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她一小孩子哪里當得起王妃這般厚意,何況此鐲子是王妃的聘禮,這也于禮不合。”慧安笑著推辭。如今情景,倒是將話挑明了更好。
果果是個頑劣的,當初學禮儀時便沒用過心,卻是瞧不出那鐲子定制的,只她心思機敏,瞧見眾人神態便知其中有不妥之處,眼見秦王妃脫下鐲子往她手上套便忙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身子一動,手腕一翻,那鐲子卻是沒能套上。
如今果果又聽慧安這般說便什么都清楚了,當即就跪了下來,恭敬地道:“小女謝王妃錯愛,只是這鐲子既是王妃的聘禮,想來更是王妃心愛之物,君子莫不奪人之美,小女雖非君子卻也想效先賢之德,望王妃成全。”
有慧安的話在先,果果又步步緊逼,倒是堵的顧妤馨不得不收了那鐲子,卻又自頭上取了根上乘的碧玉簪子,那簪子卻無不妥之處,慧安給果果示意她才老老實實令顧妤馨將其插在了頭上。倒是李宗聞見果果跪下又說了那么一番話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半響,而一旁坐在錦墩上的錢惜卓更是一直瞧著她。
他因是身體不好,如今見禮后便獨自坐著,視角本就比其他人低些,果果跪下卻是將她的神情瞧了個正著。觀她說話時語氣頗為恭敬而誠惶誠恐,實則低頭的面孔上全是自嘲,言罷還自做了個鬼臉。錢惜卓瞧著有趣險些沒笑出來,只裝作不適掩面咳了幾聲,倒引地果果狐疑地瞥他兩眼。
這邊孩子們見過禮便被打發到一邊作耍,重新回到一旁的亭中,幾個男孩子因是李宗聞年紀最長,又身份最高,說話嬉鬧便沒有方才那般的輕快,閑談了幾句便各自分開,男孩子們聊起了學問,女孩子則說說詩文湊個雅致。
果果歷來對這些不感興趣,加之察覺到李宗聞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便更是半點也不愿表現,只說了兩句毫無見解的話便自窩在一邊抓了一把魚食喂食廳外湖中的錦鯉。
那邊錢惜卓見長兄錢惜政宛然一副主人的架勢招待著李宗聞幾個,言談身為活躍便悄然離座,行了幾步又在果果身旁隔著一根紅木柱的圍欄上坐下,也瞧向廳外。
果果余光瞧見本能轉頭看他,錢惜卓便是一笑,道:“關大姑娘喜歡養魚嗎?”
果果對花花草草、養魚喂鳥這樣的雅事從來無甚興趣,拿的出手的不過是一手好字和下的好棋。
如今她若非無所事事又豈會呆著喂魚,她本就心情不暢,見錢惜卓笑容溫和,屁大點的孩子倒是有幾許清貴學子的溫潤模樣,暗蹴他和那沒趣弟弟倒是天生的一對,慣會裝大人樣的,又想著方才她拜秦王妃時,這家伙那幾聲可疑的咳嗽,便狠狠瞪了錢惜卓一眼,干脆理也不理他便又轉頭去看魚。
錢惜卓何曾見過這樣不假辭色的,一愣之下面露尷尬,接著卻又兀自笑了笑便也不言語了。兩人一同瞧向廳外,一時倒也安寧。
果果瞧了一陣魚,見錢惜卓不啃聲了,七歲的孩子端坐在那里卻有蘭芝玉挺之態,他額頭上綁著紫繡抹額,抹額在發髻下結成環,下頭垂著長長的絲絳,淡紫色的發絳隨風而舞,和發髻上的紫玉發箍相映成輝,顯出幾分飄逸的氣質來。
一陣風吹來,他頭上的長長絳絲頑皮地吹拂過紅木廊柱恰便吹到了果果的手邊兒,眼觀錢惜卓側著臉面向廳外,半閉著眼睛一副仙人的忘我之姿,果果壞心一起順手便撈了那絲絳,動作敏捷地在身前的欄桿上巧妙地挽了個結,便似風吹的將其纏在了上頭一般。
她本便是習過些粗淺武藝的,又眼疾手快,不過眨眼間便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回頭瞥了眼錢惜卓,眼見他毫無察覺,仍舊是那副浮生偷閑的嫻雅模樣,便毫無半點愧疚心地偷笑一下,起身道。
“這里好生無趣,既是府上有那好花不若便一道移動過去瞧瞧,也好過在這里呆坐。”
