是十分寬大,而那棋盤本就比桌面要大,隨著凌蕭若這一撞,棋盤跟著傾斜起來,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整個似滑坡一般朝下滾落而去。
“天啊!”凌蕭若見狀驚悚地喊道,她雙手快速接住了那隨之傾斜的棋盤,一顆心跳得撲閃撲閃地,生怕那棋盤落地后會摔得粉身碎骨。
“嘩啦啦——”
凌蕭若雖然接住了棋盤,但是,棋盤上的黑白子撞到了一處,方位終究是被打亂了。
軒轅宏見狀,瞪眸喝道:“你這個死丫頭,這是在做什么?”
凌蕭若陪著笑,尷尬道:“我只是想笑一笑而已,不過,這個也沒什么吧,你還記得方才的棋局么?”
軒轅宏眉頭一皺,沒好氣地回道:“當然記得!”
這一盤棋十分精妙,每一個落子,他自然是記得的。
凌蕭若聞言,瞥了瞥嘴,說道:“那我們擺回去,不就是了?”
說罷,伸手將那些棋子一顆顆地擺了回去,她在擺放的時候,不僅動了黑子,還動了白子,而軒轅宏也在擺放白子的同時擺放了黑子。
由于二人的記憶力都是超強的,是以,不一會兒便將原先的棋局給原封不動地擺放了回來。
當棋局擺放回來之后,秦峰猶自不敢相信地驚嘆道:“你們居然可以將棋一點不變地擺回去?”
“不懂棋就滾!”
“不懂棋就滾!”
秦峰的話語聲落下后,只聽一男一女的聲音傳了過來,秦峰聽見后有些瞠目結舌地望向了凌蕭若。
貌似,她是個階下囚,好吧?為何她竟然像王爺那般罵他?她憑什么?
凌蕭若與軒轅宏二人沉浸在棋局之中,完全視身旁的人為無物,因此,秦峰在這一刻被徹底無視了。
他眼角微微抽搐,覺得自己好不委屈。
一局棋擺是擺回去了,但是軒轅宏仍舊沒有想到下一步棋應該如何走,思索良久后,他抬眸對凌蕭若說道:“本王要先休息一會兒,這局棋先擺在這里,稍后再戰。”
凌蕭若活動了一下肩背,附和道:“好啊,我的肩膀也酸得不得了。”
軒轅宏說完話后,便徑自掀簾出了大帳,在外面透透新鮮空氣的同時繼續思索棋局。
而凌蕭若因著是階下囚,是以,她留在了大帳之中,被秦峰和薛凌二人虎視眈眈地盯著。
凌蕭若一直坐在帳篷中枯等軒轅宏的下一步棋,不多時,因著困倦,她竟是偏頭仰在椅子上睡著了。
當軒轅宸想好下一步棋該如何走時,終是掀簾進了帳篷。
他一走進帳篷便看見凌蕭若昏睡般地仰躺在了椅子上,她嘴巴微張,眼眸緊闔,那樣子像似要流出口水來一般。
軒轅宏在見到如此睡相的凌蕭若時,忍不住搖了搖頭:“二皇兄莫非當真喜歡這個女子?”
就憑這長相,她與二皇兄也實在太不相襯了!
由于心中有些惱火,軒轅宏沉聲喝道:“起來了,本王想到下一步棋該如何走了!”
凌蕭若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她抹了抹唇角,將那快要流出來的口水生生地吞了回去,隨后,仍舊有些睡眼惺忪地看著軒轅宸,問道:“終于想好了?”
軒轅宏低哼一聲:“那是,我們繼續!”
說罷,夾起一顆白子,穩穩地落在了棋盤之上。
凌蕭若執起黑子,跟著落了下去。
她二人繼續交戰著,而秦峰與薛凌二人繼續無力地垂著頭。
當他二人以為如此無聊的棋局將徹夜進行時,軒轅宏竟是在落下一顆黑子后,整個身子重重地倒在了棋盤之上。
棋盤之上棋子飛珠濺玉般落了滿地皆是。
“嘩啦啦——”地響聲驚得秦峰與薛凌的眼眸瞬時一瞪,他二人即刻去到軒轅宏的身邊扶住他的身子焦急地問道:“主子,您怎么了?”
