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舞廳再遇
這是張慕飛第一次踏入大世界,這里遠比想象中的奢華亮麗,進進出出的皆是些穿著華麗的小姐先生,舞廳的設計有些像古羅馬的角斗場所,四周略微起,中間是一個偌大的舞池,臺階上擺放著各式演奏樂器,最醒目的便是那架黑色三角鋼琴。
張慕飛隨陸明沖在一處貴賓席上就坐,剛坐不久便見有人來寒暄,在這一點上,陸明沖顯然比張慕飛熟稔的多,倒凸顯了張慕飛的冷漠。但一聽陸明沖介紹完張慕飛的身份,一個個都不禁肅然起敬,眼神流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意味。
“你看對面拿著大煙斗的那位,他就是北華文南紀昀中華文集團的華總,他旗下可是有好多產(chǎn)業(yè),酒店,賭場,銀行,是燕城首富,大帥要平定天下,勢必也是要和這些商界人士搞好關系。”
“南紀昀?”陸明沖解釋道,“南紀昀是那楚州第一富商水紀昀的名號,因與柳家是世交而與楚天華有著非常微妙的關系。可惜這水紀昀雖富甲一方,卻未能長壽,好在有個聰明能干的兒子幫他打理,這紀昀集團才能長盛不衰。你剛回來,不知道這些事情也是自然,時間久了,即便是你不想知道,也會被這漫天飛舞的媒體傳到你的耳朵里。”
張慕飛沒心沒肺的聽著,一時間感覺自己像是脫離這個社會很久的樣子,他記憶里的燕城還一直停留在那些個被讀書,射擊,學武而填滿的歲月里,那里單純的就只有因夸獎而感到的快樂和因責罰而帶來的煩惱,而如今,單純這兩字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人與人之間千絲萬縷的奇妙關系,以及軍閥與軍閥之間看似平穩(wěn)的表象,誰會看到,那些被隱藏著的不安定因素?
張慕飛喝了一口酒,轉頭看向舞池,看著池中陶醉于激情澎湃的爵士樂中盡情舞蹈的人們是怎樣在揮霍他們的青春。燈光隨著舞曲的結束而變的柔和,整個舞廳留出了一秒鐘的安靜,但見一位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款款走到鋼琴旁邊,在向觀眾行禮之后優(yōu)雅落座,她的氣質顯然與整個舞廳的氣氛大相徑庭,然而對于大部分的人來講,這個感覺很快的隨著音樂的響起而被遺忘。他們再次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
張慕飛仔細的端詳著那位女子,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頎長的脖子,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這與眾不同的氣質,他努力的回憶,卻始終不得答案。
“她便是你跟我講的那位女子嗎?”陸明沖朝他笑笑,“怎么樣?不錯吧,沒后悔吧,我可是親自甄選之后推薦給你的,夠意思吧。”張慕飛沖他微微一笑,不再理他,也不再去想這個女子是誰,只一個人靜靜的感受這音樂的美好,他看著在霓虹燈下專心彈琴的女子,忽然間覺得這樣的人,這樣的琴聲根本就不應該在這樣污穢的場所,取而代之的應該是一個裝修堂皇的音樂劇院,亦或是在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坪當中。視線漸漸模糊了周邊的伴奏的樂師們,獨留下那一抹特別的美麗。
彈琴之人正是水凝雅,按照規(guī)定,她每晚要在大世界彈奏一支曲子。于是這首格拉納多斯的《詩意圓舞曲》結束之后,水凝雅起身便要離去。卻被對面一位身穿西裝的男子攔下,那人還算禮貌的說:“小姐,我們老板想要請你跳支舞。”水凝雅順著這人方向,迎著目光看到對面一位氣派十足的男士在向她點頭微笑。水凝雅不感興趣的說道,“對不起,我的工作就只是彈琴,不包含跳舞,非常抱歉。”正欲走,不想被兩三個同樣穿著的男人攔住了去路,水凝雅有些生氣的看著正向她走來的那個老板。
“小姐好大的面子,沒想到竟要我華某親自過來請。”水凝雅這才仔細端詳著這位華老板,他年約四十左右,一身西洋裝扮,一雙雖小卻透著陰寒之氣的眼睛在眼鏡片下閃閃發(fā)光。水凝雅見此人絕非善善之輩,想必在燕城頗有勢力,便極為禮貌的說道,“華先生,并非是小女子在先生面前耍面子,只是我與這家舞廳老板的協(xié)議中只有彈琴一項,而且我只彈一首,如果華先生想要跳舞,恕我不能奉陪。”
那華文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尷尬,頓時怒火中燒,眼神立刻變得兇狠起來,“既然小姐如此強硬,那華某也只能用強硬的方法來對待小姐了。”他轉向旁邊的人,“把小姐待到華府,我要好好的教教這位只會彈琴的小姐如何待客。”說罷,那幾個人作勢便上,“慢著!”
