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逆謀天懺教,下餌等蛛食。 1
當(dāng)他的唇掠開的瞬間,左小吟幾是條件反射一般手就甩了上去。
半路被人扣緊,反按住,聽見南狼在耳邊痞笑:“喂,好歹讓我提前收點(diǎn)利息才對吧。”
左小吟啞然,默聲垂頭,不語。
南狼見她表情失然,不自覺抬起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象她平日里哄他一般。“喂,笨蛋女人,開心點(diǎn)又不會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好么,我還在呢。”
左小吟點(diǎn)了點(diǎn)頭,推開他,朝他笑,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真摯。
她想,若這個少年倘有一天明白,在她身邊,本就是一種錯誤之時,會有怎樣一種表情。
之于她,南狼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廢子——當(dāng)她有朝一日,把南狼的身份吐露給鬼刺那一瞬間:南狼和她,就已經(jīng)站在了鴻溝的兩岸,再也不見。
真的可以如他自己所言那般無畏么?真的會有那么大的覺悟甘心為她所利用么?
太傻,也太可笑。
就象一年前的自己。
少時情懷不過都是夢,總有一天,是會醒的。
就是這般心思的盤算著,南狼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步入了怎樣一種絕路。他依舊和左小吟每日里打打鬧鬧,自以為快活地自欺欺人。
而左小吟每日白天應(yīng)付于他,夜晚偶爾去找鬼刺繼續(xù)摹繪鴛鴦譜,卻是刻意欺瞞著南狼。唯一似乎看出點(diǎn)什么名堂的老妖,不但沒有阻止過左小吟,反而是每次半推半就地替她遮掩。
在無形中,左小吟就把老妖這個她看不穿的人,放在了絕對不能信任的這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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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相安無事了數(shù)月,轉(zhuǎn)眼,就入了冬。
那天,左小吟記得很清楚,是這年歲里第一場雪。
那場雪,很大也很早。
她那時正走在去鬼刺那里的路上,半路里,雪就起了。
起初不大,一兩片打在臉上,薄薄一層涼意。鬼刺不知道在干嗎,房門一直緊鎖,左小吟無奈之下只能干等。單薄的囚衣掩不去剛下雪的陰意,她裹緊了衣縮著頭,拖著沉重的枷鎖在后院里小步的跺腳屈寒。
吱呀一聲,門開了。
左小吟以為是鬼刺,一抬頭名字還沒喊出來,就生生地堵了回去。
她站在那,一動不動地抬頭盯著自門內(nèi)站著的那人。
那人似乎也沒料到這時她會在這里,表情有那么一瞬間的驚訝。不過淡許,他微側(cè)了頭,手里的紙傘輕輕揮了一下,啪一下?lián)伍_傘。
是柄素繪的上好鉛帛傘,上面繁復(fù)精細(xì)的刺繡,是當(dāng)年那柄破舊紙傘無論如何都比不過的。
左小吟朝后避了一避退讓出路來,不理,亦不再看。
奚沙地腳步聲,輕輕緩緩。停在面前,若此時止住的雪落般,安靜地頓住。
“雪要大了,你莫要凍著。”
輕柔舒和的語調(diào),早年熟知的味道。他關(guān)切濃濃,仿看不見她臉上麻木的不屑。
左小吟握緊了拳,沒有抬頭卻很禮貌地退身笑語:“您慢走。”
不回不理,她那副模樣,讓簡止言好象比聽到再美的恭維也要受用。
他一手搭在她肩膀,一手拉起她的手,不顧她的抗拒強(qiáng)行把傘塞在她的手里。既而低頭在她耳邊輕語:“夜夜春色不及朝暮,總要顧得身體才好。”
和緩言語,并無一絲輕佻意味,卻輕易的抓住了左小吟最怕碰觸的羞辱。她果不其然地憤怒抬頭,狠狠盯著簡止言無謂淡漠的笑容,滿腔的恨和怒,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在簡止言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她好似看到了自己被人侵犯的一幕又一幕。她不能輸,不能輸,卻被這個人抓了最痛的地方。
“大人既知賤妾夜夜春色,亦知這其中滋味。我總歸是心肝情愿,不及朝暮也好,世人眼里不貞不忠也好,總比昨日年少,稀里糊涂送給了什么豺狼虎豹。“左小吟心火之下,嘴里就藏不住話了。
然,在看著簡止言笑容更深之時,她忽地話鋒一變,眉眼輕柔流轉(zhuǎn),褪去了剛才的憤怒,藏了起初的恨,變得春意噥噥嬌情溫軟。
“不過話說回來,大人夜夜春色之時,枕邊人可如我現(xiàn)在對那人一樣心甘情愿呢,還是在枕頭下藏了把刀子?”