一聲問話后,軒轅宏仍舊緊闔著眼眸,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凌蕭若趁著二人關切之時,旋即一個起身飛到中軍大帳的桌子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桌子上的軍事圖卷進了自己的袖口之中。
她的穴道在剛才已經解開了,由于秦峰二人觀棋的懈怠讓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時間的問題。
秦峰在見到凌蕭若如此麻利地動作時,也沒看清她卷的是何物,只眼眸一瞪,厲聲喝問道:“你對主子做了什么?”
收好軍事圖,凌蕭若一個漂亮的翻身,坐在了軒轅宏的書桌之上,翹起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著,她轉身從案幾上拿過一杯茶盞,也不管那上面有沒有軒轅宏的口水,就這般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因為她實在是太渴太餓了,如若再不補充點水分,她估計會枯竭而死的。
喝水之間,薛凌已然從腰間掏出寶劍,尖利劍鋒直指凌蕭若的喉間,他急喝道:“快說,你對主上做了什么?”
凌蕭若不緊不慢地喝完了茶水,將杯子放下后,用兩根手指將薛凌指向她的寶劍緩緩推開而去,她眉毛一挑,說道:“不要用劍指著本姑娘,姑娘我稍有差池,你們那敬愛的主上便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方才,她在下棋時,趁著對方與自己冥思苦想時,于不經意間,在身上四處撓了撓,撓皮膚的同時,順便抹了一些藥在黑色的棋子之上,爾后,她又掀翻棋盤,導致黑白棋四處碰撞,而軒轅宏為使棋盤恢復原位,自然要觸碰黑色的棋子,如此,他便算是碰了她自制的毒藥了。
薛凌劍鋒再次指向凌蕭若,逼問道:“你此話何意?”
凌蕭若唇角一揚,回道:“本姑娘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來軍中的御醫為你們主上把把脈,看看他能不能救醒你們的主上。”
自從穿越來到異世后,在她遇見的人之中,除了子然能夠花些時日配出解藥之外,其余再也沒人能解她凌蕭若配的毒藥了,況且,她的毒藥毒性都比較強,等云景軒配出來,人怕是早已歸西了,是以,準確來說,她的藥應該是無人能解的才對。
薛凌聞言,轉眸問道秦峰:“現在怎么辦?”
秦峰看了一眼處于昏迷狀態中的軒轅宏,擰眉道:“我去找御醫,你看著她。”
薛凌點頭之后,秦峰飛快地出了軍帳,不多時,便將御醫給請了進來,御醫在看見暈厥的軒轅宏時,眉頭擰了擰,旋即去到他跟前去把脈。
把完脈后,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吱吱唔唔顫抖地說道:“王爺……王爺他沒救了……”
秦峰一聽,旋即一把擰住御醫的衣襟,將他整個提了起來,眼眸一瞪,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王爺剛才還好好的,你胡亂說話小心頭上的腦袋!”
那御醫擺手道:“微臣沒有亂說啊,王爺他這是中毒了,而微臣,找不到醫治的藥方。”
秦峰一聽,狠狠地將御醫推開,罵道:“要你何用?”
御醫聽后,嚇得跪倒在地,他顫抖道:“微臣行醫已然多年,但是,從未見過如此稀奇古怪的毒藥……”
“你別說了!”御醫還未說完話便被秦峰給打斷了,他又瞪了一眼御醫后走至薛凌跟前,從他手中奪過寶劍,即刻卡在凌蕭若的脖子上威脅道:“即刻拿出解藥來。”
凌蕭若垂眸看了看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寶劍,眸中一點畏懼也無,她風輕云淡地笑道:“要解藥可以,放我離開,解藥雙手奉上!”
秦峰怒目一瞪,拒絕道:“你休想!”
