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說了聲：“咱們走。”

　　魏國中對司機說：“開車。”

　　司機發動了車子，吉普車啟動起來，避過了少帥，開走了。緊接著，先前拉著少帥的那輛吉普車也開走了。

　　少帥仿佛被海珊施了魔法，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吉普車里，海珊趴在車座上，嚎啕大哭起來。而魏國中的臉上卻現出得意洋洋的笑。

　　把海珊送回到原處，魏國中就忙命令人去新京城里，找幾處比較好的宅子，魏國中從中挑了一處離營部較近的四合院。這四合院北、東、西各有三間房子，北面的正房比那兩處偏房略高一些前面是齊房檐高的圍墻，圍墻的中間是一道木門，紫紅色的。

　　屋里家具都是八成新的樣樣俱全，魏國中就置辦些鋪蓋細軟的就行。

　　房子定了下來，而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了兩天后——五月初六。

　　少帥被海珊和魏國中撇下以后，并沒有出城，他趁著黑夜又潛回到城里，住在了一家簡陋的客棧里。好在魏國中把他抓起來后，并沒有搜他的身，他藏在內衣兜里的錢還在。

　　躺在客棧冰冷的炕上，少帥怎么也想不明白海珊所說的話。

　　“武少帥，你別自以為是了，我問你，你能給我榮華富貴嗎？你能給我不用勞作奇偶什么都有的生活嗎？你不能，所以我想好了，我要嫁給魏國中，只有他才能給我想要的生活。”

　　“其實我并不是什么海珊，我就是沁香，我騙了你。”

　　這些話反復地在少帥的耳畔回響，每響一次，少帥的心就會疼一次，漸漸地，少帥確定，那是海珊為了救自己故意做的。因為海珊太了解少帥了，她不這樣絕情地說，少帥是不會離開的。

　　“不行，我得救她，我不能讓魏國中糟蹋了她。”

　　于是少帥開始想營救海珊的方法。首先，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海珊的下落。要想知道海珊的下落，就要跟蹤魏國中。

　　主意一定，少帥竟然可以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少帥花了三塊錢從一個收破爛的人手里買來了一套破舊的衣服，一頂破草帽。把衣服和草帽都穿戴好了以后，少帥又從路上撿了條破麻繩系在腰間，他一看，自己的皮鞋跟這身打扮極不協調，就又找到了收破亂的，從他手里買了一雙破布鞋。

　　少帥害怕自己的臉太干凈，容易被人認出，于是他又從地上抓了把土，胡亂地摸在了臉上，這一下，連少帥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

　　姚政委面色沉重地站在屋中央的的地上，在他前面的桌子上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這衣服是紅色的，上面有白色的碎花。

　　這是剛從上面轉過來的，是海珊的遺物，衣服的上面還放著一封信。那封信里面有短短的幾個字——經查海珊同志已死，時間大約在兩年前。

　　姚政委等待著天明，他已經叫警衛員去叫天明了。非常遺憾，天明苦苦尋求和等待的海珊已經走了。我要怎樣跟天明說呢？天明會承受住這個打擊嗎？

　　姚政委點燃一只香煙，狠命地抽了一口。

　　天明跟著警衛員來到了姚政委的門前，他不知道姚政委找自己有什么事。自從天明到野戰醫院工作之后，姚政委就很少找天明到團部來，每次都是姚政委到野戰醫院的時候，順便去看看天明，和他談談心、了解了解他的情況。

　　“報告首長，耿天明同志到了。”

　　警衛員報告說。

　　“快請進。”

　　姚政委趕忙打開了門，把天明讓了進來。

　　天明剛進屋，就發現桌子上放在一套紅色的衣服，這衣服紅的如同晚霞一般艷麗。天明覺得這衣服的顏色和花樣及其眼熟。

　　姚政委一看天明的目光停留在衣服上，猜測天明很可能認出了這衣服是海珊的，但他沒有馬上告訴天明這是組織上轉交過來的海珊的遺物，而是試探地問天明：“天明，你認得這衣服嗎？”

