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那些羽林軍果真不曾大聲催趕,只是從各小間里將客人與小姐請了出來。一時間大堂站滿了人,因為吩咐了不許出聲,眾人又有點被嚇倒,所以都還安安靜靜。
許大人又回頭對身后另一黑衣人陪笑道:“大人,接下來。”
張媽偷偷向他身后看去,他身后那人出奇的高瘦,瘦得十分難看,像是營養不良。
男子吩咐道:“叫所有的人都出去,小姐們安置到屋內去!
許大人忙俯首應聲道:“是,是,是!”
張媽不禁愕然,許大人官級正五品,竟還會稱他為大人,說是搜尋逃犯,又不像。這些人到底是何來頭,又是來做什么的?
也不敢吭氣,只小心謹慎地站在一邊,看著客人們一個個被放走,姐兒都被趕到一樓一間較大的屋內去了。
不一會,百花樓空無一人,許大人回頭看到張媽還在,小聲斥道:“你還不回避,在這等死么?”
張媽恍然醒悟,忙也跑到姐兒們呆的那間屋子。
她一進去,門便被人關上,門外還有人守著。張媽示意眾人不要吭聲,自己偷偷在門紙上鑿破一個洞,偷偷向外看。
只見樓上的侍衛都下來了,所有人分列兩行,恭恭敬敬站在那里,似在恭候著誰。
樓上一人走到那瘦高男子身側,低聲與他說了什么。男子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許大人說道:“許大人,已無他事,你手下的人同羽林軍全部先退下,這里移交給我們好了。今夜有勞大人了!笨蜌庠捒跉鈪s不曾客氣,倒更似命令。那許大人忙點頭去了,一時間羽林軍全部撤去,卻又進來了一批黑衣侍衛。
人數雖遠不如剛才那么多,但站在大堂中威懾力不減半分。
“媽媽,樓外的羽林軍都撤了!庇醒绢^也在向窗外偷看。
張媽邊看邊點頭道:“那就好,看來沒搜到什么人,”卻又心生疑惑,沒搜到人那這些人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媽媽,有頂黑轎子來了,好像是來百花樓的!
“咦?這人架子好大,媽媽,他還沒有下轎,外面的人都跪下了!
張媽回頭疑道:“沖著百花樓來的?”
幾個擠在窗邊偷看的女子忽然都低呼道:
“哎呀,那男人好帥!”
“是呀!看他穿得好華貴,是什么人?”
“是個大官么?”
嘰嘰喳喳的雖極力壓住聲音,但驚喜之意太明顯,便覺很吵,張媽不禁回頭呵斥道:“不要命了,沒見過男人么,一個帥點的男人,值得你們這么興奮。一點樣子也沒有,看看人家尚香姑娘,那樣才能迷住男人。”
說著,對著靜靜坐在那里的尚香一笑,又瞪了一眼那幾個仍在嘻笑的姐兒。
再又回頭向外看去。門外果走來一人,器宇軒昂立于大堂之中,坦然接受眾人跪拜大禮。遠遠看去雖不明晰,尤可覺他五官冷硬俊朗。玄色緞底金銀絲彩繡蟒袍,翡翠白玉腰帶,金冠束發,這般華貴隆重的衣飾極是晃眼,非普通人能穿的。而穿在他身上并不覺突兀,更顯他雍容華貴。
他的眼光略略在大堂掃過,張媽從未見過這般出彩男子,一時貪戀視覺享受,未來得急回避他的眼光。不期被他傲倨凝重的目光掃到,竟是站立不穩,一下子癱軟在地。心中尤在怦怦跳個不停:這個天神般的男子是誰,竟是這般有氣勢,大堂中那一屋子的人竟還及不上他半分氣勢。
眾姐兒見張媽倒地,都圍了上來探問,張媽搖了搖頭,仍在驚魂未定中,卻是恍惚著喃喃說道:“這個男人,真是男人中的極品,沒有一處地方不是男人,真是個純爺門。只怕是沒有女子有福消受。”
張媽這話叫身邊的丫頭掩嘴偷笑,有人大膽調笑道:“媽媽見了也思春了么?還笑我們咧!”
張媽假意嗔道:“胡說些什么,再胡說,小心媽媽把你賣給八十歲的老頭子!
眾人又是一陣低笑,張媽轉眼看到尚香也淺笑著,不好意思道:“媽媽見過的男人不知多少,還從沒有見過那樣的男人,只怕不是一般人!
