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就放
因著四圍傳來的劍氣,千水湖上的船只似乎在一瞬間變得寥寥無幾,星光也就此變得黯淡起來,空氣之中唯余一抹肅殺之意在遙遙綿延著。
雪白寶劍錚錚而來,凌蕭若驚得瞪大美眸,似乎左右閃躲都不能逃脫一般。
當凌蕭若以為那寶劍終將劃破她嬌美的臉龐時,只聽“叮”地一聲脆響鳴叫于耳邊,凝眸之際發(fā)現一絲白光閃過,寶劍偏了方向,一只白玉素簪被寶劍斷成了兩截。
凌蕭若看著地上碎裂的白玉簪,知道那是云景軒束發(fā)的簪子,他到底還是救了她一命。
行刺的黑衣男子見寶劍被打偏,竟是開口嘲諷起來:“閣下左擁右抱,流連花叢,當真是坐享齊人之福啊!”
此聲一出,凌蕭若方才看清,原來行刺她的竟然又是那天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子,她登時柳眉倒豎厲喝道:“你究竟是誰?想要做什么?”
青銅面具在夜里更顯猙獰森然,他聞言頭一揚,回道:“本座要的自然是你!”
“想要她還得問過本王先!”此次,不待凌蕭若回話卻聽云景軒帶著內力的低喝聲夾著風聲傳了過來,竟是有一種疾風獵獵的感覺。
青銅面具男聞言,猖狂地笑道:“是么?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先要了你手上這個美人兒!”
云景軒本以為他會再次襲擊凌蕭若,豈料,他竟是劍鋒忽然一轉朝上官柔襲了過來,此時的他本已丟開上官柔,被他這么一擺弄,他又將上官柔護在了懷中。
青銅面具男見云景軒抱住了上官柔,他的身形快若閃電般地又轉向了凌蕭若,此次,他沒有再用劍,而是以迅雷之勢點了凌蕭若的穴道,拎起她的衣襟,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放開她!”云景軒見凌蕭若被提走,低聲震喝起來,準備放下上官柔去追青銅面具男。
“唔……”然而,當他厲喝完后,上官柔竟是頭一偏,悶出一口黑色的濃血出來。
云景軒見狀即刻停住腳步,醫(yī)術精湛的他只需一望便能得知那劍鋒上原是抹了毒藥的,他鳳眸一瞇,抬首急吼道:“致遠!”
吼聲之后乃是寂靜聲一片,他鳳眸沉了沉,低哼道:“致遠竟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凌蕭若被青銅面具男子提起后,晚風拂起了她鬢前的一縷發(fā)絲,發(fā)絲微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眼睜睜地見著自己離那孤月越來越近,離那畫舫卻是越來越遠,可是,不知為何,無論多遠,她怎么總能看清云景軒雪白的身影呢?
她在希冀著什么?她又在怨懟些什么?她莫非是想云景軒放下懷中的女子而來救她這個他一直不待見的有名無實的王妃么?
夜風之中,她沉沉地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也不想再聽了。
然而,就在她閉眼的一瞬間,一陣勁風掃過,耳邊傳來叮當之聲,她陡然睜開眼,一抹綠光疾馳而過,她認得那個東西,那是尹致遠的玉笛。
青銅面具男在見到尹致遠時,他沉了沉聲音后,說道:“這么快就知道上當了?”
此時的尹致遠已收去了往日暖如春風的微笑,他一臉冷意寒霜地對青銅面具男說道:“放開她!”
尹致遠冷冷地話語,讓凌蕭若忍不住輕輕打了一個寒顫,從未知,尹致遠竟然也有如此冰冷的一面。
青銅面具男狂妄地回道:“打過我,就將她還給你!否則,她便是本座的了!”
尹致遠俊眸一瞇,手中玉笛一揚便朝青銅面具男擊了過去。青銅面具男提著凌蕭若的衣襟將她瞬時一轉擋在了自己身前,尹致遠眼眸一瞪,玉笛隨之轉了一個方向,轉過方向后,他也沒有停頓,只轉到青銅面具男子的后方再次襲擊而去,青銅面具男見狀,手中忽然一松,凌蕭若離了束縛,從半空中朝湖面跌落而去。
“靖王妃!”尹致遠驚詫一聲,旋即轉身朝下而去。
當尹致遠朝下去救凌蕭若時,青銅面具男忽而揚起手中的寶劍朝尹致遠刺了過去,朝下墜落的凌蕭若看見了青銅面具男的動作,她驚聲提醒道:“小心后面!”