　　天明回過神來說：“有些眼熟。”

　　因為這套衣服是疊著的，所以天明不敢肯定。

　　“那你在哪里見過？”

　　姚政委關切地看著天明。

　　“這……能打開來看看嗎？”

　　聽到姚政委這么問，又眼見衣服這般眼熟，天明的心不由的跳了起來。“難道是海珊的衣服嗎？難道是組織上找到了海珊。”

　　這樣想著，天明不禁激動不已。

　　“好，你自己打開吧。”

　　姚政委說。

　　此時，天明的手有些哆嗦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衣服。就在衣服打開的一瞬間，天明認出來了，這套衣服正是海珊的衣服，是娘親自為海珊做的。

　　這一刻，天明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睜大了眼睛說：“這是海珊的衣服，這真是海珊的衣服啊！你們找到海珊了嗎？她在哪兒，你快告訴我。”

　　天明顯得異常地激動，他不由上揚著的嘴角不停地動著，而瞪大的眼睛卻因激動而落下淚來。

　　姚政委看著天明激動的樣子，真的不忍心告訴他事實的真相，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早一些告訴他吧。

　　姚政委拍了拍天明的肩膀問：“你真能確定這衣服是海珊的。”

　　“我一千個一萬個肯定，這就是海珊的衣服，是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娘親手做的。”

　　天明使勁地點著頭，以此證明自己說的話都是真的。

　　聽了這話，姚政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把那封信遞給了天明說：“你自己看看吧。”

　　天明疑惑地拆開信——經查海珊同志一死，時間大約在兩年前。

　　天明剛才還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信紙上那十六個字，漸漸地，那些字會動了，先是在天明的眼前伸伸胳膊踢踢腿，然后就像一個個舞蹈演員般跳起舞來了。

　　突然，天明像是剛從噩夢中驚醒一般，一下子抓住了姚政委的手說：“姚政委，不可能，海珊不會死，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看到天明難過的樣子，姚政委心里也很難受，他用自己那雙大有力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天明說：“天明，我知道你心里很難過，但是，我不能向你隱瞞這個現實。上面的人告訴我說：組織上的人通過多方查找，終于打聽到海珊曾被一個姓武的老爺買回了家，并強奸了她。”

　　“海珊覺得沒有臉見人，就尋了短見。組織上的人已經看到了埋葬海珊的墳墓了，那墓碑上真真切切地寫著海珊的名字。組織上怕弄錯了，就要了一套海珊的衣物，看你認不認得。你現在已經確定是海珊的衣服，那么這個死了的海珊應該就是你要找的海珊了。”

　　聽了姚政委的話，天明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沒有想到，海珊會這么早離開自己，自己就要跟隨部隊北上新京了，可是自己滿懷的期望就這樣成為了泡影，早在兩年前，海珊就離開了人世，也就是說在天明從海上回來的時候，海珊已經不在了。

　　“海珊啊！我的好妹妹，你為啥想不開呢，不管遇到啥事情，你都不能尋短見啊！難道你不知道哥哥肯定會找你嗎？海珊，你走了，俺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姚政委看到天明痛苦的樣子，想安慰他幾句，可是此時此刻，他這個做政委的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他。

　　姚政委知道，海珊就是天明的希望，是天明的未來。現在，天明的希望沒了，他怎么能不難過呢。

　　姚政委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美麗天真的女孩，雖然姚政委只見過她一回，但此時此刻，海珊的形象那般清晰地浮在眼前，姚政委的眼圈紅了。他說：“天明，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吧。”

　　姚政委覺得自己說的這番話蒼白無力。

　　天明緩緩地站起來，抱著衣服，對姚政委說：“政委，這衣服我能帶走嗎？”

　　“當然可以，這衣服是屬于你的。”

　　“謝謝。”

　　天明深深地給姚政委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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