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過后的清晨，軒轅曄暉和莫邱言終于在小諾的要求下，再次進入分號，蘇尼氏把當家人的位置還給小諾。

　　再進分號的軒轅曄暉已經快炸了，手里有多少東西要和龔小諾討論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數字，李牧星是誰？不認識。

　　在小星的房間內，小諾和軒轅曄暉比鄰而坐，一人一把算盤打的噼啪直響，莫邱言插不上話到小星的床邊聊天。

　　說是聊天，不如說莫邱言自說自話，小星在休息。

　　“按你說的集資方法，在水力縣試過了，反響不錯，銀兩方面都在籌備，所以我讓各地錢多寶的掌柜盡早趕來，這方法可行，你當時說的詳細沒有要改動和添加的，具體就是錢多寶要加人的事，這必須你去搞定，一幫軒轅家的老伙計，我沒辦法出面，還有這些都是新店的開支，你說要開勾欄院，基本上上面我都打點好了，現在一項一項的用度和入賬，簡直是一塌糊涂。”軒轅曄暉丟了一堆帳本到小諾面前。

　　莫邱言被勾欄院三個字吸引了注意力。

　　“到底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小諾抄了三本放在自己面前，軒轅曄暉越來越有指使人的潛力了。

　　“我是老板，但事還要我自己做，你覺得這老板當得當不得。”

　　“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烤兔子的狀態，就不會讓人討厭你。”龔小諾算盤一抖，邊算邊聊天。

　　在屋子里的另外兩人側目，小星睜開眼看了軒轅曄暉，然后繼續閉目養神。

　　莫邱言想到什么問，“小諾，你說的烤兔子是不是軒轅回古來后加的新菜式。”還取了個古怪的名字，土兔。

　　“就是那，好吃不？”龔小諾飛快的翻著帳本問。

　　“好東西，現在的古來簡直可以說聞名天朝了，你想出來的？”莫邱言問，他想著軒轅曄暉也不會有這么奇怪的想法。

　　大門開著，款款身姿從門外進來，窈窕淑女手里端著托盤，來人佟冬兒早期做了早餐，沒有帶喜兒，自己來小星的房間送飯。

　　“這些位是？”佟冬兒沒想到屋里有這么多人，端著托盤，有些局促，不知為何脫口問的不是李牧星而是龔小諾。

　　龔小諾見著佟冬兒端的吃力，直接接手，放到桌上，“我朋友，什么東西？”

　　“朋友啊！”佟冬兒有些吃驚，男子和女子還可以是朋友的嗎？為什么星兒哥哥喜歡的人這么奇怪，“給你們做的吃食，聽伯母說你們從早上起來就忙，所以專門做的。”

　　“莫邱言，軒轅曄暉。”龔小諾幫冬兒介紹兩人。

　　“佟冬兒，李牧靈朋友的女兒，小星的朋友。”轉而又給兩人介紹佟冬兒。

　　“怎么，怎么直呼伯父的名字。”佟冬兒揭開盅蓋小聲的問，沒人聽見。

　　軒轅曄暉點頭算打招呼，他沒有龔小諾的本事，能一心幾用，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算賬上。

　　“你好。”莫邱言看佟冬兒一副嬌羞的樣子，再看小星不太對勁的臉色，小星的朋友？說出來誰信啊。

　　“我給你們盛粥，你們先喝點填填肚子。”

　　“謝謝了。”幾人一起道謝。

　　佟冬兒盛好粥，就小星和莫邱言喝了一碗，龔小諾和軒轅曄暉根本忙的沒有時間動。

　　龔小諾一時辰的時間把手里的帳本丟給軒轅曄暉，“怎么算的，三本錯了兩本。”她復查了兩遍。

　　“錯才對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軒轅曄暉沒有好臉色。

　　莫邱言在旁邊打圓場，“他三天沒睡覺了。”

　　龔小諾皺眉，一把奪過軒轅曄暉手里的算盤。

　　“你干什么。”軒轅曄暉口氣不好。

　　“睡覺去。”龔小諾口氣更不好。

　　“帳沒算好，睡什么覺。”軒轅曄暉拍桌。

　　“三本你錯了兩本，我還要復查，沒精神添什么亂。”

