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
云景軒邁開長步朝前行去,剛開始時,他走得還不算快,到后來,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跟著凌亂一次,于是乎,在穿過長廊之后他的步伐是越來越快了。
凌蕭若跟在他的身后,那方連著她手的紅綢帶不止一次被拉直,每每被拉直時,她也不去理會,只按照自己的步伐來走。是以,那紅綢帶每次被拉直后又會反彈回來。
碧綠在感覺到腳步明顯加快時欺身在凌蕭若耳前輕聲道:“姑爺為什么這般走路?”
凌蕭若輕哼道:“心里亂唄。”
“嗯?”碧綠聽后顯然不知道她家小姐在說些什么,只是瞪大眼眸驚詫出聲。
凌蕭若不理會碧綠的詫異,只臨危不亂地朝前行去。
其實,府門口離那拜堂的主廳卻也不遠,但是一路行來,只覺似有千里路一般。當她們行至穿堂庭院時,一陣清風掠過墻頭吹了過來,那一縷清風拂起凌蕭若的蓋頭,讓她在無意間看見了云景軒的背影。
只見他背影挺拔,墨發(fā)高束,上戴美玉金冠,大紅的喜袍之上繡著繁蕪的暗紋,一看便是上好的繡工。
這個男人就是她要嫁的人么?
行在前方的云景軒似乎感覺到身后灼熱的視線。他忽而頓住了前行的腳步,回眸一探,然,在他回眸之際,凌蕭若的蓋頭恰巧垂了下來,再度封閉住了她的視線。
云景軒凝視著那方繡著鳳凰的蓋頭,金色絲線繡成的鳳眼似乎鮮活了起來,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瞧呢。
“姑爺,有什么事么?”碧綠見靖王停下了腳步,以為他是有事,遂開口問詢起來。
云景軒鳳眸一斂,將視線收回后沒有回答碧綠的問話,只是徑自轉身而去。
碧綠見靖王對她不理不睬,心下再度酸澀起來,靖王今日的行為是要給小姐一個下馬威么?她家小姐這般美好,他為了什么不喜歡小姐呢?
因為心中難過,扶住凌蕭若手臂的手不禁加重了一分力道,凌蕭若感受到碧綠的變化后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
碧綠偏過頭睫毛一垂,終是無聲地落下了一滴辛酸的眼淚。
到得主廳之后,當碧綠看見上方首座之上坐著一名中年美婦時,眼眸不禁瞪大了些許,眼尖的喜娘在看到碧綠驚愕的眼神時即刻上前在她耳前低聲說道:“那是當今的淑妃娘娘,靖王爺?shù)哪稿!?br />
碧綠聽聞再次朝那美婦望去,只見那美婦頭梳墜月髻,上戴一根雕花芙蓉簪,她端坐于紫檀木椅之上,儀態(tài)典雅華貴,雖然穿著樸實,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高雅韻味。只是,她卻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喜娘的聲音雖小,但是凌蕭若卻是聽得清清楚楚,聽清楚后,她暗自嘲諷,倘若不是淑妃娘娘出現(xiàn)在靖王府,今日這堂怕是也不用拜了吧。此時的她竟是有些討厭淑妃娘娘的多此一舉,她以為自己很想跟她兒子拜堂么?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跪拜天地!”當凌蕭若的思緒仍舊紛雜時,喜娘已經(jīng)扯開喉嚨高聲唱了起來。
喜娘唱完,碧綠扶著凌蕭若面朝外面的藍天,攙扶著她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
凌蕭若與云景軒皆是微微一頷首,點了一下頭。
“二拜高堂!”
凌蕭若被扶起轉身朝淑妃跪下,她再次輕輕一頷首。
“夫妻交拜!”
云景軒聞言站立起身面朝凌蕭若而站,而凌蕭若也在碧綠的攙扶下站直了身子,她頭戴大紅蓋頭,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不過,視線雖然被擋住,但是她卻能夠感受到對面男人的視線,她討厭這樣的感覺。
因為心中諸多的不爽,喜娘在唱罷后,凌蕭若竟是沒有朝云景軒頷首,而云景軒也因著心中排斥紋絲不動地站立于原地,他鳳眸垂下,脊背挺拔似直立的柏楊。
由于云景軒閉著眼眸,是以,他根本沒有看見凌蕭若的動作。
碧綠見小姐與姑爺皆不交拜,手心中已經(jīng)急出一些汗水來。
喜娘在看見二人僵持的狀態(tài)時,眼角微微抽搐,無奈之際,她朝淑妃投去了一抹求救的目光。淑妃在接收到喜娘的目光時,柳眉微蹙,秀手一抬揉了揉太陽穴后朝喜娘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xù)。
喜娘似得了特赦令一般,急忙高聲喊道:“禮成,送入洞房!”
