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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或是咱們上輩子欠了哥哥的,哥哥要這么討回來呢……”寶釵嚶嚶哭泣,慘笑道:“不過,上輩子也總有欠了我的,看我不去連本帶利的討將回來!”薛王氏摟女兒在懷,不覺點頭道:“恩,這才是薛家女兒的氣勢!”

  母女兩個自去計議,原定的三日后啟程,最遲一月便可以抵達燕京。誰知道忽然來了個大理段公子口口聲聲要拜見薛小姐,弄的寶釵好不尷尬。如今不比在西湖邊上的竹里館,不必計較街坊鄰居還有下人們的眼光議論,眾目睽睽之下何以籠絡人心?

  更何況,薛蟠向來視妹妹若九天玄女娘娘下凡般的冰清玉潔。不得已,寶釵任憑那段公子糾纏了月余才瞞過薛蟠與家下人等處理了此事。

  這也不足為外人道哉,只是疏忽竟是一年又過,匆匆間春節來到。三催四請的,寶釵竟然由著薛蟠在路上游山玩水胡作非為。好好的一個新春佳節都成了在外面度過。桃花紅柳絲長,終于又是艷陽高照春風拂面。

  燕京外綠意瑩然,處處鶯鶯燕燕翠翠紅紅,水暖了野鴨的肚腹,柳絲長的早忘了敗絮飄揚的悵然。渡口,賈家的族長賈珍率領了家下人等浩浩蕩蕩的來接。車馬鋪展開來,直延續了一里多地。少頃,滿城皆知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來了!

  按說,燕京乃是帝都,什么樣富貴人家沒有見過,自不必如沒見過世面的人一般議論這些。然而,這其中是頗有些緣故的。人皆知大秦皇族崇尚節儉,因此秦氏一脈大抵不弄這些排場,而不得不講究依仗的皇上皇后又是極少出宮的。再者便是那五大郡王府,卻又是:東平王府低調的很,除卻出了個皇后娘將竟是人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各有貴妃娘娘在宮中的水氏與木氏人丁也不多,南安火家與中興土家,則干脆已然隱居,更不是那顯山露水的人家。

  繼而便是八公六侯了,偏偏這四大家族中賈家獨占兩公,史家乃是侯爺府,王家如今位高權重,薛家亦是江南的財主,傳言說富甲天下!又有個待字閨中的小姐,芳名遠播,著實令那些好事之人惦記!

  更無論薛家此次上京,竟似乎是將所有家當搬來一般。聽說先期已經運來六大船的箱籠東西。如今隨船而來的人雖不多,僅僅十來口,到底也是隆重了。

  薛王氏摟了女兒坐的是王夫人出門用的藏紅色轎子,典雅威儀。朦朦朧朧的轎簾外,隱約可以聽見人們的閑話。寶釵微微皺眉,不咸不淡的望一眼母親,“母親是不是把陣勢擺的太大了?”

  “還不是為了女兒你的聲名,江南名媛,第一美人兒,又是國公府的親眷,如何能輕慢了?”薛王氏滿足的閉上眼睛,仰臉傲然道:“你姨娘這是有用意的!”

  薛寶釵冷冷一笑,飄忽的眼神望著窗外,忽而調皮的笑道:“怕是別有用心吧!”

  “你這丫頭!”忽然見向來沉穩的寶釵如此調皮的一笑,薛王氏不禁心花怒放的輕點女兒額頭。“什么叫別有用心,你姨娘還不是惦記著你和寶玉的事兒!”

  說著,便細細看著女兒胸前掛著的金鎖。輕輕托在手心,含笑念道:“不離不棄,芳齡永繼……釵兒啊,誰都是看自己家的孩子是個寶,你怎么會聽憑你姨娘信上的一些話,就認定了寶玉呢?”

  白皙的面龐頓時變色,微微泛青,似乎是壓制了片刻才道:“母親差矣,別的不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釵兒自認是人中龍鳳,自然是不甘心僅僅做個大家媳婦的?墒,哥哥闖了那么多禍出來,若是釵兒不服軟,不順了賈姨娘的安排,幫著姨娘做事,如何能擺平哥哥的官司?”

  說來說去,竟還是為了薛蟠招惹的麻煩!

