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轉眼間到了夏天，天明帶著雪兒早早地去學校報了名，回來的路上，天明給雪兒買了新書包，望著軍綠色的帆布書包，雪兒高興地合不攏嘴，在她的心中，天明就像父親一樣。

　　在天明的幫助下，蘇芳在一個國營糧站找到了收貨員的工作，為了使蘇芳能勝任這項工作，天明每天下班后，都要教蘇芳認字，蘇芳不是個笨女人，在天明的耐心教導下，識字量直線上升，只兩個月的功夫，就認識了很多字，這些足以讓她能勝任自己的工作了。

　　現在的蘇芳對天明不僅是感激，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天明，依賴天明了，在蘇芳的心里，天明就是天，就是地。每當自己發工資的時候，蘇芳都會給天明買好吃的或者是買布料做新衣服。

　　蘇芳天生手巧，只要知道尺寸，就能做出一件極合體的衣服。天明的身材尺寸已經印在蘇芳的腦子里，見到好的布料，都要買回來，給天明做衣服和褲子。天明總是阻止蘇芳說：“蘇芳姐，別做那么多衣服了，我穿不完。”

　　可是，給天明做衣服已經成了蘇芳的嗜好，她沒辦法控制自己，每當看到天明穿上自己親手做的衣服，蘇芳的心里就像喝了蜜一般的甜。

　　蘇芳不讓天明做飯，她會每天做好飯，等著天明來吃。天明犟不過蘇芳，只好每天下班后來蘇芳家吃飯，吃過飯后就回到自己的宿舍。有時自己加班很晚，蘇芳和雪兒就不吃飯，一直等著他。這讓天明心里又感激又慚愧。

　　雖然這樣，但天明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家了。在這里，天明切實地感受到了家的溫馨和甜美，有時自己也想，要不就和蘇芳在一起過得了，可是，當這個念頭一起時，天明就覺得對不起任何人。

　　“朋友妻不可欺”這句古話時時提醒著天明。

　　但是，天明畢竟是一個年逾三十的男人了，三十歲的男人都是老婆孩子一大幫，只有天明仍然孤身一人。

　　有時，天明還真有些難熬心里上的欲望。他是個男人，精力充沛的男人，他需要宣泄。可是，一想到海珊，全哥，小蕎。天明壓下了心中的欲火。

　　星期天的一大早起床，蘇芳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心里也慌的厲害，她把雪兒托付給了天明，就去香水譚去了。雖然天明是自己的依靠，但是，蘇芳的心里還是忘不掉自己的丈夫，他畢竟是雪兒的爹。

　　蘇芳來到了昔日的家，家里空空的，院子里已經長滿了青草。蘇芳見院子里長滿了野草，感到很凄涼，就趕緊彎下腰，挨片拔地里的野草，太陽漸漸升起來了，陽光照在蘇芳的背上，熱乎乎的。不一會兒，蘇芳就汗流浹背了。

　　這時，遠處走來了一個人，他走到蘇芳跟前站住了，他說：“蘇芳啊，你回來了。”

　　蘇芳聽到聲音，見是屯中的譚大叔，就笑了笑說：“是啊，老譚大叔。”

　　老譚大爺站在遠門外說：“蘇芳啊！你走了怎么不打聲招呼，隊長有事都找不到你。”

　　聽了譚大叔的話，蘇芳直起了腰問：“大叔，您說隊長找我？”

　　“是啊，前天就找你來著，你上他家去問問吧。”

　　譚大叔說。

　　聽了譚大叔的話，蘇芳搓了搓手上的泥巴，朝屯中走去。

　　日頭落山了，蘇芳才回來，她臉色蒼白，手里多了個包袱。她目光呆滯，眼睛通紅。一進家門就一下子撲在了炕上，一動不動，嚇得雪兒直喊娘。

　　見到蘇芳的樣子，天明心里不覺“咯噔”了一下，心想：“難道是蘇芳知道了全哥的消息。”

　　天明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蘇芳帶回來的包裹，看到了一套軍裝，一個軍用水壺，還有一個烈士家屬證書和立功證。天明立即明白了，這些是全哥的遺物，看來組織上已經把全哥的死訊告訴了蘇芳姐。

