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歐陽謙輕柔的把她臉頰上的碎落散發向上撥去,露出她潮紅汗濕的臉蛋,她睡得極不安穩,眉頭一直緊緊地皺在一起,嘴里還似夢魘般在囁嚅著,聲音微弱讓他一時間分辨不出,把頭低下,耳朵輕靠近她的嘴邊,聽到她如囈語般叫著‘爸爸,媽媽’之類的話。
心里一痛,她現在連夢中都是被這些事纏繞著,他嘆了口氣,然后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不曾想把淺眠的她驚醒。書雅顫抖著睫毛慢慢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男性臉龐,她睡眼惺忪的捂嘴打了個呵欠,等清醒些才開口,“我睡了好久嗎?這么晚了,你都回來了!
歐陽謙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摸,溫度和他的手掌差不多,應該沒有發熱,盯著書雅澄凈的眸子開口,“哪里有不舒服嗎?”
看到她搖了搖頭,他才松口氣,前天被關了一晚后,感覺從昨天把她接回來后,她就一直懨懨的,神色也是無精打采的,一定是那晚真把她嚇壞了,所以她到現在一身都是懶懶的。
視線滑到她的手腕上,上面是他今早為她換的藥,她當時還沒有睡醒,只是閉著眼睛安靜的讓他把藥擦到傷口處,有時候看到她皺了皺眉,他的手下就更輕了一些,生怕把她弄疼了。
書雅掙扎著想起身,她的手腕還不能太使勁,一用力就會掙開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而且密密緊綁著她手腕的繃帶也束縛了她較大的動作,連手腕都被固定的不能稍微轉動,看著手腕上新換的繃帶,書雅甜甜的笑了,他真的是太緊張了,傷口其實沒有這么嚴重,可是他卻固執的為她緊緊的包扎牢固,要不是書雅執意不肯加上軟磨硬泡,他一定要帶著她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
書雅打死都不同意的一直搖著頭,要是被人家看到就因為這點小傷到醫院去就診,那還不被別人笑話死了,她才不要。
歐陽謙扶著她的身子,讓她慢慢的從床上坐起身,書雅看了眼外面已經暗淡下來的天色,原來天都快黑了,雖然在看到歐陽謙時就已經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可是沒想到,她這一睡居然就是一整天,這下可睡夠了,不知道晚上還能不能睡著了。
“已經這么晚了!卑岩暰從窗外移了回來,她看向歐陽謙開口,掀開被子就要從床褥間滑到地面上,胳膊卻被他輕輕拉住,有些好笑地看著她,歐陽謙開口問道,“你要去哪?”
“去做晚飯啊!睍乓槐菊浀幕卮穑@么晚了不做晚飯,待會兒肯定會餓死,她已經決心要做個賢良淑德的好太太,所以為老公做ai心晚餐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回答的理直氣壯。
把她拉回床上,歐陽謙按住她,眼神中有著一絲寵溺,她有這份心他就已經很感動了,“你還有傷,如果想要練習廚藝,那也要把身體養好了才行,晚飯由我來!
他說完就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起身把衣服換下,走出了房間,書雅坐在床上看到他離去的身影,突然心里酸酸的,一時間有很多情愫涌上了心頭,那么多的感情交雜在一起,速度快的讓她一時間抓不住。
她在床上呆愣了一會兒,然后慢慢起身走進廚房,一進門就看到他在里面忙碌的身影,身上系的是她執意為他買的情侶圍裙,上面印有一顆顆可愛的草莓標志,想到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圍裙時的表情,書雅樂不可扼。
悄悄走到他身后,把正在洗菜的他圈住,書雅把頭枕靠在他寬實的后背上,眼睛輕輕閉了起來,感到她的碰觸,歐陽謙笑著開口,“這里比較亂,你先出去吧!
書雅沒有松開圈住他的手,在他的身后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今天唐爺給我打電話了!
她終于還是說出來了,這件事今天一直壓在她的心里,她好怕,好無助,盲目的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她想聽聽他的意見。
歐陽謙手中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下,只是一瞬,他就又繼續清洗著手中的西蘭花,他知道她一定會告訴自己,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他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然后張口問道,“然后呢?”
書雅沒有意識到他的平靜,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喃喃的開口,聲音飄渺的不真實,“他——他說他是我父親!
圈在他腰上的手又緊了緊,手指捏在一起,泛起青白色,她繼續緩緩的開口,“我好亂,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從我有記憶開始,在我的生活里就和父親這兩個字是遠離的,我從來沒想過我還有父親,而且就這么近距離的和他接觸過。”
歐陽謙把水龍頭關上,從架子上拿下干凈毛巾把手手上的水擦干凈,然后轉過身看著書雅,看到她赤著雙腳踩在地上,雖然屋子里有暖氣,可是她的身子還這樣虛弱,他嗔怪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把她抱了起來,讓她的雙腳踩在他的上面,手臂緊緊地摟住她有些不穩的身子,最后才直視著她問道,“你想怎么做?”