  薛王氏最是懼怕這一雙兒女的,薛蟠吃酒嫖娼,說不上無惡不作卻也是吊兒郎當的不務正業,將好端端的家業敗盡。女兒從前極其聽話,為了薛家家業拋頭露面的竟然變了性子。雖是還較為省心,卻決不再是從前單純可愛的女兒。

  尤其是從江南甄家拜訪過后,竟然得了見不得人的相思病。弄的她做母親的也決口不敢提及,反而事事害怕,母女之間的親密無間蕩然無存。如今,提起捏造的金玉良緣也不敢明言,生怕她想起什么真珠假珠的流言……

  蕩悠悠,將近半個時辰,才終于上了寧榮街。行人漸少,也都是寧榮兩府里出來辦差的人,見是金陵的姨太太,皆是規規矩矩的垂手侍立。

  長長的隊伍,除去走步聲與衣衫的窸窸窣窣之聲,竟然是鴉雀無聲了。家教嚴厲的賈府,果然是不容平常人家。

  大門向來是男客出入的門第,走不得女客。賈珍前面引領,將薛王氏與寶釵薛蟠帶到角門處。輕下轎,一疊聲的便是薛王氏與賈王氏的抱頭痛哭,哭完了就是笑。兩個中年婦人皆是一般的年紀,一般的半舊的衣衫,相擁而泣,著實令人感傷。

  “妹妹,你可來了!”賈王氏泣不成聲,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艷,看著寶釵道:“這就是釵兒么?”

  一身大紅色的披風,里面穿著繡了牡丹的大粉色裙子,一看便是個容貌美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的姑娘。淺淺一笑,梨渦漾開,正如從唐時古畫上走下來的美人一般,端莊大方的行了禮,話音含一絲羞怯,“寶釵見過姨娘!”

  賈王氏乃是這府里的二太太,宮中元妃娘娘的生身母親,從小生長王家,又在賈府浸染了多年,什么樣女子不曾見過,卻是十分中意這寶釵。那沉穩中婀娜,比黛玉的多愁善感強過多少,那溫柔美麗,比東府里秦氏的風流纖巧端莊多少!

  不自覺的一番對比,打量到她胸前的金鎖,霎時更加歡喜。挽起薛王氏與寶釵,吩咐道:“珍兒帶了蟠兒去見你叔叔,妹妹,釵兒,快隨我來!只怕,這會子老太太都等不及了!”

  將賈姨娘王夫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覺溫順的低頭前行。細碎的步子小心翼翼,笑意卻是怡然自得。

  榮喜堂的正房前面,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竟是有些步履蹣跚,左右各有一個小丫鬟服侍了。個個都是紅色的小襖,藍色的褲子,梳著伶俐的發髻,在前面垂下兩條辮子。一個圓圓的臉龐笑顏如花,一個尖尖下巴玲瓏剔透,那氣度竟比尋常人家的小姐看著還精神。

  “親家,終于把你們給盼來了!”老太太快走幾步,上前拉住了薛王氏,又拉住了寶釵,不住的頷首而笑:“多年不見,親家比從前更好看了。還有這丫頭,透靈靈的比我們家那四個丫頭都好看!”

  說著,熙鳳已經領了人將兩個蒲團放在地上,薛王氏當即領著寶釵給老太太行了大禮;诺睦咸τH自攙扶起了薛王氏,熙鳳更是滿面堆笑的攙起了寶釵,表姊妹兩個低聲說笑兩句。

  寶釵不動聲色的看去,從前大舅舅家庶出的大姐姐如今打扮與眾姑娘不同。只見她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帶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系著豆綠官絳,雙魚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眾姊妹都是安安靜靜跟在老太太身后,獨獨她大大喇喇的在前面有說有笑。這樣子,倒是和小時候見過的那個愛說愛笑潑辣的表姐一般模樣。

  卻不能和她多言,只淺淺笑著不肯多說。無聲無息的悄悄瞧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面若春花的美少年。

  瞧他是:頭上周圍一轉的短發,都結成小辮,紅絲結束,共攢至頂中胎發,總編一根大辮,黑亮如漆,從頂至梢,一串四顆大珠,用金八寶墜角;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半舊大襖,仍舊帶著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綾褲腿,錦邊彈墨襪,厚底大紅鞋。越顯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生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雌渫饷沧钍菢O好,只是卻隱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

  想來定然是那賈寶玉了!如此稍一怔神,竟然不曾發覺那美少年也是認真的望著自己。迎上自己的目光,卻又低頭和身邊的纖弱女孩兒說笑幾句,便拉了那女孩兒笑著走來。

  看樣子,那女孩兒便是不招姨娘待見的林黛玉了。但見她: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難怪賈姨娘不喜歡她,這人若是美的不食人間煙火,必然要遭人嫉妒的!

