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產期越來越近，蘇蜜兒明顯看出龍冥的緊張，除了更加無微不至地照料她的飲食起居外，平日大部分時間幾乎都守在她的身邊。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每每目睹龍冥對自己的好，蘇蜜兒心底的愧疚就更加沉重。說到緊張，其實不光龍冥，她自己也不見得輕松多少。

　　這些日子以來，蘇蜜兒心頭一直擔憂著一件事，可是又無法同龍冥明說，只好憋悶在心里，寢食難安。

　　當云娘的身影浮現在她的腦海，蘇蜜兒眼前一亮，嘴角揚起欣喜的笑意，她想她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

　　說起云娘，蘇蜜兒又會想起龍冥對自己的包容和寵溺。她跟他說，她和云娘很投緣，而且云娘又是六個孩子的母親，在孕兒方面很有經驗，可以做她的導師，所以請他解除對云娘的禁令，好方便她來鸞鳳殿與自己作伴。

　　龍冥心里雖然并不贊同蘇蜜兒的提議，但看著那雙殷切的明眸，他發現，他根本沒有拒絕她的理由，于是點頭，默許了她的請求。

　　有了云娘的陪伴，蘇蜜兒覺得，在龍界的日子似乎也沒有那么枯燥了。

　　這日，蘇蜜兒剛剛用完海鮮午餐，云娘做了個水果拼盤端來鸞鳳殿給蘇蜜兒品嘗，剛進門就被蘇蜜兒拉到一旁咬起耳朵來。

　　“怎么了，蜜兒？”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二人的關系早就親密無間，在蘇蜜兒的強烈要求下，云娘已經不再生疏而卑恭地稱呼她為“蘇小姐”，而是直接喚她“蜜兒”。

　　云娘心底是感激蘇蜜兒的，因為她的關系，一向對她厭惡至極的龍王陛下對她的態度似乎也有了改觀，偶爾還會叫住她叮囑兩句，雖然無一例外全是有關蘇蜜兒的，但僅僅這些，足以讓她欣喜若狂。

　　“我……我想問你件事。”蘇蜜兒言語支吾，心下矛盾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你說。”云娘用象牙簽叉起一小塊蘋果，放到蘇蜜兒嘴邊。

　　“謝謝。”蘇蜜兒微微張口咬下，“我是想問……那個……我……”柔夷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即將臨產的小腹，面露難色。

　　看出她的心事重重，云娘拉著蘇蜜兒在一旁坐下，語氣溫柔：“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難道對我，你還不能相信嗎？”

　　“不是，只是我……”蘇蜜兒眼神充滿無措，最終還是鼓足勇氣問出口，“云娘，你也知道我是一個人類，而我肚中孩子的父親卻是……”

　　想到云娘一直以為孩子的父親是龍冥，蘇蜜兒頓了頓，轉口道：“卻是非人類，他日我生產，會不會生出個什么怪物來？”

　　一口氣問出積壓在心底數日的疑問，蘇蜜兒面色凝重地看著云娘，期待她能為自己解惑。

　　腹中的孩子是龍掣的沒錯，可是她沒有忘記，龍掣是饕餮，是獸，而她是人，如果臨產，不知道自己會生出個什么來？

　　是人，還是獸，或是半人半獸的妖怪？

　　云娘聞言，愣住了三秒，隨后噴口大笑：“蜜兒，你想問的就是這個？”

　　想不到面前這個善良的人類女子，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云娘打心眼里更加喜歡起她來。

　　“嗯，這幾天為了這件事已經弄得我茶飯不思夜不能眠，你快告訴我，到底會怎么樣？”蘇蜜兒忿忿地撅起嘴，不明白云娘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

　　“蜜兒，你怎么會擔心這個？”云娘好不容易止住笑。

　　“當然會擔心，畢竟我又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

　　試想，換作其他人，都不會有她這樣的際遇吧，與一頭獸有了夫妻之實已經夠驚世駭俗了，誰知她還懷上了那頭狂獸的子嗣，這簡直比中了頭等彩票還令人匪夷所思。

　　“你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蜜兒。數千萬年來，盡管人獸結合的例子不多，但也并非沒有，獸界饕餮王龍掣的左護法西門烈就是人類與獸類結合誕下的孩子，你瞧他，全身上下哪里有半點怪物的樣子？”