她三分嬌七分恨地軟語問他,仰著臉一副不解地天然純真,似一只藏著尾巴的毒蝎,那般美麗。
宛如被蠱惑了一樣,簡止言目光怔然,垂著眼看著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卻不得不停在了半空。
因?yàn)槟莻已經(jīng)蛻去純真的少女,被人一把拉離他的身側(cè),一個趔趄倒在了別人懷里。
他恍過神來,虛握了手慢慢收回。看著鬼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冷冷盯著他,簡止言的目光黑沉了許多。
“鬼刺大人,既然事已謀定,在下就先回去等您的消息了。”
他轉(zhuǎn)過頭離開,并沒有再多看左小吟一眼。
可左小吟愣了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傘,掙開鬼刺追到簡止言面前,將傘扔給了他。“你的東西,別臟了這里。”
簡止言沒有接,由著那上好的鉛帛傘掉在地上。既而朝她溫柔笑了笑:“我用不著它了。你知道對我來說,沒用的東西我一向不會去要的。”
左小吟心里一抽。
站在那里,看著他走出鬼刺的門。
雪越下越大,漸遮住了那竹色帛傘角下,娟秀的小字:左盈。
她肩上一暖,卻是鬼刺把外衣批在了她的肩上。
她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忽然覺得很疲憊。
于是她站在那,一動不動地看著簡止言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
“他是為了鴛鴦譜來的么。”
“不只是為了這個。”鬼刺轉(zhuǎn)過身朝房間內(nèi)走去。
左小吟跟上,恢復(fù)了常態(tài):“哦?”
鬼刺并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等到她進(jìn)了門把門關(guān)上,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知道天懺教么。”
左小吟極其干脆的搖了搖頭。有時候,一句簡單的不知道就意味著可以知道更多。
“一個民間教眾組織。知道九閣吧?”
九閣?左小吟自然知道。那是和贛國朝廷平起平坐的組織。在贛國,朝廷和九閣,一明一暗,是贛國兩大權(quán)力支柱。
但是,她象所有普通人一樣,對九閣的認(rèn)識,只有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罷了。
“知道一點(diǎn)。”
“在朝變之前,九閣魁首,就是天懺教教主。”鬼刺波瀾不驚地說出這般事情,早料左小吟一副震驚的表情。
“………”左小吟半天緩過神來,問道,“那天懺教現(xiàn)在呢?”
鬼刺走到一邊的木盆那,坐下?lián)芘藘上履咎俊P切屈c(diǎn)點(diǎn)的火,劈啪燃著木頭著了起來。倒映在他明燦如墨的眼瞳里,迷離流連。
“天懺教當(dāng)年有如國教,昌極一時。其后逢朝變,九閣十大長老死的死,逃得逃,魁首自盡于璇璣臺。至此后,就被列為邪教禁封,崩倒如洪。重組后的九閣,現(xiàn)已看不到任何天懺教的痕跡,基本已完全是朝廷的第二只手罷了。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天懺教余孽又暗中活躍了許多。簡止言來找我,為的就是這個。”他抬頭看了左小吟一眼,“天懺教在策劃謀反。”
“………”聽到這個消息,左小吟驚愕的臉色直接白了一白。
她下意識退后了幾步摸著了門把,才說:“鬼刺大人,您說什么我聽不懂。”
“你想的沒錯,這消息乃朝廷絕密。若無由知者,必死。”他把左小吟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低下頭撥弄著炭火,依舊冷冷淡淡。
“鬼刺大人,您有話就不妨直說好了。”她苦笑著退回原地。
“恩,我告訴你是因?yàn)橄胱屇阒溃鶕?jù)簡止言所言以及我所查到的,在這大狴司內(nèi),就有天懺教謀劃造反之主謀。”
“………”左小吟徹底放棄了。很好,如果剛才知道那個消息還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活路的話。知道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基本沒啥念頭了,要么乖乖接受鬼刺的命令,要么伸直了脖子等死吧。
她頹喪地垂了頭:“好吧,鬼刺大人,您是想讓我去幫您查這人是誰么?”
“是,也不是。”鬼刺很平靜。
左小吟心里更沒底了。“您還是給我個痛快了,直說吧。”
“我心里已經(jīng)有底那些人是誰了,我只要求你幫我找到他們謀反的證據(jù)。”鬼刺坐直了身子,雙手合住搭于腿上,毋定而輕松。
“…………我要是做不到。”左小吟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抱著一絲希望問問退路如何。
鬼刺沒有回答他,半瞇著的眼睛里危險的視線就已然給了左小吟明確的答案。
“您告訴我是誰吧。”
“這幾個人,你都認(rèn)識。一個,是喬楚。一個,是南狼。還有,都司如。最后一個,柳芻。”
左小吟聽完這幾個名字,心里頭這亂麻就更扯不清楚了。
喬楚?他……說句實(shí)話,左小吟一直看不透他,也打心眼里防備著這個看似輕佻的妖艷男人。本能的感覺,他是什么主謀倒也不希奇。
南狼么………如果不知道他真實(shí)身份是前朝皇子,估計她現(xiàn)在多半不會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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