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海珊把頭發梳成了兩條辮子，像剛認識少帥那會兒一樣。她想起那個雨夜，少帥帶著自己從少帥父親那里逃了出來。想起少帥脫下自己的上衣蓋在了海珊的頭上，想起少帥給自己讀書，教自己識字，給自己做好吃的飯菜。他想起了過去的一切，包括天明哥。

　　可此時，最讓海珊心痛心動的是少帥，她覺得是自己虧欠少帥太多太多，當自己選擇逃避少帥的愛，走上不歸路的時侯，竟沒有想到少帥會為自己痛苦終生。

　　和少帥相比，自己是那么的自私和懦弱，自己不能正視被奸污而懷孕的現實，不能接受少帥真誠的愛。她逃避，她寧可選擇死，其實在海珊的內心深處是愛著少帥的。

　　最最不能讓海珊忘記的是那天，少帥把自己的初夜給了海珊，海珊也把自己的滿腔熱情給了少帥。那是愛與靈的交融，是超乎肉體的愛戀。

　　如果不是海珊懦弱，他們現在會成為世間最恩愛的夫妻。然而，一切都晚了，少帥為了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少帥，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想到這里，海珊又禁不住流淚了。

　　海珊穿上一套淡藍色的衣服，上身是對襟開的長袖衫，下身是直筒褲子，和耿大娘曾經給海珊做的那套衣服一個模式。海珊喜歡這個式樣的衣服，穿上她，海珊又找回了天真無邪的自己。

　　穿戴整齊，海珊推開了門。達菲也跟著走的出來，她的任務是照顧海珊。

　　劉營長看到海珊穿戴整齊地出來了，忙終止了和杰夫的談話，轉臉對海珊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恩。”

　　海珊點了點頭。

　　“好，那咱們去向少帥告別吧。”

　　劉營長關切地看著海珊，像年長的大哥。他擔心海珊見到少帥的遺體會承受不住，就叮囑她說：海珊姑娘，待會兒你見到少帥，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挺住啊！

　　“恩。”

　　海珊沒有說什么，只是仍然點著頭。

　　劉營長還是不放心地說：“海珊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千萬要想開些。我相信少帥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他而悲傷，他一定希望你好好地、堅強地生活著。”

　　海珊點著頭，淚水在雙眸中打轉轉，她直覺心中有一團熱熱的東西涌上了喉嚨，她使了使勁，把這團東西咽了回去。

　　聽了劉營長的話，海珊想起了少帥在到底之后，用最后的力氣跟自己說的話。

　　“海——珊，我、我不能陪伴你了，你記著，要好好活著，活著去找你的父母，你的妹妹，還、還有你、你的天明哥。”

　　少帥的聲音在海珊的耳畔響起。

　　劉營長說的對，少帥不希望自己跟他一起死，他要自己好好地活著。這是少帥最后的心愿。

　　他們走到了禮拜堂，推開禮拜堂的大門，海珊看到少帥靜靜地躺在潔白的床上，穿著筆挺的西裝。一縷陽光從窗欞間泄下來，投射在少帥的臉上，給少帥的臉涂抹了一層金色。一個偌大的十字架掛在少帥頭上方的白墻上。

　　在看到少帥的一瞬間少帥楞了一下，旋即海珊就一下子撲到了少帥的跟前，跪在了他的身邊。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少帥的臉，久久地端詳著他。

　　“少帥，我來看你來了，你能睜開眼睛和我說說話嗎？”

　　海珊喃喃自語著：“少帥，你是不是太累了，你要好好的休息休息，然后再和我一起遠走高飛是嗎？好吧，你睡吧，我在這里陪著你。少帥，我給你唱一首催眠曲好嗎？這樣你就會睡的更香甜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是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后面站著的劉營長、杰夫和達菲早已流淚滿面了。

　　海珊凝脂般的臉頰上已掛滿了淚光，她撫摸著少帥的頭發，額頭，鼻梁，嘴唇。少帥平靜地躺在那里，筆挺的西裝把他襯托的更加帥氣。他極像個就要迎娶新娘的新郎。

　　海珊撫摸著少帥筆挺的西裝，嘴角突然出現了一絲微笑，她說：“少帥，今天你真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帥。”