她雖無心和眾人論詩,可眾人的話語卻也入了耳,幾個姑娘自頌牡丹的詩聊到了牡丹花,又恰亭中的青石臺面上便擺著一株矮牡丹,故而就品評了幾句,那邊錢惜政接口便炫耀起府上的一株姚黃來,說是足足有一人高,開了整整百朵花,朵朵碗口大小。
姑娘們大多是愛花的,更何況是這么一株極品牡丹,果果一提議當即兩個堂妹沈明樁和沈明鶴便迎合起來,錢惜政便忙喚了丫鬟帶她們過去。
對錢惜卓的這個嫡親大哥果果不怎么喜歡,只覺太招搖太過,又有些盛氣凌人,不知為何她覺著錢惜卓和其大哥似不大對付。只這是人家的家事,果果也無心探究。
姑娘們興致勃勃的起身出了亭子,下了臺階果果便聽李宗聞笑著道:“姚黃一株開上數十朵已是了不得,你家這花竟能開百朵,這可謂祥瑞之照,如今皇祖父正病著,不若錢大公子也領我去瞧瞧,若果如你所說,我等便將這花抬進宮中,也讓皇祖父高興高興,興許這龍體便大安了。”
李宗聞這一說眾人自是紛紛響應,果果聞言便勾起了唇角,聽到窸窸窣窣的起身聲,她懷著期待回頭卻正撞上錢惜卓含笑的眼睛,接著他從容起身,和文府長子文琪邁步便向這廳外走,竟是什么都沒發生!
果果一時錯愕,雙眸微瞪,似感受到她的目光,錢惜卓又瞧了過來卻是沖她眨巴了下眼睛。果果頓時哪里不明,分明是被他戲弄了,從來都是她戲弄別人,平日在家中更是捉弄關明遠,一次一個準兒的,何曾吃過這等虧,登時氣得面色漲紅,只這日她憋了半日的氣卻是再未尋到機會掰回一局來。
十三日后,夜。
慧安已經睡下,卻突然聽聞外頭一陣的喧囂聲,她一個激靈坐起身來細細一聽只聞屋外竟是男人的聲音,登時便出了大事,心中有了八分確定,汲上鞋子便往外屋沖。
剛出了內室便見冰心匆匆進來,一臉沉肅,見到她便忙道:“是周管家親自引著李侍衛來了,要求見夫人。”
自賢康帝托病不朝,太子一黨便連連動作,在外竟是調動了軍隊,京城之中雖是不敢有大動作,可太子借著監國之機小動作頻頻,右相府門庭若市。太子一黨顯然是相信了賢康帝突然病重,已在做最后的部署。
可慧安自知曉賢康帝的心思又觀太子一派作為便知京城必亂,賢康帝既已棋行此處便不會再輕易放過太子,而太子一黨亦然,不管賢康帝龍體是否安然,箭既已搭弓便沒有回頭的道理了。
太子已在位上盡十年了,十年時間足以熬掉他的耐性,更何況東宮如今地位不穩,更容易心亂。顯然太子當此最重要的時候亂了,他沒能弄清楚賢康帝的心思,更沒弄清楚賢康帝的病情,這已注定了這場博弈其必敗。
故而十日前慧安便令府中侍衛仆婦們待命,更是叮囑過關明遠和果果,自己更是夜不褪衣。而今秦王侍衛深夜來府,慧安豈能不知京城之亂便在眼前了!
“快傳!”
說話間水心幾個進屋將外室的燈點起,一身便服的李明匆匆進來,也來不及見禮便道:“王爺令屬下來報大人,太子已知曉皇上龍體尚安,決議今夜起事,如今已在東宮歃血為盟,帶著東宮侍衛,禁衛軍左驍衛將軍王城是威遠侯親信,如今司守宮門,已策反大開宮門放逆賊進了宮,太子公然逼宮了。”
慧安聞言縱使早有心理準備也是一驚,忙道:“王爺人呢?如今可都做好了部署。”
“王爺早便有應對,已做下了部署,這會兒只怕率先帶著王府護衛進宮護駕去了,王爺叫屬下來知會大人一聲,無需多憂。就一樣,右相欲借前朝失蹤的二皇子謀逆為由令武安門駐守的虎賁營精銳在京城惹事,王爺雖早已做下部署,但生恐會有個萬一,王爺說叫大人帶著公子小姐看是不是避上一避。”
慧安聽他這般說卻是搖頭,道:“我這里無需王爺費心,你快回王爺身邊去吧。”
李明聞言應下,也不多言忙轉身匆匆而去。慧安卻是緩緩在太師椅上坐下,端起茶盞來輕輕飲了起來,只她心中卻是轉了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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