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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幽怨的氣息,如似冷宮中被光所遺忘的角落,幽深而陰暗,在那陰暗幽深里的黑更是猙獰的,令人畏懼的,仿若聚集了所有的亡魂與怨靈,他們在撩撥著這世間最為難測的人心,挑起他們心底的欲望和沖動,讓人性最為陰暗與丑陋的一面展現(xiàn)在人前。

  就像此刻的夏侯昽軒,那曾經如當空皓月的瞳眸,已被血絲所充斥,瞳孔內的幽暗在張狂的嬉笑著,看著即將發(fā)生的一幕悲劇。

  他把索菲亞從自己的身上推開,靜靜的悄無聲息的從地上站起來,滿是血絲與嗜血的鳳眼望著月玉容手中的寶寶,緩緩的向他伸出手,白皙的指掌在月光下,如似白骨,森森陰寒的怨氣散發(fā)著。

  寶寶很乖,一直都沒哭,雖然這血腥的味道與恐怖的哀嚎聲使他害怕,小臉埋在月玉容的懷中,亮晶晶的瞳眸中縷縷驚恐在飄散,小嘴緊緊的抿著,但也微微顫動,小手捏成拳,他在等待著母親的到來,可在那之前危險卻已向他逼近了。

  當眾人人皆為月光下那對璧人覓得幸福所欣喜之時,也都忽略了近在身旁的危險氣息,唯有白玉,在寶寶腰間的白玉,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悄悄的消失了,難覓蹤跡。

  一片無際的,潔白朦朧的月光,如似輕紗薄綃,為靜靜對望著的二人披上了圣潔的光芒,是那樣的飄渺、神秘又倍顯綺麗溫馨。

  他們皆不語,也無須多言,那心有靈犀的感應,已能讓彼此明了對方。而最為重要的人已在眼前了,言語也是多余的了,看著她,看著他,只希望能這樣一輩都看著彼此,再不分離,相扣的十指握得更緊了,心也靠得更近了,情也更濃了。

  “軒兒,你做什么?”月玉容的一聲驚叫,打破了這份溫馨與唯美,也讓沉浸在愛河中的二人回到了現(xiàn)實中來。

  “你這樣會嚇著寶寶的。”月玉容驚慌不已的勸諫著。

  寧韻寒倏然一震,“寶寶。”

  回首只見夏侯昽軒正將寶寶挾持在懷中,三指如利爪鎖在寶寶的咽喉,寶寶痛苦的皺著小臉,恐懼滿滿在眼中,無助的想寧韻寒伸出小手,不甚清晰的喊著,“娘……娘……娘……。”

  “寶寶。”寧韻寒失聲驚呼,欲上前奪回自己的孩子。

  見她欲上前搶奪,夏侯昽軒沉聲警告道,“站住,都別過來,不然我讓他連自己的父親都還不知道是誰前,就夭殤了。”

  以示警告,夏侯昽軒鎖在寶寶喉間的手緊了幾分,寶寶已小臉泛青,也已不能呼喊出聲了,雖然他很想喊自己的母親,可卻絲毫發(fā)不出聲音來,掙扎著揮動著小手。

  “軒兒,他是你侄兒呀,親侄兒呀,你怎么能這樣,他還那么小,他是無辜的。”月玉容苦口婆心的勸著。

  “侄兒?有人連親弟弟都能下殺手,我又何必在乎這侄兒呢?”夏下昽軒理智盡失,殘忍道。

  而寧韻寒看著寶寶痛苦的神情,心幾乎要被撕扯成兩瓣了,看著自己的孩子有危險,那位母親尚能冷靜呢?只恨不能待他受苦,也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沒能保護自己的孩子。

  望著她悲痛傷心的面容,夏侯龍舜更是心疼,緊緊抱著她,但心里也能猜出幾分原委來了,冷靜卻不失溫柔的安撫著她,“若芙,沒事的,冷靜,一切有我呢。”

  寧韻寒雙眸晶瑩在閃動,玉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激動不已道,“龍,寶寶……寶寶……寶寶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夏侯龍舜一怔,雖心中已能猜測出幾分來,但能從她嘴里知道,卻又是那樣的欣喜,父親,這會他才有那做父親的自豪與喜悅,寶寶,是他與她的孩子,他們兩人的孩子,也是他們間的紐帶,也是他們間愛的證明。