　　說著成串的晶瑩的淚珠又從海珊的眼角滾落下來。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緩緩地站起了身，走到劉營長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說：“劉營長，謝謝你，你把少帥打扮成這樣我非常的欣慰。但是我有一個請求，您是否能答應我。”

　　劉營長趕忙伸手扶了一下海珊說：海珊姑娘，有什么要求你盡管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會滿足你的愿望的。

　　“謝謝你劉大哥。你能不能給我準備一套結婚禮服，我想在這里跟少帥結婚，讓您和神父做我們的見證人吧！這是少帥兩年前就有的愿望。”

　　海珊期待地看著劉營長說。

　　劉營長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佩服她這不離不棄的勇氣和信念，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不幫她完成這個心愿。從昨晚到現在，他見證了這兩個年輕人慘烈的愛情，也被他們的愛情所打動，于是劉營長說：“好，海珊姑娘，我會幫你完成少帥和你的這個心愿的，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去給你租借禮服和制定蛋糕。”

　　“那太謝謝你了。”

　　海珊說著，跪在了劉營長的腳前，慌得劉營長趕忙把海珊扶了起來說：“海珊姑娘你不要這樣，快起來吧。”

　　說完劉營長問杰夫說：“杰夫，你不會反對這個事情吧。”

　　“不會的，海珊姑娘的舉動太讓我感動了，我為中國式的愛情而感動。你快去吧，我和達菲會好好照顧海珊姑娘的。”

　　杰夫的臉上仍然掛著淚珠，要知道西方人是不輕易流淚的。

　　“好，謝謝。”

　　劉營長拍了拍杰夫的肩膀說：“那我先出去了。”

　　“你快去吧。”

　　杰夫催著他說。

　　劉營長跑了出去。跑出去不遠，他看見了一輛出租馬車，便跳上了馬車。

　　達菲擔心海珊的身體，勸慰海珊說：“海珊姐妹，你休息一會兒好嗎？”

　　“不，達菲，我要多陪陪少帥，你們不用陪我了。”

　　海珊拒絕了達菲的好意，向少帥走來。

　　杰夫對達菲說：“你在這里陪她，我去準備蠟燭。”

　　“恩。”

　　達菲點了點頭。

　　海珊又跪倒在少帥的跟前，但此時海珊的嘴角掛了一絲微笑。

　　她仍舊用手撫摸著少帥的頭發，她就像一個新娘一般溫情地撫摸著自己的丈夫，她說：“少帥，你聽到了嗎？咱們就要舉行婚禮了，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愿嗎？其實這也是我的心愿。少帥，我們馬上就要完成我們的心愿了，你高興嗎？我知道，你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這時，不知道從哪里飛進來一只白底黑花的大蝴蝶，它在海珊的頭上盤旋了三圈，飛落在了海珊的胳膊上，并用長長的觸角觸摸著海珊。

　　海珊抬起頭來看著它，猛然間，海珊覺得這只蝴蝶就是少帥的靈魂，海珊心里一陣驚喜，它問：“花蝴蝶，你是少帥對嗎？如果你是，你就煽煽你的翅膀。如果你不是，就請你飛走吧，不要打擾我和少帥。”

　　那只蝴蝶煽動了兩下翅膀，觸角在海珊的胳膊上劃來劃去，像是在激情書法一般。

　　“啊！少帥，真的是你嗎？你在寫字？你要告訴我什么呢？”

　　面對這只蝴蝶，海珊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竟然“嗚嗚”地哭出了聲。

　　也許是海珊的哭聲驚擾了那只蝴蝶，那只蝴蝶飛離開海珊的胳膊。

　　“少帥，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海珊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抓蝴蝶。那蝴蝶并沒有飛離，而是在海珊的身邊盤旋了一會兒，而后落在了海珊張開的手掌上。

　　海珊望著那只蝴蝶說：“少帥，我知道你讓我堅強。我不哭了，你多陪我一會兒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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