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為愛別離
這天水凝雅彈完琴,外面剛好下起了雨,她正擔心自己該如何回去之時,卻發(fā)現(xiàn)有張碩大的傘擋在自己的頭頂。她轉(zhuǎn)過身,看著楚涵玉驚喜的笑,“涵玉?你不是有事情,回不來了嗎?”楚涵玉笑道,“是老天讓我不得不再回來一趟。”水凝雅抿嘴一笑,楚涵玉撐著傘走在一旁,兩個人并肩走在纏綿的雨中。
楚涵玉從懷中掏出一張信封,遞給水凝雅,水凝雅詫異的看著楚涵玉,只見他笑著說,“打來看看。”水凝雅打開信封,不禁大驚,“維也納皇家音樂學(xué)院?”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楚涵玉,“我一直都覺得你在鋼琴和音樂方面很有天賦,你的造詣不應(yīng)該到此為止,你需要名師的指導(dǎo)。”水凝雅激動的看著楚涵玉,她不是不知道維也納皇家音樂協(xié)會在世界音樂界內(nèi)的地位,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曾也有過這樣的悸動,可是,給她這個恩惠的是一個本不該和她有任何牽連的人,他給了她太多,可她什么都還不起。她收好信封,遞還給楚涵玉,楚涵玉不解道,“你不想去?”水凝雅搖搖頭,“我知道你對我的好,羽心這輩子都難以報答,所以我不能再接受你任何的恩惠了,我受之不起。”楚涵玉說道,“羽心,如果說一個男人為了他心愛的女人做了一些本就力所能及的事情,這樣還算是恩惠嗎?”水凝雅大驚,她不是不知道他對她的心,只是,她一直不愿將這層燈籠紙打破,她希望她可以和他能一直這樣僅僅保留在朋友的界限。
楚涵玉忽然緊緊的攬住水凝雅,真誠的眼神讓水凝雅害怕,“羽心,我從沒想過要你報答我,我只是想為你做一些事,如果連這也是錯,那我真不知道我還可以做些什么。我早在與你相見的第一刻起,就愛上了你,我曾毫不留情的鄙夷過一見鐘情,可上天就是要給我一個說話不經(jīng)大腦的懲罰才讓它降臨在我的身上。這些年我一直忍著不去向你表明,那是因為我在等你,等你漸漸的從繭中飛出,化蝶高翔。”水凝雅淚眼模糊,她再也不能傷害另外一個對她好的人,她掙脫開他的手臂,喊道,“不,我根本就不是破繭而飛的蝴蝶,我只是一只丑陋的飛蛾,為了懸崖邊的花朵,而摔得粉身碎骨。”她把左手的衣袖撩開,燈光下露出一條刺眼的傷痕。楚涵玉震驚了,他不知所措的看著那道傷疤,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慌亂。“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結(jié)過婚,流過產(chǎn),還為了一個拋棄我的男人而割脈自殺!我就是個遍體鱗傷,沒有靈魂的軀殼。而你,是一個有著顯赫家世,風度翩翩的爵士,該陪在你身邊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美麗大方,純真善良的女子,而不是你面前的這個亡魂!”
第一次,楚涵玉嘗到了淚水的味道,這種悲傷絕不亞于他失去雙親的痛苦。他眼前模糊的看著水凝雅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這就是他千辛萬苦想要找的真相嗎?不,這不是他想要的,這一刻,他寧愿從來就不知道她是誰,只要平靜的陪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的笑,聽著她的笑,可是,這一切都將逝去,再也回不來了。
楚涵玉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幾乎是硬撐著走到家里,阿順見了之后,忙將他攙扶到房間。“少爺這是怎么了?”楚涵玉不言語,只一臉的悲傷,“又查到了什么?”阿順說道,“很抱歉少爺,關(guān)于水凝雅的死燕軍府上下嘴嚴的很,什么都沒查到。倒是查到了水家遭遇滅門的真相。”楚涵玉明顯的感覺到阿順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他有一種很不祥的預(yù)感,“你說。”
“是少爺?shù)淖娓负凸脣屄?lián)手設(shè)計的。”
“原因。”
“水凝雅原本與柳少爺,就是您的表弟,柳敬軒定有婚約,卻因為張慕飛而私自毀約。柳敬軒一時想不開,只身去了美國,少爺?shù)墓脣屢恢闭鋹哿窜帲X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因此懷恨在心,處心積慮的和祖老爺精心設(shè)計了一場騙局,將水凝輝以私自偷運軍事物資之罪逮捕,并下令查封水府,其妻孔璧心寧死不從,在爭搶中不幸被殺。其弟水凝羽恰巧去了上海,回來之后,被潛藏在水府的士兵捕殺。”
楚涵玉將所有的力氣都加在了握著杯子上,他眼睛冒火,胸腔激憤難忍。阿順看著他,不敢說話。
“老天,你為什么這么狠心?連個讓我安心追求她的機會都沒有?偏要逼得我斬斷情絲,遠走他鄉(xiāng)嗎?”