尹致遠耳朵微微一動,身子一側瞬時躲了過去。可是,那青銅面具男何其狡猾,他這一劍原本就不是刺向尹致遠的,他的目標一直都是凌蕭若。尹致遠這側身一躲,剛巧給他讓出一個空擋,只見他雪白劍鋒微微一挑,朝凌蕭若的胸口刺了過去。凌蕭若許是早有預料,當這快若閃電般的劍鋒刺向她時,她讓開些許,那劍鋒錯開了她的胸口,卻仍舊刺傷了她的手臂。
“唔……”冰涼的玄鐵劃開皮膚的感覺當真是痛不堪言,凌蕭若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許是這一劍刺激了尹致遠,他長臂一撈,將凌蕭若摟入懷中的同時,身體如陀螺般旋轉起來,旋轉之際,身上飛出無數只隱形飛箭朝那青銅面具男射了過去。青銅面具男躲閃不及,身上中了一箭,隱于面具下的眉頭一皺,他捂住受傷的手臂以迅雷之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尹致遠見青銅面具男逃走,他摟住凌蕭若的腰身,腳尖輕點湖面,朝畫舫躍去。
凌蕭若被尹致遠抱于懷中,她抬眸看向頭頂上方的男子,他俊美的輪廓剛巧映在了月亮之上,將他那張本就如玉般的臉龐襯得更加清俊無鑄了。
許是感覺到凌蕭若在看他,尹致遠忽而垂眸看向了懷中的女子,臉上的神情由冰冷如霜變成了和煦春風。
凌蕭若見他又笑得那般溫暖,肌膚之上的汗毛瞬時倒豎起來,頃刻間,她垂下眼瞼移去了視線。不知為何,她竟是覺得冷顏比笑顏更適合他,因為,她總覺得他的笑顏是裝出來的,冷如玄冰或許才是他的真性情。方才他那冷聲一喝,讓她更是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尹致遠見凌蕭若不再看他,他只微微一笑,幾個躍身之后便回到了畫舫之上。
甫一回到畫舫,安平一臉淚花兒地朝尹致遠奔來,她哭泣道:“致遠,剛剛好嚇人啊。”方才,致遠與三皇兄處于僵局時,他二人起身準備休戰(zhàn)片刻,致遠去了船頭,而三皇兄去了船尾,她與碧綠二人留在了亭內,可是,沒過多久,忽然之間閃出兩個黑衣人,將她與碧綠瞬間敲暈了,當她醒來時,發(fā)現是三皇兄救醒了她,而柔兒姐姐竟是一臉菜色唇瓣蒼白地躺在亭中的臥榻之上。到底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會有人襲擊她們?
尹致遠俊眉微蹙,問道:“景軒在哪里?”
安平眸中的淚光收了些許,她眼眸一瞪,看向尹致遠懷中的凌蕭若,焦急地問道:“三皇嫂也受傷了么?三皇兄在亭內為柔兒姐姐驅毒。”
尹致遠她微微一點頭,解開凌蕭若的穴道后說道:“靖王妃也受了一劍,也中毒了。”說完之后,抱著凌蕭若朝亭內行去。
然而,當他剛剛邁出步伐時,卻聽一陣清清冷冷的聲音從懷中傳來。
“放我下來!”
凌蕭若清楚地知道尹致遠這是要將她抱去亭內讓云景軒解毒,云景軒能解的毒她自己也能解,那她又為什么要讓云景軒來為她解毒呢?這是對她作為醫(yī)者的一種侮辱!
更何況,她根本不想欠云景軒任何人情。
尹致遠沉了沉臉,說道:“靖王妃許是不知,景軒醫(yī)術精絕,你現在中了毒,應該讓他為你解解毒。”
凌蕭若見尹致遠不肯放她下來,她用盡力氣掙扎起來,這時,碧綠剛巧奔了過來,當她看見小姐漸漸發(fā)黑的唇瓣時,眼淚一落哭了出來:“小姐,您怎么受傷了?”
凌蕭若在聽見碧綠的話后更是奮力地掙扎起來:“碧綠,快點來扶我!”
