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十二月的津城就如一座冰窟窿似的,大街上的積雪足足有半米多高,人們踩在上面發出吱咯支咯的的聲音,挪動起來非常困難。每一座建筑物的屋頂上都覆蓋了厚厚的白雪,遠遠望去,整個天地似乎都是一片白色。
下了一天的大雪已經逐漸小了下來,此刻老天爺只是在漫不經心的灑著些小小的雪花來證明他還在工作而已。
原津城城主的一棟三層樓的建筑物前擠滿了星奴族人,而樓內的樓梯上也站滿了人,每個人仰頭看著三樓大廳的方向,舒歌一人端坐在津城城主辦公大桌之前,看著眼前所有的族人們。
在這樣嚴寒的冬季之內,這座建筑物之內竟然出奇的暖和,日朝族人提供了足夠的火炭給整個津城使用,以免很多小孩老人被凍死。
而且每一個族人身上穿著厚實暖和的棉襖,頭上帶著絨帽氈帽,因此絕對不會出現饑寒交迫的現象,所以凍死餓死的情況基本上還未出現。
“聽說在十一月時,你們殺了十幾個進到津城的鏡城官員?”舒歌沉聲問道。
“是!”名叫陳剛的青年人邁前一步,鏗鏘答到。他是當時第一個沖上演講臺的人,他也是最恨日朝族人的人,所以在一看到日朝族人就沖了上去,不顧一切的殺死了那些根本還未反映過來的日朝族人。
“聽說你們沖出津城,殺了很多日朝族的百姓,情況是否屬實?”舒歌再次問道。
“是!我們襲卷了起碼三個村莊,摧毀了津城附近的一個小城池!”四娃邁前一步,頗有些得意的說道。
他們原本以為這樣的反抗能夠得到舒歌的嘉賞,畢竟他們認為自己承襲了公主的斗志,不斷拼命的反抗了。
可是當舒歌鐵青著臉用力一拍桌子的時候,很多人同時被嚇了一跳,就知道情況不對了。
“那些官員要殺你們了?那幾個村莊的日朝族百姓們要殺你們了,威脅到你們的生命了?”舒歌壓抑著怒氣問道。
“沒……沒有……”四娃唯唯諾諾的低聲回答。
“沒有你們為什么濫殺無辜?我承認我的雙手也沾滿了日朝族人的血,可是那些都是日朝族士兵的鮮血,都是在我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被逼著染上的鮮血。我曾經在前往星島的路途中就下過命令不能夠殺日朝族的百姓們,因為那只會徒增百姓們對我們星奴族人的怨恨,這樣做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舒歌怒視著四娃和陳剛說道。
所有參加那次屠殺的星奴族人們都靜默不語,低頭不說話。站在舒歌身后的若風也頻頻點頭,表示對舒歌的認同。
沒有領導者的日朝族人就是一片的混亂。
“可是……可是星島被毀了……。我們的希望沒有了。”四娃說道。
一提到星島,這是每一個星奴族人的痛,每個人腦海里面都浮現出星島爆炸的那一個畫面,人人神色瞬間暗淡下來。
“是的,星島被毀了,在之前的幾個月我也很頹廢,我也很絕望,我恨老天爺如此安排星奴族人的命運,我恨炸毀星島的那個人,我想逃避,我也有種想毀滅一切的欲望。可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我很早以前都說過,只要你們活著,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希望。每一個星奴族人都是希望。四娃,我記得當時在李侍郎府與你們相遇的時候,你們問我能相信我嗎?我就說過,你們要相信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舒歌的清亮的聲音灌入在場的每一個星奴族人耳里。
她的話對于星奴族人來說就是神律,沒有人會反駁。
“所以族人們,給自己一些時間,給日朝族人一些時間,我們需要跟日朝族人坐下來好好談談,而不是像這樣一味的愚蠢的對抗!”
舒歌的到來瞬間讓城內的星奴族人的精神振奮起來,很多頹廢于躲在民房里面的星奴族人都跑了出來,興奮的跟自己的族人們交談著公主的回歸。
舒歌的貼身侍女小桃更是一路從城西狂奔到城東,看到舒歌就撲到地上放聲大哭起來。水兒的個頭已經長高了不少,看到舒歌就緊緊的把她抱住,好多人勸說都不愿意放開。
離嫂,強叔……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舒歌面前,讓她很是感動。
當天夜里,津城一片沸騰景象,星奴族人聚集在津城最大的廣場之上載歌載舞,用最熱烈的方式慶祝著自己民族的公主的回歸。
只要她來了,星奴族人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這天夜里大雪完全停止,一堆堆的篝火在廣場最中間點燃起來,熊熊的火焰帶給周圍的人一片溫暖,照在星奴族人們樸實的笑臉之上,照在那些圍著火堆不斷歡快奔跑的星奴族人的孩子們圓圓的臉蛋之上。
就在星奴族人們都沉浸在久違的歡樂當中時,一條人影來到一口井水之前,眼神掃過周圍,見一片漆黑,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方向時,此人迅速的從懷里掏出一包藥粉,灑進還未凝結的井水里面,隨后迅速收起那包藥粉,朝著下一口井走去。
在那個歡慶的日子里面,誰也沒有想到星奴族人最后一場巨大的災難在慢慢靠近他們,死亡之神踏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的逼近,在一天之后襲卷著津城的星奴族人們。
第二天,舒歌召集了星奴族的代表們舉行會議,商討日后星奴族人的目標與方向。
“我的建議是把津城當作星島,雖然這個城池比起星島來說小了很多,可是現在的我們別無選擇。我們一定要爭取自治的權力,所有津城的事物鏡帝國不能干預。這幾天我想了很多,為什么我們一定要跟日朝族人對著干。我并不是否定我們之前的反抗,如果以前不反抗的話,在李侍郎府中,在霧城,在鳳凰山脈,星奴族人都是為了生存下來而被逼著反抗。那時候鏡帝國的皇帝是堅決要毀滅星奴族人的。可是,現在鏡帝國新皇登基,也許我們可以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來爭取我們所要的條件。”舒歌說道。
“這是我跟若風昨夜連夜草擬的一份計劃書,里面有從行政,軍事,農業,教育,商業等各方面的措施,我們并不是屈居于鏡帝國,而且在尋找一種能夠不用流血也能解決的辦法。”舒歌拿出一疊厚厚的白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若風的蠅頭小篆。
雖然這一份看起來很簡陋的計劃書,卻是日后引領星奴族人發展生存下去至關重要的文件,就像如今的憲章一般,規定和指明了星奴族人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
也就是因為這一份計劃書,讓一盤散沙的星奴族人在日后凝聚了起來,通過若風的各種解釋而不斷完善,成為星奴族人的精神的引導方向。
很多在場的星奴族人都看不懂文字,于是若風就一點點的仔細跟那些族人們解說,再通過這些代表們將所有的文件內容傳達下去。
可是就在若風說到一半的時候,一個星奴族婦女擠開人群,急沖沖的沖進城主樓的會議大廳,撲到舒歌身邊急忙說道:“公主!公主啊!城內的所有五歲以下的孩子們突然發起高燒來,渾身燒得滾燙。而且已經有兩個嬰孩因為高燒斷了氣了!”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還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舒歌就猛的站了起來,一邊疾走一邊說道:“帶我去那些孩子的住所!”
那個婦女一路小跑帶著舒歌來到一個裝飾得很奢華的院子里面,顯然這里之前居住著一戶有錢人家,假山小溪水一應俱全。而很多嬰孩都被集中在此地,以便統一照顧。
舒歌一踏進院子里面就聽到一陣呼天喊地的聲音,帶著冷冽的寒風迎面撲來。
心中一緊,舒歌更加加快了步伐,沖進一間臥室,一股惡臭就撲面而來。
十幾個還未滿周歲的孩子被擺在一張大床之上,因為寒冷的天氣,全身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小小的臉蛋。
只是此刻那些孩子們臉上的皮膚全都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一點白色的肌膚,就像一節節黑炭擺在哪里似的,景象非常恐怖。
“公主啊,公主!求求您啊,求求您,救救這些孩子啊?他們昨晚開始發燒,到今早上就全身漆黑,渾身流出膿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個孩子的母親跪在地上拉著舒歌的手,淚水已經流滿整張臉,完全暴露了這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
舒歌走進那些孩子,看著那一具具黑色的小小的尸體,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她正要伸手去摸那些小小的尸體,若風突然攔住了她,示意她退后。
只見若風帶上一副手套和口罩來到床邊,脫開一具嬰兒的衣服,用各種針具檢查著那些孩子,良久之后,若風停了下來。
他停下來后的第一句話就是“立刻火化了這些孩子,快!還有,所有人退出這個院子!”
若風說完,用力將舒歌拉出了這個房間,之后不由分說的一路拖著舒歌出了這間奢侈的院子。
所有人帶著疑惑也跟著步出了那個院子,就聽到若風說道:“那是一種非常嚴重的傳染病!那種病一旦有了發病者,就能成為爆發式的傳播。一開始是發燒,幾個時辰之后全黑烏黑,最后肺腑都會被燒得爛掉而死亡!”