云景軒聞言松開了手中的紅綢帶,而碧綠則是扶住凌蕭若的手臂帶著她朝新房緩步而去。
待凌蕭若的身影消失在正廳時,淑妃起身朝云景軒走去,到得他跟前兒時,她嘆了一口氣后說道:“軒兒,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母妃看她是個不錯的女子,你莫要太過排斥了。”
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他的情已經(jīng)給了另一個人,叫他如何培養(yǎng)?
云景軒鳳眸一暗,幽幽問道:“母妃難道不怨父皇么?”
父皇自八年前便一直獨寵蕭貴妃,對于其他妃嬪,他一直冷淡以對。對于皇子,除了蕭貴妃為他生下的僅有七歲的小皇子以外,其他皇子他皆不上心,甚至隨隨便便就定了他們的終身,就像他一般。
淑妃睫毛一顫,隱于袍袖中的手上下抖索起來,須臾,方才回道:“他是帝王,是這個天下的至尊與主宰,母妃卑微,又如何能怨呢?”
云景軒在見到母妃黯然神傷的表情時,淡淡說道:“孩兒不想做那寡情薄幸之人。”
他既然不喜歡凌蕭若,就不能給她希望,不然,她又將情何以堪?
淑妃聞言秀眉一挑,吱唔道:“軒兒……”
云景軒深深地看了淑妃一眼,頷首說道:“母妃莫要擔心,孩兒做事有分寸的,不多時宮門便要下匙了,母妃還是早些回去吧,恐那蕭貴妃又借機添亂。孩兒明日再去宮中探望您。”
說罷,徑自俯首退開了。
淑妃看著兒子漸漸遠去的身影,又兀自嘆了一口氣。
云景軒離開主廳后便朝新房行去,他打算將所有的事情在今夜道明,這些事情是不能拖的。然而,當他行至途中時逐月行色匆匆地朝他奔來,逐月見到他后朝他一頷首,隨后在他耳旁輕聲說了一句話。云景軒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鳳眸一斂,怔愣須臾,抬首朝新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后,對逐月說道:“你加派人手保護茗芳閣,千萬不要再讓人將她擄走,本王去去就回。”
“是,王爺。”逐月一垂首恭敬地回道。
云景軒隨后一掀袍,掉轉方向朝自己的院落行去,換了一身衣衫后便朝府外行去。
夕陽西下,霞光染紅了半邊天,靖王府中有一處院落名為茗芳閣,新房便是布置在這里,此閣乃是一處風景如畫的院落,閣門之后是一片綠草地,芳草葳薿,似綠毯一般,草地之上有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石桌石凳,草地之邊是花園,其內種植著各種各樣嬌艷的花朵,還有一個鮮花裝點而成的秋千,穿過花園經(jīng)過一座小拱橋便可到達閣內主廳及廂房,房屋四面環(huán)水,灰墻黛瓦倒影在潺潺的溪水之中,相映成趣。
因為云景軒對凌蕭若多少有些愧疚,是以,將府院中最美麗的院落裝成新房讓她居住。
瑩白的月亮漸漸高去,夕陽終是沒在了亭臺樓閣之中。
新房之中所有的一切皆是紅色的,紅色的窗簾,紅色的帷幔,紅色的繡花桌布,紅色的龍鳳燭臺。
龍鳳花燭跳躍閃爍,妖艷的蠟淚沿著柱壁緩緩而下,形成了層層疊疊的淚滴。
凌蕭若頭頂蓋頭坐在床邊,她自進入房間之后便一直挺立著腰身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時間久了,一直候在門口處的碧綠都變得有些焦急了,她雙手交握,跺了跺腳后怪嗔道:“王府之中似乎也沒有宴請賓客,姑爺怎么還不來揭蓋頭?”
