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陌站起身,向窗邊走去,沉默片刻后,再回首時,眸光晶亮。
“易語,你知道嗎?他便是十年前的那個少年,是在我落崖之后初中蠱毒的那段無望而彷徨的日子里,唯一給過我溫暖和安慰的人。也是這十年來一直陪伴我的那幅畫中的背影。”
易語身子一震,原來是他!十年來一直掛在她房中的那幅畫中的背影。那時候,她還不認(rèn)識如陌。
易語眸光驟然黯淡下來,張了張口卻沒發(fā)出聲音。半響后方沉重道:“怪不得你不愿意用傷害他的方法尋找沙長老,怪不得你那么堅持,要親自來王府,還要以他王妃的身份來到他身邊。也許,尋找沙長老不過是你為自己找的一個借口罷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自欺欺人,還不如在一開始就挑明身份,省得費那么多的勁兒,也不必?fù)?dān)心他現(xiàn)在會知道你的身份。”
如陌低眸輕嘆道:“十年,可以改變太多的東西,那時我才七歲,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也如我一樣珍惜那段日子,更不能肯定他將來是否會一直珍惜。”
不是她不夠自信,而是曾經(jīng)堅定的信念被無情的打碎時所帶來的陰影。曾經(jīng)在她的眼里和心里,她的父母是這個世上最相愛的兩個人,可是結(jié)果呢,無辜的她成了那場破碎了的愛情的祭奠品。即便是如此,她仍然懷抱一絲希望。最初,她并不知道,直到那晚,他無法保障她的安危極力讓她離開時,心里的疼痛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易語無奈的嘆了口氣,她能了解她心底的彷徨與掙扎,可是,她擔(dān)心終有一日,她會受到傷害。想了想,開口道:“還是盡快把一切都告訴他吧,如果他也是真心愛你,也許會理解你,還會想辦法幫你找到毒經(jīng),以解你的蠱毒……”
如陌打斷道:“不!現(xiàn)在連毒經(jīng)里有沒有記載生死蠱的解除方法都不知道,怎能告訴于他?萬一生死蠱無解,那我的生命便隨時有可能終結(jié)。而他背負(fù)的東西已經(jīng)太多了,我,不想成為他的包袱。”
易語搖頭苦笑道:“想不到你對他的感情已經(jīng)如此之深了?這些年來,你從未站在他人的角度上考慮過任何事情。希望他也是如此,否則,若有一日,他負(fù)了你,我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殺了他。”她緊握了握拳,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希望永遠(yuǎn)不會有那一天!
如陌看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必如此!我們?nèi)ッ苁铱纯窗伞;蛟S,沙仲并不是真瘋。”
二更時分,一白一紫兩個身影如風(fēng)一般掠向待月亭。開啟機關(guān),順利進(jìn)入了密室。
剛踏入那間密室,沙仲聽到聲音便警醒,立刻坐起身來。
如陌微微一笑,她的感覺果然沒錯,他真的是裝瘋。
沙仲一看是她,愣了一下,跟著又現(xiàn)出白日里的瘋癲模樣。
如陌淡淡一笑道:“沙長老不必裝了,若真的是瘋了,又如何會有沙長老方才的警覺。”
沙仲見已被識破,便正了正神色,坐在床邊,冷冷的望著她,問道:“你是什么人?來這里找老夫又有何事?”
如陌不答反問道:“毒經(jīng)在何處?”
“你,要毒經(jīng)做什么?那沒用的東西,連一種普通的毒都解不了,被我一氣之下給毀了。”
“什么?你毀了?”易語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抓住他的衣領(lǐng),怒道:“你休想騙我,快交出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這才注意到易語的沙仲身子明顯一震,面部頓現(xiàn)茫然的神色,驚道:“你,你,你是誰?”
易語見他如此驚訝,便仔細(xì)看了看他的面容,忽然覺得有些熟悉,想了一會兒,驚道:“師父?!”
“你是語兒?你都長這么大了!能再見到你,我真高興。”沙仲凝望著易語明艷的臉龐,眼中盡是懷念,連語氣也柔了許多,嘆道:“你,跟你娘長得真像啊!”
“我娘?我記得您最后一次教我武功,臨走時對我說,我娘很快就會來找我,可我等了這么多年,也沒等到她。”易語傷感道。
沙仲忽然變得哀傷,神情恍惚道:“別再等了,你永遠(yuǎn)也等不到她了。”
“為什么?”易語大驚道:“難道她……死了?”