若風的話就如晴天霹靂般砸在星奴族人的心頭,每個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若風的話卻不得不信,他高超的醫術是幾次大戰后有目共睹的,曾經救過很多重傷不治的星奴族人,一旦他下了這樣的診斷,那就是事實了。
“為什么,為什么突然會爆發這種傳染病?”舒歌問道。
“這就是很疑惑的地方,照理說這種傳染病在五十年前,在鏡帝國境內已經消失了的。一般在木察蠻族那種野蠻原始的地方才會存在,而且發病一般在炎熱的夏季,在如此寒冷的冬天發病,那可真是有些詭異。除非……”若風皺著眉頭,回頭看著院子里面那口井水沉聲說道:“除非有人特意散播這種病源!”
眾人一聽,立刻嘩然!
很多人順著那個思路就認定是日朝族搞的鬼,于是又掀起一波憤怒的高潮。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幾個照顧孩子的婦女們突然同時暈倒在地,若風立刻走過去把了把那些人的脈,沉聲說道:“快!快點用布裹著他們進入院子,她們也被傳染了!”
一陣陣詭異恐怖的感覺彌漫在整個津城的上空,傳染源無聲無息的散播開來。短短一天之內,就有近萬人受到了感染,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身體抵抗力較差的人倒了下去,有的老人在發病三個時辰后就全身漆黑,一命嗚呼了。
一具具恐怖的尸體被裹著厚重的棉被丟到那座院子里面,所有星奴族人都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可是即使不靠近那座院子,還是不斷有人被感染而暈倒,這種傳染病就像一種隱形的殺手般瞬間在津城蔓延開來。
一座井水旁邊,若風手拿一只盛滿井水的陶瓷瓶子走到舒歌旁邊說道:“是水里面出了問題。整個城市的水井基本上都被下了病源。小丫頭,立刻下令所有族人禁止喝水!”
禁水的命令立刻被下達到全城的沒一個角落。
“還好,這次這種傳染病的爆發是人為的,就像中毒一樣,只要有了解藥就會很快遏制住這種傳染病的蔓延。”若風帶著口罩,只露出那一雙細長的眉。
“那解藥呢?你配置得出來嗎?”舒歌連忙問道。
“可以,只是需要時間。我擔心的是在我配制出解藥之前,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疏散星奴族人,離開津城,以免更大面積的互相傳染。”
這么說來,只有沖出津城,才是活命的機會!
沒有任何選擇的,所有星奴族人浩浩蕩蕩的涌向城墻,帶著活下去的希望,沖到了鐵絲網的之前。
誰也沒有看到,當人們涌向鐵絲網處時,尉遲聽白從昏暗的小巷里面走了出來,看著那群情激奮的星奴族人,眼里露出一抹瘋狂的異色。
那抹異色越來越瘋狂,最后尉遲聽白竟然忍不住大笑了下來,那種笑完全跟平常溫文儒雅的尉遲聽白不一樣,是一種不可控制的瘋狂的笑。
死,死吧,全都死吧!
這津城里面所有井水的毒都是我放的。我就是要星奴族人沖出津城,我就是要制造星奴族人和日朝族人的矛盾!
鏡儀!鏡儀!
你毀了我這十幾年來的努力,我要你得到報應!我要你得到報應!
我要你也嘗嘗所有努力全部化為灰燼的那種痛苦的滋味!
我要你徹徹底底的失去最愛的人!
尉遲聽白越想越激動,甚至渾身顫抖起來,他扶著墻角一直低頭喃喃自語著,眼里瘋狂的神色已經不屬于一個正常人所擁有的了。
他激動得幾乎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那種激情尚未完全崩潰時,他伸出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顫抖著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然后強制自己吞下那粒血紅的藥丸,這才讓全身的顫抖停了下來。
這是一種穩定情緒的藥丸,現在的尉遲聽白只有依賴這種藥丸才能夠控制住自己那種即將崩潰到陷入瘋狂的情緒。
只是他知道,只要再過不久,他就成功了,他就會踏上鏡帝國的皇位寶座了!
哈哈哈哈哈!
混亂吧,瘋狂吧!
讓整個世界隨我一起瘋狂吧!
因為舒歌的回歸而安靜了一天的鐵絲網處,此刻又是一片人聲鼎沸。所有星奴族人站在離鐵網一米之處而靜止不動,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在他們前面的舒歌身上,等待著她的所有指令。
陰沉的天空再次飄落鵝毛大雪,開始還是小朵小朵的散落,最后變成大片大片的跌下來,把整個天地再次裹入一片雪白當中。
“請問誰是這里的最高指揮官?”舒歌筆直的站在鐵網前面,清涼的嗓音穿過這片大雪,到達鐵網外面的那些日朝族士兵耳里。
片刻之后,一個身穿銀色鎧甲的中年男子來到了鐵網前面,站在離舒歌兩米之外沉聲說道;”我是守護津城的將軍洪大將軍,你要找最高指揮官有什么事?”
“我希望你們能夠放我們出城。我保證,這次星奴族人出城后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燒殺搶掠,我保證。”舒歌沉穩的說道。
“出城?保證?你們拿什么保證?上面沒有任何指示,我們是不會讓星奴族人出城的!”洪大將軍不屑的說完之后,看都沒看舒歌一眼轉身就走。
“請留步!我們有非出城不可的理由!城內爆發了傳染病,我們必須讓未受感染的人出城,這樣才能避免更多的人無辜的死亡,請您打開鐵籠!”舒歌爬在鐵網之上急切的說道。
“傳染病?”那個中年將軍一聽此語,更是后退了幾步,生怕自己也會被感染似的,心中有些害怕,立刻說道:“如果情況屬實的話,你們等我向上頭稟報,待上頭下了命令后再做決定!”洪大將軍說完,邁開雙腿就走,生怕自己留下在多留下來一秒鐘也會被傳染似的。
如果在以前,要讓星奴族人出城他都不能夠自己下決定的,他只負責守城,其他事情一概不管。況且現在爆發什么傳染病,他更是不敢擔這個責任,只能寫下一個奏章上秉皇上,待皇上定奪了。
雖然這樣一來一回至少也要三天時間,可是他才不管,他按規矩辦事而已。
這個大將軍的漠然讓舒歌覺得一陣憤怒,她用力一拍鐵絲網,周圍的整個鐵網被震動得嗡嗡作響。
“可惡!這關系到數萬條人命!你們就這樣漠然以對!?”舒歌怒吼一聲。
可是那個洪大將軍聽到這樣的叫喊根本沒有停下來,反而更是加快了腳步朝城墻走去,他得趕快去寫奏章呢!
大雪越下越大,迷迷茫茫彌漫整個天地,發出簌簌的下落聲音。
一陣壓抑的安靜之后,所有星奴族人突然爆發出一陣怒吼,人們用力攀住鐵絲網,無數雙手不斷怕打,用力搖晃著那冰冷刺骨的鐵絲網,讓整個天地發出鐵絲網被劇烈搖晃的聲音。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放火!放火!”一個日朝族將領急忙下令
鐵絲網突然燃燒了起來,熊熊的火焰逼得所有星奴族人同時放了手,連綿幾里的鐵網同時被點燃,筑起了一道火墻,阻隔了星奴族人出去的道路。
火焰在大雪里面持續燃燒,熱浪和著冷冽的寒風撲在星奴族人的臉上,讓他們金色的眼眸鍍上一層更加濃厚的金黃色。
難道星奴族人就這樣等死?
舒歌雙拳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嘴唇咬合在一起,眼里的光芒隨著眼前的火焰不斷跳動。
考慮一陣之后,舒歌突然轉身對著所有的族人們說道:“族人們,我們沒辦法了!我們要不顧一切的沖出去!沖出去!”
“沖出去!”
“沖出去!”
幾十萬人同時齊呼的聲音響徹整個天地,驚得不遠處的日朝族士兵們心驚膽跳,每個人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眼睛盯著城中的那一片的混亂,準備隨時迎戰。
“四娃!你帶領一萬族人從津城各處取水過來!陳剛,你帶領另外一萬族人用雪撲灑在鐵網之上滅火!陳誠,你帶人去津城內找出所有的斧頭以及所有利器,集中一個地方,務必要砸出一個兩米高的洞,讓那些不能夠攀爬的老人和孩子從那里出來!其他族人們一旦等鐵網滅火后,跟著我爬過鐵網!”舒歌的一道道指令果斷而迅速的下達,星奴族人們即刻分工合作,用盡一切辦法來熄滅。
無數的積雪被鏟起來灑向鐵絲網,帶給鐵絲網一陣陣劇烈的顫抖,火焰被這冰冷的雪撲得逐漸變小,一桶桶的水被星奴族人排成的長龍傳遞著,最后到達鐵網,唰一聲,灑在鐵網之上,澆滅那一團金黃的火焰。
從津城之內到津城城墻處,星奴族人排成了一條幾千米長的人陣,一桶桶的水從各個井口被取出,經過數萬人的手,飛快的傳到鐵網之前。
而在鐵網的最左邊,幾十個身強力壯的星奴族人大漢揮舞著鋒利的斧頭,掄起粗壯的胳膊,一陣陣的砸向那鐵絲網處,濺起星星火花,一聲聲的金屬相碰的聲音驚得不遠處的日朝族人渾身顫抖。
所有日朝族士兵們看著鐵絲網內那些同心協力的星奴族人而不知所措。
以前的星奴族人是一盤散沙,反抗的時候都是各自為戰,殺一個日朝族人是一個。可是現在的星奴族人卻被擰成了一根繩,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就像爆發的山洪般,似乎能夠沖破一切!
