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

　　剛才沙院長叫自己去找天明，可沒說自己的父親來了。

　　“怎么，不歡迎我嗎？”

　　姚政委仍然笑著問小蕎。小蕎吐了下舌頭，扮了個鬼臉說：“我哪敢不歡迎您啊，政委大人。”

　　“這丫頭，沒個正形，我看你這樣是沒人要了。”

　　姚政委指著小蕎的鼻子。

　　小蕎鼻子一矜說：“沒人要就沒人要唄。”

　　看到姚政委和小蕎倆斗嘴，沙院長和天明都笑了。

　　姚政委拉著天明坐下說：“天明啊！你看小蕎這瘋丫頭還能嫁出去不？”

　　天明嘿嘿地笑著說：“看您說的，像小蕎這么好的姑娘，怎么會嫁不出去哪？”

　　“是嗎？這可是你說的，嫁不出去我可找你天明啊！”

　　姚政委意味深長地說。聽了姚政委的話，聯想到全哥剛才的一番談話，天明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不知怎么接話才好。

　　這些沙院長都看在眼里，剛才姚政委把他的想法都跟自己說了，他有意撮合天明和小蕎倆。

　　其實，在那個年代，女兵是非常少的。部隊里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只有在醫院這樣的地方才有幾個女孩子。像小蕎這樣又有學問長的又好看的女孩兒都是搶手的山芋，哪有嫁不出去的道理。

　　大部分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齡，都由部隊上的政工干部牽線，嫁給了連以上的干部。但是小蕎卻硬是看好了天明，任憑誰都說不動她。

　　想到這里，沙院長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幫著姚政委撮合一下，畢竟這是政委閨女的終身大事，政委自己也不便說的太多。

　　沙院長給天明倒了一杯涼白開水，遞給了天明說：“天明啊！你來部隊里已經三年多了吧？”

　　“恩，是。”

　　天明接過水杯，他不知道沙院長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著沙院長。

　　沙院長又問：“你和姚小蕎同志也認識三年多了吧？”

　　“恩。”

　　天明答道。

　　“這就對了嘛？按理說，你們應該是同甘苦共患難的好戰友、好同志了。這些年來我對你們二位都很了解，我個人認為你倆志同道合。你看這樣怎么樣？今天我就當著政委的面，給你們倆做個媒，牽根紅線。不知你們倆給我這個面子不？”

　　沙院長一口氣說完這些，竟然有些興奮和激動起來，這可是他第一次給人做媒。“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做媒啊！”

　　“爸，這是不是你的意思？”

　　小蕎的臉漲得通紅，自己從不敢提起的話題被沙院長這么輕易地提起了，她即高興又害羞，畢竟小蕎是個女孩子家。

　　“怎么，你不樂意？”

　　姚政委故意這么問女兒。

　　“爸！”

　　小蕎輕跺了一下腳，瞅了政委一眼，她知道爸爸是在故意逗自己。

　　姚政委笑了笑，沒有再理睬小蕎。

　　女兒的心思他是最了解的，現在要看天明的意見了。天明心里一直裝著海珊，這一點姚政委是知道的，但海珊已經不在了，天明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啊。

　　事情來的太突然，天明心里一點準備都沒有，先前全哥跟自己說的，天明并沒完全放在心上。然而現在沙院長鄭重其事地跟著提起，自己總不能不當回事或拒絕他吧，況且姚政委和小蕎還在跟前。

　　天明猶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低著頭，兩只大手互相交搓著。

　　小蕎一見心里可急了，如果天明不答應，自己豈不是很沒有面子。于是小蕎騰地站起來，紅著臉說：“你們不要逼他了，他不愿意，你們逼他也沒有用。”說完小蕎生氣地向外跑去。

　　“小蕎，小蕎。”

