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國境之南 歌詞彼方 下
阿單的聲音還在手機里吼呢,蘇愛愛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嘿,愛愛姑娘!”
蘇愛愛心直跳,回頭,玻璃門前,有個大男生背了個斜挎包,風塵仆仆的對她笑。
川流的人群中,他瞇了笑著的眉眼,微彎了腰,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亮了虎牙,偏了腦袋痞痞的笑,他問:“想我了沒有?”
蘇愛愛瞪著這個男孩的臉,不是上次還那么生氣嗎?不是說“靜一靜”嗎?
太狡猾了,太可惡了!
他就這樣的來了,也不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解釋到底做過了什么?
只是這樣輕輕的笑著,玩笑般的說著:“嘿,想我了嗎?”
讓她能怎么回答,讓她一句悲傷的話都說不出來。
“哇”的一聲,她哭出來,抱住他的腰哭了出來,不顧車站前有多少的人,不顧是不是有人停下來看了熱鬧,她就這樣頭埋在他胸前,抱著他的腰哭出來。
這幾天,在家里,對父母,她只能說:我高中時的一個同學沒有了,我回來參加葬禮而已。
對著烈情的時候,她也只是細細的啜泣,都在害怕彼此的哭泣,讓對方的悲傷增大。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酣暢淋漓的,靠在他的胸膛里,在人來人往都面無表情的車站外里,在十月南京的瑟瑟的秋風中,這般放聲大哭著……
那一天,蘇愛愛遷了車票,那天晚上,兩人待在賓館里。
因為他說:“我什么都不會做!”,而她相信。
兩人躺在賓館的大床上,面紅耳赤的,中間還隔了一條棉被的距離。
“那個,謝謝你?”
“嗯?”
“我是說方歌的事情!”蘇愛愛有點懊惱,捏了捏自己通紅的耳朵。
“哦,沒有什么!就是不是因為你,我如果知道也還是會去做的!”歐陽弓了弓身體,伸了個懶腰,“事實上,我很慚愧,在我看來人都不在了,收回處分有個屁用!”
眨了眨眼,望著天花板,他的確很后悔自己沒有早一步行動,嫉妒這把火燒得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蘇愛愛不說話,的確,人都不在了,當時不查清楚,現在來做補償,她打從心眼里覺得很虛偽。但是,能做什么呢?
在我們這個年紀,對于這樣的事情,能做些什么呢?
歐陽支起頭:“蘇愛愛,你躺那么遠干什么?我會吃了你嗎?”拍了拍身邊足以容納一個人的位置:“過來!”
蘇愛愛扯了扯被子,慢慢挪近。
不想沒挪多少,就被他連人帶被子的一起摟住。
蘇愛愛伸出手來防御:“你干什么?”小拳頭差點招呼到歐陽臉上。
他避了她的拳頭,一手按住她的手,一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這幾天,很累吧?”
她一下子就不動彈了,無法動彈了。
蘇愛愛抬起頭,歐陽的眸子永遠是那么明亮,像盛放了璀璨的星河,她有點不好意思,踟躕開口:“那個……上次……對不起!”
他笑了起來,掐了掐她臉:“傻吧,有什么對不起的!”手放回去撫摸她的頭頂。
他的大手撫摸著她的頭發,耙了耙,像在理順小狗的毛,他說:“愛愛,我這人也不會說什么死了的人不在了,活著的人要更堅強的話,這都是放屁,人的心不是石頭,怎么更堅強?難過就難過吧,累了就哭吧,反正我在這里呢!我不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嗎?”
再也待不住的,迢迢的趕來,為了承接她的眼淚。
他的胸前是旅行的味道,煙草加了塵土的氣息,她的淚水慢慢的濕了衣襟。
她抽泣:“我不敢看方歌葬禮上的照片!”
他拍拍她的后背:“我知道。”
她說:“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方歌真的不在了!”
他說:“我知道。”
她說:“其實真的沒什么,不管是怎樣,我都希望他是活著的,至少是活著的啊!為什么他不和人商量一下呢?……”
他沒再說:“我知道!”溫熱的唇吻住濡濕的睫毛。
……
那天晚上,歐陽和愛愛都沒怎么睡著,聽時鐘掛在墻上“滴答”的走,秒鐘的每一動都像都在自己心上。
蘇愛愛搖歐陽:“你這樣跑過來,實驗室的事怎么辦?”
歐陽睜開閉著的眼睛:“沒事!大不了就被記唄!”湊過臉來笑:“男人年輕時怎么說也得為心愛的姑娘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一回啊!”
蘇愛愛臉紅,又問:“那阿單說你去找……”
歐陽拉住蘇愛愛的手,蹙了細長的眉:“愛愛姑娘,別折磨你老公了,都睡醒了再說!”
蘇愛愛不好意思,咕嚕著:“瞎說,什么老公!”扭了扭手,想從他掌里松開,卻沒有辦法,只好閉眼睡覺。
一會,她聽見歐陽的聲音,低低的,輕聲的響在寂靜的夜里:“愛愛,我以前不相信我是那種和姑娘上賓館能手拉手純睡覺的,說出去也沒人信,但是,我現在居然覺得,就這樣手拉手純睡覺也很好,真的!很好!”
那個晚上,是蘇愛愛人生里第一次與一個男生共眠。
簡陋的旅館里,潔白的床單上,這對少男少女,就這樣面朝著對方,臉對著臉,手握著手的和衣睡著。
窗外偶爾有幾陣風,輕輕敲打著玻璃,那個女孩偷偷的睜開眼,滿懷愛意的看著溫暖的燈光下男孩的睡顏。
她閉上眼的時候,卻不知道,對面的男孩也偷偷的睜開過眼,看著她的睡顏。
這一夜,歲月的季風吹過青春年少,
這樣純凈的夜晚,這種毫不猶豫的把自己交給對方的坦蕩,這般的幸福一生中能有幾次呢?永遠也不可能忘記吧?即使年齡再大,時光再變遷,經歷的東西再多,也無法忘記!
我想,絕對不可能忘記的!
烈情走的時候,愛愛和皓子去送,依然是這樣的機場,這樣的人,卻少了那一個,再也再也無法聚齊。
皓子穩重的不少,拎著烈情的行李,也不吵嘴了,只說:“快進去,快進去,老子最近都挺受不了這套的,你們一個個去了,就都別回來了!”
蘇愛愛抱了抱烈情,說:“路上小心,到了聯系!”
爾后,烈情入閘,她和皓子在機場分開,他坐輕軌,她坐公車,三個人走的方向正好是一個“人”字。
蘇愛愛靠在車窗上,頭抵著冰涼的玻璃,打開的手機翻下去,翻到方歌的名字,唯有這個名字是怎么也無法刪除的。
烈情,我們都二十多歲了,恰好一輩子的四分之一,這樣的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遇過很多的人,分班過,畢業過,也見識過死亡,有很多人的名字,樣貌都記不起來了,我想我已經適應了分離,可是,唯有方歌的分離,這樣的分離,我是無論,無論怎樣都接受不了的!
——BY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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