“放箭,放箭啊……。”城墻上的將領看著地下那群瘋狂的星奴族人喊道。
“不行啊,陛下下了命令,不能夠殺星奴族人啊……”旁邊一個士兵顫聲說道。
“可是,難道就任由星奴族人這樣,這樣下去遲早就會被他們沖出來啊!”
眼看著鐵網的火焰已經逐漸減小,第一批星奴族人手腳并用的爬出了鐵絲網,日朝族的士兵們不得不硬著頭皮沖了上去,與星奴族人徒手拼打起來。
鐵網跟城墻之間隔著一塊巨大的空地,無數已經攀爬出來的星奴族人跟日朝族人拼殺在一起,兩方人馬都不敢用鋒利的武器,只能用拳頭作為武器來廝殺。
星奴族人瘋狂的廝殺,日朝族人拼命的捶打,城墻下面一片極端的混亂,各種吼叫聲此起彼伏,很多人已經打得滾倒在地上,連帶著周圍的其他人也一起翻滾開來。
越來越多的星奴族人涌了出來,越來越多的日朝族士兵從城墻跑下來增援,你難以想象當時那種混亂的場面,似乎展現著人類最為原始狀態的打架方式,以自己的軀體來對抗著對方,以兇惡的眼神來逼退對方。
舒歌一個擒拿手撂倒一個日朝族士兵,弓身彎腰踢飛第二個日朝族士兵,最后一個轉身,手肘直擊第三個日朝族的后腦勺,那個士兵立刻軟綿綿的暈倒在地。緊緊三四秒的時候,舒歌就解決了三個敵人,身手動作利落得令人咋舌!
舒歌趁那個時候,抬頭看向仍然緊閉的城門,順著城門的支架往上看去,視線落在城墻之上。
她發現津城主城門的機關設置是在城墻頂上,她必須得沖到城墻之上,啟動機關,才能打開城門。
下定決心后,舒歌騰躍而起,閃過兩個飛撲向她的日朝族士兵,靈巧的雙手撐著一個日朝族士兵的肩膀,飛騰而起,之后雙足穩穩落地,如箭一般朝著城墻的階梯沖去。
舒歌瘦小的身體不斷在一片混亂當中穿梭行進,若風銳利的眼神發現舒歌的意圖后,立刻召喚數百星奴族人護在舒歌身邊,為她筑起一道人墻,用他們的雙臂擋開撲過來的日朝族士兵,用他們的身體為舒歌鋪成一條通往城墻頂端的道路。
若風手中飛出一根根銀針,所過之處,一片日朝族人倒地不起,雖然不致生命危險,但也會讓他們疼痛難忍,難以站起來。
舒歌眼神如炬,微微弓著身子,在自己族人們的護衛之下如箭般沖上臺階,每跨過四個臺階就有一個日朝族人撲過來,卻被自己的族人們一一擋了下來,他們通常都是身體抱在一起,翻滾下臺階。
就在即將到達最后一級臺階之時,一個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臺階之后,舒歌抬頭一看,竟然是剛才的洪大將軍。
“放肆星奴族人,竟然如此造反!”洪大將軍怒目而視,手中長槍冷然出鞘,似乎能夠割開這漫天的大雪。
舒歌停在最后一級臺階之上,眼睛堅定的直視著這個中年漢子,雪絮一點點的落在她烏黑的過肩長發之上,她緩緩撿起丟在旁邊的一只長矛,緊緊的握在了手上。
“洪大將軍,請見諒。我們星奴族人也只是想活下去,我們的承諾你們不愿意相信,我們只有靠自己沖出去才能夠活下去了。”舒歌沉聲說道。
“守住你們不給你們出城是我的職責,你們如此造反,休怪我不客氣了!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你,就能夠壓下這一片混亂了!”洪大將軍并沒見過舒歌,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眼前這個女子對于鏡帝國來說意味著什么,但是他知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既然上頭還未下達命令,那么他還是必須遵守之前的那一道命令——守城!
大雪瘋狂的落下灑在這片天地之間,城樓之下無數人在混亂的廝殺著,很多人抱著滾在雪地上,頭上,雙臂,腿上裹滿了冰渣,滲進棉襖里面,帶來一陣刺骨的冷意。
而城墻之上,舒歌和洪大將軍兩人已經交起手來,長劍與長矛互相激烈的碰撞,發出陣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洪大將軍生于將軍世家,從小武功底子非常扎實,力道準確而強勁,震得舒歌握搶的虎口發麻,手臂一震酸痛。
但是即使這這樣,在面對靈巧如猴般的舒歌的時候,洪大將軍仍然被逼得節節后退,最后退到青石板砌成的城墻邊緣,后背頂著那寒冷的城墻,已經退無可退了。
舒歌抓住時機,暴跳而起,雙手握搶,從上往下朝著洪大將軍的頭擊去。方反應也快,手持長劍就要擋舒歌的長矛。豈料舒歌的長矛在空中猛的一轉,長矛矛尖朝右一挑,一抹鮮血從洪大將軍的手腕沖天而起,下一秒鐘一道銀光也尾隨而至,他的長劍被舒歌挑得跌落城墻,砸在下面的護城河之上,薄薄的冰塊被那重力下落的長劍砸出一個冰窟窿來,瞬間就沉入了那刺骨的河水里面。
舒歌不給洪大將軍任何喘息的機會,長矛再次翻轉,朝著他的頭顱猛的擊下,隨后洪大將軍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暈了過去。
城墻下面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的聲音,地下的星奴族人見到自己的公主戰勝了日朝族的大將軍,頓時戰斗意志大增,使出全身力氣拼殺起來。
容不得舒歌喘息的機會,一群士兵已經洶涌而至,舒歌扭轉身形,揮舞著長矛,在這一群涌上來的士兵中不停的閃躲,穿梭,擊打,橫挑,所過之處如龍卷風般,很多士兵全都倒地。
雙方的對抗還在持續著,而城墻上的舒歌也是用盡一切力量在朝著那個有著城門機關的小石房沖去,若風擺脫了數百士兵對他一個人的糾纏,沖上了城墻,為舒歌帶來一陣支援。
“小丫頭,你盡管往那邊沖,我來擋住這些士兵!”若風手中的銀針灑出擊在日朝族士兵的身上,帶來一片的慘叫聲。
舒歌雙足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力量,不顧一切的朝著那城門機關沖去,幾個靈巧的翻身,擊暈數十個守在小石房門口的日朝族士兵,用力推開厚重的石門,一組復雜龐大的機關設置就展現在舒歌的面前了。
那里有五個巨大的滑輪互相配合著傾軋在一起,每個滑輪都纏繞著粗大的鐵鏈,而在最中間,一個鐵質木桿被安插著,舒歌知道那是啟動開關,只要將那個開關拉下,城門就會開啟了!
舒歌深吸一口氣,走到那個開關前面,雙手握住那個木桿,厲喝一聲,木桿被由上往下的拉了下來,隨后五個巨大的滑輪開始滾動起來,鐵鏈互相碰撞的聲音充斥在這間石房之內。
城墻下面,巨大的城門摩擦著雪地而緩緩開啟的聲音也灌入舒歌的耳中,帶給她全身一陣的顫抖。
開了,打開了,城門打開了!
無數在平地上廝殺的星奴族人聽到城門開啟聲音的那一刻,都抬頭望去,看到在風雪之后緩緩打開的城門,心中一陣激蕩。
無數正在攀爬的鐵網的星奴族人在看到城門開啟的那一刻,全身一陣呆滯,他們覺得那簡直就是生命之門的開啟。
下一秒鐘,還在平地上與日朝族士兵糾纏的星奴族人全部從雪地里面爬起來,手腳并用的沖出了城門,越過護城河上的大橋,朝著津城外面那一片的郊外跑去。
星奴族人如潮水般涌向城門,任憑日朝族士兵們如何阻攔如何喊叫都沒有人理睬,那鐵絲網因為數萬人同時攀爬而轟然倒了下來,壓在很多日朝族是士兵身上,無數津城內的星奴族人們踏過鐵絲網,冒著風雪,直直的沖向城門。
這一場沖刺是瘋狂的,是喪失理智的。
幾十萬人的混亂將津城城門口擠得水泄不通,星奴族人和日朝族人互相推擠著涌向城門口,日朝族士兵們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混在幾十萬的星奴族人群之中,只能隨著這洶涌的隊伍不斷朝著朝著城門移動。
“停下來,停下來!”洪大將軍站在城門上不停的大喊,可是那地下的場景實在太過混亂,他的聲音湮滅在一片吵雜的叫喊聲當中,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理睬他撕心裂肺的大叫!