碧綠點了點頭后,也不理尹致遠,只雙手攙扶著凌蕭若,幫她用起力來。
尹致遠見凌蕭若死命掙扎,他也不好再禁錮,一來是因著身份有別,二來,如果掙扎得太厲害,他擔心她的傷口會擴大,從而,毒素也會蔓延得更快。
由于尹致遠松了手,凌蕭若終是掙開他的懷抱站立起身,站起身后,她直接朝碧綠吩咐道:“碧綠,上小舟,我們回府!”
碧綠眸中的淚水瞬時收斂了一些,她吱唔道:“現在回府?那您的傷……”
碧綠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安平劫了過去,她上前攔住凌蕭若的去路,焦急道:“三皇嫂,致遠說您中了毒,我三皇兄的醫(yī)術很好的,讓他先為您驅毒吧!”她今夜真是發(fā)現了太多讓她驚奇的事了,原不知,三皇兄竟然也是會醫(yī)術的。還有這個三皇嫂,她怎么能倔強成這樣呢?即便知道了三皇兄喜歡的人乃是柔兒姐姐,她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凌蕭若臉色已漸蒼白,為了忍住疼痛,額頭之上已經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她面如霜凍,朝安平冷冷說道:“安平公主,請您讓開!”
話語之中雖是說了一個請字,然而,她周身所散發(fā)出的寒冽著實讓安平倒抽了一口氣,從未知,一個女子也能有如此冷若冰霜的一面。
安平被凌蕭若語氣的寒涼嚇得縮了縮脖子,小腳情不自禁地讓開了路來。
碧綠見安平公主讓開了路,她扶住凌蕭若的胳膊準備將她扶上小舟。
然而,當她二人的腳剛想跨上小舟時,風中一陣勁風疾馳而來,晃眼間,一抹白影落在了凌蕭若的跟前。
“先將這個丹藥吃下吧。”人影剛剛而至,云景軒低沉的話語便隨之而來。
云景軒看著身前的女子,柔和月色之下,她依舊翩然如仙,曾經姣好如月的面容之上已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黑影,想必那毒已經滲入了血液之中了。通過這兩日的接觸,讓他知道,凌蕭若乃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她有她的驕傲,而他,在新婚當日便折斷了她驕傲的羽翼,所以她恨他,她一直不待見他。她常常無視他,不給他面子,不把他當做王爺,這些身份上的事他都不在乎,可是,他卻不能不在乎她的性命。
凌蕭若垂眸凝望著云景軒手中的金色丹藥,那丹藥圓潤如珠,在銀白色的月光之下,顯得灼亮而晶瑩。
她知道,那是一顆護身丹藥,可以阻止毒素的蔓延,可以養(yǎng)精蓄銳,可以讓她少受些疼痛的折磨。
那丹藥有很多種功效,可是,那些都是她不需要的!
云景軒給的任何東西,她都不會要!
凌蕭若緩緩抬起了手,云景軒因著她的抬手而眼眸微亮,可是,下一刻鐘,他的鳳眸卻是黯淡到了極致。因為,凌蕭若并沒有接下他的丹藥,而是手一揮,將那丹藥扔進了冰涼的湖水之中。
“叮咚——”丹藥沒入湖水后,竟是發(fā)出了脆響之聲,在這些許喧鬧而繁雜的夜里。
凌蕭若些微蒼白的唇瓣微微開啟,她清冷的聲音隔著湖水緩緩而來:“王爺的丹藥,妾身受之不起!”
話落音絕,凌蕭若與碧綠已然上了小舟,只留給畫舫上的人一抹清雅的素色身影,還有那反復吟唱的清冷孤絕的話語。
“你……”云景軒完全不敢相信凌蕭若竟是將他手中的丹藥給扔進了湖中。這個該死的女人知不知道這顆丹藥可是他的珍藏?她當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看著她倔強而去的背影,云景軒垂于身側的手握緊成拳,鳳眸中思緒飛散,恍惚間,女子盤起的長發(fā)瞬時飛舞起來,僅這一瞬的感覺便讓他驚覺,原來他方才在湖邊錯看的背影竟然是凌蕭若的。
他竟然將她看成了子青!他是瘋了么?