　　“蘇芳姐，你不要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全哥他是為了革命而犧牲的，他死的光榮啊！”

　　天明的話，讓蘇芳有了反應，她慢慢爬起來，看著天明問：“天明，你告訴我，你怎么知道雪兒爹的名字，難道你認識他？”

　　天明自知自己說走了嘴，他點了點頭說：“蘇芳姐，全哥是我的好兄弟，是我的戰友。”

　　“什么？天明，這么說你早就知道我是永全的老婆，雪兒是他的女兒了？”

　　蘇芳瞪著含淚的眼睛看著天明問。天明點了點頭說：“姐，是全哥臨終前讓我替他來照顧你和雪兒的。”

　　“啊?那你怎么不早一點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隱瞞我。”

　　一聽這話，蘇芳忍不住哭出聲來，她抓著天明的胳膊，看著天明。天明低下了頭說：“蘇芳姐，我是怕你難過，所以……”

　　天明沒有再說下去，他的眼睛里也溢出了淚水。蘇芳看到天明也哭了，心里更難過起來。沒想到天明會遇見永全，更沒想到永全會去當兵打仗。

　　記得天明曾和自己講過，他的一個同志，為了革命，不惜拋棄自己的妻兒，現在想來，天明說的是永全。

　　此刻，蘇芳完全理解了自己的丈夫。這些年自己曾怨恨過他，怨恨他那么無情無義地拋棄了自己和雪兒。

　　痛過哭過之后，蘇芳很快鎮定了下來，她理了理頭發，把嚇得發呆德雪兒抱在懷里說：“雪兒，你記住，你有一個好爹，革命的爹，你是革命的后代，你應該為你爹自豪。”

　　蘇芳把全哥的遺物珍藏起來，鎖在了柜子里。

　　“既然永哥把天明安排到自己的身邊，就是說永哥看好了天明，把自己交給了天明。”蘇芳想。

　　轉眼到了中秋節，有了天明在身邊，蘇芳很快平復了失去丈夫的痛，畢竟全哥離開她已經那么長時間了。

　　糧店給每個職工分了二斤月餅，這月餅是糧店做的，豆沙餡的，很好吃。

　　蘇芳拎著月餅到街上買了一些水果和蔬菜，還用肉票割了一斤肉。她要包水餃給雪兒和天明吃，天明就喜歡吃自己包的水餃哪。末了，蘇芳還特意買了一瓶二鍋頭。

　　蘇芳包餃子，天明在輔導雪兒功課。待雪兒做完了功課，天明要幫著蘇芳包餃子，蘇芳說：“不用，我一個人一會兒就包好了，你和雪兒玩吧。”

　　天明知道，蘇芳干這些家務活是從來不讓自己插手的。

　　雪兒一見娘不用天明叔干活，就纏著他，讓他講故事給自己聽，于是，天明就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聽得雪兒不時發出笑聲。

　　看到雪兒的高興勁，蘇芳笑了。可笑著笑著，蘇芳竟流下了眼淚。蘇芳想：“要是天明能給雪兒當爹那該多好啊！餃子包好了，菜也炒好了，蘇芳把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了上來，坐到了炕桌旁邊。

　　此時，一輪圓月從東方升起，像晚霞中的太陽，大大的、圓圓的，放著橘色的、柔和的光。蘇芳拿出兩個杯子，這是她前幾天買的，這杯子像一節竹筒，外表是綠色的。

　　“這杯子好看嗎？”

　　蘇芳邊倒酒邊問天明。天明點點頭說：“真好看，你才買的。”

　　“是啊！前幾天買的，我就喜歡這竹子，君子之氣。”蘇芳說。

　　“呵！”天明笑道：“蘇芳姐，你越來越像知識分子了。”

　　蘇芳笑了笑說：“這不都是你的功勞，自從你教我認識字之后，我沒事就看一點書。”

　　“恩，所以嗎？人就要有文化，有了文化，就有思想。你說是不是？蘇芳姐。”天明說。

　　“是啊！來，天明，咱們喝一杯。”蘇芳舉起酒杯，和天明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這回咱可得慢慢喝。”

　　天明知道蘇芳喝酒的厲害，先宣布。蘇芳撇了天明一眼說：“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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