　　天明一看小蕎生氣地跑開，心里竟一陣慌亂。他趕緊攆了出來，拉住了小蕎。

　　此時，小蕎的眼里已經含滿了淚水。她見天明追出來拉住了自己，眼淚嘩地一下流了出來。此時此刻，她多么想撲進天明的懷里。

　　可是女孩的自尊告訴她不能這樣，她掙脫天明說：“你放開我，這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我配不上你，在你心里，我姚小蕎什么都不是，我連和一個過世的人比都不敢。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海珊姐，只有海珊姐，可是她已經不在了啊！”

　　小蕎邊哭邊說。

　　看著小蕎成串的淚水從圓圓的眼睛里流出來，天明的心不覺怦然而動，他一下子把小蕎拉到懷里說：“小蕎，不是你不配我，是我不配你啊！你是個好姑娘，應該嫁一個比我優秀的男人。”

　　“不，在我的心里，你比誰都優秀。我只要你。”

　　小蕎仍然哭著，但她的心里卻感到無比的幸福。

　　天明把小蕎緊緊地摟抱在懷里，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踏實。

　　站在門口的姚政委和沙院長都開心的笑了。

　　轉眼到了農歷的七月十五，這是中國傳統的鬼節，是人們紀念死去的親人的日子。

　　這天天空很藍，萬里晴空沒有一絲云彩，早上的空氣清爽宜人。海珊采了一大束野菊花，有黃的、粉的、紫的。她想起了自己上吊自盡的地方，也盛開著這樣的菊花。那是在離少帥曾經住的那個小屋不遠的小山坡上。

　　想起那間小屋，海珊就想起了和少帥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還有雨軒哥哥。不知道雨軒哥哥現在過的怎么樣了？還在不在那個小屋里居住了？從少帥過世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海珊沒有離開過馬德里教堂半步。

　　劉營長再三囑咐海珊，讓她別離開教堂，免得被魏國中看到又生是非。再有三天就是少帥的百日，海珊要去少帥的墓地看一看。她還不知道少帥究竟埋在哪里呢？

　　昨天，海珊央求了劉營長半天，劉營長才勉強答應了，今天上午帶海珊去墓地。所以海珊早早就起來了，征得杰夫的同意，在教堂的四周采了一些菊花。她精心編織了一個花環。

　　大約九點多鐘，劉營長穿著一身黑色的便裝來了，還用竹筐捎來了貢品。海珊謝過劉營長，告別了杰夫和達菲，坐上了一輛人力車，向東城駛去。

　　雨軒上街去買了一束鮮花，自從少帥走了之后，每到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這樣的日子，雨軒都會抽時間去海珊的墓地去祭奠她，給她的墳頭添一把土，在她的墓碑旁放一束鮮花。

　　一晃三年多了，少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現在了無聲息。海珊是個可憐的姑娘，葬在他鄉，連一個看她的親人也沒有，雨軒覺得有義務去看望海珊。

　　雨軒拿著買來的鮮花向后山走去。他繞過了自己曾經住的小屋，走到了后山。此時海珊的墓地旁，菊花已經盛開。

　　雨軒把鮮花放到海珊的墓碑前，給海珊鞠了三個躬，便呆呆地站在那里。

　　“海珊，雨軒哥哥來看你了，真快，你走了三年了，少帥也走了快三年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過的好不好？你知道他在哪里嗎？我非常想念你們，想念他。我們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沒想到他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聽說他父親老早就吸上了大煙，房子也賣了，人也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許這是他應有的報應吧？海珊，如果你在天有靈的話，就轉告少帥一聲，讓他回來吧！我想他。”

　　想到這里，雨軒的眼圈紅了。

　　海珊跟著劉營長來到了一個小山坡，海珊猛然間覺得這里是如此的眼熟，難道？這是自己曾經尋短見的地方？對，就是這里。太巧了，劉營長居然把少帥埋在了這里，難道是少帥在冥冥之中指示劉營長的嗎？少帥忘不了這里，忘不了和海珊在一起生活過的地方，這里有少帥的愛，少帥的初戀啊！

　　海珊哽咽了，淚水奪眶而出。

　　少帥的墓地是在當年海珊尋短見的南面，離那地方百步之遙。當海珊站在少帥的墓前時，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在墓碑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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