許是碧綠的聲音有些大,房內的凌蕭若將她的聽得是一清二楚,她聞言淡然地對碧綠說道:“他愛來便來,不來就算了,我只等到今日,時辰一過我便掀蓋頭換衣服睡覺。”
為了保全家人,她委曲求全地嫁入靖王府,這么多委屈都受了,頂著蓋頭在床邊多坐一會兒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今日一過,她怎么做都不是她的錯了。
“姑爺來了!”凌蕭若的話音落下后不久,便聽碧綠欣喜地聲音傳了過來,須臾,又聽碧綠吱唔道:“他怎么……”
凌蕭若放置于膝蓋之上的手在聽見碧綠的吱唔聲后不自覺地揪緊了龍鳳喜袍。
這個男人又干了什么事?
此時,云景軒正踱著步伐踏過拱橋朝茗芳閣西廂房而去,顯得有些風塵仆仆。他一身皓白衣衫雋永如畫,映在青山綠水之間,只覺說不出的飄逸,碧綠之所以驚詫便是因著云景軒這一身不染纖塵的裝扮。
蓋頭還沒有揭開呢,他又為何將衣服換成了白色?
云景軒走進廂房門口時收斂了臉上微微的倦意,他右手抬起示意碧綠先行離去,碧綠聞言眨了眨眼睛,隨后又回頭看了看屋內靜坐于床邊的小姐,不太愿意就此離開。
“姑爺,小姐她……”
不待碧綠說完話,云景軒鳳眸微微一瞪,露出威嚴之色,低聲暗啞道:“你下去吧。”
碧綠聽聞脖子一縮,余下的話全然吞進肚子里,她愣了愣,看向威嚴的姑爺,終是提著裙擺訕訕地離開了,離開房門后三步一回頭的往回看,眸中盡是擔憂與不舍。
待碧綠走遠后,云景軒修長的手指緩緩抬起扶于房門之上,一雙鳳眸深若寒潭,他隔著雕花的窗欞望向了房中的女子。
她靜靜地坐于床沿邊,大紅喜袍嬌艷似一株盛放的牡丹,他完全可以想象在那蓋頭之下當是一副怎樣的傾城容顏,可是,再美的容顏又如何呢?終究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張。
“唉!”云景軒長嘆一聲后終是推門而入了。
“吱呀——”
木門開啟時發(fā)出了微微的響聲,細小的響聲使得坐于床邊的凌蕭若螓首微微一轉,她眼眸一瞇便知進來的人是云景軒,得知來人后,秀手不禁緊握成拳,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將他摁倒在地隨后一頓暴打,不然當真難消她心頭之氣。
云景軒推門而入后并未前行,他只是負手而立站于門邊,瀲滟鳳眸凝望著床邊的女子,思索著應當如何開啟話端,有些話,雖然很殘忍,但是卻是不得不說的。
因著思量過剩,時間在不經(jīng)意間緩緩流逝,他二人,一人站一人坐,相隔咫尺卻遠似天涯。房間之中因著二人的無語而變得十分靜謐,靜謐得有些壓抑,似烏云壓于頭頂上一般。
凌蕭若微抬秀眉等待著云景軒開口說話,可是她一等再等,良久之后都沒能等到他的一句話。
這廂,當云景軒終于啟唇想要說話時,卻聽逐月焦急地聲音在房門外響起。
“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告。”
云景軒聞言,鳳眸一瞇,本是醞釀好的情緒被逐月這么一擾亂,讓他只覺有些煩悶,因為心有不爽,遂惱怒地問道:“何事?”
本是平凡的兩個字,但是在凌蕭若聽來卻是猶若驚濤駭浪,她驚的不是其他,而是因著聲音的熟悉。
這個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門外單膝跪地的逐月在聽見王爺?shù)膯栐捄螅卓戳丝醋诖策叺男峦蹂恢朗窃撜f還是不該說,遂吱唔道:“這……王爺……”
“有什么事你說便是!”云景軒俊眉一蹙轉身慍怒道。
這一句說得比較長,凌蕭若聽后終是知道了聲音的主人,這個男人不是子然又是誰呢?
凌蕭若心下驚駭異常,她迅速抬手掀開了大紅蓋頭想要一探究竟。她掀開蓋頭之后看見了屋中男子的一方輪廓,他一襲白衣如云如縷,墨發(fā)高束于頭頂,上有一根簡單的白玉簪,只這一眼,她便認出此人便是子然錯不了。
怎么會是他呢?她嫁的人怎么會是子然呢?
當凌蕭若還在兀自驚愕時,房外的逐月一頷首迅速回道:“寧姑娘小產(chǎn)了,失血過多,大夫說她有生命危險,不大好治,屬下遂來稟告王爺。”他這差事也忒不好當了,那寧姑娘啥時小產(chǎn)不好,怎么偏挑王爺?shù)臅r候小產(chǎn)呢?
