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閃過婆娑的迎春萬點,玲瓏的身影想必就是雪雁了。黛玉輕輕的上前,纖手猛地落在那人身上!
不見那人轉身,黛玉不禁懷抱著琉璃瓶轉到她面前。詫異的單手撫住胸口,“可人!”
女子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從懷中摸出一本冊子來遞給黛玉,繼而躬身施禮道:“我們奶奶知道姑娘不愿意張揚,因此白日里也不曾提起姑娘的生辰。趁著今日百花佳節(jié)還不曾過完,特地遣可人來給林姑娘送上賀禮!恭祝林姑娘芳齡永繼,萬事隨心!”
“珠大嫂子怎會知道?”黛玉疑惑的接過那冊子,將懷里的琉璃瓶放在地上輕輕的翻看書冊。竟然單單只是琴譜,然而那筆跡分明就是母親賈敏的!莫非賈珠曾經(jīng)和母親甚是親厚?
“當年姑太太有了小姐之時,燕京里闔府都知道的,如今也就是偶然忘記了而已。”可人巧笑嫣然,攀一支迎春遞給黛玉,“林姑娘,這是可人送給姑娘的生辰禮!”
黛玉接過,小心翼翼的插在瓶中。不想其中的絳珠灼灼放光,好似有什么力量阻礙,怎么也插不進去。疑惑的抬眸看著可人,“罷了,可人姐姐為我插在鬢角吧!”
可人一襲黃衫單薄,全然不似普通女孩兒。輕盈的繞著黛玉身后,籠著頭發(fā)細細插花。黛玉手中翻弄書冊,不經(jīng)意見看到除卻母親的字體,仿佛還有許多小字分外眼熟。依黛玉的聰慧,過目不忘的本領,自然不該認錯字跡的,不禁滿心疑竇。
可人打扮完畢,笑嘻嘻的轉頭看著黛玉,“嗯,果然是個絕代佳人!怪不得老太太心疼寶二爺喜歡呢!”
說的黛玉素凈的臉上泛起微紅,嗔怪的看可人一眼,才道:“不知這書冊上的批注是何人所寫?”
可人認真的想了想,厥起花瓣似的朱唇,以手托腮思考良久,“我們屋里的書,自然應該是大奶奶的字……不過大奶奶從不寫字,所以只能是大爺還在時的字了!”
“珠大哥哥?賈珠?”黛玉心里翻江倒海的思索,低頭瞧著絳珠泛起圈圈光彩,不覺豁然開朗:是了,這字跡與當日決定來燕京時午夜泛舟之時,所收到的那張字條上的一模一樣,果然如此的話,江南行俠仗義的珍珠不就是自己的表哥賈珠么?人,怎么可以死而復生呢?
瞧著黛玉不說話,可人不解的問道:“林姑娘,是不是我們大爺寫的不對啊?聽大奶奶說,大爺從前喜歡纏著姑太太學琴的,結果總是不如姑太太。我們大奶奶說琴棋書畫是才女的事兒,大爺本不該做。偏偏大爺卻說了,俞伯牙鐘子期高山流水傳為知音的佳話為證,最是出神入化的琴師還是男子,可我們大奶奶又……”
“可人,明兒我會去謝大嫂子的厚愛……這冊琴譜卻是讓人睹物思人……”嘆氣良久,黛玉才道:“天晚了,可人姐姐回去吧!”
卻不料可人嘻嘻笑道:“雪雁,還不出來!”
“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倍自谟夯ù叵,輕撥瓶中的絳珠,黛玉微笑道:“看不出來,你們什么時候聚在了一起!”
雪雁白衣勝雪,月光下定定的站在那里,身后藏著的一卷紙便不敢露出來。唏噓道:“姑娘,方才雪雁聽說太太給金陵了信,只怕薛姑娘就要來了……”
黛玉不覺想起瀟淑殿外聽到的話,想不通何以要針對著她來?扇藚s道:“太太的老脾氣,見不得別人家的女孩兒比她的強。唉,若是元妃娘娘在宮中能在升位分,太太心里或許能舒坦些……”
“你們在做什么!”寶玉的聲音驟然在身后響起,不覺嚇壞了幾人。
黛玉皺著好看的眉,捧心立起來,“做什么嚇死人!”
寶玉湊上頭來在三人中間,看到那絳珠在瓶中自由自在的晃動搖曳,不覺好奇。伸手撈起了,“這不是妹妹才來時咱們發(fā)現(xiàn)的絳珠么?不想妹妹還拿它做寶貝一樣的留著!”
“哼!你當誰都像你一般的么?高興了就喜歡,不高興了立馬丟在一邊!這絳珠我既是留著,我就要喜歡寶貝一輩子的!”黛玉不覺沖口而出,而后頗為尷尬的捂住嘴,低頭不語。
寶玉煞是一怔,捉住黛玉的手道:“妹妹說的對!妹妹知道么,太太已經(jīng)寫信給金陵薛姨媽,叫姨媽帶著哥哥姐姐一起來燕京了。這樣姐姐也不會沒有玩伴兒,咱們家也更熱鬧些!”
