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噩夢

　　面具下是一個個瘋癲的靈魂，在酒精的催化下，沒有悲戚，沒有仇恨，有的只是短暫的歡愉。

　　夜已深，萬圣節舞會開始了，迷離的音樂將人帶入夢魘，不停的飛馳流轉。

　　吸血鬼尖利的獠牙流著絲絲鮮血，拉扯著模糊的記憶。游走的僵尸與魔鬼們涎著邪魅的笑容走向人群，帶著某種嗜血使命，似要毀滅一切。

　　如果美好就此消失，十字架也會哭泣嗎？

　　靈魂迷失了，冷汗一點一滴的滲出皮膚，帶著驚惶。

　　忽然，一股力量抓住她，順勢跌入一個厚實的懷抱，她疑惑地抬起頭。

　　“安徹？”

　　“你的臉色怎么這么蒼白啊，不舒服嗎？”安徹憂心地抹去她額頭的汗水。

　　“可能感冒了。”

　　“我送你去看醫生吧。”

　　“不用了，回家睡一覺就好了。”

　　“那現在就回去吧。”安徹作勢要走。

　　“安徹，我沒事！”葉迷迭拉住他，心底涌起感動，她更加不忍心說一句拒絕他的話了。

　　安徹想了想，狡黠地笑著：“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請求。”

　　“你說。”

　　“陪我跳一支舞。”安徹伸出左手，眼眸深摯。

　　葉迷迭笑了，心情也好了些。“我不就是你的舞伴嗎？”

　　安徹牽起她的手，當兩只手相握的剎那，一股怪異涌上心頭，可是她還沒有理清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時，他們已經滑入舞池，翩然起舞。

　　他微笑著，笑的那么的燦爛，快樂的沒有苦與煩。她也輕輕地合上眼眸，感覺喧嘩已經遠去，陽光曬在身上暖烘烘的，花的香氣撲鼻而來。

　　恍惚間，她感覺他們是真正的王子與公主，腳步輕盈，不停地旋轉……

　　一陣暈眩忽而襲來，她停下了腳步。睜開眼，面對嘶吼的世界。

　　“我還是送你回家吧。”安徹攬著她的肩，走到人少的地方。

　　“我自己回去吧，你還要照顧會場。”雜亂的環境令她心神不寧。

　　“你這樣我怎么放心啊！”

　　安徹難得地蹙起了眉，拉起她的手，葉迷迭沒有拒絕，她真的累了。

　　他們走出道館，然后安徹去街口取車。她站在街邊，任風吹亂發梢。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喊叫，葉迷迭一驚，認出聲音的主人就是安徹。她慌張地疾步飛奔，然而眼前的景象幾乎令她昏厥。

　　安徹倒在血泊中，一把蝴蝶刀****他的心臟，那雙帶笑的眼眸永遠的閉上了，僵直的手還殘留這痛苦的掙扎。

　　是誰殘忍的傷害了善良的安徹？

　　恍惚間，她看見另一個背影，他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冷漠，一頭金發并沒有因為暗幽的夜而暗淡，握著蝴蝶刀的手狠絕無情，好似生命在他眼中無足輕重，

　　是他嗎？

　　不可能，不可能！

　　他說過，神賜予的力量是維護世間平衡，他不會傷害無辜的人類！

　　不！

　　那個人猛然拔出刀，血順勢飛濺，世界變成了凄慘的紅，同時奪取了安徹的呼吸。

　　他緩緩地站起身，緩緩地轉身，一切像是慢鏡頭，遲疑而難以置信——那是心靈深處的眼眸，深邃冰冷，發著鬼魅的綠光。

　　為什么是你啊？

　　她的心碎得一片狼藉。

　　“雷瑞爾！”

　　在輕聲念出名字后，她昏厥過去。

　　雷瑞爾接住倒下的身子，攔腰抱起，又望了一眼斷氣的安徹，他冷冷一笑，然后揚長而去。

　　風停，暗巷寂靜，夜，更加的蕭瑟。

　　克里斯特爾的天空還是陰雨綿綿，沒有停下的跡象。

　　她坐在露臺上，緊閉著眼眸，熟悉的氣味充滿胸腔，她知道她再次墜入夢境之中。

　　雨水順著發，淋濕了她的衣服，她卻一動不動。雷瑞爾看著，難掩心疼。

　　他蹲在她的面前，握起她冰冷的手，說道：“你會生病的。”

　　葉迷迭狠狠地抽回手，拒絕他的關心。

　　“別傷害自己好嗎？”他近乎哀求。

　　她看著遠處，想起無辜死去的安徹，她的愧疚又加深一分。

　　“為什么傷害安徹？”

　　“如果我說他不是我殺的，你會相信嗎？”雷瑞爾輕輕問著，心里是從未有過的忐忑。

　　葉迷迭終于看著他了，神色十分激動，“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是我親眼看見你握著那把刀！如果你殺死他是為了懲罰我擅自離開克里斯特爾，那么你做到了！死的應該是我！”

　　她的話，狠狠地扯動著他的心，她始終是不信任他的。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把刀，強硬地塞給她。

　　“就是這把刀奪取了他的心跳，如果……你想為他報仇，那么現在就動手吧！”