書雅搖了搖頭,她現在毫無思緒,如果她能理清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就不會這么無措的找他求助了。輕嘆了一口氣,歐陽謙問道,“你心里怨不怨恨他?”
怨恨嗎?說沒有是不太可能的,可是在怨恨里占據最多的是疑惑,她很想知道為什么當年要拋棄她們母女,既然拋棄了,為什么現在要把她認回去?他不是已經有自己的女兒了嗎?如果書雅是個兒子,她可能會明白他要把她認回去的理由,她真的想不明白。
“他今天下午也給我打電話了!睔W陽謙把自己其實已經知道這件事告訴了書雅,他一直沒說,只是不想讓她尷尬,現在說出來他真的很想書雅可以打開心結,把這件事解決。
書雅一雙眼睛在聽到他的話后倏地睜大,怪不得剛才自己告訴他時,他顯得很平靜,原來他都已近知道了,書雅顫抖著嘴唇開口,“他——他都說什么了?”
“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些,還有,他想見見你,和你當面聊一聊!睔W陽謙把唐爺的話轉達給書雅,之前他一直都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書雅,當他回到家看到書雅哭腫了眼睛睡著時,他心里暗暗決定要告訴她,他不可以讓她再這樣繼續痛苦,她應該得到的是更多的寵愛,她也有權利享受久違的父愛。
“我——我——”書雅眼神閃躲,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見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見到他要說些什么,其實她挺怕他的,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忍不住顫抖,她真的沒想過自己的父親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黑社會龍頭老大。
“明天下午三點,他在乳酪時光包了場,他說他會等到你來為止!睔W陽謙不讓她有一絲猶豫的機會,把時間地點全部告訴了她,書雅只覺得自己慌亂的快要不能呼吸。
把慌亂的書雅帶到外面的餐桌旁坐著,然后自己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書雅的手放在餐桌上來回不停地搓動,被歐陽謙看在眼里,他伸手慢慢握住了她的,給了她力量,“明天我陪你去!
可是——她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去,看到她還在猶豫不絕,她的眼睛毫無焦點的亂看著,歐陽謙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迫使書雅抬頭去看他,“你不是心里滿滿的都是疑問嗎?那就去問清楚,與其在這里胡思亂想,不如好好睡一覺,明天和他好好談談。”
話雖如此,可是有時她就是偏扭的讓自己也很無奈,死守著那些心里執拗的小想法,她看著他堅定地目光,突然間覺得自己有了力氣,似乎也沒有剛才的不安,明天他會陪著自己,應該不怕,她在心里給自己催眠,然后向他點頭答應。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歐陽謙就從公司趕了回來,看到坐在客廳里已經準備好了的書雅,帶著她開車趕到了乳酪時光,車子在停車場停下后,歐陽謙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一直緊張兮兮的書雅,為她把安全帶解開,然后緊握住她的手,“不用緊張,一切有我!
點點頭,書雅艱難的吞了吞唾液,她從來沒有此刻的這種感覺,那種壓在心里的窒息感比讓她走秀還要緊張,她心里也有種迫切想要看到唐爺的沖動,在他們家里兩次的匆匆相見,讓她只記住了他那雙凌厲滄桑的眼,以至于讓她現在想起還心有余悸。
隨著歐陽謙走進會館的大廳,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坐立在大廳中央的老人,書雅的手不禁輕顫了下,歐陽謙明白上次唐爺把她抓走的事,一直讓她耿耿于懷,他靠近書雅的耳邊,輕輕地說著,“別緊張,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都忘記,他現在只是一個想找回女兒的父親!
是啊,她和歐陽夫人都能在見過幾次后相處的融洽,更何況現在她要見的是她的生父,血濃于水,這種親情間的聯系不會讓他傷害她的,她的心稍微的穩了穩,主動挽著歐陽謙向坐在座位上的唐爺走去。
從他們一進門開始,唐爺的視線就沒從書雅的臉上挪開過,她的眉眼間和她的媽媽有著神似,可是淑惠比她更顯得嫻靜一些,看到她有些緊張的蒼白了一張臉,他暗暗嘆了口氣,即使女兒今天不來見他,他也不會怪她,畢竟從一開始錯的就是他。
等到他們落座,侍者適時的送上咖啡,然后安靜的離開大廳,只留下他們三人在這偌大的會館里。仔細的盯著書雅看了好久,唐爺有些激動的笑著開口,“謝謝你們能來。”又轉頭向歐陽謙鄭重的道謝,如果沒有他的勸慰,書雅肯定不會來見他。
歐陽謙握著書雅的手,轉頭看了眼緊抿著唇瓣的書雅,然后開口,“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
書雅的眼睛一直看著坐在對面,一臂之距的唐爺,她真的不敢相信,他真的就是她的父親嗎?急急地開口,書雅問出了心里最想問的話,“你真的是我父親?”