  “寶玉,快來,見過你寶姐姐!”察覺寶黛釵三人的互相打量,老太太笑瞇瞇的眼睛看向寶玉,便有熙鳳早見風使舵的過后面將寶玉推過去。

  不經意見,抓著黛玉的手滑落,只是新來的姐姐才眼前,也不好去追尋。便嬉笑著和寶釵見了禮,那端莊的美人兒寶釵竟然不喜歡理會寶玉一般,垂首不語,倒弄的寶玉以為自己是個濁物而神傷。

  “玉兒,來!”老太太拉過黛玉在手里,向薛王氏笑道:“這是我那外孫女玉兒,可憐見的孩子生的這么瘦弱,不比寶釵壯實。從前看我家四個丫頭,最是玉兒好的,如今一見寶釵竟是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可不立即就給人比下去了!”

  “壯實?”寶釵心里咯噔一下,顧不得理會后面的話。忙笑著拉住黛玉道:“妹妹這樣清雅脫俗的,定然是個才思清明品格高雅的,真真是叫人看著不由得歡喜!妹妹們,咱們去說說話吧?”

  那圓圓的眸子好看異常,灼灼綻放光華。黛玉不覺失神,看一眼沒給寶釵邀請的寶玉,十分失落的模樣,不覺點頭一笑。

  自然去碧紗窗里說話,寶玉悄沒聲息的也跟了去不提。姊妹幾個敘過年紀,竟是以寶釵為首,迎春為次,再者寶玉,然后黛玉、探春、惜春。

  寶釵笑道:“從前在家里常常抱怨沒有妹妹和弟弟,如今可好了,竟多了這么多的伴兒!”

  惜春從小與人不同,性子冷的非常。不覺也是插話道:“寶姐姐,可是從此后就住在咱們家了?”

  寶釵低頭輕笑,眼眸早已經看到寶玉的焦急神色,不慌不忙道:“我們家在燕京倒是有宅子的,只是不知道我母親會如何安排?v然不是住在這里,咱們日后皆在京中,不說日日的在一處,時常的聚在一起倒也容易。”

  抬眸巡視,瞧見這小小的女兒閨房,竟放著個光華燦爛的琉璃瓶,隱隱透出紅色的霧氣。寶釵柔柔一笑,“林妹妹,你那琉璃瓶中放的是什么?”

  眾人都是矚目,瞧過去:那琉璃瓶雖是稀奇,卻也不算稀世珍品,比不得寬大的琉璃屏風。只是不但瓶口隱隱約約冒著淡紅色的霧氣,香氣飄渺而出。透亮的瓶體也能看到紅色的煙霞悠悠蕩蕩,不知是何物所發出的光華。

  淡青色的裙子更顯柔弱,裊裊起身親自捧來琉璃瓶。

  寶釵輕笑:“林妹妹何必親自取,讓姐姐們去拿也就是了……”

  紫鵑巧笑嫣然,向眾美笑道:“姑娘們不知道,我們姑娘可寶貝著那個瓶子了。別說是我們去取,就是我們摸一摸都了不得呢!”

  眾人詫異的看著歸坐的黛玉,素手輕撫瓶口,有淚潸然墜入。也不知那東西是何珍貴的物件,竟然這樣動情?

  皆是好奇的探頭過來,卻只見一片紅色煙霧。寶玉恍然大悟般拍著手叫道:“林妹妹,可是絳珠?”

  黛玉無聲的點點頭,心里一酸,眼角發澀,滾滾的淚水澆灌進去。

  探春盈盈笑道:“林姐姐,這莫非是姐姐才來時二哥哥找到的那顆珠子?”

  默默點頭,黛玉不覺笑道:“瞧我,每每看到這珠子總是忍不住的落淚。叫寶姐姐見笑了!只是不知,這珠子今日因何會放出光華?”