沙仲似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連忙擺手,擠出一絲笑容,道:“她,只是累了。她說需要休息,所以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
易語低喃道:“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別!”說著又抓住沙仲的手,帶著期盼問道:“師父,我真的沒有其他的親人了嗎?”
沙仲目光一閃,隨即搖了搖頭。
如陌上前道:“沙長老為何要裝瘋?是因為不愿說出辰王母親的下落嗎?”
沙仲看了看她,對易語問道:“語兒,她是誰?”
“她是如陌,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親人一般的朋友!”易語看著如陌,這才想起來這密室的初衷,暗暗對自己惱恨不已,連忙對著沙仲問道:“對了,師父,那本毒經(jīng),您真的毀了嗎?為什么啊?”
沙仲點了點頭,道:“八年前,我深愛的女子,中了一種名為‘七日噬骨’之毒,這種毒會在痛夠七日七夜之后七竅流血而死。當(dāng)時,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本毒經(jīng)上,可當(dāng)我取來毒經(jīng)之后,翻遍了每一頁,才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關(guān)于‘七日噬骨’之毒的記載。因此,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盡折磨而死去,一時悲怒之下,便將那書,給毀了。”他的目光充滿哀痛,如同白日里低喃著“語衣”時一樣的表情。他裝瘋時的逼真,是來源于他因深愛之人死去而無法接受的絕望。
聽他說完,如陌心中的感覺竟說不清是悲是喜。“你深愛的那個女子,便是白日里口中所喚的“語衣”,南宮曄的母親,對么?她,當(dāng)真死了嗎?為何你不直接告訴他,反而要裝瘋賣傻,寧可被他關(guān)在此地達(dá)八年之久?”
沙仲站起身,踱了幾步,凄聲道:“這是她的心愿,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女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更不想讓他們?yōu)樗こ穑幌M麄兡芎煤玫幕钪!?br />
如陌沉默了,對于她而言,這究竟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若不是他母親的一己私心,她的母親也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而她,應(yīng)該還是那個快樂幸福的女孩。可她,卻是一位好母親!若南宮曄知道他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該會多么難過!
正在她沉思時,卻聽易語急切的問道:“師父,那你記不記得,那本毒經(jīng)之中記載的生死蠱的解除方法?”
沙仲一驚,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難道你……”他立刻拉起她的手,按上她的脈搏。
易語忙道:“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
沙仲似松了一口氣,皺眉道:“你這朋友是什么人?據(jù)我所知,這世上僅存的最后一只生死蠱蟲,在十年前……”
“哎呀,師父,您別管那么多了,您就說,這生死蠱怎么解吧?”易語著急的打斷他。聽他這口氣,似乎知道似的,她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希望。
沙仲見她如此急切,便正了正神色,面色凝重道:“中生死蠱者,唯有服用下蠱之人鮮血和著特定百種草藥一起練制而成的解藥,方可存活。”
“那如果下蠱之人已死呢?”
“中蠱者必活不過三年。”
“啊?!”易語頹然坐到床上,不死心的問道:“難道,真的一點別的辦法也沒有了嗎?”見沙仲搖頭,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連忙轉(zhuǎn)頭看向如陌,視線卻已經(jīng)模糊。
如陌淡淡的立在那,安靜的讓人有些害怕,這關(guān)系到她的生死,她怎能一點也無動于衷呢?竟然連半點驚詫和恐懼都沒有,仿佛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
只能活三年嗎?可她殺了那人已經(jīng)兩年多了!即使她愿意承受每隔一段時日的痛苦掙扎又如何?老天連那樣殘酷的生存機會也不愿留給她!
從密室出來后,如陌與易語立在待月亭里。
黑暗中,她們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但是都能感受到自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的深切而濃重的悲哀。
終是易語先開了口,帶著哽咽的語調(diào),道:“一定還有其它方法可以解你的蠱毒,如陌,你不要灰心,一定還有辦法。”如此說,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不愿相信如陌的生命僅僅剩下幾個月。
如陌苦澀一笑,淡淡道:“人生如夢,或許,一切早已注定。易語,你不必對此耿耿于懷。我所面對的,不過是本該屬于我的遲到了十年的死亡。”
“如陌……”易語上前抱住她,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如陌輕拍著她的肩,仿佛即將面臨死亡的是易語而不是她。過了許久方道:“你回去吧,按計劃行事。”
易語猶豫道:“你,當(dāng)真要這么做?你真的,想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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