　　“啊，你說西門是獸類與人類結合生下的孩子？”蘇蜜兒瞪大了美目表示震驚，關于西門烈的生世，她還是第一次聽說，為什么之前她都沒有聽說過？

　　“千真萬確，前任左護法與一個人類女子相愛并誕下他們愛的結晶，這件事在龍獸二界已然是公開的秘密，當年還曾經掀起過不小的非議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會生下一個什么怪物來？”這才是重點。

　　“當然，除了一些低等的獸物還不具備幻化人形的靈力外，龍獸二界千萬年來都以人類的形態生活，所以，即便是人獸結合的結晶，甫出生就是人類的生物形態，等到他成年后，才會擁有成熟的真身。”

　　“真身？是人還是獸？抑或半人半獸？”

　　想起龍掣的真身是一頭渾身金色鬃毛的饕餮，那他們的孩子……

　　“不會是人，孩子的真身由父親的血液決定，畢竟在強大的獸類面前，人類的影響力還太過渺小，不過他的體內也流著人類的血，所以某些身體特性也會殘留著人類的印記。”

　　“也就是說，我的孩子，他的真身是……”一頭獸？！和他父親一樣，一頭兇猛暴戾的饕餮？蘇蜜兒想到這，猛地打了個冷顫。

　　“陛下的真身是龍，你們的孩子自然就是龍子啊，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云娘理所當然答。

　　聽云娘說到龍冥，蘇蜜兒突然想起什么，問：“可是，龍族之人孕育子嗣不是先誕下龍蛋嗎？”

　　那個晚上，龍冥跟她說了很多當年他與汨羅的故事，其中就提到過龍晏的生世，據說龍母汨羅當年先是產下了一顆龍蛋，隨后便棄下自己的孩子和丈夫負氣離開了龍界，沒有母親的孕育，龍冥用了三千年的時間才讓龍晏破蛋而出。如果她肚中的孩子是龍冥的，那她是不是也要先產下一顆蛋？

　　這么一想，蘇蜜兒只覺一陣毛骨悚然。

　　她是人，如果產下一顆蛋，那畫面該有多震撼人心啊！

　　“是這樣沒錯，他日分娩，你會先誕下一顆龍蛋，然后才會孕育出龍子或是龍女來。”沒看見蘇蜜兒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樣，云娘照實道。

　　“那還好，還好……”蘇蜜兒連連拍著自己胸口壓驚，還好她的孩子不是龍冥的，如果真是，恐怕她會嚇得找根繩子直接上吊了。

　　“還好什么？”云娘不解問。

　　“沒什么，沒什么。”蘇蜜兒笑得勉強。

　　心口的石頭暫時落下，二人轉換話題一邊吃著水果一邊繼續聊意的閑侃，不知不覺，云娘帶來的水果拼盤空了。

　　這時，門邊，突兀地出現一個身影，將房外的陽光阻擋在外。

　　“龍七公主？”蘇蜜兒和云娘同時道，她怎么來了？

　　“是我。”龍晏無視二人臉上的詫異，徑自走了進來，在蘇蜜兒對面坐下。

　　蘇蜜兒和云娘相視一看，不明白龍晏到來的動機，眼中紛紛露出戒備的神色。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來看看我母親從前住過的宮殿。”龍晏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蘇蜜兒，然后僵硬地轉開，裝作打量房間的擺設，沒有再說什么。

　　蘇蜜兒和云娘面面相覷，這樣安靜的龍晏讓她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蘇蜜兒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女，她驚訝地發現，平素刁蠻任性的公主此刻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眸光楚楚的美目里閃爍難得的善意，臉上沒了一貫的氣勢凌人，相反卻多了幾分平和的靜謐。

　　她這是……蘇蜜兒徹底糊涂了。

　　“那……公主你隨便看，我和云娘……出去散散步。”龍晏的表現太異常，令蘇蜜兒心里毛毛的，實在無法與她呆在一個房間里呼吸共同的空氣，所以找了蹩腳的借口，起身拉著云娘就要離開。

　　“等等。”龍晏起身攔住蘇蜜兒，轉頭對云娘道，“如果可以，我陪她去散步吧，好嗎？”

　　云娘聞言，一點也不夸張地瞪大了眼，她是不是聽錯了，這個一貫從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金貴七公主，竟然破天荒地開口求她。

