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那青衣男子聽眾人七嘴八舌亂說一通,皺了皺眉,拿了桌上的帷帽,似打算離開。
恰小二過來送面,點頭哈腰地將面擱放在男子面前,一眼瞥見男子拿帽的手,竟是纖細修長,如春蔥般光潔潤滑,哪里象個男人的手,竟比女子的手還要好看。好奇之下,忍不住抬頭向那男子看去,卻見他戴了一張銀色面具,只露出菱角般鮮紅豐盈的紅唇和精致小巧的下巴,雖露出不多,但膚色白皙如玉,僅兩瓣紅唇便盡現(xiàn)嫵媚誘人,小二不禁呆了一呆。
男子見他冒失打量他,微微側臉回避。小二覺他眼神冷冽,方回過神,訕訕一笑道:“客官,面趁熱吃、趁熱吃。”
那男子這才斂了神色,低頭拿筷,似要吃面,卻聽得那漢子又在說其他小道消息,便停住手,又再聽了起來。
小二正要離開,見男子垂頭姿態(tài)柔美動人,心中便再又一動,又忍不住看他一眼,側面看去,只見男子一雙睫毛既長且密,竟如蝶翼在面具上輕掃。
不知何故,小二只覺臉紅,竟不敢再看,急急走開,一邊心想:一雙睫毛都這么漂亮,這男人一定長得過美,是要遮住面來,不然上了街,不但招女人也招男人,不甚安全。
“姐妹倆一個是齊王府小王妃,一個如今成了賢親王王妃,那碧家如今是聲名顯赫。皇上昨夜還頒旨:封碧老爺一等敬國公,碧夫人柳氏一等誥命夫人。想來也是賢親王爺?shù)囊馑剂恕!?br />
青衣男子手中正無意識夾起一根面條,再又滑落碗中,眼中泛起氤氳霧氣:王爺,冊封蘿兒,又將此事詔告天下,是真心想叫蘿兒回去,還是想用這賢親王妃的頭銜將蘿兒困死!表面對碧家加官進爵,實則是要告訴蘿兒,家人也在你手中么?
“這可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個這樣的女兒,真比生十個兒子還有用。更何況那‘敬國公’還有二個,真是好福氣啊。”
“看來煙州風水好,生的女子這般動人!”
“是……有道理!”
“要能有幸見上一面也好,讓我們看看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只怕你見到了,便不會再要自己老婆,整夜想著那天仙般的人兒,那可如何是好,還是不見為妙!”
一片哄笑聲響起。
這面,碧蘿只覺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聽說江南督府送來的舞伎中,有一人也是煙州人氏,還是皇上欽點的。”
煙州舞伎,碧蘿微微一愣,不由想到了尚香姐姐。
眾人話題又再轉到舞伎身上。
“對啊,那舞伎叫什么香的,正住在百花樓中,我昨日送面去還見到她呢,長得也是相當漂亮,是皇上欽點的呀!看來皇上也想要個煙州的美人來充實后宮了。”說話的是小二。
京城北面的百花樓是京城最大的青樓,亦是官家妓院。
白天本是妓院休整的時間,一般會很冷清。
但這幾日不同,百花樓來了位貴客。每天早上閑暇時,所有的姑娘都會擠到這位貴客的房中與她閑聊,更多的是想跟她學舞,因為這位貴客是江南督府選送的江南第一舞伎——尚香姑娘。
尚香來京主要是為太后壽辰獻舞,她如今已是名動天下,一當然是因其舞姿動人,見過她輕盈舞姿的人都說她是飛燕再世。二因她賣藝不賣身,這點更為天下文人墨客爭相贊頌。當今圣上也對她有所耳聞,親點芳名,請她為太后壽辰獻舞。
尚香姑娘本就是個奇女子,行事特立獨行。她來了京城,并不住在宮中專門為她們準備的臨欄院,而執(zhí)意要住在百花樓。用她的話說:宮中與青樓無異,目的一樣的是討男人歡心,還過青樓是要討全天下男人的歡心,而宮中女子只為皇帝一人歡笑,她寧可住在百花樓。
之所以住百花樓,另還有一個原因,百花樓的老鴇張媽與煙州春風軒的劉媽媽以前是舊友,尚香來京城前劉媽媽就有交待,托她給張媽媽問個好。
這個不提,她的到來真讓百花樓里所有的人都開心,姐妹們喜她不拘小節(jié),又可順便學舞,更喜歡尚香為她們這些卑賤的女子出氣。尚香常對姐妹們說:世人都當青樓女子骯臟,她卻偏要住在這煙花地。更要叫那些自認清高的男人們知道:若要看她尚香跳舞,便是皇上,也得接受她是青樓女子的身份。
她這一番話放出,不但沒有打消男人對她的興趣,反倒更加趨之若鶩,京城中好奇心重的男子,都想趁她在百花樓一睹其芳容。
百花樓生意因她而更加火爆起來。
今日一早,大家的話題卻不在跳舞上,一樣也是落到了碧蘿身上,她冊封之事,昨夜始就在男人最聚集的百花樓中鬧了個沸沸揚揚。
尚香身邊一位黃衫女子趴在尚香肩上笑道:“那位玉妃,真有那么美么?我覺得再美也美不過尚香姐姐,你們覺得呢?”