凌蕭若一聽,揚起了眉毛,說道:“那敢情好啊,有個王爺給本姑娘陪葬,倒是我多年修來的福分了。”
御醫聽聞,額上的汗珠滾滾而下,他勸道:“秦將軍,您莫要殺她啊,殺了她,王爺就真醒不來了……”
秦峰氣不過,拿開寶劍后一把將凌蕭若推開,質問道:“你要如何才肯給解藥?”
凌蕭若回道:“這個簡單,給本姑娘配一匹良駒,一袋干糧,一套弓箭,一張手掌大的宣紙和一只蘸了墨的狼毫,即可。”
秦峰聞言繼續問道:“你如何交出解藥?”
凌蕭若看了看垂首的御醫,說道:“派一個小兵送我出軍營,待我出得你們軍營地界處,我會將藥方用羽箭射回他身邊的。”
秦峰聽后,蹙眉道:“那我們哪里知道你的藥方是不是真能解王爺的毒?”
凌蕭若唇角揚了揚,胸有成竹道:“現如今,你們除了聽我的,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介意魚死網破。”
秦峰看了看凌蕭若那高昂的頭顱,隨后轉回眸看了看御醫,御醫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此行可以,秦峰遂道:“好。”
過了一會兒,秦峰便牽了一匹馬兒過來,凌蕭若在見到馬兒時,上下檢查了一番,確定它是完好無損后方才翻身上馬。
她將弓箭背在身后,紙筆放在懷中,干糧跨在馬背后,上得馬后,她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遞到負責送她的那名小兵跟前,說道:“你把這個吃下去,對身體沒有害處的,只是讓你沒辦法使力而已。”
那小兵抬手結果藥丸吞了下去。
凌蕭若旋即一拉韁繩馬兒便朝前飛馳而去了,小兵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二人一直朝前飛奔而去,距離軍營約莫十里處時,凌蕭若獨自一人飛馳而去,到得弓箭可以到達的最遠距離時,凌蕭若即刻寫好方子,將那藥方搭放在弓箭上,手一拉,飛射而去。
射出藥方后,凌蕭若旋即拉住韁繩朝前飛奔而去。
待她轉身須臾,身后便傳來無數火光點點。無數只帶著火焰的羽箭劃破夜的寂靜朝她射殺了過來。
“抓住她!”
“不要讓她跑了!”
她的身后傳來嘶喊聲無數,帶著火簇的箭羽呼嘯而過,星星點點般射落在了凌蕭若的身旁。她自方才離開那名小兵時便準備好了這一切,她松開韁繩,身子朝后一斜,整個人扶在馬腹處朝前飛奔而去。
由于距離隔得甚遠,而凌蕭若駕馬的速度又特別快,是以,沒用太長時間,那些追兵便被她甩在了身后。
秦峰見沒有抓到他,憤恨地錘了一下馬背,可恨她去的方向正巧是云景軒的軍營處,讓他無法再往前追捕,現如今,主上還處于昏迷狀態,如若云景軒以為他們襲擊從而掀起狂攻的話,那么主上便會一潰千里了。
因著沒能抓到凌蕭若,秦峰等人終是訕訕地回到了中軍大帳之中。
回到之后,御醫按照方子抓了藥,軒轅宏服下后倒是醒了過來,不過,自從醒來之后他便一直腹瀉,直到三天之后方才完好,待他腹瀉好了之后,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曾經俊美的臉上泛起了層層黑眼圈兒。
他醒來之后,將子青的名字深深地刻在了心上,總有一天,這仇,他是要報回來的!
