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天明覺得此時海珊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正坐在自己的懷里，摟著自己的脖子說著悄悄話。天明看到了海珊的那雙明亮的雙眸正一眨一眨地看著自己，她張開了小嘴，喊著天明哥，天明笑了，他說海珊，你終于回來了，哥找了你兩年，終于把你找到了！

　　天明笑著，眼淚卻從眼角留了下來，順著天明棱角分明的腮流到了嘴里，天明發現這淚竟是甜的。

　　這時天明感覺海珊伸出她那雙白如蓮子的小手輕輕擦去天明臉上的淚說：“天明哥不哭，我已經回到你身邊了，往后可以日日夜夜地陪伴著你，你應該高興��！”

　　天明一下子攥住了海珊的小手，把她放在了唇邊……

　　自從天明被爸爸的警衛員叫走之后，小蕎的心里就忐忑不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兆。

　　小蕎不知道爸爸叫天明去干什么，難道是要把天明調離開醫院。如果那樣的話，小蕎就去央求爸爸，把天明留下來。

　　小蕎現在越來越依戀著天明，每天只要看到天明在自己的面前忙來忙去，小蕎就有種安全感，有時候真想大膽地告訴天明自己愛他，可小蕎知道天明心里一直愛著他的海珊，在天明的眼里，自己不過是他的一個小妹妹罷了。

　　可明知道是這樣，小蕎還是無法不愛天明。她不知道究竟愛天明什么？她直覺得自己前世就認識他，無論天明怎樣，小蕎都覺得他是最帥的，無可挑剔的。就連天明有時的木訥，小蕎也覺得可愛。

　　小蕎時常安慰自己，說自己不圖別的，只要每天能看到天明就行�？涩F在，天明被爸爸叫了去，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越是著急越覺得時間過的真慢，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要吃飯了還沒見天明的蹤影。小蕎實在按捺不住了，徑直向爸爸所在地跑去。

　　姚營長正準備吃午飯，突見小蕎滿臉焦急地跑了來，便問：“小蕎，你怎么來了。”

　　小蕎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把天明叫走了，你到底把他藏哪兒去了，他到現在都沒回醫院�！�

　　小蕎小臉蛋紅紅的，張開的小嘴呼呼地喘著氣，像一條被遺棄在岸上的小魚。

　　聽了小蕎的話，姚政委猜測天明肯定是躲在宿舍里了。天明告辭姚營長的時候，姚政委怕天明想不開，特意叫警衛員跟著天明，一直把天明送回了宿舍。

　　見小蕎焦急的樣子，姚營長心里明白，這孩子心里一直喜歡著天明。只是天明的心里裝著海珊，不可能接受小蕎的愛。

　　對于這件事姚營長早有耳聞，姚營長也很喜歡天明，一來天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來天明老實，做事認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如果哪個女孩子嫁給他，一定會倍受呵護的。

　　前方捷報頻頻傳來，看來離最后的勝利不會太遠了，到時候真得給小蕎務色個好的男孩兒，小蕎畢竟是個女孩子。

　　現在，海珊不在了，天明更需要別人的安慰。于是姚政委對小蕎說：“小蕎，我跟你說，今天早上，上面帶回了海珊的消息……”

　　“什么，海珊的消息，海珊有消息了嗎？天明去找她了是不是？”

　　還沒等姚政委說完，小蕎就瞪大了眼睛，小臉一下子漲的更紅了。心想：“這下自己可沒戲了，海珊回來了，自己就永遠的是天明的妹妹了，沒有任何轉變的機會�！�

　　姚政委搖了搖頭說：“小蕎，海珊沒有了，她死了�！�

　　“死了？你說海珊死了？”

　　小蕎不敢相信爸爸的話，她一下子抓住了爸爸的手，疑惑地望著他。

　　姚政委點了點頭說：“海珊確實死了，兩年前她就不在了。組織上捎回的遺物，天明已經證明是海珊的了�！�

　　“啊？”

　　小蕎慢慢放開爸爸的手，喃喃自語地說：“海珊沒了，她死了。”

　　此時，小蕎的心里不知道是怎樣一種滋味。其實小蕎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著，如果天明找不到海珊那該多好啊！自己就可以大膽地去追天明，天明也可以無所顧忌地愛自己。