云景軒聞言俊眉一擰,驚道:“什么?你怎么不早說?”說罷,他一掀衣擺迅速掠出了房間,根本沒有回頭看凌蕭若一眼。
逐月見云景軒提氣而去,也沒有辦法再管屋內的新王妃,只跟在他的身后飛掠而去。
凌蕭若伸出手指,指著云景軒消失的方向驚愕道:“天……天啦,老天不待這樣玩兒我的吧,原來三皇子就是子然,就是云景軒!我怎么會嫁給他呢?”
自從穿越到這個異世后,她究竟被驚嚇過多少次了?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巧合?
凌蕭若腦中轟鳴一片,完全無法接受云景軒便是子然的事實!
她一直盯著子然消失的方向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不對!”一番神游之后,凌蕭若倏地瞪了一下眼眸,她雙手一捶,驚道:“不對不對不對!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子青應該知道子然便是云景軒的,因為她知道,所以才會上蒼山拜師學藝,她拜師學藝的目的非常純粹,那就是,她不想嫁給云景軒。”
之前的子青也不想嫁給云景軒,所以她才會上蒼山,所以才會去輕薄眾師兄,她就是想要做給子然看的,讓他厭惡她,讓他退婚。然而,在她的目的還未達成時,子青意外死去,而她穿越而來,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所以才會鬧出后面這許多事來。
可是,宮中鮮少有人知道云景軒其人,子青又是如何得知云景軒在蒼山學藝的呢?
這之中會不會有什么陰謀?
不期然間,凌蕭若的腦中浮起一個人的面相,那人身姿飄逸,仿似謫仙。
“難道是南華真人?”凌蕭若秀眉微蹙喃喃自語起來:“莫非這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局?難道子青的死去也并非意外?他想要做什么?”
他如果想要害她,又為何讓子湛保護她?如若不是子湛救她,在瀾滄江之行時,她已經(jīng)死去了。
“究竟是為了什么?為了什么?”由于腦中凌亂一片,由于想不到任何的頭緒,凌蕭若憋屈得直撓腦袋,新娘發(fā)髻已然被她撓得凌亂成風了。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甫一進門的碧綠在看見凌蕭若大撓腦袋時嚇了一跳,她迅速行至凌蕭若跟前跪在床邊,目光中是顯而易見的焦急。
凌蕭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過程之中,全然沒有理會碧綠的話語,只一個勁兒地思索緣由。
而碧綠則以為自家小姐是受到了沉痛的打擊,所以才會顯露出如此呆滯的神情,她眼眸一眨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扶住凌蕭若的手臂,哭訴道:“小姐,您莫要這樣,靖王是因著他的妾室小產(chǎn)才離開的,今晚是他的夜,他會回來的,小姐您莫要傷心……”
新婚夫君在夜拋棄新娶的妻子去照顧其他女人,只要是女子便是受不住這般打擊的吧?
碧綠的一番話猶如沉悶石塊一般撞擊上了凌蕭若的腦部,頃刻間,撞碎了她所有的推理程序,她眼眸一瞪,轉眸看向碧綠,問詢道:“你說什么?你說云景軒已經(jīng)有妾室了?”
碧綠在看見陡然轉過眼眸的小姐時還未反應過來,怔愣須臾,她點頭道:“是的,奴婢方才聽王府里的下人們交談,說靖王有兩位妾室,皆是他弱冠那年皇上賜的,其中一位在前些年因病去世了,而今還剩一位便是那寧夫人了。”
因為靖王府是新近建成的,府中的下人都是淑妃娘娘親自挑的身家清白的人,聽這些下人們說以前靖王身邊只跟著一名侍衛(wèi),其他人對靖王的事也不甚了解,所以世人不知靖王其實是有侍妾的。
凌蕭若眼眸一挑重復道:“寧夫人?”
方才云景軒的侍衛(wèi)來報時分明說的是寧姑娘,莫非他是怕自己知道云景軒已有妾室?瞧云景軒方才匆忙而去的焦急身影,他當是十分在乎那名女子了?
難怪他排斥她,難怪他不來迎親也不想娶她,原是因著他已經(jīng)有喜愛的女子了。并且,那個女子還懷了他的孩子?