眾人隨聲看去,之間一位二十五上下的帥氣男子步履輕松,面含笑意的走了過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水凝雅,恰巧遇上水凝雅也看過來的目光,短短的瞬間相視,火車站碰撞的那一幕重新顯現(xiàn)在兩人的腦海中。“華老板如此強逼,就不怕世人恥笑嗎?”張慕飛不卑不亢的看著兩米遠的華文。
華文見此人面生,眉宇之間卻透露著一股不凡的英氣,探究道,“不知來者何人?怎么稱呼?”陸明沖向來嘴快,未經(jīng)大腦便搶先說道,“華老板,這位可是張大帥的大公子張慕飛,剛從英國學成而歸。”此言一出,眾人都唏噓不已。華文在瞬間的驚詫之后,很快轉換了眼神,笑瞇瞇的說道,“原來是張大公子,失敬失敬,華某早就聽說張大帥膝下有位文武全才的虎子,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啊。”
張慕飛本不想將自己的身份弄的人盡皆知,不禁責怪的看了陸明沖一眼,然后恭敬的說道,“華老板言重了,自晚輩回到燕城便聽說了華老板的事跡,晚輩仰慕已久,本想擇日前去拜訪,不想?yún)s在今日偶遇,這也是緣分。”張慕飛幾句恭維的話不禁說的華文心花怒放,“哈哈,哪里哪里,是該華某登門拜訪,怎敢讓大公子屈尊。只是。。。”華文看了眼水凝雅,又轉向張慕飛,張慕飛會意,忙解釋道,“不瞞華老板,這位小姐乃是晚輩的女朋友,因初到燕城,又與晚輩在火車站走失,不得已才到貴寶地彈琴演奏,不想唐突了華老板,真是抱歉。可不管怎么說,她畢竟是您的員工,我想華老板是不會為難自己人的吧?”華文一聽,驚奇道,“哦?張大公子怎知我是這里的老板?”張慕飛一笑,“華先生的生意遍布整個燕城,更何況能在燕城第一舞廳里有如此氣派的人,非大世界老板莫屬。”華文見張慕飛小小年紀卻如此善于觀察,欣賞之余,也不免有些顧忌。他再次看看一旁默不作聲的水凝雅,大笑兩聲,“哈哈,今日之事,真是華某糊涂了,唐突了小姐,還望小姐寬恕。”繼而,又轉向張慕飛,“張大公子今后若有什么事要辦,盡管吩咐在下,華某定當全力以赴,也希望張大公子平日在張大帥面前美言幾句,華某將不勝感激。”張慕飛算是領教了這只老狐貍的厲害,即便是這樣說,還是逃不過要些好處給自己,無奈在這樣的情形下,也只能退步相讓,“華老板是燕城經(jīng)濟的支柱,不用晚輩美言,家父也定不會委屈了華老板。”華文滿意的笑笑,示意手下放了水凝雅。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看著張慕飛和水凝雅的神態(tài)。
張慕飛忙將水凝雅一把拉到身邊,一只手輕輕的將她攬在懷中,另一只則用力按住水凝雅使勁掙扎著的身體。然后在她耳邊輕聲道,“聽話。”雖是短短的兩個字,卻透著無盡的溫情和關切,他的氣息柔柔的散落到水凝雅的耳旁,弄的她濕濕癢癢的,她不自覺的看了他一眼,剛好對上張慕飛溫和的眼神,真是熟悉又討厭的眼神,可她依舊是心一軟,便乖乖隨他走了出去。
出了大世界的大門,張慕飛將水凝雅抱進車內,手卻還緊緊的抓著水凝雅,對著陸明沖說,“開車。”水凝雅見他不知要將自己帶往何處,心中害怕不已,在車里不停的掙扎,“我要下車,你這個不知禮數(shù)的狂徒。”張慕飛不理她,只死死的盯著反光鏡,直到車子走過那條街,逃離了華文的監(jiān)視,他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手勁自然也松了,冷不丁吃了水凝雅一巴掌,他極為不解的盯著眼前同樣氣急敗壞的水凝雅,“你這是做什么?”水凝雅生氣道,“你,你這個狂徒,冒失鬼,把我害的這么慘,居然還在眾人面前說我是你女朋友,毀我清譽!你!”陸明沖看不下去,斥道,“喂,這位小姐,是你自己都沒分清楚自己老板是誰就得罪了人,我們公子是為了幫你解圍,不知道感恩還恩將仇報,難道你這樣也叫有禮數(shù)?有教養(yǎng)?”
