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卻說黛玉無意瞥了一眼枯榮與云空的棋局,莞爾笑道:“不出五步,白子必贏!”
枯榮不以為意,云空卻十分奇怪,忙請教道:“還請林姑娘指教!”
“觀棋不語真君子!”枯榮仍是低頭思索,口中漫不經心的說著,“丫頭聰慧過人是其一,其二卻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旁觀者清!愿丫頭能真真的明白!”
黛玉不好意思的再施一禮,轉身由著琳兒扶了,沿著來時的道兒緩緩而行。
秦承芳看著水溶狡黠一笑,水溶尷尬的快步前去追趕黛玉。賢王爺好笑的搖搖頭,也是加快步伐去跟上黛玉。等在竹籬外的六個高頭大漢便跟著他前行,一個個仍是肅穆的繃著臉。
秦承芳回過頭來,瞪他們一眼,冷冷的開口說道:“你們都是溶小子的兵,見著小王爺這般樣子,該笑就笑吧,何苦憋壞了!”
那幾個人一愣,站住不敢動,秦承芳無奈的掃視一遍,郁悶的指著他們,“真是一堆榆木疙瘩!他如今不是冰塊了,還怕他什么!”
那幾個人不知所措的互相看看,咧咧嘴勉強的扯出笑來。秦承芳看在眼里,老大不樂意的轉身走自己的路,一邊心里暗罵:好你個溶小子,這才十來歲呢,弄的下面的人看著你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我倒是要看看你以后追起那小丫頭來,不叫人笑掉大牙才怪!
正思量間,前面人卻停住了,秦承芳舉目一看,不覺心里五味雜陳。心里酸酸澀澀的甚是凄苦,腳下卻快步伐,熱情洋溢的擁住寶藍色轎子前的男子。
定睛細看:那人還是儒雅俊美風度翩翩,一身淡藍色長衫盡顯書生氣質,更比自己的一身深藍色要清新的多。
“林賢弟,多年不見,卻是風采依舊啊!”秦承芳由衷感嘆道。
來人正是林如海,因家仆回去稟報說黛玉小姐去了別院參見大師,又有可疑人等相隨。林如海便親自來接,這才剛剛遇到停在山腰的轎子,正和轎夫說話時便遠遠看到黛玉等走來。
如海早看到黛玉扶了琳兒不緊不慢的賞花觀景,不期她后面走著的竟然是老相識。
老友相見不覺也是動情,手挽了黛玉,趕忙笑道:“秦三哥,這是我的女兒黛玉,不知你們可認識了?”
秦承芳含笑道:“自然是認識了,不過玉兒口口聲聲叫我王爺,林賢弟你說怎么彌補吧?”
如海探尋的看看黛玉,黛玉輕巧的笑笑,向秦承芳施禮道:“父親母親不在眼前,黛玉哪里敢冒人皇親國戚呢!”
“那現在可否認親了?”秦承芳饒有興致的看著黛玉,心中卻忽然有個疑問:這女孩兒渾身上下有股氣度不凡的靈透勁兒,言語清楚犀利,笑起來明艷動人,卻是……比她母親當年還要好看千萬倍。難道說是這女孩兒繼承了賈敏和林如海的所有優點?可是,那小巧的鼻子與耳垂怎么卻像是……往下便不敢再想。
誰知小黛玉卻昂首問他:“王爺方才說是母親的義兄,此時又和父親親如兄弟,玉兒不知該如何稱呼了?”
如海摸著黛玉額頭前飄揚的絲絲細發,朗聲道:“為父的結識秦三哥全是因為你母親,玉兒不妨就喚王爺一聲舅舅吧!”
黛玉聽了如海的話,盈盈拜倒,“玉兒見過舅舅,玉兒年幼,之前失禮之處,還盼舅舅不要責怪!”
秦承芳歡喜的扶起黛玉,上上下下仔細的大量一番,更是震驚。這樣精致的孩子,也不知如海夫婦兩個是如何養育的,竟然還敢由著她自己帶了下人出來亂跑。
想是想,早便伸出右手取下了腰間的一枚玉佩,遞給黛玉道:“如今見了甥女,也只有這一件薄禮,玉兒收下吧!”
黛玉將那玉佩捧在手心里,觸手的溫潤冰涼叫人心靈寧靜,再看它黛青色的通體里泛著點點斑斑靈動的紫色光彩,便知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捏著淺淺的雕成如意的形態的玉佩,黛玉緩緩的搖搖頭,“舅舅,這樣貴重的東西怕是折殺了玉兒呢!什么禮不禮的,只要舅舅疼玉兒就什么都有了!這玉佩,舅舅還是自己個帶著吧!”
如海臉上的吃驚神色一閃而逝,卻止住黛玉道:“罷了,你舅舅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秦承芳感激的對著如海笑笑,向黛玉說道:“好玉兒,黛青色的玉佩剛剛合乎你的名字,好玉配佳人,這玉能夠遇上你也是它修來的福分!”
黛玉害羞的低了頭,一手挽了父親,一手指著秦承芳身后毅然而立枕戈待旦一般的水溶,悄悄說道:“舅舅和父親故人相見是喜,只是忒也冷落北靜郡王了……”
秦承芳滿面慚愧,如海也是一陣激動。說來水溶的先祖乃是金木水火土五大郡王中功勞最高的水家,而水溶也是當今皇上登基后才襲得爵,更因為少年英雄文韜武略的仍是堪當郡王之位,外人稱為冷面王爺。此時,如海秦承芳與黛玉廝見,他卻絲毫沒有脾氣的站在后面,甘當侍衛。
聽聞黛玉的話,水溶滿心歡喜,一面和如海寒暄見禮,一面不時偷偷的看看黛玉。黛玉心知肚明,卻是有些氣惱,因此撅嘴道:“父親,快請舅舅和郡王爺回府相聚吧,這里豈是說話的地兒!”