有了這個認知后,凌蕭若的手在不自覺中握緊成拳,指關節(jié)處已然泛出森然的白,一顆心仿似浸入了冰河一般,涼涼如霜凍。心田之上,有那么一絲絲的傷痕,那傷痕有一點疼,有一點痛。
不過還好,她僅僅只是微微心動而已,一切都還好。
凌蕭若咬緊了牙,長紓了一口氣,不管那個小產(chǎn)的女子是寧姑娘也好是寧夫人也罷,總之,她凌蕭若是絕對不會與他人共侍一夫的,誰都不行!
碧綠見凌蕭若神情微涼,遂安慰道:“小姐,您莫要傷心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只要王爺能喜歡上小姐,這正妃之位便能保有下去。”
凌蕭若聽后,唇角一揚,在心下冷哼道:三妻四妾的確很正常,但是,她的理念是牙刷和男人不與人共用,在她這里,三妻四妾永遠行不通!正妃?或許這里的女人會很在乎,但是她才不稀罕才不在乎這個名分呢!誰想要誰拿去便是!
冷哼完后,凌蕭若拍了一下碧綠的肩膀鄭重地說道:“碧綠,你幫我守著房間,我有要事出去一趟,如若有人來找,你便說我出恭去了。”
女人小產(chǎn)一事沒有幾個小時是處理不下來的,如若她出府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將所有的事情搞定。
碧綠聞言目露驚詫之色,問道:“這么晚了,小姐您要去哪里?”
凌蕭若淡淡一笑,回道:“我回來后你便知曉了,我回來之時,如有外人在,你發(fā)現(xiàn)了任何異常情況千萬不要說出口,記得么?”
碧綠腦中一團糨糊,她點點頭道:“記得了。”
她雖想知道原因卻沒有問出來,因為她知道她的小姐是不會告訴她原因的,自從小姐上次回家之后,她就覺得小姐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小姐什么都跟她說,現(xiàn)在的小姐心里似乎裝了許多事,讓人不能輕易探出她心中所想。
凌蕭若抿了抿唇后便迅速起身脫下那身繁重的新裝,脫下后,她將嫁衣隨手一扔跟著置辦起行裝來,一刻鐘后,凌蕭若打扮成了王府中的丫鬟模樣,由于府內無人見過她的真容,是以,她泰然自若地從后門出了靖王府。
出得靖王府后,凌蕭若直奔最近的街道,躥了一陣子后終是找到了一家還沒有打烊的藥鋪。
“姑娘,您要買些什么藥材么?”入得藥鋪后,掌柜正在埋頭算賬,他頭也沒抬地開口問道。
凌蕭若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掌柜的眼前,說道:“我確實要買藥材,但是,我要自己抓藥,如何?”
掌柜聞言微微一驚,隨后抬起頭來看向了凌蕭若,只這一望,掌柜的眼眸便定在了原處,只見他身前的女子裊裊而立,妝容淡抹,娉婷婀娜,她美目盼兮,顧盼生輝,瓠犀發(fā)皓齒,雙蛾顰翠眉,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
這個來抓藥的女子竟然美成這般模樣?
“掌柜的,我自己抓如何?你看這些銀兩可夠?”凌蕭若見掌柜的一副呆愣的模樣,遂出聲提醒起來。
那掌柜有些云里霧里,直接愣愣地點頭說道:“好,好!”
凌蕭若朝他淡然一笑后直接走到抓藥的地方,拿起秤桿,對著滿柜子的中藥一味味抓了起來。
待她抓完后又問道掌柜:“你這鋪面后面可有藥房?”
掌柜點了點頭,凌蕭若拿起包好的要掀開間隔房屋的布簾徑自走到里面去制作藥丸。沒隔多久,凌蕭若便制好了藥丸,制好之后,她找來水先吃了一顆,吃完之后將剩下的藥丸一一包好,隨后掀簾出了藥房。
出得藥房后,掌柜的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直沒有回過神來,凌蕭若朝他有禮道:“多謝了。”
說完之后,徑自出了藥鋪。
出得藥鋪之后,街口吹來一陣晚風,帶起了凌蕭若的一片衣角,也讓她聞到了身上濃厚的中藥味道,她眼眸一垂,心下覺得有些不妥,遂又尋找起胭脂水粉店來,尋到之后,她買了一些水粉,將那些水粉全然抹在了身上,使得她整個人聞起來就似一團香粉一般。
她俯身聞了聞,滿意地說道:“這下味道應當全蓋住了。”
一切完備后,凌蕭若按照原路朝靖王府行去,然而,當她行至一條街道時,卻被一個華衣公子擋住了去路。晚風一吹,撩起濃烈的酒味,辛辣刺鼻。
凌蕭若在遇見他時,她往左走,華衣公子便往左走,她往右走,華衣公子便往右走。幾來幾往間,凌蕭若終是火了,揚聲喝道:“你這是做什么?”