鳳眸微微睜大,云景軒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湖面上吹來的風鼓起他白色的長袍,他凝望須臾,陡然間,眼眸澄亮,憤恨般地轉身朝亭內行去。
尹致遠凝望著凌蕭若的背影,她那挺拔的脊背似寒雪中綻放枝頭的紅梅,冷傲而清絕。
“致遠,我今天當真不該邀請三皇嫂一同游湖啊!”凝望間,安平愧疚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了過來。
尹致遠收回視線,他俊眸一垂,轉身朝安平說道:“后悔已無用,別太放在心上了。”
安平聽見尹致遠淡淡的聲音后,她環(huán)抱住尹致遠的腰身,將臉兒靠在他的懷中,嘟嚷道:“我是不是太愛闖禍了?你會不會因此而不喜歡我呢?”
尹致遠聞言,俊美的眸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黑紗,他這一生,自從出生起,便被別人畫好了人生軌道,他有得選擇么?他有這個權力么?被規(guī)定好人生的他還能擁有一顆平常心么?還可以喜歡人么?
修長而白皙的手輕輕揚起,似有千斤重一般,隔了許久,方才緩緩地放在了安平的秀發(fā)之上,手指滑動,絲絲黑發(fā)于指尖流瀉,他淡淡應道:“我會喜歡你的,一直喜歡……”
安平聽后,一張小臉笑得幸福似花朵,她閉眼微笑道:“謝謝你,致遠。”
二人溫存片刻后便進了八角亭內。
亭中的臥榻之上,上官柔斜歪在榻上,一張臉兒蒼白若紙,淡綠色的衣衫之上浸著鮮紅的血漬,云景軒坐在她身旁為她把著脈。看樣子,上官柔應當還未清醒過來。
“景軒,你不跟去么?先不論她手臂上的傷口和身上的毒素,倘若又遇見那個青銅面具男子又該如何呢?”尹致遠行至云景軒跟前,淡淡地問道。
云景軒鳳眸一垂,猶自有些生氣,他沉了沉聲音,回道:“你沒看見她的樣子么?”他好歹也是個皇子,忍耐力也是有一定限度的,他不可能一味地縱容她。
“軒,都是我不好,如若不是我,靖王妃也不會這般離開了……”云景軒正惱怒間,上官柔輕柔的話語聲慢慢響起。
云景軒回眸望著上官柔,她眸中的淚水以及委屈的表情讓他不得不嘆了一聲氣:“你莫要擔心,此事與你無關,你身上的毒素已經去除了,身前的傷口也處理好了,我先送你回府吧。”離胤東太子前來臨南迎娶她的日子快要到了,今夜,他本不想答應她前來千水湖,但是,她那哀戚的模樣以及遠嫁后的孤苦無依,終是讓他來到了千水湖,不想,來到之后竟是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還讓她受了傷,他當真有些慚愧自責。
上官柔聽聞后點了點頭道:“好的。”
畫舫的船槳加速搖動,撥開湖水朝岸邊快速劃去。
這廂,上得小舟后,碧綠賣力地搖著櫓,而凌蕭若則是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座椅之上,她仰頭看著天上的星辰,今夜云層厚實,只能看見淡淡的銀河,銀河兩旁是兩顆耀眼而晶亮的星星,那是牛郎星與織女星,傳說,他們今夜會相逢。
不知是因為毒素的緣故,還是其他,她怎么看著那兩顆星竟是越來越遠了呢?
搖櫓的碧綠看見小姐癱坐在椅子上,她焦急地含淚問道:“小姐,您的傷怎樣了?還有毒素呢?您為什么不吃姑爺給您的藥?”
凌蕭若聞言,扯動了一下嘴角,她對碧綠說道:“放心,死不了的。”
方才她上船后便暗地里把了一下脈,雖然她中了毒,但是那毒卻也不是特別霸道,上岸之后去藥店配一副藥便能解除,她現在唯一有些擔心的就是,她能不能撐到去抓藥,因為這毒素雖然不霸道,但是致暈的效果倒是一等一的強,怎么會有人這樣配毒藥的呢?從今夜的事件看來,那個青銅面具男想要抓的人只有她而已,他到底為了什么要抓她呢?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碧綠許是跟在凌蕭若身邊久了,竟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她皺著眉頭嘟嘴道:“小姐,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到底是誰啊?我們以前從未得罪過任何人,怎會有人來抓小姐呢?”