瞧著寶玉那神采飛揚興高采烈的模樣,黛玉不禁氣急,狠狠的抽出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日你這樣歡歡喜喜的聚在一起,須知會有那一日凄凄然然分開的時候。這會子高興的跟什么似的,到時候有你哭的!”
說著,清淚點點,玉凝般的臉頰灑上迷離。
“妹妹……”寶玉不安的再度牽住黛玉,“林妹妹,不管別人怎么樣,咱們是絕不分開的,好不好?”
雪雁可人皆是驚恐的張大了眼睛,卻看著黛玉鄭重的點了頭,兩個人無力的低頭。冷月無邊,籠罩四野……倘若有一天,姑娘真的迷失在賈府,又該怎樣抽身回去?
不知不覺,月圓月缺,春暖花開后又是夏季燥熱,老太太卻絲毫不提將黛玉遷出碧紗櫥的事兒,而黛玉已然安之若素。每日里和三春跟著李紈做做針線,和寶玉嬉鬧一回,偶爾還有湘云來耍,天真爛漫中把歲月匆匆渡過。
這一日,秋漸涼,平日極少出府的小蓉媳婦扶著尤氏搖搖擺擺的來了。榮喜堂中姹紫嫣紅,姊妹娘兒們說說笑笑,一派祥和。
黛玉窩在老太太的懷里,靜靜看著同樣偎依在老太太懷里的秦氏。說來,秦氏還需喚黛玉一聲姑媽,然而秦氏卻比黛玉長著七八歲。素來知道這裊娜纖巧,性格風流,行事又溫柔和平的小蓉媳婦是老太太眼中的寶貝,卻不想老太太夸的如此直白。
“小蓉媳婦可是我重孫媳婦里的第一個得意之人,自然是個好的!”老太太摩挲這秦氏的秀發(fā),將下顎放在她頭上,又笑道:“玉兒是我這孫輩里第一得意之人,自然也是好的!她兩個,可都是叫人疼叫人愛的孩子!”
“真是可惜了,怎么偏偏她兩個就這樣體弱多病……”尤氏悵然嘆道:“我這媳婦兒也就罷了,林妹妹還小,卻不改這樣多愁善感,招惹的一身不痛快!”
黛玉本是默默不愿意說話,卻見秦氏偷偷笑看著自己,不覺更是紅了臉低頭不語。
“瞧老祖宗說的,我們哪里好了,倒叫老祖宗每日里關心我們小輩兒的!”秦氏咯咯的坐起,為賈母捏起肩來,“有哪個比得上璉二嬸子的詼諧幽默,日日伺候在老太太身邊的!”
“嗨呦,敢情小蓉媳婦兒是在給這個潑皮猴兒打抱不平呢!”老太太作勢輕推秦氏,又回頭摟緊了黛玉,哈哈笑道:“別說,這小蓉媳婦和玉兒啊,就是我的心頭肉,偏偏她們就這么不爭氣,一個個兒的身子不好,叫我這把老骨頭的天天操心……”
邢夫人訕訕的笑道:“老太太也不用多慮,兒孫自有兒孫福,表姑娘和小蓉媳婦都是有福氣的!”
黛玉輕蹙娥眉:從前不曾注意,老太太也好王夫人璉二嫂子也罷,說氣話來從不肯將笑容媳婦往后放的,而今邢夫人這樣先說了自己,果然老太太王夫人都變了顏色。中間,大有文章吧?
老太太冷冷的看一眼邢夫人,向秦氏笑道:“你這孩子,身子近來可好?藥要按時的吃,別丟三落四的,身子是自己的,自己要心疼自己!你不比玉兒是個不用操心的,你那一大家子的事兒也夠你累的,偏偏你婆婆又不是個管家的人兒!”
尤氏不好意思的笑笑,無言以對。
熙鳳打岔道:“老祖宗可知道,如今金陵那里要來親戚了!”
“嬸子可向來是千里眼順風耳的,怎么這事兒我都知道了,你才趕著來回話!秦氏給老太太捏這肩膀,向熙鳳調笑道:”我聽說那個薛家的表姑娘比林姑姑還要嬌美,好似牡丹花一般高貴,知書達理有經(jīng)世濟民之才的,是也不是?”
黛玉好笑的抬頭,正對上笑吟吟跨門來的寶玉,隨即便微紅了低頭。寶玉卻是一心一意的盯著黛玉,口中說著:“老祖宗,孫兒不知今日熱鬧,來的晚了!”
王夫人厭煩的瞥眼黛玉,招手令他過去,自然是親熱的摟在懷里,笑道:“寶玉,可下學了?”
寶玉點點頭,好奇的問道:“老祖宗,孫兒方才見到一個漂亮的小王爺來了咱們府上!怎么沒讓他進來就走了?”
聞言,秦氏不覺嬌軀一震!狐疑的看著寶玉,嘴角仍是噙著淡淡的笑:“寶二叔可知道是哪個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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