　　她怔怔地看著刀，手抖動的厲害，眼前再次浮現了安徹的慘死。雷瑞爾靜靜地看著她，沉默不語，冷靜的像個旁觀者。

　　“為什么要傷害他？他是那么的善良啊！他有光明的未來！他說過他有好多的夢想還沒有實現，他還說今年圣誕節要辦成圣誕老人，送給孩子們禮物……”她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喉嚨一緊，他還是殘忍地說出了事實。“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了！”

　　渙散的黑眸聚焦在俊美的臉上，她苦澀地笑著，“是啊，生命在你的眼中本就毫無意義，我怎么忘記了啊！”

　　她的絕望他看在眼里，他冷笑一聲，身子前傾，刀尖抵住他的胸膛，一觸即發。

　　“你不是已經恨我了嗎？你認定了是我奪走他的生命，那么就親自為他手刃兇手吧！你知道嗎，他死的時候一直叫著你的名字，他的腦海里不斷重復你們渡過的美好回憶。他是那么的在意你！你忍心讓他孤寂的死去嗎？”

　　她極盡崩潰，握緊刀把的手收緊了幾分，透過淚影她看到的是陰寒的面容，甚至是鄙夷的。

　　雷瑞爾，別逼我……恨你！

　　“他正在荒涼的地獄之中游蕩，冰冷是他唯一的感知。丑陋的惡靈們潛伏在暗處，伺機吞噬他的靈魂！你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再也觸碰不到他，你……”

　　“別說了！”

　　葉迷迭大聲尖叫，然后神色瘋顛的將刀****了堅實的胸膛……

　　時間凝結了，寂靜的有些驚駭。

　　心臟撕裂般的痛傳遍骨骸，血染透衣服，像是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嬌艷而悲傷。

　　他重重地倒地，綠眸映著她的淚水。

　　“雷瑞爾！”

　　身體像是被某種東西電了一下，葉迷迭猛然間回過神，雙手捂住被鮮血占領的傷口，但是血像是破閘而出的野獸，吞噬著她的視線。

　　“你不希望我死，是不是？”

　　“是！雷瑞爾，我不許你死！”她撕吼著，

　　心如刀割。

　　雷瑞爾露出了笑，似是欣慰。

　　原來這世上是有人牽掛他的，真好啊！

　　“你不是有神賜予的力量嗎？你不可能被一把尖刀擊敗的……你的綠水晶呢？你的靈魂呢？”

　　綠眸閃過一絲她不解的眸光，他淡然地說道：“這是宿命……”

　　“夠了！我再也不要聽這些鬼話了！我不要你離開我！聽到了嗎？你不可以丟下我！”她聲嘶力竭地吶喊，但他的身體越來越冰冷，她更加抱緊他，試圖溫暖他。

　　他撫上她蒼白的面頰，抹掉她的淚水，“我真的錯了……我應該抹去你所有關于克里斯特爾的記憶，我……忘記我，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他微張著唇，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痛苦地擠不出一個字，他只能深切而留戀將她鎖在記憶中。

　　不想忘記啊……

　　她慌了，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可是他的笑容越來越飄忽，身體越來越輕，漸漸的變成了透明。

　　綠水晶飛離他的軀體，她想要抓住，卻被它閃過，似在厭惡她。綠水晶飄向半空中，閃耀最后的光芒后，隨之碎裂。

　　什么都沒有了，她擁抱的只剩下空氣，心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如果不是手上粘稠的鮮血，她以為這又是他編織的另一場夢，荒涼而悲愴。

　　“雷瑞爾……”

　　她還在呼吸著，但是已聞不到他的氣息。她以為他們會在多年后，相遇在匆匆街頭，然后相視一笑，他依舊幽暗而深情的凝視著她，她依舊為他心疼，看著他飛揚的笑容……

　　但是這些只會在夢中出現了，是她毀了一切，她徹底的失去了他。

　　一切都結束了嗎？

　　可眼淚從沒有停止過。

　　“砰”的一聲，門似乎被踢開，依稀中進來幾個人，他們對著她咆哮，暴怒哀傷。他們一定很恨她吧，甚至會殺了她祭奠雷瑞爾的靈魂。

　　她露出微笑，是不是這樣，她就能再見到他了？他們會放下懸殊，安心的擁抱在一起。

　　雷瑞爾，你一定要等我啊！

　　她感覺一股熟悉的氣體覆上全身，然后緩緩的合上眼眸，安詳的睡去了。

　　看著昏倒在地的葉迷迭，羅伯塔喟嘆不已，“管家，將她關進地牢里。”

　　“是！”管家和另外一個仆人拖走葉迷迭。

　　“這樣好嗎？”尼利憂心地說。

　　“好與不好已經不重要，這是雷瑞爾的選擇。”看似平淡的話語卻有著與眾不同的沉重。

　　尼利看著地上正一點一點消失的血跡，眸光復雜。

　　克里斯特爾的榮耀啊，

　　請保佑你的臣子，

　　斬除紛亂荊棘，

　　讓綠草如茵，

　　陽光拂照靈魂的暗角，

　　惡靈遠去！

　　我以神之名起誓。

　　*本文版權所有，未經“花季文化”授權，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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