凌蕭若聽后眼眸瞬時一亮,碧綠這一席話倒是提醒了她,既然這個人不是以前的凌蕭若惹下的麻煩,那一定就是她惹下的了,在她的記憶里,她除了惹過幾個師兄以外,唯一惹過的人便是華山比試時的那個褐衣公子了。可是,也不對啊,她的師兄和那個褐衣公子應該不知道她是第一閨秀啊。
“啊!頭暈了!”凌蕭若越想越不對,越想就越頭暈,到后來,終是一把敲擊在了自己的頭上。
昏昏沉沉間,小舟已經靠了岸,上得岸后,凌蕭若對碧綠說道:“趕緊帶我去最近的醫(yī)館。”
碧綠點了點頭后便攙扶著她穿過人群熙攘的湖邊朝醫(yī)館行去。
然而,凌蕭若終是沒能挺到去醫(yī)館,在途經一條偏僻的小道時,她終是雙眼一翻暈厥了過去。碧綠見凌蕭若昏了過去,嚇得她哭喊道:“小姐,您醒醒啊,千萬不要嚇碧綠啊。”
天啊,小姐暈厥過去了,她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小姐,您醒來啊……”
碧綠的哭喊聲震動了天際,可是,無論她如何喊叫,如何哭泣,小姐依舊垂著眼眸,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將她交給我吧!”正當碧綠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時候,一陣低沉的男子聲音娓娓傳來。
碧綠聽聞瞬時收住了呼喊之聲,她循聲而望,隔著晶瑩的淚簾,她看見一名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飄然立于月下,他的臉上戴著一張白玉面具,面具將他的臉部全然覆蓋。
“你……”碧綠在看見白玉面具男時,嘴唇微張,吃驚地問道:“你是上次救小姐的人么?”
白玉面具男微微一點頭,朝她說道:“是的。”說話間,他腳步移動,瞬間便行至碧綠的身邊,長臂一伸,便將凌蕭若卷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他將凌蕭若橫抱起后,朝碧綠說道:“明日我會將你家小姐安全送回的。”說罷,腳下一個輕點,抱著凌蕭若朝屋檐之上飛掠而去。
當他甫一飛上屋檐之后,卻見前方不遠處,云景軒一襲皓白衣衫淡如長風一般地攔在了他的身前。
云景軒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瞇,黑潭般的眼眸在夜色下顯得愈加的深沉,他放聲說道:“本王的王妃不需要閣下來救!”
白玉面具男聞言,隱于面具下方的眼眸隨之一暗,他低哼道:“你有將她當做你的王妃么?如果有,方才又為何讓他人將她擄了去,又為何讓她負傷呢?”
云景軒聞言,暗沉道:“你方才一直隱在暗處?”這個疑似悅己宮宮主的男子竟是一直保護著凌蕭若的么?
白玉面具男冷聲回道:“我并不想回答你的話,識趣的就閃開,別妨礙我救她!”他從來不做跟蹤她人的事,今夜遇見凌蕭若純屬偶然,方才有云景軒與尹致遠二人在場,他又何必再去突顯自己呢?
云景軒盯著眼前狂傲的男子,厲聲回道:“本王說過,她需得本王自己來救,無需你插手!”
其實,讓他救凌蕭若本也無妨,他知道這個男子會對凌蕭若好的,可是,為何他內心深處卻很是排斥這樣的做法呢?是他做為男性的自尊心在作怪?還是因著凌蕭若與子青的相似?
白玉面具男聽后,唇角微微一揚,他揚聲道:“云景軒,你捫心自問一下,倘若她是你心愛的女子,你方才會放任她就此離開么?”
這一席話似一把利劍一般穿透了云景軒的心扉,倘若她是他心愛的女子,他會放她離開么?他會么?他當然不會!他怎么舍得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受半點傷害呢?如若她是子青,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她摟入懷中,如若她是子青,那么,無論她如何罵他,甚至打他,他都會硬逼著她吃下丹藥的,而不會放任她就此離去,就像他在華山山谷那時,子青那般排斥他,他不也強硬地為她解了毒么?
可是,她不是子青啊!她不是!
終究是不愛呵!
“既然不愛她,那么就給愿意珍惜她愿意愛她的人一次機會,這樣也算是對她好了。”沉默間,白玉面具男子的聲音再次而起。
云景軒凝眸望向白玉面具男子手中的凌蕭若,是呵,他不愛她卻又為何不讓其他人來愛她呢?他怎么可以這般無恥?