  “因緣際會吧,妹妹何須日日落淚,叫外人瞧了去也不好……”抽出一方素雅的娟帕,寶釵溫柔的為黛玉抹去淚花,柔聲道:“依姐姐之見,妹妹怕是和珠子有緣分呢!只是,看到它便傷懷又對身子不好,不如把它交給姐姐吧?”

  “這……”那絳珠可與水溶所說的絳珠有無關系還是不知,如何能隨意的送人呢!“姐姐好意,黛玉心領了。只是,那珠子好歹是寶二哥哥送給黛玉的見面禮,還是留著的好,也免得辜負了寶二哥哥的美意。寶姐姐才來,便讓寶姐姐費心,真是慚愧!”

  白皙的臉龐略帶些訕訕,若無其事的一笑。輕輕捉住黛玉捧著琉璃瓶的手,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道:“怪不得林妹妹這么寶貝著它,原來不知是這么神奇的染紅了琉璃瓶,更是寶兄弟送的呢!”

  酸意流轉,牽絆的寶玉黛玉目光相視,各自慌忙輕悠悠的飄開了。

  臉色泛起紅暈,輕輕埋頭,將薄薄的娟帕不住的擦拭琉璃瓶。一時之間,三春也是尷尬。

  寶黛親密無間,大家自是知道,卻也不過是兄妹之情。此時,看他兩個,一個是粉面含羞,一個是玉面泛紅,一個是沉默不語,一個是低頭絞帕,一個是心事重重,一個是私語無限,一個是含情脈脈,一個是曲意相待!

  “呦,這雅雀無聲的,怎么都在這兒了?”一串清脆的笑聲忽然響在耳際。眾人皆是抬眉相望,果然便是那潑皮的猴兒璉二嫂子來了。

  寶釵緩緩的起身,咬唇含羞,好一幅嬌中帶怯的小姐模樣兒。盈盈施禮,輕道:“寶釵見過璉二嫂子!”

  熙鳳也不客氣,上前拉住了寶釵,哈哈一笑,“瞧瞧,方才也顧不得細看,真個是仙女下凡的。寶玉,看我這妹妹,和你那妹妹比如何?”

  丹鳳眼一挑,目光是滿含笑意的望向黛玉。

  “璉二嫂子說的什么話,我怎么是他的!”黛玉慍怒的轉過身,不去看她。委屈的淚在眼眶里一轉,終究是忍住了。

  “我問寶玉的妹妹,這兒寶玉妹妹多了,怎么偏偏就是林妹妹你來認的?”熙鳳壞壞的上前扳過黛玉的身子,滿頭的金銀亮晶晶光彩彩的晃眼。

  俏嘴一撅,鼻子哼出一口冷氣,別過頭去,“你當我是好哄的,你就欺負我!方才明明和寶玉說話,卻看著我,如何不是有意在拿我打趣兒?”

  探春輕笑道:“璉二嫂子還是說說可有什么正事兒吧,你這張嘴可是說不過林姐姐的!”

  “該打該打!我竟是忘了正事!”熙鳳頗為自責的以手掌撫臉,懊惱的一手牽起寶釵道:“好妹妹,你才來了,做姐姐的也沒什么禮兒。只有老祖宗和太太安排了梨香院給姨媽和妹妹,方才姐姐已經領著丫頭婆子們收拾了出來,妹妹隨我去看看可喜歡?”

  不由分說便拉著寶釵與黛玉向外走,回身將琉璃瓶遞給紫鵑,紫鵑便輕手放回了原位。寶玉紅著臉跟著眾人后面,目光迷離的看著前行的熙鳳與寶釵黛玉,路走的也歪歪斜斜。襲人自在外間做針線,見了這情態不覺一陣慌亂,意綿綿臉色竟然發燙。

  自此,薛姨媽母女便在梨香院住下了,各姊妹倒也是相安無事。每日里仍舊是跟著李紈做些針織女工,空余便是聚在一起讀書習字彈琴下棋賦詩作畫,日子過的平靜如水。

  只是,那薛寶釵甚是會籠絡人心。同為賈府客居之人,下人們自然便把黛玉與她放在一起相較,高低懸殊漸漸明顯。老太太雖是疼黛玉疼的厲害,卻蓋不住王夫人當家,還是王夫人的內侄女受人尊敬。加之所謂的金玉良緣之說,黛玉原本寧靜的心,竟然漸漸起了不平之意,深陷其中。