  眼眸倏然望向孩子,不禁心頭緊揪,再望向夏侯昽軒,瞳眸再現(xiàn)冰冷與陰騭,三年前他沒有保護好她,如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好他們的孩子,這孩子不管于他,還是于她都比生命還重要。

  “你想做什么?”夏侯龍舜的氣勢倏然外放,冷冽而強勢,帝皇的霸氣更是逼人。

  “我想做什么?”夏侯昽軒冷冷的輕道,“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看得很清楚了嗎?沒錯,他是你的兒子,不過對于你來說,應該也不是很重要吧,從你十五歲開始,你的兒女多得可比螻蟻,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會少,不是嗎?”

  “龍。”寧韻寒的呼喚中,央求幾許在其中,她知道,他的子嗣甚多,的確如夏侯昽軒所言,他從沒在乎過,也從沒關心過,因為那些都不是他所要的,擁有妖色瞳眸的后人,故而他能皆放任之自生自滅。

  再望向懷中的她,冰眸瞬時恢復了溫柔,拭去她眼角的淚珠,輕托她的下顎,“若芙,他是我們的孩子,就像我當初所向你承諾的,我的皇位只有他能繼承。”

  “龍,寶寶有赤瞳,他有赤瞳,他是夏侯家未來的繼承人。”寧韻寒將寶寶的秘密告訴他。

  深深的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后背,“就算他沒有赤瞳,他也是我夏侯龍舜認定的繼承人,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兩人的孩子,只有他有資格繼承我的一切。”

  “龍。”有了他的承諾,心雖少許安穩(wěn)了,可寶寶依然沒脫離危險,心還是為之高懸著。

  緩緩的將眼眸改變顏色,黝黑而深邃在隱退,冰眸在月光下綻放著連靈魂都為之震攝的紅,在他每一次的眨眼之間都迸出異樣的魄力,低聲在寧韻寒耳邊道,“若芙,試著用妖瞳奴役控制他。”

  寧韻寒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她不能慌,她要和龍一起將寶寶救回來。

  “楊軒,我們來做筆交易如何?”夏侯龍舜雙眸緊抓住每一次夏侯昽軒望向他的機會,欲用妖魅之術控制他,可他卻總是一掃而過后,呆滯的望著寧韻寒出神,如似封閉了心靈,如此一來也不能將操控之語傳到他心里。

  “你夏侯龍舜會和我做交易?你以往不是都控制得了我,讓我往東,我亦不能往西的嗎?怎么和我談起交易來了?哈哈哈……。”夏侯昽軒冷笑悲切而無力,“看來無情鬼魅真的動了情了,可是,”倏然他的臉面扭曲了,狠狠道,“可你是卑鄙下作,厚顏無恥之徒,怎會懂情識愛呢?又怎么會有愛有情呢?也不配得到愛與情的。”

  微微閉上血絲通紅的鳳眼,“我一直都看不起你的所作所為,更是憎恨于你的為人,”悠悠睜眼仰望天空,不平道,“可為何上天卻厚待你,不但擁有了萬人矚目的皇權,更是……”語調柔了幾分,“更是擁有了她對你的愛。”

  夏侯龍舜甚是感慨的收緊抱著她的手臂,也在心中暗暗感謝著上蒼,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如今他滿足了,就算是下一刻,上天將他所擁有的全部收回了,只要她尚在他身邊,一切都無所謂了。

  寧韻寒明白他的心意,也緊緊的回抱著他,無聲的告知著他,她的決心。

  “你不是要和我做交易嗎?”夏侯昽軒忽道,手指直指寧韻寒,“那我要她。”

  夏侯龍舜赤瞳目光似箭,直逼向夏侯昽軒,冰冷的聲音,絲毫沒有高低起伏,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別得寸進尺,你就不怕我滅了唐國?”