說話間,她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只見他身穿紫色繡金色祥云紋錦袍,身后跟著兩名小廝。借著屋檐之上遙掛的紅色燈籠,凌蕭若看見華衣公子的臉色已經(jīng)全然發(fā)紅,想必已是醉得不清。
華衣公子在聽見凌蕭若的怒喝聲時,咧開嘴打了一個酒嗝兒,他調戲道:“臨邑城何時有這般美貌的女子了,本王為何不知道?小娘子,來,告訴本王你叫什么名字?”說話間,一手伸出想要去勾凌蕭若嬌嫩的下頜。
凌蕭若見狀嫌惡地打開他的手冷聲說道:“拿開你的咸豬手!”這個人自稱本王,看來,他也是皇子嘍?
因著凌蕭若過重的手勁,華衣公子痛得眉毛瞬時擰成一團,那表情看著像是要將凌蕭若大卸八塊一般,當凌蕭若以為他會打她一巴掌時,他的眉頭又舒展開來,隨后嬉皮笑臉道:“小娘子這是在害羞么?呵呵,這樣的小娘子本王喜歡。”
說完之后,竟是整個人朝凌蕭若撲了過去。
凌蕭若見此人還看不出她的臉色,心下厭惡至極,當那華衣公子熊撲過來時,她微微挑高腳,擋住了華衣公子有些踉蹌的腿。
華衣公子被她一擋,重心不穩(wěn),旋即朝地上摔了過去,由于速度過快,跟在華衣公子身后的小廝根本來不及扶住他。是以,那華衣公子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狗啃屎。
“哎喲——”一聲哀嚎乍然響起于街角。
凌蕭若見他摔倒在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轉身快速離去了。方才出門時由于太過急切,她沒有隨身帶藥,不然,她一定在無聲無息間讓這個調戲她的男人半年不舉!
“王爺,奴才扶您起來。”兩名小廝見自己的主子摔倒在地而自己又沒能扶住,為了避免受責罰,二人爭先恐后地想要去攙扶地上的華衣公子。
華衣公子推開二人的手大罵道:“沒用的東西,來扶本王作甚?還不趕快將那女子給本王抓住,若是讓她跑了,本王扒了你們的皮!”
他本來看上了臨南第一美女上官柔,可是她卻被胤東太子捷足先登了,而今,他喝完花酒竟然能在街頭偶遇到如此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他又豈能放過呢?
那倆小廝聞言即刻丟開華衣公子,旋即朝凌蕭若飛奔而去。
凌蕭若提起裙擺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在街道上奔跑起來,因為穿著裙子,所以奔跑起來不是十分方便,跑過幾個街角后那兩名小廝離凌蕭若是愈來愈近了,凌蕭若余光朝后一瞥,心想不妙,跑著跑著忽然之間一個急剎車,在那兩名小廝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迅速調轉身子朝反方向跑去,聲東擊西一把后,她將那兩名小廝甩得遠一些了。
雖然甩得遠了,但是危險仍舊存在,凌蕭若又在街角中拐了好幾個彎。
當凌蕭若以為自己的迂回戰(zhàn)術終將取勝時,她在一條街道的拐角處生生地撞上了一堵結實的肉墻。
嬌嫩的瓊鼻與那肉墻來了一個全方位的接觸,撞得她鼻子發(fā)酸,眼冒金星,七竅生煙,一經(jīng)撞擊,凌蕭若頃刻間退開身子,伸手輕揉自己的鼻子,低嗔道:“好痛!”
“凌姑娘,怎么……是你?”揉捻間,只聽一陣溫潤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凌蕭若一聽這如沐春風般的聲音時,揉鼻子的手微微一頓,心下驚了一分,只暗忖道怎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他呢?人生的緣分啊,咋就這么眷顧她呢?
“致遠,你認識這位姑娘么?”當凌蕭若還未調整好心態(tài)面對尹致遠時,卻聽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凌蕭若緩緩抬起頭循聲而望,但見燈火闌珊之處,一名身穿華貴衣衫的女子姍姍而立,她頭梳追月髻,上戴雕花銜珠金步搖,上配一條粉色絲絳,寶珠瓔珞,環(huán)佩叮當,她似春日婷婷的水仙,又似秋日里綻放的海棠,只讓人覺得炫目異常。她的身旁站著身穿白衣手握玉笛的尹致遠,他白袖揮灑,依舊淡笑春風。
這個站在尹致遠身邊的妙齡女子又是誰呢?