凌蕭若騎著馬兒一路在山巔飛馳而過,行出三十里遠后,她回身望了望身后,發現那些火光早已遠去不知所蹤。
她垂眸嘆了一口氣后,慢下了速度,朝山林里進發而去。
走了一陣子后,凌蕭若只覺饑餓異常,遂找了一處地方休憩起來,她將馬兒栓好后摸出口袋中的干糧,那干糧是塞北特有的狼餅,整個餅硬梆梆的,雖然不太好嚼,味道卻是不錯的,而且,還非常的抵餓,吃了一小塊兒以后,她竟是覺得飽了。
飯飽之后便覺得困意來襲,她靠在青草地上,身子一偏,竟是昏睡了過去。
寒風瑟瑟,凌蕭若睡著之后不免蜷成一團來抵御那塞北的烈風。
不知隔了多久,凌蕭若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醒來之后只覺有些口干舌燥。她爬起身四處搜尋起來,想要找一下有沒有山泉水讓她可以解一下渴。
她撥開叢林緩緩行去,找了一會兒,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是讓她找到了一汪泓瀅碧池,她在見到水時,整個人精神了起來,迅疾撲在池面上,用力捧水往肚子里灌,她一口一口地喝著,良久,方才似解渴一般。
喝完水后,她整個人癱坐在池邊,垂眸休息起來,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今夜的月亮似銀盤一般掛在天際,皎潔若銀光流瀉。
靜謐的山林里偶爾能聽見未眠的鳥叫聲外,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凌蕭若靜靜地躺在池邊,雙手枕在腦后,思索著明日的行程。
此次出行,真可謂多災多難,不是發生這樣的意外就是發生那樣的意外,說實話,而今的她著實有些累了。
拿到玉佩后,她想找一個地方安靜的待著,過完余生。
凌蕭若閉上眼眸許起愿來:“只希望我的許愿能直達天庭,請如我愿吧。”
話音剛落,凌蕭若耳朵一動,忽聞池內發出了泉水叮咚之聲。
她不禁微瞪眼眸,翻身直坐起來,微轉螓首尋找著聲源之地。然而,就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不遠處的池面之中不知何時起竟是立了一個人。
那人背身而站,赤著上身,他背部寬闊,腰身細窄,曾完美的倒三角形狀,墨色的發絲披陳于肩,發梢上積攢而出的珠串沿著他健碩的身軀緩緩流淌,于他寬廣的背上留下了一條銀光閃爍的絕美弧線。
銀色月光之下,他的肌膚泛著健康性感之美,整個人似沐浴在白色光暈之中,將極致的美感與誘惑合二為一,使得凌蕭若竟是看花了眼。
天啊,這個在這里沐浴的男子究竟是誰啊?他的身材可真是好啊!
可是,現下已是初冬時節,這么冷的天,他竟是在如此冰涼的池水中沐浴么?他不冷么?
凌蕭若兀自感嘆了一番后便覺非禮勿視,遂斂住呼吸朝林間行去。
躡手躡腳之后,她終是離池邊有些距離了,她原本想要按照來時的路回去,結果,卻在走了一陣子后,忽覺耳旁一陣皮鞭的聲音若疾風一般飛馳而來。
“你是誰?想要做什么?”隨著皮鞭的飛旋而來,只聽一陣女子的嬌喝聲伴著獵獵山風吹進了凌蕭若的耳中。
凌蕭若耳朵一動,旋即身子一閃,躲開了女子飛來的一記皮鞭。
此聲嬌喝之后,自是驚動了在池中沐浴的云景軒,他在聽見這個聲音時,俊眉蹙了蹙,旋即一個旋身上了岸,衣袍翻卷間已然整齊地穿戴在了身上,他手持洞簫聞訊找了過去。
然而,他在尋找的過程中忽而聽見了馬匹的喘息之聲,他旋即俊眉一皺朝馬匹的聲音尋了過去,須臾,他便找到了馬兒,當他看見那馬鞍之上刻著一個偌大的“宏”字時,他眼眸一瞪,低聲道:“軒轅宏營中的馬!”
這個山林乃是他軍與軒轅宏軍營的交界處,此處出現軒轅宏營中的馬,是不是表明會有奸細暗藏在此處?