眾人便是一陣咐合之聲,尚香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姐姐老了,哪里敢跟你們這些年輕的妹妹們相比,還是你們更漂亮。”
眾人便又是一陣嘻笑。
尚香站起身來,獨自走到一邊,心中有些覺得不對,以她對碧蘿的了解,她便是做了王妃,應該也不會讓王爺這樣子詔告天下,更不會借此機會將家人提撥。只覺得這番轟鬧的背后,必有隱情,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她這次來京,本來也想有機會見見碧蘿,只是如今兩人身份懸殊,只得將這個希望放在心底。如今見冊封之事鬧這么大,心中思念碧蘿之心更盛了。
正想著,門外小廝進來,遞了封信給她,笑道:“尚香姑娘,門外有人送信過來,交待要您立即看。”
尚香心中一動,忙將信打開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尤記去年姐妹三人長談,故人來京,豈盼一見。她忙看了眼落款,卻無署名。
來不及多想,尚香忙問道:“送信的人呢?”
那小廝忙答道:“還在門外等著。”
尚香忙趕到外面,見一男童站在那里,知是送信的人,忙上前問道:“叫你送信來的人呢?”
那男童笑著點頭道:“你跟我來。”
茶館二樓的包間中,尚香果見到了碧蘿。
見她一身男子打扮,還戴著面具,尚香心想:事情果真不是外面?zhèn)髀劦哪前愫唵巍?br />
碧蘿一見到她,便撲進她懷中,淚水也順著臉頰悄悄滑落。
她如今有親人不能見,想離開走不了,對未來沒有信心,只覺前途渺茫,正是凄苦無助時,尚香的出現(xiàn),無異于沙漠中的泉水,大海中的小船,她有了暫可安心休息的懷抱。
尚香見她凄苦的樣子,想她心中定有難言的痛苦,便柔聲問道:“蘿妹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碧蘿只顧流淚,卻不答,尚香知她是不愿其他人擔心她,只是她這樣子,已叫人無法不擔心了,拍了拍她的肩,低聲勸道:“我來前,你四姐還囑咐我若能見到你和碧藍,叫我替她好好看看你們,看看你們過得好不好。你這樣子,叫我回去怎么跟她交待,蘿妹妹,到底出了什么事?
——跟王爺有關么?”
這只是尚香的一個猜測,卻如打開了悲傷的水閘,碧蘿的心底的痛如洪水涌出,壓抑在心中的不解困惑全部要借這一閘口爆發(fā)出來。便忍不住將往事一股腦子全說了出來,說到傷心處,忍不住又哭,哭得乏了歇會再又繼續(xù)說,這樣子哭哭說說一個上午,終將一肚子的話說了個干干凈凈,這番傾吐,讓她好受多了。
尚香這才知道,原來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先被人陷害,落入凌軒煌手中,身心受傷后雖有清遠師傅相伴,但清遠迫于壓力離開。待到愛上了凌軒煌,又得知他竟要殺她的。
這短短一年的時間,竟發(fā)生這么多的事,更讓她幾度經(jīng)歷生死,便是鐵打的男兒也無法承受這些波折,更何況她一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
從未想過她那樣一個對人對事都淡然的人,竟也會哭得這樣傷心,可見她內(nèi)心的痛苦已是極限了。
只是痛由愛生,那愛便也是非同一般的深沉。
見她哭得累了,不忍心再讓她細說下去。
替她戴好面具與帷帽,攜著她手,偷偷帶她自百花樓后門進去,帶到自己房間簡單梳洗一番,讓她睡下好好休息。
她這幾日著實是累了,加上懷孕更耗體力,一沾枕頭便睡著了。尚香本無他事,也不放心將她一人留在屋內(nèi),便吩咐了小丫頭她不見客,和衣斜坐在碧蘿身邊陪著她。
有尚香在身邊,且心里話說出來后心里壓力稍減,她這下倒睡得頗沉。
尚香看碧蘿臉色蒼白,較之去年在煙州相聚時又瘦了許多,心中著實憐惜她,都說紅顏薄命,她若不是生得這般美麗,也許不會發(fā)生這么多的事了。
聽她話中之意,是想避開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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