　　“我添亂，我怎么添亂了。”軒轅曄暉火氣直沖，想到龔小諾和李牧星躺在一起的場景，他就一肚子火。

　　“你要跟我吵架？”龔小諾一腳踢翻身旁的椅子，他不睡她就把他敲暈。

　　“……”兩人好像又回到了半年前初見的樣子。

　　佟冬兒在旁邊目瞪口呆。

　　這個樣子是朋友嗎？吵架她從來沒見過，更別說女子跟男子吵架，而且還拍桌子，踢椅子。

　　莫邱言默默的過來把散亂的帳本收一收，把椅子扶起來，然后安慰佟冬兒，“他們算是朋友，不要懷疑，來，坐著休息，實在不行你出去轉轉透透氣。”

　　佟冬兒對莫邱言羞澀的一笑，搖搖頭。

　　莫邱言腦子里突然劃過一道奇怪的念想，這笑，他在哪里見過。皺著眉多看了眼佟冬兒，又發現這臉確實是陌生的。

　　軒轅曄暉和龔小諾對瞪，瞪不出結果，最后只能甩袖回房間睡覺。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這樣根本就沒有辦法好好做事，不如休息好了事情還能快點做完。

　　龔小諾在軒轅曄暉走后，激動的情緒立刻不復存在，坐下來繼續算賬。

　　佟冬兒在旁邊慢慢消化這一切，從昨天遇見的龔小諾簡直超出她的理解范圍，穿男子的衣服，行為語言大膽，不害怕野獸，和男子平起平坐，大聲的說話，粗俗的爭吵，跟帳房先生一樣快速的算賬……，但她做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理所當然，所以心里對她升起濃濃的好奇。

　　佟冬兒盯著龔小諾不停的瞧，越瞧越才發現，龔小諾其實很漂亮，難怪星兒哥哥喜歡，如果自己是男子，怕也會喜歡小諾的。

　　“看什么呢？”龔小諾問。

　　“啊……沒，”被人逮個正著的佟冬兒臉不好意思的紅艷。

　　龔小諾奇怪著，又低下頭繼續加帳，直到差不多又過了五本帳完，她才停下手。

　　難得的是這期間佟冬兒就一直盯著小諾看，死活沒撒眼。

　　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算完了。”小星睜開眼睛問。

　　龔小諾正在伸懶腰。

　　“沒有，休息一會，累的，你怎么樣，還是沒力氣嗎？”每天龔小諾會稍稍扶小星到院子里去走一走，不過一圈回來，小星就跟水里撈出來的一樣，一身大汗。

　　起身，龔小諾往床邊的水盆走過去。

　　佟冬兒受傷的眼神看著兩人，莫邱言在一旁無聲的研究看上去很眼熟的佟冬兒，

　　金子突然出現，表情嚴肅的站在門口。“小諾，有事跟你說，你過來一下。”

　　龔小諾洗干凈手，甩著水問“去哪？”

　　“到涼亭去。”一般開會吃飯聊天的固定場所。

　　“我出去走走，你先休息。”龔小諾對小星說完，轉頭又跟冬兒和莫邱言說，“你們先去吃中午飯好了，讓小星多休息一會。”

　　龔小諾把人都叫出了房門，關好房門后并肩與金子同行，“面色不太好，沒出什么事吧。”

　　“私事。”金子說。

　　龔小諾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身邊的人，“恩，吃飯了嗎？”

　　“沒有，吃不下。”

　　“看來是大事了。”沒再說話，兩人安靜的走向涼亭。

　　龔小諾坐在涼亭里，和金子相望。

　　“你不問我什么事？”

　　“我在等你想開口。”

　　“你不問，我都覺得自己開不了口。”

　　“需要我幫忙嗎？”雖然小諾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能讓金子都如此苦惱的應該是……感情問題，若是她猜的沒錯的話。

　　“恩，是要你幫忙才行。”他是徹底沒轍了，抓著頭發，金子懊惱的不知所措。

　　“感情的事？”如此的表情她看了太多。

　　“沒錯。”

　　龔小諾笑的開心，“周陽侯……”他最近在對周陽侯進行反監視，不出意外，跑不掉的關系。

　　“周陽侯他府邸的人，存心話說一半來調侃我的嗎？”

　　“恭喜你陷入感情的漩渦。”

　　“同喜，你不也一樣。”