尚香想到碧蘿,猛然一驚,那人莫不是王爺。
忙到門前洞上去看,卻見那人已上了二樓,黑色背影在轉角處輕閃,雖只是一眼間,依舊可覺凜然霸氣,只是他一頭黑發極垂極順,倒叫人心中似被什么馨香一薰,心底攏起一抹溫柔。
尚香心中一動,心底勾起絲絲異樣情愫,這感覺深埋于心底數十載,竟不期然被這樣短短一瞬挑起,便覺心中有些亂了。
門被人輕輕推開,碧蘿以為是尚香回來了,忙將臉上的淚跡擦去,然后起身向外間走去,還一邊問道:“他走了么,沒在再為……”
帷幔掀啟,卻是那張無比熟悉的俊臉,她便呆住不語,人也立在帷幔邊不會動了。
“你真的能說話了。”他優雅向她走來,淡淡而笑,恰如春風撫過,滿室皆是春意。
她卻覺心寒如冰。
慢慢走到她面前,已離得很近了,卻故意再上一步,逼得她不得已后退。粉紅色的紗幔在他身后如煙飄下,為他冷硬的輪廓染了些溫暖的色澤。
她便有一刻的蠱惑,覺得似又回到了鏡月殿。鏡月殿中的他溫柔體貼,而她卻澀如青梅,在他面前總不自覺低頭。
臻首微垂入目卻是黑色緞面上耀眼的蟒紋,密密匝匝的金色、銀色細紋閃著碎碎的光華。她便猛然驚醒,他是來抓她的,便要再退,腰卻猛地被他緊緊摟住,他俯首淺笑道:“他!蘿兒是在叫誰?叫得這般溫柔!
低頭間,幾縷黑發垂至她面頰,滑入她頸項,只覺涼得沁心。他的味道也隨之彌漫開來,便是在這粉脂味濃重的青樓繡房中,他身上清冷的青芷香味,也如他人般霸道,層層將她包圍,不可商量地占領了她的全部嗅覺。
他輕輕嘆道,“好久沒有聽到蘿兒叫為夫‘玉郎’,蘿兒可否叫一聲讓夫君聽聽!”他的力氣僵硬而霸道,彰顯著他的怒意,卻為何他還笑得這般如和煦春風。
他會裝,她卻不愿,偏頭淡淡說道:“王爺身份何等尊貴,請恕臣妾不敢直呼王爺名諱。”
凌軒煌看她淡然而堅毅的樣子,真似最初的她,倒讓他有些情不自禁起來。
只是想到她任性妄為,心中頗為不樂,臉色冷了幾分,松開了她,移至床沿端坐,正色道:“適逢太后壽辰,朝中事情本多,還要操心你的事。蘿兒也太不懂事,做事全不顧及身份,更不替本王想想。
還有私見宇風一事,倘若被有心之人撞見,本王顏面何存。”
——私見!他如何知道她與宇風見面。
見她狐疑,凌軒煌冷冷一哼,自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扔到地上。
竟是碧蘿方才掉落的面具。
碧蘿恨得咬牙,他竟在暗中監視著她,真是齷齪。自己便是那有心之人,竟還懷疑他人。想不到他竟是個這般小心眼的人。她昨日與陳王偶遇,他也是這般懷疑著她。碧蘿忽然間覺得她們之間的愛竟這般脆弱,彼此間竟連一點點的信任也沒有,心中真是又酸又痛,更兼失望之極。
冷冷一笑,淡然直了直身體,說道:“身份?王爺當日對蘿兒用強之時可有顧及身份,賜蘿兒一死時可有顧及身份,用苦肉計讓蘿兒留下時可有顧及身份,一意孤行冊封蘿兒為妃時可有顧及身份,用他人性命逼蘿兒屈從時可有顧及身份。
身份——做你的女人哪有身份可言。
‘玉妃’——不過也是王爺的玩物!”
說到這里想到他身邊諸多的女人,她竟是傻到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愛上一個不會有真心相待的人,心酸不已,含淚氣道:“蘿兒身份卑賤,‘玉妃’名號蘿兒實是受不起,還請王爺收回詔書,休了蘿兒,這樣即顧全了王爺臉面,也是成全了蘿兒,還蘿兒一個自由之身!
她的話一句重似一句,每一句話都似利刃,割得他心中滴血。尤其那句‘用強’,那句‘賜死’,更讓他心痛難抑。這些日子來,他的痛苦并不比她少一分,自失去她后,后悔及愧疚在她不在的每個夜晚,啃蝕著他的靈魂、他的心。重新獲得她后,他不知有多開心,他可不惜性命保護她,可放下尊嚴、拋棄身份向她懺悔,可以不顧一切地寵她,只是因他愛她。以為她能明白他的心,以為她愿諒了他,接受了他的愛。沒想到她是這樣想他,苦肉計——他拼了性命救她,卻當他是苦肉計。
她可以情深意重地與宇風深談,可以對清遠念念不忘,卻不在乎他的心,不在意他的痛,連做他的妻子,她都覺得是恥辱。
看來她心中沒有他。
喟然長嘆,只覺天地變色,一片慘淡。
從未有過的心痛,鋪天蓋地襲來,痛得他幾乎要窒息,只覺腦袋都要裂開來,他無法再思考,不能再想她,想到她只有痛。
(https://www.dzxsw.cc/book/27634/173818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