舒歌雙手撐在城墻之上看著下面的景象,看著族人們以勢不可擋之勢沖破城門,踏上護城河上的橋梁奔出了津城,心中大石這才松了下來。
出去了,終于出去了!
這次族人們即使出了津城,她也不會允許向以前那樣燒殺搶掠,只是要族人們散落在津城廣大的郊外,等若風將解藥調配出來后,再做打算。
而站在舒歌周圍的日朝族士兵們被城墻下的景象所震驚了,那么多人涌向城門的感覺似乎能把這城墻給擠垮,似乎能將那結實穩固的護城河的橋梁給踩斷,各種喊叫聲沖刺著他們的耳膜,讓他們不知所措。
即使他們現在下去阻攔,也只是水滴濺入大海而無濟于事了吧……
就在星奴族人興奮于他們能夠活下去的時,就在無數的人擠向城門的時候,舒歌突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她,下一秒鐘,手臂,膝蓋,脖頸處突然一陣酸麻,使得她全身虛軟就要倒地,卻在那一個時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當中,而制止了她跌落在地的趨勢。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這么無力?
正在舒歌暗自心驚的時候,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抵在了她的脖頸之上,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從舒歌身后傳出:“嘿嘿,你剛才被我封了五處身體的大穴,現在是不是感覺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尉遲聽白?!
雖然看不到身后的那個人,但是舒歌很肯定此刻用匕首抵著她喉嚨的就是尉遲聽白!
他想干什么?
“害怕嗎?只要我的刀鋒輕輕一轉,你就會喪命哦?”尉遲聽白一只手抱住舒歌的身體,另一只手持匕首,在舒歌的皮膚上來回摩擦,動作曖昧至極。
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不遠處的若風停下所有的動作,全身緊繃在一起,袖中銀針蓄勢待發。
“若風,你不要想用你的銀針救下她,你之前也領教過我的手上功夫了吧?那時候我故意露一手給你看,就是要告訴你,你的銀針快不過我的匕首的。”尉遲聽白眉梢一挑,看著若風溫柔的說道。
若風眼神銳利的看著尉遲聽白,手中銀針幾乎被他折斷,全身因為憤怒微微顫抖起來。
是的,尉遲聽白手上功夫非常了得,他若風不敢確定自己的銀針扎入尉遲聽白的身體快還是那把劃破小丫頭脖子的匕首快。
他不敢賭,絕對不敢拿舒歌的性命來賭。
“你想干什么?”盡管舒歌被威脅著,盡管她全身無力,此刻是任人宰割的狀態,可是她仍然非常冷靜,就像什么事沒發生過的問道。
“想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尉遲聽白一陣狂笑后突然對著城下大聲喊道:“鏡儀!你出來吧,出來看看你的女人是如何死的吧!我知道你一直跟著我們來到了津城,你出來吧!”
尉遲聽白憤怒而瘋狂的大叫在城墻之上響起,讓城墻下的所有人因為那陣狂喊而抬起了頭,就看到尉遲聽白挾持著舒歌的場景。
所有星奴族人停止了涌出城門的動作,在看到自己的公主竟然被人挾持的時候,憤怒擔心蔓延全身,可是他們又不敢輕舉妄動,怕自己的魯莽給公主帶來噩夢。
天地間逐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而只是仰頭望著那城墻上的一幕,在那紛飛的大雪當中,是聽得到雪花簌簌下落的聲音。
“哈哈哈,鏡儀,你出來!你出來啊!你再不出來,你的女人,你最愛的人就會喪命于此,哈哈哈哈哈哈!”尉遲聽白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帶來一份詭異的感覺。
舒歌被尉遲聽白樓在懷里,全身虛軟無力靠在他的身上,感覺到尉遲聽白激動得渾身顫抖了起來,心中暗驚于尉遲聽白此時的瘋狂。
能不瘋狂嗎?
小時候家里的人眼睜睜的在自己前面被殺死,自己的雙足被硬生生的斬斷,那時候小小的尉遲聽白還有勇氣活下去就算是個奇跡了。
是的,他活下去了,帶著恨意,帶著仇恨,帶著毀滅鏡帝國的愿望豬狗不如,忍辱負重的活了下來了。
可是這殘酷的現實卻在幾天之內讓他十多年的努力化為灰燼!
自己苦心創立的雪衛竟然被鏡儀一朝毀滅!自己經營多年的殺手組織,竟然全部無故消失!自己的武器工作作坊一夜之間全部化為灰燼!這一切的一切如何讓他尉遲聽白不恨!
眼中瘋狂的火焰越燒越旺,旺得幾乎讓他喪失理智!
所有星奴族人屏住呼吸,心中充斥著濃濃的絕望感覺。
那個人在喊鏡儀,在喊這個帝國皇帝的名字,那個皇帝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公主,公主,我們該怎么辦?
可是就在很多星奴族人絕望的時候,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隊軍馬從護城河外整齊的朝著津城方向走來,軍馬上所有人身穿銀色鎧甲,身體筆直,每個人眼神銳利如刀,策馬的動作幾乎整齊劃一,絲毫不亂。
很多日朝族士兵一看到著一列隊的陣型就知道這批人是誰了——鏡帝國第一部隊飛狐部隊。
而最前面一人并沒有身著盔甲,一身黑色貂皮長袍盡顯貴氣,腳著鹿皮短靴,滿頭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后,雪花灑落在他的烏發之上,蓋了額前的劉海。馬上男子眼神深邃如炬,容顏如玉,雙唇緊閉,仰著頭,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城墻上那一抹纖細的身影。
這個時候,一個將領看清楚來者之后,突然跪在了地上,大聲喊道:“恭迎圣上!”
這個聲音在這片安靜的天地里面顯得格外清楚,下一秒鐘,所有日朝族的士兵們紛紛下跪,嘴里齊聲喊道:“恭迎圣上!”
軍馬一路來到護城河上的橋梁,星奴族人們突然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道路給鏡儀的戰馬通過,進到城門之后,無數人自動退出一條路,直直通向城墻的階梯之前。
鏡儀一個翻身下了馬,眼神清冷的掃了一眼周圍靜止不動的日朝族士兵和星奴族人,最后一甩拖地的黑色貂皮大袍,邁腿朝臺階上走去。
鹿皮短靴踩在鋪滿積雪的臺階之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所有人的視線隨著鏡儀修長的身體移動,最后來到了城墻之上,面對著尉遲聽白和舒歌筆直而立。
雪花漫天紛飛,像無數精靈似的縈繞在鏡儀周圍,將這個完美如神般的男子裹在大雪里面,有著一份不真實的感覺。
舒歌透過大雪看著不遠處的鏡儀,看著那雙熟悉的深邃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自己,心中涌出一份酸楚。
“我就知道你會來!我早就發現你跟蹤我們的馬車來到津城了。這個女人對你來說那么重要,你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放開她的,哈哈哈哈!”尉遲聽白摟著舒歌退到了城墻邊緣,身體靠在及腰的城墻,以此來緩解舒歌的體重。
鏡儀的眸子從舒歌身上移開,瞬間變得清冷,掃過尉遲聽白,淡淡的說道:“條件,你想要什么條件。”
“很好!果然是聰明人,說話一針見血。我要的條件就是要你受到折磨,要你也嘗嘗那種痛苦的滋味!”尉遲聽白厲聲說道。心中那份恨意似乎永遠也發泄不出來,郁結在胸口,使他瘋狂。
只是尉遲聽白的聲音傳入城下那些人耳中,激起一片的倒呼聲。
鏡儀筆直而立,手緊緊的握住腰上的劍把,眼里閃過一抹凌厲之色,靜默不語。
“怎么?不愿意?那好!”尉遲聽白咬牙說著,匕首用力刺入舒歌的肩膀,穿透舒歌的衣服,直直沒入她的骨肉里面,血水瞬間蔓延出來。
一股鉆心的痛同時涌上了舒歌和鏡儀的心痛,舒歌的痛是因為肩膀上生理的痛,但是她仍然咬牙忍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鏡儀的痛完全是因為舒歌所受的折磨。
城墻之下瞬間一陣騷動,很多星奴族人怒視著尉遲聽白,恨不得要撕他的肉,喝他的血!漫罵之聲在這片天地間響起。
就在尉遲聽白要將刺入舒歌的匕首拔出的那一刻,一蓬白光呼嘯而至,直直朝著尉遲聽白的身體射出。但是尉遲聽白聽力極其敏銳,眼里閃過一抹異色,在那道白光還未碰到尉遲聽白的時候,摟著舒歌虛軟的身子往旁邊急速滾去,險險避開了那一陣的襲擊。
下一秒鐘,滾到地上的尉遲聽白匕首用力抵在舒歌的脖子上,厲聲說道:“若風!我說過你不要輕舉妄動!再有下一次你用銀針偷襲我的話,我定會毫不猶豫的劃斷她的脖子!”
尉遲聽白說完之后,刀鋒一轉,在舒歌的喉嚨上狠狠的劃出一道血口,力道恰到好處,只傷了皮膚而未傷及關鍵部位。
“不要!”鏡儀顫抖的聲音在大雪里面響起,舒歌脖頸處的鮮血刺得他眼睛生疼,仿佛那是割了自己一刀,甚至比割自己一刀還要疼痛。
若風站在原地,雙眼怒視著尉遲聽白,剛才自己那抓住千鈞一發的時機的攻擊都沒能制服尉遲聽白。
可惡!此人太不簡單了!