  冷哼一聲,“你能與我耗三年,也不過是我有意為之,我本打算要讓戰(zhàn)爭與殺戮將所有的人都消耗殆盡,”低頭深情的望著她,“我要讓天下人都為若芙陪葬。”

  在驀然抬頭望向夏侯昽軒,冷冽再現(xiàn),“如今,滅你猶如舉手。”

  聞言,夏侯昽軒反而狂笑不已,“你以為我在乎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當年,就在她信誓旦旦的與我定下五年之約時,我便知道我找到了今生的牽絆,為了她,我甘愿放棄與師父歸隱山林,只為了能在她身旁守護她長大,也為了有一天她能懂我的心……。”末了,悲傷泛起,幽幽彌漫。

  “我就這么靜靜的守候著,等待著,哪怕她總是冰冷的無視,我依然堅持著,可我等來的來卻是你所制造的謊言,血緣的倫常橫亙在我與她之間,令我望而卻步,只能似傻瓜一般的守著她來世相守的諾言,”他悲傷難禁,仰面朝天,月光的蒼涼尚在他臉龐,更顯凄婉。

  “在一度以為她逝去之時,我更是回到了我所厭惡的權勢中間,學著去掌握它,控制它,只為了能為她報仇,有朝一日能手刃于你。”目光忿恨的望著夏侯龍舜。

  “可是如今……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就像是那跳梁小丑。”自嘲的笑的染上,“沒有了她,還有什么是重要的?唐國嗎?皇權嗎?這些于我,只是為了能更好的保護她,可她不需要,她從來都不曾需要過我,這一切留著又有何用呢?”

  “于你……,”寧韻寒微微側身向他,輕輕道,“我更多的是歉意,如若不是我當年的一意孤行,強行將你留下,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也許你是幸福的,幸福的過著你所想要的自由隨心的日子。”

  嘆息如煙,“若說到情愛,我一直都不懂,也一直都活得很迷茫,不知什么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一直都傷害了我身邊所有愛過我的人,你、濮陽尉禎還有龍。”望向夏侯龍舜眼眸歉意滿是,可他卻回以她最為深情的微笑。

  “可正是龍教會了我愛,他義無反顧,不懼世俗的眼光與倫常,無悔的愛著我,哪怕我傷他至深,給予他再多的冷漠,但他依然如故。他這份超脫世俗的愛需要多大的勇氣去承認,也需多大的力量方能承受壓力?而且在我尚未懂愛前,他就孤獨的愛著我,世俗的壓力雖重,而最為讓他難以承受的是我的不認同,我一次一次的傷害他,他又是多么的痛苦,可他依然沒有放棄。”

  雙手捧起夏侯龍舜的俊彥,“就是他的這份義無反顧,與無悔的愛,讓我覺醒,讓我感悟了,也讓我們攜手一同面對即將到來的風雨,哪怕是人世間的唾棄。”

  夏侯昽軒驚呆了,“你們……你們在未知道真相之時就……就……。”

  “是的,縱然有千錯萬錯,都是我與龍的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放了我的孩子吧。”寧韻寒懇求他道。

  “如若我在那時,似他一般,你……你會愛我嗎?”他期待著她的回答。

  輕嘆氣道,“沒發(fā)生過的事,誰又會知道。”

  “準備。”夏侯龍舜輕輕在她耳邊道。

  寧韻寒微微一怔,只見在陰暗的角落中一閃而過的白玉,她心又再次揪了起來,她也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了,感覺道身后的他在運氣,他已準備就緒了。

  兩人再次緊握雙手,給彼此勇氣,最后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倏然間,她高聲喚道,“白玉。”

  銀白色的影子如疾馳的箭,飛馳向夏侯昽軒,只見銀鱗片片閃動著異光,纏向他的頸喉,下意識的他用手去抓白玉,寶寶從他懷中摔落,夏侯龍舜是與白玉一同而動,也正好將寶寶在半空中接住。

  寶寶安全了,他被牢牢的抱在夏侯龍舜的懷中,眾人皆松了口氣,就當眾人都以為一切的結束了之時,懸吊的心幾乎要放下了,只待將寶寶與抱在懷里,他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此時連夏侯龍舜的都放松了警惕,但這只是個開始,。

  只聞夏侯昽軒對著天空吼道,“你還不出來,要等到何時。”

