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恐縵縵,縵縵奈何
【買完水跑回來,等著我的不再是笑容可掬,而是滿面寒霜。
她已經把簽筒里所有的簽條疊成一個扇形。
那把“扇子”就豎在我鼻梁前方。
“所有的簽條都一模一樣,都是這首破詩。活神仙,你倒是解釋一下。”
千年道行,被這小丫頭騙了。調虎離山,揭我老底,你行!
我還真沒什么好解釋的,干瞪眼看著她,聽候發落。
“我想你肯定還有個簽筒,不是這個。不如,我重新求個簽。你別騙我了,來真的。“
真就真唄。其實我也想知道,她會抽中什么樣的簽。
這次她真的很小心翼翼,為選哪個直犯難。
猶豫了半天,抽了一根出來,大義凜然地交給我:“神仙,就這個了。”
我剛要細看,鬼使神差地跑過來一幫打打鬧鬧的小屁孩,撞了我一下,眼看著簽條離手,落進缺了一塊蓋的下水道里。
你!她氣得臉發白,你耍人。
天地良心啊,我騙你不是人,真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回去對一遍,看看少了哪一根簽,回頭再告訴你。
神經才相信你是個神仙。她真的生氣了,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趴到那個下水道邊,撿也撿的到,只是沒的污了手。
把剩下的簽條一檢視,我直皺眉,原來她抽到的是那支簽。】
這個傍晚格外的長。
禮堂把大雨都阻擋在外面,但趙真顏還是覺得身上濕答答的,一股不爽利的感覺。謝幕時演員是排成三排的,此刻都沿著狹長的通道站成一列準備登臺。最后一排先上場,然后中間一排,最后才輪到趙真顏所在的第一排。所以,她現在就這個漫長隊伍的最后端。
《媽祖》是倒數第5個節目,那么這樣說來,她最多只等了4個節目的時間,可為什么覺得比一天一夜還長?她意識到手心里攥出了汗,火急火燎地換了一只手握著,把汗濕的手心反復在演出服上擦拭。如果汗濕了,字跡就不清楚了。
又過了一會兒,前面的人開始悉悉索索地議論著什么,有人掉轉頭往回走。副導演沿著一溜隊列走下來挨個通知:“領導有事,謝幕取消了,你們回去吧。”
趙真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三三兩兩的演員都迎面向她這邊走來,為取消謝幕雀躍不已。一個歌唱演員的大傘裙像旋轉的道路清掃機一樣移過來,帶著鐵箍的群襯硬是把趙真顏擠地貼在墻壁上。蒙古舞男演員看到她,十分親切地打招呼:“仙女姐姐,不用握手了,趕緊回去吧。”
散場的音樂聲響了起來,通道里再無一人,連燈光都黯淡了下來。
她才有了一點意識。
取……消……了……
她握緊了拳頭,信紙疊了很多層,四個棱角用力抵在她的手心。
走到外面,暴雨如瀉。她們包的那臺大巴孤零零地在大門口停著,想必一車人都在等她。她打通小霞的電話,簡單的交代說自己有事,不跟車回去了。
這個電話剛停,就有電話打進來,是顏昇的媽媽。
“曉愚出事了。”王玟霞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遙遠。
“怎么了。”趙真顏來北京之前,已經聽說曉愚醒了過來,這才放心動身的。
“具體情況我不知道,好像是吞了筷子。反正……人不在了……真顏,怎么辦?”那邊急得要哭出來。
怎么辦?剛剛恢復正常的腦子又不好用了。
曉愚出了什么事?顏昇會不會有事呢?
誰能告訴她怎么辦,怎么辦?
少時讀莊子,被劉頤鄙視。最近看《齊物論》卻深以為然。“小恐惴惴,大恐縵縵”,縵,沒有染色的綢布。如果只是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終日,說明這種恐懼還只是“小恐”,真正的恐懼,是仿佛被無數綢布纏裹起來。
縵縵奈何,永遠無法擺脫的沮喪。
趙真顏走進雨里。這輩子她第一次做這么矯情的事情,可現在除了讓雨把她澆清醒一點,她還能做什么?誰能告訴她顏昇怎么樣了?他會不會有事?他一直是安安穩穩走過來的,從來沒缺過什么,從來什么都比別人好。除了在她面前,他永遠是一副氣定神閑,超然世外的灑脫樣,只在漫畫書里才有的人物,是她心底的光亮的來的。他就該一直這樣走下去。縱然她喜歡看他皺眉,可不能是這個皺法。萬一他像曉愚一樣,不明不白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
大恐縵縵。
一輛瑪莎拉蒂從她身邊駛過,又慢慢倒回來。
車窗被放低,一張臉躲避著蜂擁而入的雨水,懷疑地看著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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