張慕遙知道水凝雅這日出門沒有帶傘,故而早早的在餐廳門外不遠處等候,當他看到水凝雅一個人出來看著雨犯難時,心中欣喜萬分,剛要出車門,卻看到了她身后的楚涵玉。他鬼使神差的終究沒有出去,只在車里靜靜的看著他們,卻掩飾不住他內(nèi)心的澎湃,等了一會兒,心如刀絞,便命家福回了官邸。可他的心并沒有因為回到家里就安穩(wěn)下來,他在大廳里不停的來回走動,時時向門外張望,并命人開著大門。
“少爺,回來了,小姐回來了。”他還沒來的及高興,就見水凝雅一身濕漉漉的從門外跑進來,剛好闖進他的視線。張慕遙大驚,忙走過去,“你怎么淋成這樣,不是涵玉送你回來的嗎?”他著急的什么都說了出來,卻只看見水凝雅一汪含恨的眼睛,他愣住了,看著水凝雅跑回自己的房間。
他緊隨其后,趁著水凝雅還沒關(guān)門的時候,闖進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很擔心你,你的身子是不能淋雨的。來人啊,快給小姐放熱水。”水凝雅推開他,“不要你管,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們最好都離我遠遠的。”我們?張慕遙回味著她的話,難道是楚涵玉向她表明心跡?他心下一慌,再看水凝雅之時,她已經(jīng)蜷縮著坐在一張不大的椅子上,頭抵在膝蓋上,水珠順著頭發(fā)從臉頰滑落,渾身顫抖著,眼睛落寞的看著地面。他害怕了,這樣的水凝雅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心底的一個聲音告訴他,他不可以讓她再死一次。他沖過去,將自己的衣服脫下,緊緊的裹住她,幫她來回揉搓著身子,嘴里哈著氣,然后捂著她冰冷的手。
“好點沒?還冷不冷?對了,還得讓鈴兒熬一鍋的姜湯,這個寒氣一定要去除出去才行。”水凝雅的目光漸漸的從地面轉(zhuǎn)移到張慕遙臉上,“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張慕遙聽到她的聲音,懸掛的石頭終于落下,他定定的看著她,“你不要擔心,這里還有我,是我?guī)銇磉@里的,我絕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我會盡我所能,保你今生平安。”
這算是承諾嗎?水凝雅怔住了。“阿嚏。”她渾身抖得厲害,已經(jīng)無力再去思考他的話,只乖乖被張慕遙攬在懷里。
迷糊之中,她一直覺得身邊有一個人握著她的手,捧著她的臉,那均勻的呼吸聲和平和的心跳聲,讓她覺得再熟悉不過,是慕飛嗎?這是第一個閃現(xiàn)在她腦海里的名字,他好嗎?他怎么會來看我?他是來接我回去的嗎?如果是,不管他有幾房姨太太她都會跟去,她好狠,自己這么無能,始終都無法忘記他,即使他拋棄了她,她的心還是被他占的滿滿的,容不下任何人。
不知睡了多久,她終于醒過來,呆呆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就在她坐起身的那一刻,卻看見從洗漱間出來的張慕遙,她愣住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會?昨天。。。”她越是拼命的想,頭越是疼的厲害,“唉,你別亂動,也別亂想,你昨夜淋了雨,受了寒,還好有那碗姜湯,你才好過來了,你要答應(yīng)我,以后再不許淋雨。”張慕遙的溫柔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好了,你不要擔心了,就算有什么事,我也會幫你解決,你只要好好的養(yǎng)身體就行了。”水凝雅呆呆的看著張慕遙走出房間,思緒再次不由自主的走進她的腦海,她對著天空說道,“涵玉,對不起。”
水凝雅以抱病之由沒再去餐廳彈琴,張慕瑜也沒出官邸一步,生意上的事幾乎都交給了家福打理。因為他知道,楚涵玉一定是跟水凝雅表白了,卻遭到了水凝雅的拒絕,而她拒絕的原因就是所有的真相。他以為這三年已經(jīng)足夠讓她忘記自己的傷痛,可以足夠讓她放下心中的一切,可他錯了,那些傷痛就和她手臂上的傷疤一樣,再也去不掉了。
