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易語頓住,輕輕咬了咬唇,還是退到了一邊。
南宮曄面色深沉,眸光犀利。他立在臺階之上,昂首低眸,俯瞰金翎。他沒有半分身在困境中人應(yīng)有的慌亂和懼意,有的只是平靜,鎮(zhèn)定。那不是一種外在的偽裝,而是由骨子里透出的毫不畏懼的表情。他緩緩開口,道:“太子殿下是聰明人,相信您應(yīng)該懂得要如何做才是最正確的選擇。貴國皇帝新喪,舉國悲痛,太子殿下不日將登上大位,必得整頓朝綱,實行新政,屆時只怕是心力交瘁。況且因前幾個月的戰(zhàn)事,貴國損兵三十五萬,耗資無數(shù),已傷了元?dú)猓舸藭r邊關(guān)戰(zhàn)事再起,于貴國可謂極為不利。”
金翎面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驚,傳言辰王善于掌控形勢,洞察人心,果然名不虛傳,短短幾句話將他金國目前的局勢分析得十分到位。父皇新喪,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而朝中大臣有一部分曾是皇后暗黨,他登基之后,這些人定會擔(dān)心遭到他的打壓報復(fù)而在暗中搞些動作,他要想坐穩(wěn)皇位安定一國,需要些時日才行。
金翎背手而立,亦是昂首低眸與之對視。明黃色太子袍在一地銀雪映襯之下,格外耀目,襯得他越發(fā)的氣宇軒昂,自有一股王者風(fēng)范。“辰王對于我國形勢倒是了解得很,不過,照本太子看來,你們封國,也好不了多少吧?不錯,這次的戰(zhàn)事,我國損兵三十五萬,而你們封國,損兵又何止三十五萬?別忘了,你們在南邊還有三座城池被人侵占不曾收回。翌國至今還在虎視眈眈,等待時機(jī)再次進(jìn)攻,只要你們封國對我們發(fā)兵,那么,封國勢必會再次陷入被圍攻的境地,到那時,沒有了你這個封國的戰(zhàn)神,本太子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金國太子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南宮曄心道,若沒有如陌之事,那么,有個這樣的對手,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如陌望著金翎,冷聲道:“太子殿下,您似乎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金翎笑道:“與愛妃之間的約定,本太子當(dāng)然不會忘記。只是,我不派兵攻打封國,不代表將來封國不會派兵攻打我金國。況且,約定當(dāng)中只是說我若登上皇位,不準(zhǔn)主動攻打封國,但并沒說我不能除掉未來有可能對我金國造成威脅的人物。”
“你!”如陌眉心糾結(jié),一時間竟無以辯駁。
南宮曄安撫的拍了她的肩,望了眼周圍的禁衛(wèi)軍弓箭手,對著金翎,氣定神閑道:“聽說翌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恐怕支撐不了多久,而翌國王子之中,數(shù)四王子和七王子最具實力。聽聞七王子心胸寬廣,心懷蒼生,得大批義士相助,增其實力,而翌國之所以與我國斷交,橫生戰(zhàn)事,源于翌王最寵愛的公主之死,而這位公主與翌國七王子一向不和,甚至有上一代的仇怨在身,若是七王子登基為王,定能與我國化干戈為玉帛。而四王子素有野心,向來以征服天下為其理想目標(biāo),若是此人登上王位,他定會等到金封兩國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這,應(yīng)該不會是太子想看到的局面。”
金翎唇角的弧度漸漸的消失,只余一絲涼薄冷意掛在唇邊,但目光之中在多了幾分欣賞的同時,也增添了幾分危險的預(yù)警。封國辰王,果然是個強(qiáng)勁的對手,這樣的人,若是縱虎歸山,將來必成大患。
他轉(zhuǎn)身踱了幾步,如陌見他似有松動,便趁機(jī)道:“太子殿下若是擔(dān)心將來封國來犯,不如就在此與辰王簽下兩國的和平條約,如此一來,金封兩國得享百年安定,實為兩國之幸。”她說著轉(zhuǎn)頭問南宮曄道:“曄,你同意嗎?”