　　可是當小蕎從爸爸這里聽到海珊不在的消息時，自己的心里并不覺得高興，反而她覺得自己好想哭，為海珊，為天明。天明苦苦尋求的海珊就這樣地沒有了，天明會怎么樣呢？他能承受這個打擊嗎？

　　想到這里，小蕎猛然間覺得自己要趕緊去見天明，陪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痛苦、一起流淚。小蕎轉過身就往回跑。

　　“小蕎，你去哪兒？”姚政委問。

　　“去找天明�！�

　　“他可能在宿舍里，你好好勸勸他。”

　　“好的，爸爸�！�

　　說完這些話，小蕎已跑出去挺遠了。望著小蕎遠去的背影，姚政委搖了搖頭。

　　小蕎一口氣跑到了宿舍，來到了天明的房門口。

　　她咽了一口吐沫，稍稍平息了自己狂跳的心，抬起手輕輕地敲了敲房門：“天明，你在嗎？”

　　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小蕎又敲了三下，側耳聆聽，還是沒有一點聲音。這下小蕎害怕了，她怕天明想不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咚咚咚�！�

　　小蕎使勁地瞧敲著房門，大聲地喊：“天明哥，天明哥，你在不在啊？在你就開開門�。∧闱�萬別想不開��！”

　　小蕎急得眼淚婆娑了。

　　其實天明早已聽到小蕎的敲門聲，可他依然閉著眼睛，感受著海珊的溫柔。

　　此時此刻，他多么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墒情T外的敲門聲越來越急，小蕎哭的聲音傳到了天明的耳朵了，天明再也無法平靜地坐在那里了，他緩緩地極不情愿地站起來，走到了門前，打開了門。

　　他沒有看小蕎，耷拉著紅腫的眼皮說：“我沒事，你走吧�！�

　　說著就要關房門。小蕎見天明沒容自己說半句話就下了逐客令，忙緊緊地把著門，不讓天明關門。

　　“天明哥，你、你就讓我進去陪你吧！”

　　小蕎可憐兮兮地看著天明，用央求地口吻說。

　　天明抬起了紅腫的眼皮看著小蕎，看到小蕎淚光閃閃的期待的目光，天明的心一顫，沒有再拒絕她，把著門的手慢慢地松開垂了下來。

　　小蕎見天明不再拒絕，便伸手扶著天明的胳膊，說：天明哥，我扶你進去。

　　天明將胳膊向回縮了縮，沒說什么，低頭徑直走到炕前，坐了下來。依舊抱著海珊的衣服。

　　小蕎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坐在了天明的身邊。天明似乎沒感到小蕎的存在，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

　　小蕎看著天明，看他如醉如癡地抱著一套紅衣服，仿佛是在抱著心愛的女孩。小蕎的心一陣酸痛，為海珊也為自己。海珊死了，無法感知天明的愛，而自己活著，卻得不到天明的愛，因為天明的愛都給了海珊。

　　天明不說話，小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倆就這么靜靜地坐著。四周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半晌，小蕎才想起現在已過了中午，自己和天明都還沒有吃飯哪。于是小蕎說：“天明哥，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打飯去�！�

　　天明搖了搖頭說：“小蕎，不用麻煩了，我不餓�！�

　　天明總算開口說話了，小蕎心里微微一喜，她借著這個話題說：“天明哥，人死不能復生，你難過又有什么用哪，就是海珊姐地下有知，也不愿意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不，小蕎，海珊她沒有死，她是回來找我來了。你看不見，他現在正坐在我的身邊�！�

　　天明并沒有看小蕎，他目視前方，像是告訴小蕎，又像是自言自語。

　　聽了這話，小蕎的身上不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本來小蕎是不信鬼神的，每天都會有戰友在自己身邊離去，小蕎從沒有害怕過。她給他們整理遺容，盡量使他們這些逝去的人都能體面的離去。

　　可是剛才天明說海珊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小蕎還真有點膽虛的。小蕎知道天明是因為過分的悲痛而導致的大腦暫時出現的幻覺，這樣情況下的人的需要人的安慰和干預，讓他們走出這種幻覺，小蕎覺得自己有義務幫著天明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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