  展眼便要到五月,皇上冊封大遼公主為貴妃的典禮在即。卻誰知東府里的小蓉媳婦竟是病體沉疴,漸漸厲害起來。

  這一日,寶釵早早便來叫寶玉和黛玉一同去東府拜訪。那寶玉竟然十分歡喜的同意了不提,還代黛玉也應下了。黛玉氣他私自代替她拿主意,心中煩惱不覺就耍起了小性子,稱病不去。

  寶玉看著黛玉病怏怏的樣子,本欲不去,奈何有不忍駁了寶釵的面子。便也有意要氣氣黛玉,憤憤的喚晴雯為自己更衣,可恨那死蹄子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唯有最是貼心的襲人任勞任怨的伺候在跟前。

  輕輕攥住襲人的手,寶玉竟是落下淚來,“襲人姐姐,只有你最是個好的!

  “林姑娘又給二爺氣受了?”溫柔的眸子定定的瞧著寶玉,長嘆一聲,“這林姑娘也是,從前也不是這樣的。自從寶姑娘來了,這才百十來天,竟像是換了個人,動不動就生氣撒嬌,當咱們都是她的出氣筒么!”

  為襲人不著邊際的話,不覺便有怒氣在胸中游走,硬是強壓了下去。寶玉回頭握住襲人的雙手,黯然道:“不許這么說!好襲人姐姐,林妹妹不比寶姐姐有母親在跟前護著,自然是覺得和我親近,事事要依靠我的。你以后該替我多多照顧著林妹妹才是,凡是紫鵑有想不到,你都替她想著點兒!”

  狠狠的點點頭,笑顏如花,拿起篦子再為寶玉梳頭。以免喃喃道:“從今后,我時常去看望林姑娘也就是了。二爺只管放心……”

  輕叩門窗,“寶玉,你可好了?”

  “唉,寶姑娘,這就好!”襲人迅速將碧玉冠給寶玉戴好了,檢查仔細,扶著寶玉送出來!皩毠媚!”

  寶釵上下打量一番,頗為贊許這身打扮。笑的嬌媚可愛,一向主婢分明的她竟出人意料的牽起襲人的手笑道:“林妹妹不去,可有誰能操心到寶玉的事兒,還是姑娘隨著寶玉去吧!”

  莫非黛玉竟是寶玉的貼身丫鬟么?可恨寶釵柔聲道來,氣頭上的寶玉絲毫沒有察覺其中的褒貶之意。想起襲人素日里的溫存和順,也就笑著答應了。

  寧國府里,竟是寶釵頭次來,說說笑笑,好不欣賞這里的奢華排場。早聽聞這小蓉媳婦備受老太太的青睞,今兒也算是見識了。

  只是怪了,秦氏送寶玉去歇息,回來時竟然精神頗為恍惚,令人起疑!寶釵暗自忖度:那秦氏竟然也不避嫌的要寶玉住在她自己的房里!這也太奇了,哪里有做媳婦的在婆家還有自己的閨房?

  推說頭昏,寶釵領了鶯兒寧府漫步。處處花重錦宮,綠樹成蔭,熱的人汗津津的。午時風淡而太陽之毒氣旺盛,指指點點說說笑笑便走到了會芳園中的一處小小院落。但見兩對貓兒爬在日頭下,一只狗兒臥在花蔭下,四個小丫頭歪三扭四的靠著墻睡著了。

  不覺嗤笑出聲,回頭示意鶯兒進去。青苔碧草,庭院中又有一池芙蓉,紅的白的開的正艷。水中不知多少條鮮活的大金魚恣意游樂,看得鶯兒竟然童心大發,爬在池邊捉魚。

  寶釵也不喚她,隨意的走在長廊中,細細查看這小庭院中的格局。眼中看心中想,會芳園里這所小院從面看不起眼,然而這內中的布局端正不說,屋子的高度用料也十分講究,竟不是王公之家能夠達到的,分明竟是皇家的規范!越是走下去,心中的疑惑越重,心里隱隱有些雀躍……

  美麗高貴好似牡丹的圓臉上笑意濃濃,隨心所欲的竟是走到了主房的門口,不期竟然忽地聽到一串的嚶嚀之聲。斷斷續續,卻十分銷魂,那動情的吟哦,歡快又令人迷情。不覺站住,聽著聽著便已然香汗淋漓,腦海深處霎時回憶起給那甄珠攬在懷中的羞怯。