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他也欣慰的看見水凝雅的臉色也一天天紅潤起來,他的心愿不似一般男子那樣宏大,他只愿守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她,只要她是好的,他便開心了。可是楚涵玉仍舊是他心中未落的石頭,他消失了幾天,他就擔心了幾天,直到有一天,他告訴他,他要走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楚涵玉帶著阿順和所有巴黎的傭人將從這里坐船遠赴美國,他告訴張慕遙,從這一天起,巴黎,就只是他回憶里的一個部分。
“你當真要走?”張慕遙心中很是不舍,楚涵玉爽快的笑笑,“怎么,舍不得?我還想你巴不得我走呢,這樣你就可以大膽的追求羽心了。”張慕遙一愣,想要抵賴,被楚涵玉攔住,“好了,你在我面前還想撒謊?說實話,你和羽心很配,我勸你放下心中芥蒂,勇敢的追求她,從上大學(xué)起,你就不缺女朋友,但你缺一份真正的愛情,現(xiàn)在它來了,你一定要抓牢它。”張慕遙道,“那么你呢,你等了那么長的時間不就是為了等到一份真愛,怎么會輕言放棄?”楚涵玉遙望大海,“是蒼天不給我這個機會,我不能,做出讓我和她都后悔的事情,那樣我只會悔恨終身,而我又難以割舍這份情愛,所以,我只能選擇帶著這份愛遠走他鄉(xiāng),到一個沒有她的地方,漸漸的將她埋在心底。”張慕遙這才知道原來楚涵玉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感慨萬分,“我就知道,沒有什么事情可以瞞得過你。”楚涵玉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不要這樣,我的好朋友,我不相信老天會對我這么殘忍,我相信,真正屬于我的那份愛就在前方,你要時時準備接到我的婚貼,到大洋彼岸去參加我的婚禮。”張慕遙笑笑,“你放心,就是游,我也要游過去。”楚涵玉點點頭,“現(xiàn)在時局動蕩不安,你要早做打算,德國的希特勒野心重重,他的志向絕不僅在德國。”張慕遙點點頭,“我知道,必要的時候,我會帶著羽心離開,你放心。”
楚涵玉轉(zhuǎn)向一邊落寞的水凝雅,鼓足勇氣走過去,“羽心。”水凝雅看向他的一剎那,他的心碎了,他強忍著內(nèi)心的不忍,從懷中拿出那封被水凝雅拒絕的信,“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接受他,就當是幫我實現(xiàn)了心愿。”水凝雅顫抖著接過信,“涵玉,你對羽心的好,羽心怕是今生今世都難以償還,羽心只求來生。。。”
“不,不要說來生,我從不相信來生,我只相信實實在在的今生。不要輕易的對一個男人許下你的來生。這輩子,能得到你的眼淚也是值得的。”水凝雅早已看不清前方,抽泣著說不出話,“好好照顧自己,我到了美國,就會去找敬軒,我們楚家的第三代,也該是團圓的時候了。”水凝雅大為吃驚,“敬軒,難道你是。。。”楚涵玉點點頭,“對不起,瞞了你這么久,我以為你會猜到。”他走近水凝雅,深深的望著她,像是要將她刻在自己的心里,“我可以抱抱你嗎?凝雅?”水凝雅訝然,這句話是那么的熟悉,猶如昨日。她點點頭,楚涵玉歡心的將水凝雅攬入懷中,“曾經(jīng)我是那么渴望這一刻的來臨,可當它來臨的時候,我的心卻只剩下了悲傷。凝雅,忘記過去,好好的活著。”水凝雅不住的點頭,她已經(jīng)泣不成聲。楚涵玉放開她,極為不舍的看了她最后一眼,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深深的吻,轉(zhuǎn)身離去。
張慕遙走過來,將水凝雅靠在自己的肩上,任由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衣袖。他們都是那樣不舍的望著輪船駛?cè)サ姆较颍钡剑暰里只剩下天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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