她的眼里有著矛盾,有著不解,同時又帶著一些的期盼,聽到對方擲地有聲的回答,她好像在心里松了口氣,原來自己還是在心底期盼他是的,她其實一直怕見到他后,聽到他口中說的答案與在電話中不一樣,原來不論她長到多大,她也是渴望有個親人可以在身邊寵愛著她的。
“那為什么要拋棄媽媽和——我?”她的眼里已經蓄滿了淚水,想到他這樣不告而別的一走就是二十多年,讓她和媽媽相依為命了這么多年,就在媽媽去世快三年的時候,就在她以為自己成為孤兒之時,他又出現了,讓她知道自己還有父親生活在自己的身邊。
歐陽謙輕拍著她的肩,讓她的情緒不再這么激動,抽了張紙擦著她臉上的淚痕,唐爺蒼老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手輕微的顫動著,他何嘗想要離開她們?這么多年來,他從沒有放棄找尋她們,可是一直都沒有音信。
“孩子,想不想聽聽我和你媽媽的故事?”唐爺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開口,只有在面對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時,他才會把自己強裝的冷漠全數撇開,他現在只是一個父親,只是一個想要找回失散多年女兒的父親,只是一個想要祈求女兒可以原諒他的父親。
他的‘孩子’兩字一出口,書雅的眼淚就成串的滑落下來,她有多少次都渴望可以讓父親這樣叫上自己一聲‘孩子’,這聲‘孩子’里包含了太多,有太多的父愛和寵溺在其中,在遺失了這么久以后的今天,她終于也聽到了,她拼命的點著頭。
看到他們父女倆的模樣,歐陽謙知道在書雅的心里已經不再排斥他了,雖然還沒有接受他,可是他有預感,他們經過這次的詳談一定會解開多年的心結,他默默的起身走了出去,把空間與時間留給了這對晚識的父女。
喝了口飄著濃郁茶香的清茶,唐爺緩緩開口講述著這個深深埋藏在他心里幾十年的故事,這個故事也會伴著他終身,直至離開,“你媽她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在一個雨后的傍晚,我躺在一條泥濘的后巷里,身上都是傷口,等我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了那個像是仙女一般突然出現的她。
她當時穿了一件純白的連衣裙,也不怕臟亂的蹲跪在我的身邊,用她的手帕按著我額角上的傷口,陰暗的天色下,她就像是突然點亮的燈光,我感覺我整個心臟都因她而劇烈的顫動著!
他慢慢敘述著當時的情景,把書雅仿佛帶到了那個時間地點,讓她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父母,成為那場邂逅的見證人,從唐爺的敘述中,她漸漸了解到,母親救了他以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了母親。
母親本是書香門第家的女兒,從來沒有和父親這樣的人接觸過,沒想到當時的那場舉手相助,卻讓她賠上了一生,可是書雅知道,這樣的一生是母親期望的,書雅現在有些明白母親有時候那些賢淑的動作原來都延續于優秀的家教,小時候,她總是感慨母親的舉手投足間都帶有一股特有的味道,讓人看了心里很舒服,雖然她不是要求做到坐姿怎么優雅,但一定是大方得體的。
就這樣,不論刮風還是下雨,父親總是到學校去接母親放學,起初母親很排斥他的接觸,因為她的家教森嚴,母親內斂的性格讓她很少和異性說話,父親這種劇烈的追求方式讓母親瞬間感到了手足無措。
父親不止一次的把想要追求母親的人趕走,并且霸道的宣布著以后都要守護著母親,在偌大的校園里,父親的承諾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更加深深地撞擊到了母親的心上。
從那以后,母親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別人都勸誡母親不要和父親來往,說他是流氓地痞,可是母親相信能夠幫她一次又一次的打跑流氓的他,并不是別人認識的那個人,他應該也是善良的,只是他的心冰冷了好久,現在需要她來把他暖化。
他們互相慰藉著彼此,雖然母親生活的環境和父親很不一樣,但他們彼此包容著,彼此諒解,父親答應母親要給她一個好的生活,給她幸福的家庭,一定會明媒正娶把她娶回家。
在那樣的年代里,孩子的婚姻雖然不是全聽父母的,可是像母親的那種家庭條件,對于父親是萬般不會同意的,在他們看來父親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流氓,每天都只會打架斗毆,從他們知道父母親之間的事后,就把母親整天的關在房間里,阻斷了他們間的任何的聯系。
父親每天都徘徊在母親家門口,想要見一見母親,不知道她家人有沒有打他,可是森嚴的守衛,讓他沒有一點機會,有次被書雅的外公看到,就讓家丁把他打了一頓,母親得知后一直魂不守舍的擔心著父親的傷勢。
終于在那天晚上,趁著大家都在前廳吃飯時,她爬窗逃了出來,想到像母親那樣嫻靜的人也會有這么激烈的舉動,書雅心里一陣顫動,原來愛情的魔力是沒有年代可以跨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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