“你說,你想要怎樣?”鏡儀聲音再也不如剛才那樣平穩而略顯焦急,面對舒歌的事情,他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也許整個天下,也是有這個女子能讓他的情緒如此劇烈的波動了。
“將鏡帝國的軍權和玉璽交給我!”尉遲聽白瘋狂大喊著。
這個瘋子,這么瘋狂的事情都敢提出來!城墻下面很多人心中都暗暗嗔道,那個尉遲聽白想做皇帝想瘋了吧!只是很多士兵心中雖然怒罵,可是都不敢出聲,靜靜看著他們陛下的反應,畢竟他們說什么都沒有,所有決定權都在鏡儀身上。
鏡儀沉默良久之后,向前邁了兩步,沉聲說道:“恕我不從。這個天下不只是我鏡儀一個人的,不只是我鏡家一家的,是日朝族,是星奴族人共同的國家!我不能夠憑自己一人的意志將那么重要的東西,將一個國家的權力交給一個神志不清的人手上!況且,在我登基的那一天,我就下了遺昭,如果我在未有子嗣之前意外身亡的話,遺昭里面早已經有了繼承人,放心,那個人絕對不是你!”
鏡儀的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將一個帝王的大氣展現得淋漓盡致,聽得下面的日朝族士兵們心中一陣激昂,但是也聽得尉遲聽白憤怒直沖腦門。
“好!好!那你就看著她死吧!”尉遲聽白說完就要刺下去,卻在鏡儀一聲“住手”的厲喝聲給停了手。
“住手!你不是要看我折磨,看我痛苦嗎?我此刻的身份不是以一個帝王的身份前來,我是以歌兒的丈夫前來。我懇求你,如果我所受的折磨,我所受的痛苦能夠讓你寬心的話,請放了歌兒。她沒有任何的錯,你要恨的人是我!”鏡儀說完,手指狠烈的插入自己的雙眼當中,頓時鮮血溢滿了自己的臉頰!
“不要啊,不要!”舒歌痛心的大喊聲響徹云霄,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那一幕,覺得自己肯定實在做夢,淚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為了她,鏡儀竟然刺瞎了雙眼!
為了她,鏡儀竟然這樣的折磨自己!
僅僅是為了她而已!
拋棄了帝王的身份,只是以一個丈夫來來拯救自己的妻子,只是以一個男人來救自己的愛人!
這是怎樣深重的感情才能讓鏡儀做到如此地步,才能毫不猶豫的刺瞎自己的雙眼!
鮮血如注般的流淌在鏡儀的雙頰,他只感覺到整個天地一片血紅,雙眼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感覺到一股股的熱流從眼中流出,不斷的滴到雪地之上,沁得他腳下的鮮血一片艷紅色。
若風看到這樣的鏡儀,最后扭頭不敢去看,他第一次才明白這個男人對小丫頭的愛竟然深到了如此的地步,怕是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有第二個男人肯這樣做,況且還是鏡帝國的帝王!
城墻下的所有人仰頭看著前面的那一幕,很多人呆若木雞,無論是日朝族人還是星奴族人心被深深的震撼著,被沖擊著。很多星奴族的婦女們看到這一幕,不知不覺淚水就滑過臉龐,無聲的滴落在雪地之上。
“傻瓜啊,傻瓜!你這樣做又是為什么,為什么啊!”舒歌一行行的血淚劃過臉頰,瞬間就凍結起來,帶給臉上一陣陣冰冷刺痛,那種刺痛直穿心肺,令她痛不欲生。
“怎么樣?你還需要我怎么做,才能放開歌兒?”鏡儀踉蹌的走了兩步,最后用劍撐著自己的身體才沒有讓他倒地,視線里面什么都看不見,但是他知道歌兒在那邊,在那邊流淚。
鏡儀這個行動令尉遲聽白有些震驚,良久之后才緩過神來,看到雙目皆盲的鏡儀,心中涌出一份強烈的快感。
“鏡儀,鏡儀,你也有今天!死!我要你死!我要你用自己那把劍刺入自己的心臟,我要你下十八層地獄!”尉遲聽白瘋狂的聲音在耳邊想起,讓鏡儀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其實他早就猜到這個要求了。
鏡儀摸索著自己長劍,唰一聲,扒開劍鞘,鋒利的長劍在紛飛的白雪中閃出一抹白色的銀光,惹得下面日朝族士兵一片混亂!
“不要啊,不要!鏡儀,你傻了嗎?你瘋了嗎?你值得嗎?”舒歌幾乎是哭著說出這一段話的,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渾身顫抖起來,她恨,她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如此輕易的被挾持,恨這么晚才意識到鏡儀那份深處的感情,她恨啊!
“值得。”鏡儀沒有多話,長劍已經反轉過來對著自己的胸口,利刃的光芒將滿臉鮮血的鏡儀的臉照得一片光亮,只是嘴角那一抹釋然的淡笑卻格外清晰。
飛狐部隊的士兵們見到這一幕,不顧一切的朝臺階上沖,他們這一舉動也惹得無數日朝族士兵群情激動,不斷推擠,不斷怒吼著要沖上城墻,企圖要攔住他們的陛下的舉動。
“住手,鏡儀!就算我求你,不要啊。謝謝,謝謝你對我這么沉這么深的愛。也許我們兩人上輩子都是罪孽深重的人,老天爺為了懲罰我們才安排了我們的相遇,才安排了這一出戲碼。可是我竟然覺得不后悔。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甚至慶幸我上輩子造的孽讓我遇到了你,讓我愛上了你。但是夠了,真的夠了。”舒歌的聲音突然頓住,她轉頭對著城墻下所有的星奴族人說道;”族人們,讓我自私一回,讓我為自己活一回吧!我希望以后星奴族人能夠真正的與日朝族人和睦相處,沒有等級的差異,沒有種族的隔閡!我希望星奴族人日后能夠真正坐在一個桌上喝酒吃飯,孩子們能夠坐在一個課堂里面讀書寫字!我相信鏡儀,相信他能夠讓星奴族人得到平等的權力,所以,族人們!請你也相信他,相信他!”
誰也不會想到,在舒歌這一番話之后,舒歌虛弱的抬起自己的雙手,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尉遲聽白的匕首猛的往自己的喉嚨推去,瞬間鮮血從舒歌的喉嚨處迸發出來,那把匕首割破舒歌的喉嚨,染滿鮮血,一片刺目的顏色。
也好,自己死了的話,鏡儀就不會受到威脅,他就不會死了……
所以,族人們,原諒我,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選擇了死亡而拋棄了你們……。
原諒我……
以前的我總不敢相信鏡儀,信任這一個詞語總是如一座大山似的阻隔在我和鏡儀之前,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我不信任他。
原來,信任對于愛來說,是多么重要的一個元素。
原來,信任是整個世界最重要的一種感情。
直到我死亡的前一刻,我才百分之百的信任了他,相信他能做到他的承諾。
所以,族人們,在臨死之前我選擇了相信他,你們也選擇相信他把……
鮮血不可抑止的從舒歌的喉嚨迸射而出,尉遲聽白詫異于這個女子竟然選擇了自盡,舒歌的鮮血流淌到他握匕首的手上,帶給他一片如火燒般的刺痛感。
他茫然的放開了舒歌,舒歌虛軟的身體沒有了支撐,直直朝著城墻翻了下去,如一直斷線的風箏般快速下落,最后“蓬——”一聲砸在護城河之上,砸出一個冰窟窿,她的身體瞬間沒入厚厚的冰層里面,再也看不見……
城墻下的星奴族人看著跌落護城河的舒歌。同時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呼聲,無數人如瘋了般沖向城門,沖到護城河邊,企圖去尋找自己的公主,呼天喊地的聲音在這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里面久久不曾停歇下來。
只是這條護城河太廣太深,而且由于水流向來比較湍急,結的冰層也很薄,很多星奴族人剛踏上河面,一塊塊冰層就斷裂開來,而舒歌的尸體怎么也看不見了……。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瘋狂而悲壯的日子,這到底是一個怎樣愛與恨,悔與怒交雜的日子。
歷史永遠記得這一個日子,所有日朝族人和星奴族人都會銘記這一個日子,日后無數的神話都會提及這一個日子,這一個鏡儀和舒歌用他們的愛譜寫出的日子,讓日朝族人和星奴族人同時徹底覺悟的日子,也是開啟日朝族和星奴族融合歷史的日子。
那一刻,鏡儀雖然看不見,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舒歌做了什么決定,那一秒鐘他突然覺得天旋地轉,仿佛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被抽空的感覺,仿佛自己突然間被丟到真空的空間內,幾乎不能夠呼吸。
心中的痛意如潮水般朝他襲來,那種前所未有的痛讓他一個踉蹌,單膝跪在了地上,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歌兒!
歌兒!
那種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讓他奮不顧身的爬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朝著城墻的方向沖過去,他要救歌兒,他要去救他!