  “二爺,你真好……”女子嬌滴滴的聲音低低的響起,柔的能融化了三九的寒冰。那樣柔美,熟悉中卻是猜不出是誰敢在這青天白日里才秦氏的房間里……大行淫事……

  “是么?這夢中仙子所授的仙方還真是管用,竟比夢里和那可卿仙子的雨云還要美妙!”男子之音一旦響起,不吝于一聲驚雷在寶釵耳邊炸響!分明竟是年未弱冠的寶玉無疑,卻聽他又說道:“好姐姐,我們從此后天天如此可好,我要日日的這么舒服,這么……”

  喁喁私語也不知說些什么,繼而便是比方才還要熱烈的歡愉之音,聽的寶釵面紅耳赤渾身無力。驚恐的竟是挪不動腳步,軟軟的靠著廊柱坐在欄桿上,煩躁的捏著娟帕擦拭額頭。

  隱隱聽得寶玉仿佛說道:“怪不得這屋里全是些武則天的寶鏡、趙飛燕的金盤、擲傷楊貴妃的木瓜、壽昌公主的臥榻、同昌公主的珠帳。我還當她不知這些女子都是傳下艷名的,原來小蓉媳婦卻是個這么會享受云雨之樂的妙人兒……”

  “二爺!二爺!”女子祈求之音中還全是歡欣,似是極其渴了一般啞啞的甚是低迷!岸敚灰胫∪啬棠塘,是襲人不如方才好了嘛!”

  青天白日,勾引比自己小著好幾歲的主子,還這般撒嬌撒癡,著實可恨!

  “我總是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這回你可信了!”男子正正經經的說著,像是思索了片刻,“襲人姐姐這般溫柔和順的自不必說,像那些兇狠殘忍的管家奶奶們莫非也有這樣的時候……哎呀,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要和男子做云雨之事?”

  語氣之中,焦急可見一斑!

  這樣艱澀的問題,也虧得年少的寶玉能想得出來。女子柔聲道:“二爺,女子年紀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嫁為人婦自然要行周公之禮。便是二爺你將來也是要娶二奶奶回來的……”

  屋中嬌嗔吟哦之聲漸漸消減,只聽男子悲傷的略帶了哭音道:“可是,女子但凡嫁人了都和男人一般變成了濁物。好姐姐,咱們家的這些姐姐妹妹們就不可以不嫁人?”

  襲人之心怕是也不輕松,小心翼翼的軟語道:“那怎么行……二爺!”

  “我不想那些……我不想那些!”男子意亂情迷,哭了會子才道:“好姐姐,我們再來吧?我還想……

  女子咯咯嬌笑,仿佛能勾魂攝魄,“二爺,那林姑娘呢?寶姑娘呢?她們可都是送來給二爺做妻子的,若是知道咱們這樣,二爺倒沒有什么,我豈不是要給人說成勾引二爺的狐貍精……”

  “蕩婦!竟然這樣看我!虧得我從沒有生過害你的心思!”漸漸恢復心智的寶釵不禁怒火中燒,不覺將方才的體熱壓了回去,轉身躡手躡腳的走下臺階。輕輕喚了給滿池金魚迷住的鶯兒出去了,那四個丫頭仍是睡的昏天暗地,絲毫不知道有人來過。

  “好襲人,別說了,咱們再來一次吧!”男子探手輕輕捂住身下女子的嘴,也不想方才的傷心難過只管笨拙的再次尋找獵物。女子心花怒放,卻眼中含淚無限委屈道,“都怪二爺,如今襲人已經不是完璧,今后二爺可得待我好!”

  寶玉似是不明所以,呆呆道:“那姐姐不許再兇巴巴的總管著我讀書!”

  襲人一怔:若是失了時常規勸寶玉讀書的形象,還如何讓太太信任自己?不覺心碎,懶懶的推開男子,邊是穿衣服邊道:“二爺還年輕,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這事兒,況且又是在小奶奶的房里……”

  “叫你們好生照看著,怎么一個個都呼呼大睡了呢?可知道寶二爺醒了么?”正是說曹操曹操便道,襲人才說了在小奶奶房里的話,便聽得秦氏在院里小聲問話。

  屋中的二人不免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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