　　佟冬兒是個好姑娘，所以不好下手，唉，他居然還有心思管小諾的事！

　　“你千萬不要告訴我是周陽侯身邊那個什么駝兒或者是他的男寵？”她會嘲笑他的。

　　“你如果見了他就不會這么說了。”金子把腦袋耷拉在桌子上。

　　“還是一見鐘情？”聽這話該是有這意思了。

　　點頭，話都懶的說了。

　　“擄回來算了，我沒有什么辦法。”龔小諾哈哈大笑，好久沒這么開心了。

　　“等到真是佟冬兒和小星成親了，我看你怎么辦。”順嘴的話沒遮攔直接脫口而出，說完金子差點給自己一個嘴巴。

　　“能怎么辦，祝福肯定是不會的，殺了小星，我也做不來，弄死冬兒，不巧她又是好人。所以只能遠走他鄉，以后就老死不相往來好了。”龔小諾嘻笑。

　　“你說真的？”金子小心翼翼的詢問。

　　“真的。”

　　“這么簡單？”那周陽侯府里跟他一天到晚鬧別扭的人算什么，為什么小諾能這么灑脫。

　　“就是這么簡單。”不是她的，她強求不來。

　　金子不贊同，“你這樣也太被動了。”

　　“到底是來說我的事還是說你的事。”小諾提醒，一聊天就扯到天邊，他什么時候才有正題。

　　金子泄氣，是的，他自己的事差點忘了。

　　“他是周陽侯收的最后一名男仕。”

　　“你想怎么做？”

　　“我讓他跟我走他不肯。”

　　“原因。”

　　“周陽侯拿他的家人威脅他。”

　　“你不是會結界，直接把他家人圈起來就好。”龔小諾提醒。

　　“可是他不相信我，周陽侯對他來說是陰影，他根本不相信有誰能比周陽侯厲害，他覺得就算他再怎么躲，都會被找到。”

　　“所以才叫你把他擄走。”龔小諾無奈，說了半天又繞回原點。

　　“他以死相逼，我有什么辦法？”金子更無奈。

　　“如果你真的都做到這份上，我估計我也沒辦法了。”

　　“啊？”金子沒想到龔小諾會說出沒辦法三個字，她不是主意最多了嗎？

　　“有什么好驚訝的，我是人，沒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你想都沒想就否定？”

　　“我是深思熟慮過了才給你的答案，辦法有一個，不過你定不會愿意。”龔小諾腦子里對金子的事已經快速的過了一邊，各種情況都考慮到了。

　　“說來聽聽。”他現在是急了，只要是辦法就行。

　　“把人擄來。”

　　“都說不行了。”金子性急的打斷龔小諾的話。

　　“聽不聽。”龔小諾揉金子的頭發。

　　“你說，你說。”

　　“把人擄來，把他家人也帶來，設結界把人圈起來，然后再把你心愛的他綁起來，免得他逃跑或者自殺來逼你送他回去。過段時間就好了。”

　　“這主意真是夠餿的。”

　　“所以說你不會愿意。”

　　“說不定我就愿意了呢！”

　　“那我只能說你確實被逼急了，或者你真的愛了，金子，苦海無涯呀。”

　　“小諾，彼此彼此呀。”金子哀怨，“還有，你們現在這是什么情況，怎么都湊到一起來了。”小星，軒轅曄暉，莫邱言，還有他剛才才知道到分號來的佟冬兒，再加上小諾，這怎么一個亂字了得。

　　“我要是能把他們分開就全分開了，湊在一起，你以為我喜歡熱鬧。”龔小諾也學金子，把頭耷拉在桌子上。

　　“那倒是，感情比打仗難多了。”

　　龔小諾點頭，“有時候快刀也斬不斷亂麻。”就像她現在這種情況。

　　小星明確表示不愿意，加上親事是李牧靈定的，她也怪不著誰，佟冬兒的性子是好，可也執著，而且本來認定的人，突然要退婚，任誰也沒辦法接受，所以對她更是沒辦法，說來說去，自己還是第三者插足了。從來沒遇見的事，真是難辦。

　　“第一次見你束手無策的樣子，新鮮。”