白玉面具男見云景軒不再說話,他旋即踩著云步,飛身而去,唯余繞梁般的話語一直回旋在屋檐上方。
云景軒凝睇著漸漸遠去的白影,隱于袖中的手慢慢地握在了一起。為什么看著他抱走凌蕭若,他的心會冷似玄冰呢?像是要失去某種尤為珍貴的東西一般,他這是怎么了?
凝望一陣后,云景軒似發(fā)泄一般地兀自在屋檐上方飛掠,不多時,便到了靖王府,到得靖王府后他沒有走府門,而是徑自飛向祈軒閣,丹田之中氣息提起,一個旋身便落在了自個兒的書房門前。
“是誰?”當他剛一落地時,便聽逐月一聲低吼如疾風烈馬般響起于耳側。
問話的同時,鐵拳如奔馳的駿馬旋即而來。
云景軒一手負于身后,一手握住逐月揮來的拳頭,沉悶地回道:“是本王!”
逐月聞言,眼眸一瞪,即刻收回了手,他盯著云景軒側眸問道:“王爺,您怎么是空降回來的?”
王爺今夜是不是有什么問題,自家府邸,他為什么府門不走,卻是從屋檐上飛下來的?
害得他誤以為是小賊呢!
云景軒隨之收回了手,將雙手負于身后朝書房行去,一面走一面回道:“練練輕功。”
逐月聞言,眼角忍不住地快速抽搐,練輕功也不待這樣的吧!臨邑城內有太多的空地與湖面可以練習輕功,不需要在自家屋檐上飛掠來練習吧?
云景軒走進書房之后,立于石磚地面上,他轉身問道逐月:“逐月,如果一個刺客意不在殺人,那么你認為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經過兩次觀察,他認為青銅面具男并不是想殺凌蕭若,他只是想帶走她而已,并且,只要有強敵出現時,他通常不會拼命劫走凌蕭若,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逃走,從他的表現看來可以推斷出兩種結果,一是,他最擔心的是暴露行蹤,二是,他想要抓走凌蕭若的目的并不是十分迫切。
逐月聞言,冥思一陣后回道:“屬下認為有三種可能,一為權勢,二為錢財,三嘛,應當就是為了美人。”
云景軒點了點頭后,說道:“其實,這三種也可以歸結成一種。”
逐月眼眸一亮,接著說道:“錢財美人都是為權勢做鋪墊的。”
云景軒聞言,眉頭微微蹙在了一起,所有的事情到了這里他就有些想不通了。凌蕭若怎么又跟權勢扯上關系了呢?
現在,敵在暗,他們在明,看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了。
兀自思索一陣后,云景軒眼眸一瞥,似想起一件事情一般,他朝逐月吩咐道:“以后有關于上官柔的任何事都不要稟告給本王了。”
逐月聞言,眼眸一瞪,本能地問道:“為何?”
云景軒見逐月居然問他為什么,他俊眉一擰,盯著逐月看了半晌后,慢悠悠地咬牙說道:“再問為什么,本王即刻去找母妃讓她將彩霞賜給你做妻!”
彩霞二字是一顆霹靂炸彈一般在逐月的頭頂上方炸了開來,他瞬時抱著頭搖頭道:“王爺您饒了屬下吧,屬下以后再也不在您不開心的時候問為什么了。”
云景軒聞言,俊眸一斂,沉聲問道:“本王何時不開心了?”
逐月嘴角抽搐,應和道:“王爺您開心,您十分開心。”
云景軒瞟了他一眼,也不與他爭論,只問道:“罷了,還有何事要稟告?”今夜由于是情人夜,是以,他放了逐月的假,而他此時侯在這里,想必是有要事稟告。
逐月聞言,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他正色道:“王爺,燕北太子派人送來口信,說是半個月之后會到達臨邑城,屆時,會來府中拜會王爺。”
云景軒劍眉微蹙,疑惑道:“燕北太子?”他什么時候識得燕北太子了?
逐月垂首道:“是的。”
云景軒擺了擺手,說道:“你下去歇息吧,替本王回信說恭候大駕。”
“是的。”逐月應下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云景軒斜靠在紫檀木椅之上,凝望著書房之中燃起的青花瓷香爐鼎,裊裊青煙悠然而起,將燭火映得氤氳一片。
燕北太子,燕北太子,這四個字一直回旋在云景軒的腦中,直至夜深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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