此時沖上城門的歐陽寧見到要翻下城墻的鏡儀,立刻飛撲過去,將鏡儀死死的壓在地上,用盡一切力氣抱著不斷掙扎的鏡儀,淚水竟然無聲的滑過歐陽寧這條鐵錚錚的漢子的臉頰……
這場雪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停呢……。
四年之后
五豐歷一零零七年九月一日星島城
星島城的原名叫做津城,四年前為了紀念逝去的舒歌皇后而特意改的名字,寓意這個城池就是星族人的星島,是星族人的夢想家園。
對了對了,四年之前,星奴族人就去掉了那個奴字,成為了星族,意思很明顯了吧,以前的星奴族人再也不是奴隸,而成為了鏡帝國的百姓們,與日朝族人平起平坐,成為了星族。
而且,現在的星島城經過四年的發展,不管從經濟,商業,農業,特別是小作坊業上都逐漸發展起來,一躍成為鏡帝國排名很靠前的大型城池,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座城池比較特別。
鏡帝國會從提供各種資金和物資,從各方面來發展這個城池,但是城池卻由星族人自己管理,所有權利政策鏡帝國根本干涉不了。
星島城門巨大莊嚴,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有金色眼眸的星族百姓們出城,也有大量的黑色眼眸的日朝族百姓們進城,兩族百姓們來來往往,一片和諧。
一穿過高大的城門,所有進城的人就會看到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了三段話:
命?什么是命?!我了解你們的奴性思想,你們打一生下來被灌輸的都是自己是低賤之人的思想,世世代代壓迫著成為奴隸,而久而久之,那思想滲入骨髓,你們被日朝族的奴化教育完全蒙蔽了眼睛,認為自己血液是低賤的,身體是骯臟的,認為自己根本不能跟日朝族人并排而行!可是,你們完全忽略到,自己也是人!
你們也是人!你們的血液,你們的身體構造也同日朝族人一模一樣,毫無差別!沒有人生來天生低賤,沒有人生來就是要去服侍別人,沒有人能任人踐踏與凌辱!你們身上沒有低賤的烙印,沒有卑微的印章,你們甚至有著比日朝族人更美麗的身體,有著比黑色更美麗的金色眼眸,有著最廣闊最善良的心胸。你們也有權力通過勞動擁有錦衣玉食,擁有自己的住宅,甚至擁有土地!你們也可以站在巍峨的山巔,站在湍急的河流邊,站在廣袤的平原上,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跟天下人自豪的說這是我的國家,而不是日朝族人的國家!你們也可以與日朝族人平起平坐,也可以回絕他們的要求,甚至有朝一日你們也可以指示他們!
族人們,逆來順受換來的只有屈辱與死亡,卑躬屈膝得到的只有蔑視與唾棄。你們不反抗,不斗爭,星奴族的命運就會循環往復,我們的子子孫孫永遠跳不出你們所說的命運!只有站起來,睜開眼睛,揮動拳頭,邁開雙腿,對準那些壓迫我們的人,對著他們當頭打下。是的,星族族人沒有強大的軍隊與武器,可是我們有的是信仰,有的是沸騰的熱血!如果你們堅信能夠自由的信仰,堅信星奴族人并不低賤,堅信有朝一日星奴族整個民族能夠拿掉那個奴字而成為星族的話,那么反抗吧!既然未來的路是黑暗的,那就用我們的反抗來劃亮前方,既然都是死,那不如讓我們死得轟轟烈烈一些!
這三段話猶如星族人的圣經一般,所有星族人都會背誦,所有人都會銘記在心。
巨大的石碑下面,一對年輕男女手握著手仰望著這座石碑,男的身材健壯,身著一件灰色長褂,袖口鑲嵌著繁復的花紋,男子眼神嚴肅的看著那石碑上的字。女子身材嬌小,肚子已經高高隆起,看樣子也已經懷夠月份,差不多要臨盆了。
“小桃,你說舒歌姐在天上看著我們嗎?”男子的手緊緊的握住女子的手,輕聲說道。
“四娃,說了多少遍了,舒歌姐并沒有死。那天我們在河里面根本沒發現她的尸體,她根本沒有死……。”小桃說著說著淚水就涌了出來,不停的抽泣哽咽起來。
其實小桃說出這句話也知道那根本就是在安慰自己,四年前的那天她親眼看到舒歌將匕首劃破自己的喉嚨,親眼看到她跌落那么冰冷的河水里面,她知道生存的幾率根本就已經很小了。
可是那又怎樣呢,只要沒找到舒歌的尸體,小桃是永遠不會承認那個事實的。
“阿姨阿姨,你不要菇(哭)哦,你一菇(哭),你肚子里面的寶寶也會跟著菇(哭)哦。”這個時候,一個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傳入四娃和小桃的耳朵里面,小桃低頭一看,就看到一個大約三歲的小男孩抬著頭,扯著她裙子的下擺輕輕搖晃著。
這個孩子圓圓的臉蛋,白皙的皮膚,特別是那一雙眼睛格外引人注目。這個孩子的眼睛不同于其他同齡的孩子,而是一邊眼睛是黑色,一邊眼睛金黃色,這樣兩色的眼睛讓這個孩子看起來有一份獨特的靈氣。
小桃一看到這個孩子,頓時覺得一股親切感涌上心頭,伸出手捏了捏他滑嫩嫩的小臉蛋,發現越看這個孩子越覺得可愛,要不是自己懷著身孕,她肯定會將這個孩子樓進懷里親了又親,實在太可愛了。
“孩子,你娘親爹爹呢?怎么就只有你一個人?”四娃疑惑的看了看周圍,并沒有看到像是他娘一樣的女子,更是覺得奇怪。
“娘親和爹爹是……。是什么?”這個小男孩偏了偏圓圓的腦袋,眨著那一對一金一黑的大眼睛,嘴里流了些口水,非常萌的看著眼前這一對年輕的夫婦。
“娘親和爹爹就是,就是生你的父母親啊。”四娃連忙說道。
“那什么是父母巾(親)呢?”孩子繼續非常純真的奶聲奶氣的問道,那付可愛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想狠狠的掐他那粉嫩粉嫩的臉蛋一把。
所以小桃仍然很有耐心的問道:“那誰陪你出來的呢?”
“媽媽,媽媽陪我出來的。她去買包子了,待會就過來的”小男孩一提到這個媽媽詞就手舞足蹈的,看樣子是非常喜歡這個“媽媽”的。
四娃和小桃互望一眼,很迷惑這個“媽媽”是個什么人,也許是某個人的名字吧,他兩就當是孩子的童言無忌也并沒有多計較。
就在這時,一個青年星族人走到四娃前面恭敬的說道:“城主,星族委員會的委員們已經聚齊了,就等你去舉行商討商鋪改革的會議了。”
自從半年前若風從城主的位置退下來后,按照以前舒歌草擬的那份計劃書,整個星族投票選舉了四娃為新一任的城主,主管整個星城。
四娃立刻整了整衣裳,拉起自己嬌妻的手,對著那個小男孩笑著說道:“孩子,那你乖乖在這里等著你的媽媽,我們先走了,不要亂跑哦。”
“快去吧,你以后要好好照顧這個有寶寶的阿姨啊,媽媽說懷孕很辛苦很辛苦的,你要對阿姨好啊。”
四娃看著這個明明只有一丁點大,但是卻如此語重深長對他說話的孩子,不禁無奈的笑了出來,心想到底哪家的父母能教出這么古靈精怪的孩子,以后他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樣呢。
于是四娃看了看自己妻子小桃的肚子,露出無比幸福的笑容,輕輕牽起小桃的走朝著議會大廳走去,留下那個可愛的小男孩流著口水站在石碑之下,那小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這個時候,一陣少女的尖叫聲響起,那個站在石碑下的孩子循著少女們的尖叫聲望去,就看到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圍著一個人不斷尖叫,隨著那個人的移動而不停的移動著。
那群女子里面有星奴族人也有日朝族人,都瘋狂的喊著叫著,那架勢給這個小小男孩的心靈留下了陰影。
是什么人這么受女孩子歡迎?
如果他自己也能被那么多女孩子簇擁著該多好啊~
于是這個小男孩腦海里面飄出無數小女孩圍著他,抱著她親親的畫面,那么美好的畫面讓他在石碑下面不自覺的搖晃起身體來,很多路過的人看到個這么個小屁孩在那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樣子,都不禁被惹得莞爾一笑。
突然,這個小屁孩從無限遐想中回過神來,睜開他一金一黑的眼眸,眼里閃過一抹自認為很凌厲的眼色,朝著那一群瘋狂亂叫的女孩子沖去。
他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這么受歡迎,以后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師傅了!
可是小腿兒剛跑了幾步,就想起媽媽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媽媽千叮嚀萬囑咐他不能隨意亂跑的,否則撕爛他的臉!
于是這個小男孩在做乖孩子和自己人生目標之中拼命的掙扎著,一陣更加瘋狂的少女們的尖叫讓小男孩鼓起了勇氣,將自己的老母拋到腦后,朝著那么多的美女,撒開小腿就跑了過去。
媽媽,萬一看不見我,你在這等我啊,不要亂跑啊!