　　“好，好，好。”她能拒絕嗎？不能，龍晏有史以來第一次誠心向她請求，她怎么可能拒絕她。

　　“云娘！”蘇蜜兒跺腳，這個云娘，不是把她往虎口里推嗎？

　　“蜜兒，你去吧，公主會陪著你的。”云娘笑得開懷，仔細一想，她似乎有些明白龍晏此舉背后的深意了。

　　其實，龍晏也是個惹人憐惜的孩子啊！

　　“走吧。”容不得蘇蜜兒拒絕，龍晏率先走出了鸞鳳殿。

　　“你……”狠狠瞪了一眼云娘，蘇蜜兒無奈地跟了出去。

　　二人漫步在一條小石路上，龍晏刻意將腳下的步伐放慢，以配合行動笨重的蘇蜜兒。

　　一路靜默。

　　蘇蜜兒暗暗在心底思忖龍晏的真實動機，她不是笨蛋，只有笨蛋才會相信她真的只是來看看她母親以前住過的宮殿，順便陪她散散步，那她到底是為了什么？又為什么像變了個人似的？所有這些都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想得太過入神，以致沒有留意腳下的路，蘇蜜兒一腳踢在路中央一塊凸出的石頭上，臃腫的身子毫無意外地向前絆倒。

　　“啊！”蘇蜜兒驚呼。

　　“小心！”龍晏身形一動，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蘇蜜兒，堪堪將她扶住。

　　蘇蜜兒嚇出了一身冷汗，臉色蒼白地小口喘氣，穩住心神正欲向龍晏道謝，龍晏卻先一步開了口：

　　“你是笨蛋嗎？多大的人了，連走路都不會，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

　　明明是訓斥她，蘇蜜兒卻敏銳地聽出她話里的關心之意，不覺心下一暖。

　　“你在擔心我嗎？”蘇蜜兒問的狡黠。

　　“我……我哪有，你想多了。”龍晏像是觸電般立馬松開了攙扶蘇蜜兒的手，嬌顏隨之染上緋紅。

　　“是嗎？”蘇蜜兒的尾音拖得很長，憋著笑地看著龍晏臉紅的模樣，心底卻道：其實，她也是個很可愛的女生嘛。

　　“當然是！”龍晏沒好氣地道，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長椅，道，“我累了，我們去那里坐坐。”

　　“哦……”蘇蜜兒認命地點頭，嘴角卻強忍著笑意：不過才走了幾分鐘，她就累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分明是擔心她累了，才會這么說的。

　　蘇蜜兒開始相信，龍晏的本性其實很善良。

　　“哎，看你笨手笨腳的，還是我扶著你吧。”不由分手，龍晏再度伸出手攙住蘇蜜兒臃腫的身子，往長椅那邊走去。

　　蘇蜜兒心下又是一陣暖流涌過。

　　“你會嫁給我父王吧？”二人落座后，龍晏開口道。

　　驚訝龍晏的話，蘇蜜兒不解：“為什么這么問？”

　　“沒有為什么，只是父王他喜歡你，所以我想通了，如果你們真心相愛，我不介意你取代我母親，成為龍界的新主母。”

　　“公主你……”怎么會？蘇蜜兒只覺得一頭霧水，那天龍晏明明還堅決反對她和龍冥在一起，今天怎么會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態度大轉變，又同意她嫁給龍冥了？

　　“我不反對了，你應該很開心吧？”龍晏問。

　　看了龍晏一眼，從她的臉上蘇蜜兒確定，她并沒有在開玩笑，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和龍冥在一起，這樣的發現，徹底讓蘇蜜兒懵了。

　　“不，我并不覺得開心。”蘇蜜兒搖頭。

　　“為什么？龍母之位象征著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榮耀，多少人想坐都沒資格，如今你觸手可及，你還有什么不開心？”

　　“因為龍母之位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并不會覺得開心。”

　　“你不想當龍母？”

　　“是。”

　　“我不信！”如果她不想做龍母，又怎么會出現在龍界？

　　“隨你相不相信，我只是覺得，有些東西，遠比所謂的權勢和身份來得可貴，也是其他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

　　“是什么？”

　　“愛！”

　　“愛？”龍晏迷惑，“你不愛我父王？”

　　“是。”

　　“怎么可能，放眼三界，不可能再找出比我父王更完美的男人，你怎么可能會不愛他？”

　　當然，除了一個人，龍晏在心里說。

　　“是，的確不會有第二人比你父王更出色。”

　　“那你為什么……”

　　“因為，我愛的人……并不是你父王。”蘇蜜兒笑說。

　　“那是誰？”龍晏心神一頓，她似乎已經知道答案。

　　蘇蜜兒低頭，將手輕輕放置在自己高隆的小腹，嘴角綻放一抹璀璨的母性之花：

　　“我愛的，是我孩子的父親。”