有了這個認知之后,他腦中閃出電光火石般的光束,鳳眸一瞪,旋即朝另一個方向飛身而去。
這廂,那嬌喝的女子見沒有打著凌蕭若,旋即秀臂一抬再度朝她打了過去。凌蕭若眼風一掃,手臂一轉,便將那疾奔而來的皮鞭握在了手中,握住皮鞭之后,她手臂往后一拉,將那女子從黑暗之中拉扯出來。
一旦拉扯出來時,凌蕭若的眼眸不禁微睜,只見那女子身穿一襲銀白色鎧甲,胸口平平,她頭梳單髻,上戴一根簡單的發簪,她的肌膚皓白如初雪,一雙臉兒粉嫩嬌弱,她眉似初升新月,眼眸清澈飽含秋水,在月光下泛著瀲滟的光澤。
這個絕美的女子竟是穿著一身戎裝!
她本就長得嬌美動人,而今身著戎裝,嬌美之余更添一分英氣,讓人只覺眼前一亮。
只不過,如今她手中的皮鞭握在了凌蕭若的手中,她那秀氣的眉毛全然擰在了一處,致使她的容顏有些微微變幻。
那女子見凌蕭若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她不禁瞪著眉毛嬌喝道:“你這個登徒子,放開本……我手中的皮鞭!”
凌蕭若握住手中皮鞭不放,壓低聲音學著男子的嗓音開口道:“姑娘為何不分緣由便要打人?”
“本……我喜歡,你想怎樣?”那女子聽后,眼眸一瞇,一點也不講道理地說道。
說罷,她再度收緊手中皮鞭,同時,另一只手伸進懷中,以迅雷之勢朝凌蕭若發出數根帶毒的銀鏢。
雪白銀鏢在黑夜中飛旋而舞,凌蕭若見狀握住皮鞭的手隨之一松,旋身躲了開來。她左閃右躲,身形不斷變幻,還好她在君離那里學了一些防身,不然今日非得受這銀鏢之罪不可。
那女子在凌蕭若四處躥躲銀鏢之際,皮鞭再度朝她揮打過來。細細的皮鞭宛若銀蛇一般在空中靈動而舞。
凌蕭若見此女飛揚跋扈刁蠻橫行,她躲開銀鏢后便朝她掠了過去,側身躲開了皮鞭的襲擊,她在飛掠的同時,手中摸出一個藥瓶。那女子見凌蕭若近得跟前,扔掉手中的皮鞭之后抬手便朝凌蕭若抓了過去,凌蕭若握住她的手,欲要在她身上下毒。
然而,就在這時,那女子忽然朝旁大喊一聲:“軒哥哥,救我!這個人要殺我!”
凌蕭若眼眸一瞇,軒哥哥二字讓她微微一愣,就這么一愣之際,那女子忽而卡住了她的脖頸,凌蕭若瞬覺呼吸不暢,右手一彈,便將已然握于手中的毒藥彈入了女子的鼻翼之中。
此時,云景軒正巧趕來,看見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朝軒轅玉的鼻翼內彈入了一些微小的粉塵,他鳳眸一瞇,再度肯定他便是軒轅宏派來的奸細,他旋即握住洞簫朝凌蕭若襲了過去。
凌蕭若不知來人是誰,只覺身旁白影閃動,為了保護自己,她本能地手一抬,便將手中握有的白瓷藥瓶朝來人扔了出去,云景軒手中洞簫一揚,白瓷藥瓶瞬時被擊破,瓷片四處激射,藥瓶內的各色粉末旋即揮灑而起,鋪滿在夜空之中,那粉塵洋洋灑灑間也將凌蕭若的視線全然擋去了,她趁著迷蒙之際旋即又從懷中掏出一瓶藥,將藥丸握于手中想要彈向來人,然而,她哪里知道,云景軒的內力絕佳,即便有粉塵擋住,他也能將她的動作全然納入眸中,他鳳眸再度微瞇,手中洞簫穿過了煙塵直刺凌蕭若而去。
自失憶之后,云景軒每日里勤練武功,而今的內力已是比從前精進太多,世間已是少有人能敵,他手握洞簫帶著穿云之勢朝凌蕭若而去。
他的動作比光電迅猛,凌蕭若自然躲閃不及,一個眨眼間,她只覺胸口撕裂般疼痛起來,玄鐵沒入肉中的感覺,只讓她覺得冷。
原以為傷她的會是一把寶劍,然而,垂眸之際,卻發現自己的右胸處竟是被一根碧玉洞簫抵住了。
“啊——”凌蕭若痛苦地一仰首,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哀嚎。
