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老海如釋重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汗，他為自己今天的勇敢而自豪。那個男人也坐在了地上，他的左邊衣袖已經被血染紅了。他把自己的長袍一角撕下了一塊布，老海見了，忙走過去，蹲在那人的身邊說：“俺來幫你吧？

　　那人感激地看著來還說：“大哥，謝謝你。”

　　老海笑了，他邊包扎著邊說：“不用謝。”

　　然后又問：“大兄弟，你是干啥的？他們為啥抓你？”

　　那人看了老海一眼，反問道：“你看哪？”

　　老海說：“俺不知道。”

　　那人說：“你不知道怎么還幫我？”

　　老海說：“俺恨日本人，他們要抓的人，俺老海偏不讓他們抓到。”

　　那人看著老海問：“那為啥？”

　　老海鼻子一哼說：“小日本跟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那人輕嘆道：“噢！為什么？”

　　老海望著洞外，眼里出現了痛苦的神情說“不瞞你老弟，五年前，俺那才三歲的兒子就被日本人的狼狗活活咬死。這五年來俺時刻都想找機會給兒子報仇，可俺沒有能耐。哎！”

　　老海把布的末端撕了一條豁口，打了個結。

　　老海噓了一下鼻子說：“哎，不提他了。今天俺看你一個人把日本人打得人仰馬翻，俺這心里說不出的高興，你真了不起。”

　　說完，老海伸出了大拇指。

　　那人笑了笑說：“大哥你不怕受牽連救兄弟于水火之中，也令小弟我佩服啊。”

　　說完抱起雙手說：“小弟謝謝大哥救命之恩了。”

　　老海嘿嘿地笑著說：“沒啥、沒啥。”

　　在他倆談話中，那人胳膊上的血又滲了出來。老海見了說：“又冒血了，俺還是出去給你找點藥吧？”

　　長衫人搖了搖頭說：“不用了，路上很危險。”

　　老海笑了笑說：“沒事，你就放心吧。”

　　那人想了想：“也好，不過你一定要小心啊！”

　　“好，你等著俺。”

　　老海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轉身走到洞門口，當他剛要走出山洞時，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轉過身來。

　　“怎么了？老哥”

　　那人警覺地問。老海搓著手不好意思地說：“不怕你笑話，俺兜里一分錢也沒有。本來想來碼頭打點零活，誰成想遇到了你，這買藥……”

　　“哦！來，我這有，你拿著。”

　　那人從兜里掏出了幾元錢。老海接過錢說：“你可等俺回來啊。”

　　剛下船的天明獨自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潮向不好，漁船早早地就回來了。柱子和幾個伙伴都結伴玩去了，昨天晚上娘著了點涼，天明惦記著娘，便急著回家。

　　長衫人在山洞里焦急地等著老海，他的肩膀很痛，血已經把剛才綁上的布染透了，正一滴一滴滲了出來。他的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珠。他掙扎著站了起來，立刻就感到頭一陣昏眩。

　　他踉蹌地走到洞前，向外張望著，空中的云，被即將西下的夕陽，染成各種色彩：深紅、淺紅、桔黃、淡黃……白天那蔚藍的天空，這時被夕陽裝點的富麗堂皇，隨著太陽的漸漸西下，天空的顏色越變越深：淡紫、深紫、深藍……，

　　“我不能就這樣等著，也不知道那個老兄能不能回來了，再說，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得想辦法趕緊與組織上聯系。”

　　這樣想著他便向外面走去，可剛走出山洞不遠，就一下子昏了過去。

　　天明正走著走著，就看到不遠出有個人影一閃不見了。處于好奇，他快步走過來想察看個究竟。當天明走近時，才發現有個人躺在那里，胳膊上纏著布，血已經把他的衣袖連同綁著的那塊布染的通紅。

　　從他的穿著上天明覺得他像個教書先生。他趕緊跪下身體試探地喊道：“先生，你醒一醒。”

　　那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天明又搖了搖他，提高聲音喊道：“先生，你這是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那人還是一動不動，天明趴在他的胸口，聽到他還有急促的心跳。天明抓了抓腦袋，然后果斷地俯下身將他背了起來。

　　柱子娘敲開了天明的房門。天明娘一看柱子娘來了，高興地把她推到了炕頭山上，倆姐妹嘰嘰喳喳地老起了家常。

　　“天明還沒回來啊？”