尹致遠聞言,俊眉一彎,他并未回答妙齡女子的話,而是先對凌蕭若說道:“凌姑娘可能不認識在下,在下是在上次龍舟會時遠遠見過姑娘您,在下尹致遠,這位是安平公主。”
龍舟會?凌蕭若秀眉微微一挑,快速回憶起來,那時的她還是子青的裝扮,那尹致遠見到的又是誰呢?莫非是碧綠裝扮的?
凌蕭若凝睇著尹致遠身邊的女子,眼角忍不住有些微微抽搐,想不到這個妙齡女子竟然是當朝的公主,如果是公主的話,那么多半都是云景軒的妹妹了。今夜貌似是她的夜,春宵之時,她竟然穿著丫鬟衣服一個人在街上狂奔,說出去還不笑死人么?
安平公主在聽見尹致遠的話后,恍然大悟般地說道:“哦,本公主想起來了,你便是那聞名于世的第一閨秀凌蕭若啊,你竟是長得如天仙般美貌,比之柔兒姐姐都要美上一分呢。”
凌蕭若嘴角抽搐,輕聲回道:“公主美譽了,如若二位無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說完之后即刻調轉身子背朝他二人行去,口里還不忘罵罵老天爺。
安平公主見凌蕭若轉身離去,她忽然瞪大眼睛說道:“致遠,不對啊,如果她是凌蕭若的話,那么就是我的三皇嫂,今夜是她與三皇兄的夜吧,她怎么一個人在街上奔跑?出了什么事?”
尹致遠自凌蕭若開口說話后便微微收住了笑容,聽見安平公主的話后,他看著凌蕭若轉而離去的背影,似乎在思索著一些事情,不過,他面上表情變化之細微,不仔細觀察,并不知他其實是在若有所思。
凌蕭若雖然已離去,但是安平公主的話卻是清晰入耳,聽完后,她秀眉擰在了一起,最近這些日子她是不是真是有點時運不濟?她是不是應該找一個寺廟去燒燒高香?
“小娘子,可讓本王找到你了,你還想往哪里跑?”正待凌蕭若七上八下的思索時,方才想要輕薄她的那個華衣公子再次欹斜著身子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凌蕭若在聽見這番油膩的聲音之后,停住了前行的腳步,她的身子猛然朝后一退,轉身對安平公主說道:“公主,你想要知道我為何在街上奔跑么?問問他便清楚了。”
那華衣公子在聽見公主二字時,眼眸倏地一亮,醉意似乎去了一些,身子也慢慢直了起來。
安平公主在聽見凌蕭若的話后旋即走上前來,當她看見攔住凌蕭若去路之人的臉龐時,驚得眼眸一瞪,低聲說道:“二皇兄,你怎地喝成這樣?”說話間,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凌蕭若看了華衣公子一眼,眉毛一挑,方知此人乃是云景軒的二哥云景軼。
云景軼眼眸眨了眨,看清了面前的人,看清楚之后,他瞪著眼睛說道:“原來是安平啊,來來來,幫你二哥將這個美人帶回府去,以后有什么事二哥罩著你。”
安平聽后,只覺丟人,她跺了跺腳后怒道:“二皇兄,你說什么瘋話,她可是我的三皇嫂,你的弟妹啊!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怎地喝了這么多酒?”
云景軼一聽,眉頭顰在一起,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你說她是云景軒的妻子凌蕭若?她竟然長得這般美麗?為何所有的便宜都被那小子占了?上官柔也喜歡他,一心想要嫁給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凌蕭若在聽見上官柔三個字時,眼眸一瞇想起了瀾滄江之行時坐于船頭的白衣女子以及她那雙含淚目,原來她喜歡的人是云景軒,難怪她的眸中會露出哀怨的神情。原是因著思君心切啊!