如海秦承芳相視一笑,水溶卻心里悶悶不樂:這到林府說話,黛玉自然要回避的,哪像此時隨意!卻也沒有理由反駁,咬咬牙嘆道:“林世叔,玉兒她……”
黛玉正欲上轎,驀然回首若有似無的瞪了想要在稱呼上討些甜頭的水溶,這小郡王爺便乖乖的閉了嘴。這一來可好,把水溶的那幾個護衛都害羞的不敢抬頭。林如海心內忽然一緊:傳說中水溶應該是因為從小失怙而很少表露感情的冷面王爺啊,怎么?
小轎顫顫巍巍的在前面開路,水溶帶著護衛在后面跟隨,如海與秦承芳夾在中間侃侃而談。說起方才秦承芳和黛玉相見時黛玉的種種,如海不禁笑道:“昨兒是玉兒的六歲生日,那人害得林某沒能陪成女兒游玩,想是心里有些氣惱呢!”
“看來林賢弟是不將那人的事兒放在心上了!”秦承芳順著問道:“只是,那是誰派來的人?”
如海仰視蒼穹,笑若春風,“王爺心中想的,便是那人!”
秦承芳會心的笑笑,“多年不見,咱們兄弟還是默契非常的。只是,我竟不知道昨兒是玉兒的生日,否則無論如何也該去的!”
“哎,她一個小孩子,如何能嬌慣了!”如海低聲道:“何況,她也不在乎那些!”
秦承芳理解的笑笑,忽然看一眼小轎,悄悄將心中對于黛玉的疑問說出。林如海不禁撫掌大笑,“秦三哥說笑了,敏妹當年出淤泥而不染已經十分不易,如今玉兒根本就是長在清水之中,自然是不一樣的氣度!”
秦承芳聽如海一言,也暗怪自己糊涂,又想著此次見到敏妹的話,怕是她也更比從前飄逸出塵。心內憂思忡忡,嘆氣道:“大理段氏父子來到姑蘇了,賢弟可與他們有過會面么?”
如海漠然的搖搖頭,“如海安心家務,算來不甚關心這些事的。”
“賢弟不用緊張的,我這還沒有逼著你不關心你的家務呢!”秦承芳才嚴肅下來的神情,在看到那紅墻白瓦綠意濃濃的宅院上大大的“林府”二字之時,忽的又轉為紈绔公子的輕浮浪蕩。
官家林升早聽得門人回報迎了出來,如海吩咐他道:“今兒有夫人的兄長來訪,告訴夫人要親自安排備飯……”
恰逢黛玉下轎走來,滿臉擔憂的仰頭看著如海。秦承芳瞧出黛玉眼中心疼母親的意思,慌忙揮手攔住林升,笑道:“賢弟啊,我這做兄長的來了不是先看望敏妹妹,卻怎么令妹妹操勞。”說著便大步邁開,向林升做個請的手勢,“管家,請來夫人前廳一敘別來之情!”
林升愕然的望著林如海,如海卻頷首微笑。黛玉從旁笑道:“英之(林升的字)叔叔只管去照看各處,母親那里由黛玉說便好了。”
秦承芳哈哈的笑道:“是啊是啊,玉丫頭去就最合適不過了。”
還不待黛玉接口,久未說話的水溶卻悶悶的道:“林妹妹累了半日,卻要累你費心,水溶感激不盡……”
如海詫異的看看滿臉真誠與憐惜的水溶,再看看一臉算計人勝利后得意而笑的秦承芳,淡淡的笑道:“既然如此,玉兒請了母親過來,便在你房里用飯吧,不必到前面來。”
黛玉答應著去了,水溶卻是怔忪著發愣。秦承芳回頭拉他道:“走了,北靜郡王爺!”
話說賈敏頭一日因和黛玉在花朝節上賞玩過度,清晨時身子有些不大好。此時,聞聽得黛玉說賢王爺和北靜郡王來了,不禁驚喜的起身。
“玉兒,果真是他來了么?”賈敏原本是歪在床上,此時卻是一臉緊張的坐起來,握著黛玉的手問道。
“他?”黛玉疑惑的重復一遍。
賈敏忽然警覺自己的深情太過了些,低頭穿著玲瓏的紫色繡鞋,一面小聲道:“你秦三伯終于……哎,玉兒你見過了秦三伯了?”
黛玉早從母親的神色中發現異樣:賢王爺的大名早便耳聞,卻從不曾父母說起那秦三伯的又一重身份,恐是有著許多的緣由。
因此會心的笑彎了腰,低頭給情緒歡喜過度的母親穿好繡鞋,為母親整理整理衣裙,輕輕笑道:“玉兒送送母親……”
及至賈敏一路輕飄飄的趕到前廳,林升已經安排人擺好了幾樣精致的飯菜。一丈見方的紅柳雕花鏤刻桌邊,左上位坐的是林如海,右上位坐的便是多年不見的秦承芳,右下位坐的那個俊雅少年想必便是北靜郡王水溶。
賈敏心內翻江倒海扔強自一步一笑,蓮步生香。如海看到便起身來迎,秦承芳卻是早早的站起來定定的凝望。
曾記否,十八年前眼前風姿綽約的貴婦人也是個豆蔻年華的麗人!曾記否,太子四弟府中的琴師棋圣書法賢人丹青妙手,顧盼生輝光華難自棄!曾記否,燕京古道十八里相送,一別當做是永訣!曾記否……
十八年日月輪回,落花已成冢,再相見卻難訴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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