若是換作以前,南宮曄不見得會答應(yīng),但是如今,他早已沒了逐鹿天下的雄心壯志,他只想等封國戰(zhàn)事平息,與如陌一起隱居山林,從此過著幸福無憂的生活。他握著她的手,點頭溫柔的笑道:“你覺得好就好。”
金翎低眸沉思,簽訂兩國和平條約確實對金國有著莫大的好處,而南宮曄雖然不是封王,但他的簽名絕對有效。想到此,正欲命人取來筆墨,起草合約,一抬眸卻見情意綿綿的二人交握的雙手,心狠狠的一沉,不自覺的脫口道:“太子妃,你別忘了自己現(xiàn)下的身份。”
如陌一怔,對上他泛著怒意的雙眼,蹙眉道:“太子殿下,您也別忘了,我們拜堂成親,只是做的一場戲而已,如今戲早已結(jié)束,你是你,我是我,沒有任何瓜葛。”
她不想給他希望,既然無法回應(yīng)他,倒不如決絕一點,讓他可以早日放下。也許他們可以是朋友,而她也確實早已當(dāng)他是朋友,但他即將登基為帝,皇帝不會有朋友,身在高位,注定一世孤獨(dú),所以,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了,但她會一直記得他曾經(jīng)為救她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她會記得,有這樣一個男子,為她受過傷。
金翎眸中一痛,面色倏地變白。強(qiáng)自支撐的虛弱的身子忽然間似是失去了力氣,晃了幾晃,濃烈的傷感氣息就那么突然的流泄開來,在沉寂的夜空中無盡的擴(kuò)散,止也止不住。
拜堂成親,只是做的一場戲。她怎能說的這樣直接而簡單!她怎么可以做到這般的毫不在意?
真的是戲嗎?只是戲嗎?如果真的只是一場戲,那他已走進(jìn)了戲里,深入了角色。如今她就這么殘酷的告訴他,戲已結(jié)束,而他卻早已深陷,怎么也走不出來。這場原本屬于兩個人的戲,在缺失了一個她之后,將會是他一人獨(dú)角,何其悲哀!
這段有她相伴的日子,令他如行尸走肉般的生命忽然間找到了存在的意義。那些日子里的每一點一滴,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刻進(jìn)了他的心底。
而她,卻只當(dāng)他是一個合作伙伴,分得那樣清楚。不行,他不允許。他不想失去她,更不能失去她。其實他從來都不曾擁有過,何談失去?若不能擁有她的心,那么,他就留住她的身。
金翎穩(wěn)住了身子,冷風(fēng)拂過他的額,徒留一片冰冷。他淡淡開口,毫無感情道:“你說結(jié)束便結(jié)束么?若我不同意,就算是戲,也得一直演下去。愛妃若想讓我簽這和平條約,那就過來我身邊。”
如陌面色一變,金翎這是在要挾她?他警告的眼神,將他的意圖,展現(xiàn)得清清楚楚。不簽和平條約,他絕對不會放過南宮曄。若南宮曄身子無恙,也許可以博上一搏,可是他身子狀況如此不好,若是硬拼,哪里有存活的希望?她有些憤怒的瞪著金翎。
南宮曄忽然上前兩步,將她擋在身后,他連看也不想讓那個男人看到她。
他凌厲的目光破空直射,與那遽然投來的兩道冷光于半空相遇,激烈的碰撞,火花四濺。
寂靜的廣闊夜空,黑幽幽的一片,找不到一顆星子。烏云攏聚,飄浮著,將殘月蒙上一層厚厚的黑色陰影,籠罩著大地。
忽然,狂風(fēng)大作,卷起雪地銀花,仿如翻騰的海浪,呼嘯著打在這對峙的兩名男子身上。
一個是金國太子,即將為帝。
一個是封國辰王,戰(zhàn)神無敵。
兩個同樣受了重創(chuàng)的高大身軀,皆是虛弱之極,卻都挺直了脊梁,昂頭傲視蒼穹,站得仿如泰山一般,具有穩(wěn)不可摧的力量。
同樣擁有著尊貴顯赫的身份,具有逐鹿天下的資本,卻都曾為一名女子,在生死關(guān)頭置自己性命于不顧。
和平條約,本是一個互贏的局面,然而,卻因著這名女子的歸屬,誰也不肯放手,就那么一直僵持著。
被掀起的黑色衣袂融入夜間的冷冽之氣,呼呼作響,披散的長發(fā)飛空,張揚(yáng)著與生俱來的霸氣。南宮曄冷冷道:“她是本王的妻子,若要用她作交換,本王,寧可不簽。”
明黃的衣袍抖動,袖舞飛空,金翎目光一凜,長臂一揮,霎時間,所有的弓箭都對準(zhǔn)了黑衣男子,只要他一聲令下,便能立刻叫他萬箭穿心。
浮云飄散,殘月當(dāng)空,照在一地銀白之上,反射著刺眼的光茫,映著四周院墻頭無數(shù)支拉滿弓弦的箭頭,竟然是淡淡的瑩瑩藍(lán)光在月色中淺淺流動,美得動人心魂,然而,看在他們眼中,卻是催命之魂,冷冽而滲人。
“箭上有毒!”
如陌心中一驚,未及多想,直覺一個用力將立于身前的男子護(hù)到身后。南宮曄不妨,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堪堪穩(wěn)住身子,見她一閃身,便已站到了他的前面,皺眉驚道:“陌兒!”說著便伸手拉她,大敵當(dāng)前,他南宮曄怎可能讓自己心愛的女子擋在他的面前?即便是她同樣武功高強(qiáng),即使金國太子傾心于她,有可能下不了手,但他絕不能讓她冒險,他也不是那種貪生怕死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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