“明沖。”陸明沖還將說什么卻被張慕飛制止住,“小姐,我今日無心冒犯,但那華文并非善類,恕在下愚鈍,只能想出這樣法子為小姐解圍,小姐若覺得在下冒犯了小姐,我在這里給你賠個不是。”
水凝雅看看一臉誠意的張慕飛,念其也是出于好心,便也不說什么了,只是一見到他,便叫她想到了錯過火車,流落燕城的這番遭遇,心中不免又是一陣酸楚。張慕飛見水凝雅忽然安靜下來,心中寬慰不少,不想?yún)s在微弱的燈光下隱隱看見她抖動的雙肩,想問卻又有些不敢,思量半天,終于還是問了出來,水凝雅只一味的搖頭,然后顫抖著說了聲,“停車。”
水凝雅下車后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該死,她只認識那一條路,現(xiàn)在這條她從沒來過,大晚上的叫她如何尋的回賓館的路?她焦急的一邊跺腳,一邊抹去遺落在臉頰上的淚水。“小姐,你住哪里?我可以送你過去。”水凝雅看看聰明到知道一切的張慕飛,強忍回去的淚水一涌而出,“不用!不用!不用!我討厭你,我寧可自生自滅,也不要你管,每次遇到你都沒有好事。”張慕飛頭一次見女孩子在自己的面前哭泣,心下莫名的著急起來,忙問道,“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幫了小姐,不知哪里得罪了小姐,讓小姐這樣厭惡?”水凝雅抽泣道,“若不是你,我就不會錯過火車,就不會流落街頭,就不會為了錢在舞廳里彈琴,而如今,我再做一個周就可以賺夠路費回楚州,可你一來,我不僅拿不到這兩天的錢,以后也不能再去彈琴了,可我還有酒店的錢要付,你說我遇到你是不是最大的不幸?”
水凝雅說的凄慘,張慕飛更是聽著揪心,他竟不知那個無意的碰撞會給一個女孩如此大的“不幸”,可再看看眼前這個梨花帶雨的美人,他平生第一次違背父親就遇上了她,第一次進大世界舞廳又遇上了她,而且每次她都是這樣的狼狽。上天竟會給他這樣一個另類的邂逅,他忍不住笑了出來。水凝雅不解,忙氣道,“你居然還笑的出來?”張慕飛走上前,“小姐放心,為了彌補我所犯下的過失,小姐在燕城停留的這段日子由在下負責,保證在小姐離開之前,衣食無憂,安然無恙可好?”水凝雅停止哭泣,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張慕飛一番,賭氣道,“不必了,誰知道你除了是狂徒,還是不是色鬼,本小姐的事,本小姐自會解決。”說完,頭一揚起步就要走,冷不防被路邊電線桿上突出的鐵絲掛住了裙角,“嘶拉”一聲,裙子自膝蓋起全部裂開,潔白皮膚立刻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張慕飛和陸明沖不約而同的轉過臉去,陸明沖還捂著嘴低笑兩聲。水凝雅尷尬極了,兩抹紅暈涌上臉頰。
“小姐,我看我還是載你回去吧,如果湊巧,可以在路過的服裝店里給小姐再買一件替換的。如果都關了門,我明日給小姐送去。”水凝雅見他始終都未看自己狼狽的樣子,心中的憤怒化解不少,輕聲說道,“我叫水凝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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