　　“沒有呢！你家柱子回來了？”

　　“也沒有哪！回來了俺就不能上你這串門子來了。”

　　柱子娘看天明娘縫的一條褲子問：“老姐，你這是給天明縫褲子啊？”

　　天明娘笑著看了柱子娘一眼說：“看你問的？那還能是誰的，當然是天明的理念。”

　　柱子娘拍著天明娘的大腿說：“俺還以為你找著相好的了？呵呵呵，趕明兒個，俺給你找個老？怎樣？”

　　天明娘推了推柱子娘一下說：“他嬸兒，你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俺都這么大歲數，孩子都要娶媳婦了，還開這樣的玩笑，丟死人了。柱子娘哈哈大笑說：“俺逗你哪，你還當真？”

　　天明娘笑著嗔了他一眼。

　　柱子娘又問：“哎？你家天明今年多大了？”

　　天明娘嘆了一口氣說：“都二十了。”

　　“哎呦，那可不小了，好給他找個媳婦成個家了。”柱子娘說。

　　“誰不說哪，可有誰家的閨女肯嫁啊？”

　　天明娘搖搖頭說。柱子娘又拍了拍耿大娘的腿說：“誰說的？你家天明多好啊！又能干，又孝順，長的也好，你有這么個兒子是你的福啊”

　　耿大娘又嘆了一口氣說：“哎！俺哪有什么福啊！想當年，俺娘家里有房有地，可就在俺十歲那年，俺家糟了胡子，不但搶了俺家的錢財，還燒了俺家的房子，俺爹一股火攻到了心里，就撇下俺娘和俺姐弟倆就去了。跟了天明她爹以后，日子雖然清苦一些，但一家三口人也過得樂呵。可沒想到，他爹又這么早的去了，哎！你說這日本人怎么這么缺德啊！他爹本本分分的去打漁，也沒犯什么王法，怎么就叫日本人給……哎！”

　　說到這里，天明娘忍不住落下了眼淚。柱子娘用手推了推了天明娘：“他大娘，你也別太難過了，都這么多年了，人死如燈滅。這年頭誰家個沒有屈死的鬼？就說那老海家吧，老海那兒子，才三歲就被日本人的狗給撕了，可憐那小小人哦！死了也沒落下個囫圇身子。嘖嘖，可憐哦！”

　　天明娘摸了一把淚說：“可不是怎么的！那老海要不是因為他兒子死了，他也不會變成現在的這個這樣。哎！都是可憐人啊！要講這日本人真是可惡。”

　　柱子娘說：“哎！我聽別人說，你家天明和老海家的海珊挺要好的，要不俺哪天去跟那老海說說這門親事？”

　　天明娘說：“恩！那老海家大閨女可是個好閨女，要是能促成這門親事俺可得謝謝你。海珊那丫頭到沒問題，就是那老海……，哎！那老海前幾天還跟俺家天明說，讓俺家天明死了這份心，他說海珊就是他的希望，他得給海珊找個有錢人家，只要不嫁給日本人，那怕給有錢人家做小老婆也不嫁俺老耿家。”

　　柱子娘聽了憤憤不平地說：“俺看那老海啊，就鉆錢眼里了，老想給閨女找個有錢人。”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柱子娘又拍了拍天明娘的腿說：“哎，要不你看俺家對門二強子家的那丫頭怎么樣？”

　　耿大娘疑惑地問：“二強子家大閨女？”

　　柱子娘點了點頭說：“嗯哪！那閨女雖說長的不漂亮，但能干。身子骨也結實，那看她那大腚，一看就知道是個能生兒子的主。哈哈。”

　　天明娘又嗔了她一眼，帶笑地說：“沒正性。”

　　柱子娘哈哈笑著說：“到時候和天明在一起了，一準給你養個大胖孫子。呵呵。”

　　天明娘被她逗得也笑了，她說：“她嬸，你真逗。那閨女俺見過，大手大腳的像個爺們。不過二強子可是個過日子的人。”

　　柱子娘看著天明娘說：“你看咋樣？”

　　天明娘笑而不答。柱子娘推著天明娘問：“你說話啊？”

　　天明娘用針蹭了蹭頭皮說：“俺到沒什么，只是俺家天明不知道愿意不？”

　　正說著，門“咕咚”一聲開了，天明背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這可把天明娘和柱子娘下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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