　　“皇叔……龍掣？”龍晏覺得，自己的心驟然痛了一下。

　　“嗯。”點頭，看向龍晏，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明知道自己的回答會傷害這個少女，但她還是說了。

　　愛情本就是自私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抓住的東西，她愛他，已經深入骨血，烙上了印痕，不想騙龍晏，更不想騙自己，所以，蘇蜜兒承認得很直接。

　　“我懂了。”龍晏低頭，借此掩飾她眼中破碎的心痛。

　　一個是自己愛的男人，一個是給予自己生命的女人的轉世，她該怎么取舍？似乎，她連取舍的資格也沒有，因為，他愛的，并不是她龍晏。

　　突然覺得有些滑稽，自己竟和母親的轉世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多么奇妙的際遇，龍晏笑得苦澀。

　　“可是，父王很愛你，難道連一個機會，你也不給他？”

　　如果父王知道，他一定無法接受吧，自己苦苦尋覓了三千年的女子，深愛了三千年的女子，最后卻愛上了自己的弟弟，那樣的打擊，足以滅頂。

　　“公主，我相信，你也愛過人，也知道什么是愛，所以，如果有人強迫你和你不愛的人在一起，你愿意嗎？”

　　龍晏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插手你和父王的事，只要你幸福就好。”

　　“謝謝。”蘇蜜兒真心道，今天的龍晏，讓她打心眼里喜歡，盡管隱隱覺得她的變化與龍母汨羅有關，但她拒絕去聯想自己與汨羅的關系。

　　“如果有什么我能幫你的，請告訴我。”龍晏又道。

　　“真的嗎？”蘇蜜兒欣喜若狂。

　　“嗯。”龍晏難得朝她露出笑顏。

　　“帶我去獸界，我……我想見他。”她瘋狂地想見他，瘋狂地想聽他的聲音，他們的孩子就要出生，她多想他陪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迎接他們寶寶的降臨。

　　“這……”龍晏知道蘇蜜兒說的是誰，頓時臉露難色。

　　“不可以嗎？”蘇蜜兒頓時失望地耷拉下了臉。

　　“不是，是皇叔他……”龍晏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了？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嗎？”蘇蜜兒心一緊，緊張地握住了她的手，“你父王明明和我說他的傷勢已經痊愈了，難道他騙我的……”

　　“不是，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見蘇蜜兒如此，龍晏眼神一黯：她是真的愛皇叔吧，否則也不會這么緊張。

　　轉而又想起自己深情的父王，龍晏心下又是一陣扼腕。

　　“那是……”

　　“我是說你恐怕暫時見不到他。”

　　“為什么？”

　　“皇叔日前離開獸界，去了人界，所以就算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去獸界，也見不到他。”

　　“去人界，他去人界干什么？”

　　“找你。”

　　龍晏想，這個世上除了蘇蜜兒，還有誰有能力讓一向傲睨冷酷的饕餮王失去冷靜，做出令所有人都不解的事來？為了找她，不但派出了自己所有的近衛軍，更甚至幾度欲帶著病體去搜尋她的下落；傷勢一痊愈，就馬不停蹄丟下所有的事，孤身去了人界，就連十日后的獸王大賽也拋在了腦后。

　　“這個笨蛋！”蘇蜜兒既感動又心疼，他的傷應該才好吧，就這樣不要命地去了人界，可是他不知道，她早就不在人界了。

　　“你是第一個說皇叔笨的人。”也應該是唯一一個，龍晏笑說。

　　“他本來就是笨蛋！”蘇蜜兒忿忿道，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這話語里分明隱含著埋怨的嬌嗔。

　　如果他不是笨蛋，又怎么會猜不出，她肚中的孩子其實是他的呢？

　　“如果有了皇叔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這也許是她唯一可以為她做的，就當是回報她當年給予自己的生育之恩。

　　“謝謝。”蘇蜜兒真心道。

　　“不用。”蘇蜜兒的道謝讓龍晏有些不好意思，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出來有些時候了，回去吧，說不定父王正擔心呢。”

　　“嗯。”蘇蜜兒點頭，起身，突然，小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令她倏地蒼白了臉，“啊，好痛！”