安平公主在聽見上官柔三個字時,她瞥了一眼凌蕭若,旋即拉住云景軼的胳膊轉移話題道道:“二哥,你的小廝在哪里?怎么也不來攙扶你?我送你回府吧。”
云景軼一說起上官柔,只覺有許多話想要說,他揮開安平的手,繼續(xù)朝凌蕭若嘟嚷道:“你不要嫁給云景軒那小子,那小子去父皇跟前兒請父皇將上官柔賜給他做正妃,父皇沒同意才將你賜給他的……唔……”云景軼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安平用手捂住了。
凌蕭若在聽見云景軒曾去求皇帝賜婚一事時,只覺腦中嗡嗡一片,一顆心漸漸沉至谷底。他還真是博愛啊,家中養(yǎng)著小妾不說,還要去求皇上下旨,他竟是一個如此花心的男子么?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安平全然沒有料到二皇兄會當著三皇嫂的面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她難為情地朝凌蕭若苦笑道:“三皇嫂,我二皇兄他喝多了,你見諒,見諒啊!”說罷她轉頭朝尹致遠說道:“致遠,麻煩您送我三皇嫂回府,我負責送二皇兄。”
尹致遠點了點頭道:“好的。”
安平公主旋即朝凌蕭若點了點頭后,便拖著云景軼朝他的府邸行去。
“你別捂住我的嘴……”
一路行去,云景軼的聲音還時不時地傳來。那聲音時高時低,終是消失在了夜的盡頭。
凌蕭若隱于袍袖中的秀拳不知何時起已經(jīng)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原就想,那皇帝老子怎么這么喜歡賜婚,原來她的婚姻幸福竟是這般促成的!皇家的人也太不將其他人放在眼中了,當真是可惡至極!
“靖王妃,二皇子他酒喝得有些過了,有些話,不可信的。”尹致遠許是見到凌蕭若微微起伏的胸膛,以為她是太過悲傷,遂在一旁輕聲勸慰起來。
凌蕭若聞言,緊握的手漸漸松了開來,現(xiàn)如今,信不信已經(jīng)無所謂了,云景軒想要喜歡何人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在這個世界中,她在乎的僅有自己的家人而已。
“多謝公子了,回王府的路我十分清楚,便不勞公子了,告辭。”凌蕭若淡然地朝尹致遠頷了一下首后便徑自轉身離開了。
尹致遠見凌蕭若不給自己回話的機會,他唇角一揚,微微一笑,站立于原處,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素色身影。
夜色之中,燈火慢慢擦亮,凌蕭若因著在街上狂奔的關系,終是沒能順利地找到回靖王府的路。她在街頭巷尾中走了好些時候方才尋到回去的路,前后這么一耽擱,當她回到王府時,已經(jīng)亥時三刻了。
凌蕭若進了王府后門,徑自朝茗芳閣行去。一路行來,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想到今夜出去時竟是遇見了尹致遠和安平公主,凌蕭若只覺有些煩悶,看來云景軒知道她今夜外出之事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了。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樣呢?一來,她出府也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二來,今夜也是他先棄她而去,錯誤的源頭總歸不在她身,她也沒什么可畏懼的。
繞過后院兒的戲臺,凌蕭若穿行在林蔭之間,不多時便到得了茗芳閣,茗芳閣內除了主廳以外其他房間都沒有燃燭火,主廳之中紅色燭火鮮亮,無不提醒著凌蕭若今夜對她來講是一個多么巨大的笑話。
“吱呀——”凌蕭若伸手推門而入。
然而,當她推門而入看見新房內的人時,一雙烏眸在不經(jīng)意間微微瞪大。
只見屋內的雕花八仙桌旁正坐著一名身穿白色衣衫頭戴白玉簪的男子,他俊眉似劍,一雙鳳眸映于紅色燭光之下,顯得泓瀅而瀲滟,墨色的瞳孔深沉若寒潭,正一瞬不瞬地凝睇著她。而他身旁站著頭顱低垂雙手交握于身前的碧綠。
云景軒在凌蕭若甫一踏進茗芳閣的閣門時便已知曉是她回來了,當她推開房門時,他循聲而望,看見了房門處那身著丫鬟衣衫的女子。
她烏發(fā)如墨,冰肌雪膚,胭脂如紅,一雙烏眸玲瓏剔透似水晶般澄亮,眼眸之中雖然略帶疲憊之意,卻仍舊不能掩蓋住其中的風華。
云景軒在觸碰到她的眼眸時,放于桌上的手輕輕蜷縮起來。
盛夏的夜里,林間總有晚風拂過,縷縷輕風沿著開啟的房門吹進了屋里,微微卷起凌蕭若薄若蟬翼的衣袂,也連帶著將她那一身濃郁的脂粉味道送入了云景軒的鼻端。
當他聞見風中那股濃郁而繁雜的脂粉香氣時,英挺的劍眉情不自禁地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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