　　“有意思吧，我也覺得有意思。”親近一個人的決心不是那么好下的，感情還沒進展，就出現情敵，她居然想逃。

　　沒有愛情經驗的小諾終于在復雜而強大的感強糾葛下投降。

　　“你怎么看上人小孩的，對方愿意。”龔小諾岔開話題。

　　“就是監視周陽侯的時候，無意見著他了，他好像不反對就是了。”

　　“你呢，打算怎么辦？”

　　“袖手旁觀。”

　　“好辦法，你果然還沒愛上小星。”金子定論。“佟冬兒現在住分號？”

　　“恩，既來便是客，沒有趕人走的理由。”

　　“夠豁達。”金子開始言不由衷的贊揚。

　　“去吧，既然你想用我提的餿主意，就好好布置，如果要我幫忙說一聲，哪天晚上我都有空。”

　　“哪天晚上都有空？”金子笑了站起身來，“好，那我先去周陽侯那了。”

　　龔小諾揮揮手，繼續把腦袋耷拉著，讓她安靜的一個人呆會，在房間里被人圍著，雖然表面無所謂，可心底是越來越煩躁，所以帳本到最后根本就看不下去，索性就停了，正好金子又有事，她也算找著借口出來透氣。

　　龔小諾霸在涼亭里，不肯回去，漸漸疲憊襲來，沉沉的睡了過去。如此隨性導致的結果就是醒來后重感冒。

　　夜晚，龔小諾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忙活，門外傳來佟冬兒的聲音，“小諾，你在嗎？”

　　“這么晚了，什么事？”龔小諾開門把門外的人讓進屋。

　　“你還在算賬嗎？”佟冬兒看到了桌上的堆積如山的帳薄，關心的問，“我給你熬了點姜湯，你去去寒。”

　　她從心里佩服小諾，如此奇特的女孩子是她從來沒想到過的。

　　龔小諾結果姜湯“恩，謝謝，最近把這些事都丟給軒轅曄暉一個人，他忙不過來。”上午軒轅曄暉睡了，到現在還沒有起來，是真的累到了極致，所以她趕緊趕出來，免得這個月帳完不了，時間拖久了，耽誤開店。

　　“小諾，你真厲害。”冬兒衷心的稱贊。

　　“你怎么這么晚也沒睡。”龔小諾換了種方式問佟冬兒的來意，在椅子上給佟冬兒鋪了軟墊，免得她坐著涼。

　　“其實我來是，因為把事情終于想明白了，所以來找你。”佟冬兒撲閃著眼，看上去童真的像龔小諾的妹妹。

　　“小諾我知道星哥哥喜歡你，想跟你討論一下，我們倆都過門后要怎么分名分，看是我們自己分好，還是讓星兒哥哥安排。”在佟冬兒的觀念里，女子共侍一夫沒有不妥，初聽星兒哥哥有喜歡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但兩天下來，就想明白了，女子以夫為天，不得善嫉，不得無出，如此才是有德的女子，多個姐妹伺候，李家的香火也就多一份希望，她應該做賢德的女子。

　　龔小諾啼笑皆非的搖頭不知道要怎么跟這善良的人解釋一夫一妻的概念。

　　“我不會和你分享一個男人，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個人的，至于你和他的事情，不如你找小星去談，你們的事和我無關，不要把我拉進去，不然會麻煩的。”

　　小諾話說的硬，因為她清楚，感情一有糾葛就必定會有人受傷害，雖然不想如此強硬，可長痛不如短痛，好不容易愿意試著靠近小星，卻又來了這種事，第一次為了男人嘆氣。

　　“為什么？”冬兒吶吶的問。

　　“沒有什么為什么，這就是我，我要的男人只要我，不能有別人的存在，如果我愛一個人，沒有辦法把愛分成兩份或者更多，如果我不能，愛我的人也不能，愛情不是全部的人生，但必須忠貞。”

　　龔小諾讓佟冬兒無話可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家就是她一輩子棲息的地方，愛情？她只知道她喜歡星兒哥哥，忠貞，是對女人的詞，怎么可以去要求男人如此做。

　　“冬兒，你回去想想吧，天冷了，別著涼。”龔小諾把自己的想法終究是告訴了這如清水一般的女子，剩下要她自己去悟了。

　　現在自己手邊還有太多事要做，下午金子那句你果然還沒愛上小星的話讓她無言。

　　現在既然沒有辦法當即立斷，就只能一點一點的來，說實話，她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感情真是讓人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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