　　“你怎么了？”龍晏立馬察覺出她的異樣，一顆心吊在了嗓子眼，伸手連忙扶住了她有些虛晃的身子。

　　“肚子……好痛……孩子……我的孩子……”蘇蜜兒捂住肚子，口中發出痛苦的ｓｈｅｎ吟，額際，冷汗直冒。

　　“來人，快來人啊！”龍晏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在王宮上空。

　　鸞鳳殿臥室內。

　　昏迷的蘇蜜兒蒼白著臉躺在床上，額際殘留著明顯的汗漬。

　　一群巫醫緊張地圍在床前，為蘇蜜兒診斷。

　　龍冥來回在房內踱步，只見他身形緊繃，臉色不善，一雙陰鷙的眼蘊滿狂風暴雨。

　　抬頭，看向守候在床旁，一動不動觀察著床上人兒的動靜的龍晏，質問：“到底怎么回事，你對她做了什么？她怎么會突然昏倒？”

　　“父王……我，我沒有。”龍晏的臉色也不是很好，顯然嚇得不輕。

　　當蘇蜜兒痛苦地抱著肚子叫痛的時候，她只覺得腦中一翁，不好的預感讓她幾乎不能呼吸，之后蘇蜜兒在她懷中突然暈了過去，她不顧一切地抱著她往鸞鳳殿跑，她好怕，她會出什么事。

　　“沒有她會突然暈過去？”龍冥不信，龍晏對蜜兒的敵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的女兒他怎么會不了解，真任性起來，她是不顧一切后果的。

　　“我也不知道，明明前一秒她還好好的，可是，突然就說肚子痛，然后就暈了過去，父王，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沒做。”龍晏雖然覺得委屈，但此刻，她整顆心都放在了蘇蜜兒的安危上。

　　這時，巫醫們正好診斷完畢，龍冥緊張開口問：“她怎么樣了？”

　　為首的巫醫一臉凝重地答：“陛下，我想，此事真的與公主無關，蘇小姐會暈倒是中毒造成的。”

　　“中毒？”龍冥眼中燃起怒火，“什么毒？為什么她會中毒？”

　　“是食物中毒，至于中毒的原因，陛下可以找來伺候小姐的婢女仔細盤問一番。”

　　“這個稍后再處理。既然知道是食物中毒，那還不快給她解毒！”龍冥雙拳緊握，低吼。

　　“陛下息怒，屬下已經給小姐服下了解毒的藥丸，小姐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一會就會醒來了。但有件事比中毒更棘手，還望陛下拿個主意。”

　　“是什么？”聽到她沒有大礙，龍冥和龍晏同時松了一口氣。

　　“小姐肚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巫醫鼓足勇氣道。“什么？”龍冥和龍晏同時臉色大變。

　　鸞鳳殿外的長廊，云娘跪在冰冷的地上，一雙美目淚光盈盈。

　　“陛下，請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下毒，讓我進去看看蜜兒好不好，我很擔心她。”

　　“放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有資格叫她的名字嗎？”龍冥用了很大的力量才抑制住想一腳踹死她的沖動，陰鷙的眸中迸射中憤怒的焰火。

　　“我沒有，為什么陛下就是不相信？”

　　“你還敢狡辯，婢女們都交代了，蜜兒用完午餐的時候還好好的，可偏偏吃了你送來的水果拼盤就中毒了，中間她再也沒有碰過其他食物，如果不是你，那是誰？”

　　“我沒有沒有，陛下，你相信我，何況我也吃了那些水果，我不是沒事嗎？我根本沒有理由傷害她啊？”她并不是沒心沒肺的人，蜜兒對自己如何，她都記在心里，并且感激涕零，她怎么可能會對她下毒手。

　　“理由？你還需要理由嗎？你不就是怕她坐上龍母的位置危害你在宮里的地位！我可沒有忘記，三千年前，你就是用同樣的方法害了汨羅。”龍冥想起當年的事，怒火更加狂燃，“想不到三千年后你又故伎重演，你真該千刀萬剮！云蛟，不論是汨羅還是蜜兒，她都善意待你，你怎么能恩將仇報？！我現在真的后悔當初饒了你，更后悔聽了蜜兒的話，給了你接近她和傷害她的機會，我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

　　“陛下，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云娘拽住龍冥的衣角，乞求道，“求您，求您讓我進去看她一眼，求您……”

　　如果蜜兒真有什么事，她一定會愧疚得死去的，盡管她真的沒有在水果里下毒。

　　“你不配！”龍冥一腳將她甩開，臉上盡是鄙棄的神色。

　　這時，龍晏匆匆從里面走出：“父王，她快去看看吧，她開始痛了。”

　　“走！”龍冥聽了，臉色一沉，顧不上云娘，與龍晏急急進了屋。

　　云娘被遠遠低踹到一旁，她蜷縮著身子，忍住身上的痛，一雙眼卻始終盯著鸞鳳殿的大門：

　　蜜兒，你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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