小男孩一邊在心中給他媽媽留了警告,一邊擠到了那一群少女身邊,抬起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扯了扯一個黃裙子姑娘的袖子問道:“美女姐姐,你們在看什么人哪?”
那個黃裙子小姑娘根本沒有回頭理睬小男孩,尖叫著喊道:“若風老師,你收我為徒吧!若風老師,你收我吧!”
那么瘋狂的叫聲更是刺激得小男孩的好奇心,心想這個若風到底是什么人,于是扯了扯另外一個藍裙子姑娘的袖子,使出最萌,最可愛,最無敵的殺手锏星星眼問道:“美女姐姐,你們在看什么啊?”
那個藍裙子的姑娘感覺到有人扯她,回頭一看,看到這么一個可愛的小男孩頓時心花怒放,誰見了誰都愛。于是蹲蹲下來,用力扭了扭小男孩的臉蛋,回答道:“是若風老師啊,他以前是星城的城主,現在在星城開了一個崎風書院,廣招學生,很多日朝族和星奴族人都想成為他的學生呢。他學識豐富,琴棋書畫,醫毒巫蠱樣樣精通,被封為鏡帝國第一大學士呢,最最重要的是,他長得相當漂亮啊!”
藍裙姑娘說完后立刻擠進人群里面,跟所有人一樣瘋狂的喊著。
小男孩覺得自己的魅力受挫,心里一陣憋屈,以前自己的魅力是什么人見了都會拜倒在自己的開襠褲下的,現在出現個什么若風,自己就被拋棄了。
于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受,畢竟還是個孩子,站在人群外面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這尖銳得如同殺豬的哭聲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當然包括被包圍在人墻里面的若風,所有人回頭看著那個小不點,心中涌出一片的憐愛。
若風擠開人群,彎下腰蹲在小男孩的面前,柔聲問道:“孩子,你怎么了?”
小男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抹干,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看到了眼前的若風,那一刻他甚至忘記了哭泣,就覺得滿世界飄滿了花朵朵,一陣陣眩暈的感覺涌了上來。
好漂亮的姐姐,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姐姐?
誰也沒有想到,日后這對叱咤整個五豐大陸的師徒兩人,日后改變整個五豐大陸的兩人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了。
當若風看到這個孩子那一雙不同顏色的眼睛時,也有些詫異,一股熟悉感涌上心頭,但是轉瞬就被小男孩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姐姐,可以給我親一口嗎?”
此話一出,惹得旁邊的少女們呵呵直笑,小男孩也不管別人為什么笑,用最最渴望,最最期待的大眼睛,含著眼淚看著若風。
當時的若風承認,面對這么一個小屁孩,誰也不會拒絕的。
于是一把將他抱在懷著,將臉貼在孩子的嘴邊,那個孩子也手腳俐落的抓住時機,抱在若風的臉就狠狠的親了一口。
親完之后眼睛瞟一眼周圍那些人,得意的舔了舔嘴唇,明顯就是在炫耀。
可是,下一秒鐘,若風的話瞬間講小男孩拉進了冰窟窿里面。
“孩子,剛才你叫錯了啊,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哦,哦,不對,更爭取的應該叫叔叔。不信你摸摸我的胸部,沒有的哦。”
旁邊知情的那些女子們一陣哄笑,笑這個小男孩此時那個像吃了大便似的模樣,小嘴不自覺的張開,眼睛盯著若風一動不動,如石化了般的異常可愛。
這個時候,一個日朝族老人急沖沖的沖到若風旁邊,立刻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若風大夫啊,我和老伴趕了幾天幾夜的路來到星城,就是想要你看看我那老伴的腹痛的怪病,誰知道今天一進城,我老伴就不停嘔吐,暈了過去,您快去看看吧,我在這里求你了,求你了!”
若風的醫術自從四年前解了星奴族人的傳染病之后聞名于整個鏡帝國。從此之后,很多日朝族的百姓不遠萬里來到星島城求醫看病,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更是擴大了若風的名氣。
若風聽聞,立刻放下了小男孩,扶起了老人,二話沒說,就跟著老人走了。
周圍的少女們有的急忙跟了過去,有的四下散了開去,剛才擁擠吵鬧的街道的一邊,此刻只剩下那個還在呆愣的小男孩,一陣風吹過,看起來特別的凄涼。
他的初戀就這樣沒了……
突然小男孩再次放聲大哭起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特別傷心的想大哭起來,沒有方向的走啊走的,穿梭在熱鬧的大街之上,完全忘記了要在哪里等自己媽媽,漫無目的的走著。
很多人回頭詫異的看著這個一邊哭一邊走的可憐孩子,有的好心的大嬸正要走過去安慰那個孩子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穿奢華錦袍的年輕男子手拿一根糖葫蘆蹲在了那個孩子的旁邊。
“孩子,男子漢不哭哦!”那個年輕男子瞇著一雙狹長的狐貍眼,露出雪白的牙齒,笑起來特別的燦爛。
“我現在不是男子漢,我還是男孩子。”小男孩想拼命忍住哭,嘟著可愛的小嘴,眼淚卻還是帕拉帕拉的往下掉。
“哦,是嗎?那叔叔給你一顆糖,不哭了好不好?”男子將糖舉到孩子眼前,還故意的晃了晃勾引著對方。
小男孩看到糖眼睛都直了,立刻忘記了哭泣,兩只圓溜溜的眼珠子隨著那糖果的擺動不停的轉動,然后咽了咽口水,顯眼是很想吃這顆糖的。
可是小男子意志還挺堅定的,退了一步,奶聲奶氣的說道:“我媽媽說了,陌生人和壞人的糖糖不能之(吃)!”
“我不是陌生人也不是壞人哦。叔叔名叫聚醉,你隨便問街上一個人都會知道我的名字哦。我是鏡帝國第一首富,擁有很多米鋪,酒莊和青樓,有好幾座礦山哦,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聚醉很自豪的說道。
四年之中,他利用星島城的自治權力大肆發展自己的商業帝國,用自己的聰明的頭腦配合若風給他的各種優惠政策,短短四年時間他的財富就極具膨大起來,他名下的商鋪多得他自己都數不過來。
“媽媽說了,有錢人都是壞人,哼,還說自己不是壞人呢,都那么有錢了,怎么可能不壞”小男孩立刻露出警惕的光芒,再次后退了兩步。
兩個日后叱咤五豐大陸上風云的人物,聚醉這個日后幫助這個小屁孩建立起龐大的鏡帝國的人物,用他的財富支持著這個小屁孩收服木察蠻族和東鬼部落,最終完全統一了五豐大陸的關鍵人物,這個幫助小屁孩將權力的觸角伸向其它大陸的關鍵人就被這樣數落一番。
聚醉覺得當頭一棒的感覺,拿在手中的糖葫蘆尷尬的停在了一邊,心里暗想:“哪家的父母教出這樣的孩子!太不像話了!”
要不是當他走在街上看到那個孩子的第一眼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才懶得去管這個小屁孩呢,自己一堆生意要去談呢。
不過為了保持自己良好的好叔叔形象,聚醉蹲著走了一步,再次耐心的問道:“小孩子,你娘親和爹爹呢?我帶你去找你娘親爹爹吧。”
“娘親就是媽媽的意思嗎?我的媽媽在那邊等我。”小男孩正要伸出手指一個方向,這才驚覺自己來到了完全陌生的街道,而城門那塊石碑根本早已經毫無蹤影,小手指指左邊覺得不對,指指右邊又覺得不對,急得跺起腳來。
聚醉一看這孩子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是迷路了,于是捏了捏孩子胖嘟嘟粉嫩嫩的臉龐,一把將他抱起說道:“那你還記得你娘親告訴你在哪里等嗎?你說說看,看叔叔知不知道那個地方,然后我帶你去。”
孩子就是孩子,立刻忘了那一堆陌生人壞人的理論,只一心想到自己找不到媽媽的恐怖,于是眼淚又在眼眶里面打著轉,伏在聚醉懷里說道:“媽媽叫我等在一個大大的石頭下面,叫我不要亂跑。”
聚醉一聽就明白肯定是星島城門那塊刻滿舒歌三段話的石碑處,于是抱著這個孩子,邁開腿,擠開熱鬧非常的街道人群,朝著城門走去。
當聚醉來到那塊巨大石碑前等了一會也沒有發現有人來認領這個孩子,于是將小男孩放到了地上,問道:“是這里嗎?”