云景軒沒想著要殺她,因為他想要留活口套話,是以,他沒有擊向她的要害。
然而,即便他不想殺她,卻也穿破了凌蕭若嬌弱的身軀,生來便享有一切公主條件的她自然沒有受過這般疼痛,即便是穿越過后,也未曾受過這種傷害,一時間,她只覺疼痛襲遍全身,四處都跟著顫抖起來。
云景軒見已刺傷她,手中洞簫旋即一抽,鮮紅的血漬沿著洞簫口的一把鋒利銀槍緩緩而落,于空中飛旋而起,如珠如串。
因著洞簫抽出的力道,凌蕭若的身子驟然間朝后一倒,在空中旋舞幾轉后猝然倒于泥土之中,地上的落葉隨著她的落地綻放而起,于風中打著悠悠地轉兒。
“唔……”喉間瞬時腥甜一片,凌蕭若痛苦地捂住胸前的傷口,頭一低,朝外悶出一口血來。
濃濃的血跡滑過她嬌嫩若蔥削的手,于指縫間緩緩流淌,滴落在了青草之上,血紅的顏色印在綠色之上,顯現而出的是猙獰的黑。
凌蕭若無力抬頭,也無力呼吸,因為只要一用力,便覺得胸口處傳來一陣陣錐心刺骨之痛。
“軒哥哥,還好你來得及時,剛剛真是嚇壞我了,我好害怕!”
凌蕭若倒地之后,方才那刁蠻女子竟是朝來人撒起嬌來。
那一聲軒哥哥似乎扯動了凌蕭若心中一根一直拉扯的心弦,她淺淺地呼吸著,凝聽著夜的變幻。
當她以為女子的嬌嗔聲之后,她會聽見男子低沉的聲音時,然而,沉默良久,都未曾傳來男子的只言片語。
林間忽而靜默一片,唯余那風起婆娑之聲在沙沙作響。
凌蕭若視線低垂,眼光流轉之際卻見那傷她的洞簫再度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而那洞簫末端的銀槍卻已消失不見。
只這一瞥,她便清楚地知曉,這稈洞簫,她是見過的,它周身玲瓏剔透,散發著碧潤的光澤,一看便是上好的古玉制作雕刻而成,而這碧玉洞簫的主人乃是云景軒所有。
再加之方才那兩聲軒哥哥,如此,傷她之人不就是云景軒了么?
可是,云景軒怎會如此傷她呢?即便他不喜歡她,也不會如此傷她的啊!
一想到來人有可能是云景軒,凌蕭若不禁微微抬眸,抬首間,只那一瞬的凝眸,她只覺心尖似被冷凍一般,帶著冰寒徹骨的痛。
因為,在那一握月光之下,面前的男子長身玉立,他一襲白衣如玉,林壑間的秋風卷起他雪白的衣角,翻飛如絮。
他整個人沐浴在銀色月光之中,染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然而,即便他的身上帶著暖暖的光暈,但是,他那張俊臉上卻是冰寒無盡的,只見他斜飛入鬢的劍眉顰在一處,深若寒潭的鳳眸半瞇著,俊挺鼻梁之下的薄唇緊緊抿成一線,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一頭微濕的墨發隨意束在了身后,有一些零星披垂在身側,將身前的衣襟浸濕了些許。
凌蕭若在看見這樣的他時,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氣。
因為,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沒有重逢之情,沒有憐惜之意,沒有悔恨之感,有的只是理所當然,還有那慍怒中前所未有的冷漠!
而云景軒在看見身前男子那清靈流轉的眸光時,胸口似被人刺了一下,泛起了幽幽疼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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