  他話音未落,一道猶如寶石般燦爛的藍色身影,倏然出現(xiàn)在夏侯龍舜的身后,寧韻寒只覺心跳忽然沒了,一切都變得異常的安靜了,眼前的一切都似在播放著慢鏡頭。

  那寶藍色的身影手持一柄寒光閃耀的匕首,在慢慢的一點一點移向龍心臟的位置,她好想告訴龍,可怎么都發(fā)不出聲音來,提氣沖去,但她的動作也好慢,飛身在半空中,眼睜睜的看著那刺痛心扉的一幕在發(fā)生。

  夏侯龍舜也已發(fā)現(xiàn)了異樣,但他卻最先將寶寶拋給了她,才回身防守自己,可遲了,那匕首瞬時沒入了他的身體。

  寧韻寒只覺劇痛在心頭,她能感覺到他的痛,那冰冷的匕首埋入身體的感覺,她都能感覺到。

  “不要啊……。”寧韻寒凄烈的呼喊著。

  夏侯龍舜雙掌齊拍向身后的人,一股猩紅也同時噴向半空,她看到了在月光下血霧的飛舞飄散,點點灑在她的臉上,灼痛了她的臉,也撕裂了她的心,更將她埋藏在骨髓中嗜血殘忍的無情因子給喚醒了。

  接住半空中的寶寶,望著他緩緩的倒下,她什么都做不了,銀眸倏然凝聚殺氣,也倏然空洞了,月光于她身旁已成煙霧,縈繞著她,瞬時化身為羅剎。

  只見她一手翻騰,屈指成爪,尖尖十指,可見尖銳與鋒利,直逼向那寶藍色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在望向她之時,并沒有準備招架或者還手之意,如似在等待著她來結束他的生命,但那如秋月般皎潔的臉龐,卻有著對她無盡的眷戀。

  眼看他就要命喪在寧韻寒的手中,卻忽然閃出一道身影,將她的手格擋了下來,“若芙丫頭,你聽我說。”來人的聲音蒼老卻不失和藹溫柔。

  可寧韻寒已理智盡失了,對她所言充耳不聞,腦中只有夏侯龍舜倒下那一瞬間的記憶,手上的掌力愈發(fā)的凌厲,每掌都能拼盡了全力。

  “若芙丫頭,這是舜兒的劫,他戾氣太重,殺虐太重了,應有此劫的。”月綾邊不住的接下她所有的攻勢,邊與她解釋道。

  但依然枉然,寧韻寒一意只為了那嗜血的念頭,不見血誓不罷休。

  “若芙丫頭。”月綾也感覺到了她的異樣,欲喚回她的理智,可效果甚微。

  而在她懷中的寶寶也被她異樣給驚嚇到,一聲呼喚,“娘。”

  倏然寧韻寒頓了下,空洞的銀眸,在慢慢的恢復著神采。

  “娘。”寶寶再次喚道。

  見她已恢復,月綾又再去助月隆熙解圍,將夏侯龍舜的部下一一點穴制住了。

  寧韻寒飄然落下,理智在重回腦中,低頭望著懷中的寶寶,他驚恐滿是的小臉上,也沾染著夏侯龍舜的血,猛然想起,“龍。”奔向倒在地上欲向她掙扎而來的夏侯龍舜。

  將他抱在懷中,一手捂住他如泉涌的傷口,“龍,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夏侯龍舜對她笑得依然溫柔,修長的指掌拭去她臉上的血跡點點,“別怕,寶貝,我……不會……有事的……。”

  寧韻寒點點頭,“嗯,我不怕,因為你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一人的,而且……而且……,”她的聲音哽咽了,“你還……還沒……沒娶我呢,還有寶寶……等著你……來給他取名呢……。”

  “嗯,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讓猩紅再次溢出他的薄唇,再難看見他粉淡的唇色了,而他那雙始終溫柔望著她的赤色瞳眸,帶著對她的柔情在慢慢的閉上了。

  “龍,龍,龍……。”任由著她百般的呼喚,他依然緊閉,如似永遠都不會再睜開了。

  月綾到來快速將夏侯龍舜幾大穴道封閉,再把一藥丸喂入他口中,“若芙丫頭,莫急,這一切我早看到了,舜兒殺戮過重,應遭此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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