“嗯嗯,是這里。媽媽肯定又去找我了。她總是這樣,一旦看不見我就滿世界的找的。真是不聽話的媽媽。”小男孩蹲在地上,雙手撐著自己圓圓的臉蛋,眼珠珠滴流滴流的時刻注意著周圍任何一個像媽媽的人。
其實媽媽很好認的,誰蒙著面紗,誰就是媽媽了。
這時,聚醉的一個仆跑過來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聚醉擔心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孩子,蹲下來說道:“孩子,叔叔有急事要走開會,你在這里好好的等你娘親,不要再亂跑了。你娘親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你,肯定還會回來這里的。星島城治安很好的,不會有壞人要抓你的,乖啊。”
聚醉說完伸出修長的手揉著孩子的稀疏的頭發,心里沒緣由的非常喜歡這個孩子,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么喜歡孩子的。
“嗯嗯,我是男子漢,不用擔心的。我會在這里等媽媽的。”剛才還自稱自己不是男子漢而是男孩子,現在又自稱男子漢了,這小孩學東西的能力真是強。
聚醉回頭看了一眼蹲在巨大石碑下的孩子后,邁腿走了。他想這也只是一次偶爾的相遇罷了,沒什么特別的。
就在聚醉的身影拐入另一條街道的時候,那個孩子突然站了起來,朝著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撲了過去,滿臉興奮的喊著:“媽媽,我在這里……。”
有些人尋尋覓覓一生都難以找得到對方,有些人明明就處在同一條街上也難以相遇,有的人明明看見了對方,卻最終會因為某些事情在未能相遇。
緣分這種東西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當你越想,也許就越不可能得到。
因為有些緣分是注定了的……
五豐歷一零零七年九月二十日
康鏡河邊,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迎著秋天干燥的微風站立在河邊,男子腰間束堇色腰帶,勾勒出他欣長勻稱的身材,白袍領口和袖口暗壓艷紅色波浪花紋,把整件白衣襯得更加的雪白。白袍下擺隨著微風輕輕擺動,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男子閉著雙眼,感受著秋風的空氣,秋天的風,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他可以想象此刻的康鏡河肯定是清澈見底,不遠處的松樹林仍然一片綠意,而天空絕對是湛藍得沒有一絲云彩的,身后的鳳凰山脈有一大片樹林的樹葉已經掉落,整片山脈因為植被的不同,肯定呈現出不同的美麗絢麗的顏色。
“陛下,時間不早了,該上路了。”這時,一個男子出現在白衣男子身后,彎腰低聲說道。
“歐陽隊長,讓我再站站。”
歐陽寧聽聞后也不多言,靜靜的站在鏡儀身后,看著這個鏡帝國的帝王的背影。
今天是鏡儀微服出巡的日子,他的母親就葬在康鏡河邊,每年鏡儀都會抽出一個時間來為母親掃墓。
很多大臣都提議將他母妃的墳遷入帝都皇陵,修葺宏偉的陵墓,與其他列祖列先,與以前皇帝的皇后妃子們葬在一起,但都被鏡儀拒絕了。
原因是他不想母親死后還在跟那些人爭寵,還在為博得什么虛名而讓自己到了地下也不得安靜。她肯定不愿意再跟那些皇后妃子葬在一處,所以選取了她喪生的地方埋葬,讓她清凈清凈也好。
“歐陽隊長,你的夫人怎么樣了?”良久之后,鏡儀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歐陽寧一聽此問,立刻繃緊了身子,沉聲答道:“玲瓏很好,下個月就要臨盆了。”
想起四年前的某一天,鏡儀突然下令要抄夢家,將夢家所有人全部斬首的時候,歐陽寧如瘋了似的跪在大殿之前祈求陛下饒了夢玲瓏一命。
這個鐵漢就在那漫天的大雪之中跪了三天三夜,身體全部凍得麻木,當飛狐部隊的其他人趕來將他抬入室內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硬邦邦的,用溫水泡了好久才暖和起來,險些喪命。
歐陽寧的行為感動了飛狐部隊的其他小隊隊長,紛紛來到大殿外面下跪求情,每個人都知道歐陽寧對夢玲瓏的感情,數十年如一日。為了力挺自己的隊長,跪在雪地里面不起來。
就這樣僵持了一天,鏡儀被他這些部隊的漢子們感動,最后撤了斬殺夢家的命令,改為全部流放疆外,而將夢玲瓏賜婚給歐陽寧。
雖然歐陽寧很清楚夢玲瓏愛的是鏡儀,也很清楚她被鏡儀傷得很深很深,但是他慶幸老天爺還是給了他們姻緣,讓他們成為了夫妻。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呵護他的妻子,有一輩子時間去讓他的妻子忘掉別人,有一輩子的時間用他的愛去感動,去證明他才是最適合夢玲瓏的,那就足夠了。
一想起即將生產的妻子,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父親,歐陽寧渾身一松,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種男人最真的最純的幸福的笑。
鏡儀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知道歐陽寧在笑,沒有了雙眼,他的其他感官系統就特別敏銳,有時候站在身后的人的動作表情他都會知道。
這不,他知道萬氏(羽妃的貼身侍女)提著一籃子的紙錢跑了過勞。
“陛下,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最好在吉時趕到娘娘的墳前給她燒香吧。”萬氏氣喘吁吁的說道。
“嗯,走吧。”就在鏡儀轉身要走的時候,一個小男孩的驚呼聲在耳邊響起,顯然是因為跑得太快而摔了一跤。
小男子倒是非常勇敢,跌了那么大一個更斗也不哭,嘴里一直低喃著“我是男子漢,我不哭,我是男子漢,我不哭”。當他一爬起來,就看到自己身前站了三個陌生的大人,有些驚恐的后退了幾步,卻被撲過來的萬氏一把抓住,捧著那個小男孩的圓圓臉蛋看了又看,驚喜的說道:“陛下陛下,這個孩子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呢,除了眼睛的眼色是一個金黃色,一個黑色之外,你們兩小時候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看這小鼻子,這小嘴巴,特別是這下巴,長得真是想象。你母妃生你之后都是我抱你長大的,我記得絕對不沒錯。”
萬氏看著這小娃,真是越看越可愛,用手捏捏這小男孩的臉蛋,又掐掐他的小鼻子,最后將他一把摟在懷里,蹭了又蹭。
可憐的是那個小男孩被這樣這個大嬸如此吃嫩豆腐,于是拼命的晃著小胳膊,拼命的想要逃離這個老大嬸的懷抱,小臉漲得通紅。
“你放開我,你這個大嬸,你放開我。”小男孩奶聲奶氣的說道,只是越是這種掙扎,越是萌得不得了,越是惹的萬氏的喜愛。
這么可愛的孩子,簡直就是婦女殺手啊!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萬氏終于放開了小男孩,跪在他身邊一臉恐怖笑容的問道。
“阿……阿……。信。”小男孩看著眼前這個接近阿婆歲數的老女人,看到這個女人笑起來的滿臉皺紋,覺得心里一陣疙瘩。
他最討厭老女人,最喜歡年輕的姐姐,當然,年輕姐姐要漂亮他才喜歡。
“你的娘親爹爹呢?怎么一個人來這里啊?”萬氏裝出一副很和善的樣子,豈知在孩子的眼中就是一副猙獰摸樣。
雖然小男孩覺得大人們很沒有創意,每一個人問他的問題都是一樣的,但是為了逃離這個老女人的魔爪,還是很誠實的答到:“媽媽在那邊摘野果,要我過來這邊取點水。”
小男孩指著不遠處的樹林說道,說完之后撒開小腿兒就跑開了。
只是他跑著跑著,突然發現那個身穿白衣的人也朝樹林沖去,很敏捷的繞過幾棵樹木,眼看著自己媽媽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面,白衣人更是加快了速度朝她沖去,在觸碰到對方的時候,不容任何人反映過來就一把將蒙面的女子拉進了自己懷抱里面!
“歌兒,我終于找到你了。”鏡儀伸出修長的手臂緊緊的將女子樓進了懷里,緊緊的,生怕自己一放手,女子就會消失一般。
他不用看,不用聽,光憑感覺就知道她是舒歌,她是他的歌兒。這是一種天生的直覺,一種與生俱來就熟悉的氣息,是那種在他生命關頭能夠喚醒他的氣息,是在無數個日夜讓他支撐下來的氣息,是一種靈魂深處的氣息。
他知道,雖然他眼睛看不見,可是懷里這個女子他百分之百的確定就是自己的歌兒。
樹林中一片寂靜,一陣秋風吹來,佛開了女子臉上的面巾,露出了那一張美麗的容顏,讓趕過來的歐陽寧和萬氏看得都驚呆了。
四年了,舒歌的容貌一點都沒有變,眼神仍然是那樣的沉穩,歲月只在他們中間多出一個孩子而已。
看到這一幕的萬氏,淚水洶涌而出,她激動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哭聲驚擾了眼前的這一幕。
羽妃娘娘,您在天上看到了嗎?
看到了嗎?
陛下終于等到了,終于等到了,他終于等到了他的幸福了。
歐陽寧看著眼前這一個幸福團圓的畫面,眼睛突然紅了,于是他轉過身去,吸了吸鼻子。
舒歌被鏡儀緊緊的摟在懷里,感受到這個男子溫熱的體溫,感受到他激動的心情,以前發生的一幕幕全都涌上心頭,那種痛楚,那種悲哀,那種無奈,那種心酸以及現在的幸福,讓她的淚水奔射而出,一滴滴血紅的淚珠滴落鏡儀的肩頭,在他肩上運出一大朵血色之花。
良久良久之后,舒歌終于抬起了手,緊緊的摟住鏡儀的腰子,把頭埋入他的胸口,輕輕說道:
“我回來了。”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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