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一大早，暖暖的陽光照耀了下來。

　　男孩和女孩各穿好了衣服，又要開始他們一天的生活。男孩猶豫著不敢去看女孩的臉，他在心底暗暗鼓勵了自己許多。

　　總會有一天，他能給她想要的那般生活。可是，在他的翅膀快要可以一個人飛翔的時候能別離開嗎？

　　他會長大，他會成功的。他會與她分享他所有的一切，只是她還能在等等他的步伐嗎？

　　“阿遙，你今天就別出去了好嗎？天很冷，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手被凍壞。”男孩的話有些沒有底氣，他還在擔(dān)憂女孩的生氣。

　　他抬起頭，看到女孩正在淺笑的眼。在陽光的折射下，那眼里閃爍著的光芒讓他很迷茫。

　　女孩沒有答話，只是輕搖了搖頭。

　　男孩開始生氣，許是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氣餒：“阿遙，今天晚上我回來這里別讓我看不到你。”他的語氣很怪，聲音很大。說完這句，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或許他是在掩飾什么，或許是在氣女孩的不聽話。

　　女孩看著男孩的背影慢慢的走遠之后，收拾了一下床鋪也跟著他的步伐一起離開了他們這個所謂的家。

　　女孩來到了街上，聽著街上這一年冬日里最流行的歌曲。慢慢從背著的口袋里拿出那個跟了她幾年破舊的碗，找了一條人最多的街口坐了下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她開始學(xué)會了將尊嚴埋葬的。是從什么時候起，她變得面對過往人們異樣的眼光不再懦弱地想要逃避。而是，冷冷地學(xué)會了低頭。

　　學(xué)會了，說著一遍又一便讓自己的心疼痛得仿佛在滴血的虛偽感謝。

　　她變得不再期盼能穿上媽媽那件鮮紅的綿襖，她變得覺得偶爾吃上一顆甜甜的糖果似也成了一種罪過。

　　她學(xué)會了告訴自己，冷漠吧。這個世間上眼淚并不值錢，這個世間上還有誰會為你的眼淚而心暖。

　　空著肚子等待了一個早上，她沒得到任何的施舍。

　　正午的時候，她開始漫無目的地走著。也許這樣的流浪生活也帶來一個好處，她在這個城市里閉起眼睛都能找出爸爸當(dāng)初丟下她的那個學(xué)校的門口。

　　那里改變了很多，新翻修的校園很是漂亮。看門的還是五年前的那個老伯，他老了很多。

　　她上前甜甜地喚了一聲爺爺，欲再往下說些什么。這些年的成長，她學(xué)會了很多。

　　其實，她完全可以找回自己回家的路。面前的這個老伯和這個學(xué)校能給到她需要的一切信息，只是她還舍不得離開，離開那個相守了五個年頭的男孩。

　　“阿遙，來了啊。”老人的言語很蒼白，許是身體大不如前了。許是這幾年的他看著這個女孩一步一步的走來，語言已經(jīng)表達不了什么了。

　　老人從不主動開口問她，為什么要流浪，為什么要每日都來這個學(xué)校仿佛等待著誰。

　　他很想說，孩子。你那樣期待的眼神，我不想再看到。可是，每當(dāng)他的話剛要出口就看到女孩的臉又揚起滿滿的堅強。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摧毀這個孩子自己幾經(jīng)辛苦才建起的堤壩。

　　女孩看了眼老人沉默了一下，咽下了自己想問出口的話。遠遠地找了個不妨礙誰的位置，安靜地坐了下來。

　　她想，就這樣等等看吧，其實今天也沒打算要知道些什么。這一坐就坐到了日落黃昏，老人要下班走了。

　　臨末只是幽幽飄來一句話：“阿遙，這是我最后一天上班了。”老人只是知道這個孩子的名字，知道她在同一個男孩一起流浪，其他的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老人說完這句話嘆息了一聲，接這便開始往回家的地方慢悠悠地走著。

　　女孩有些詫異，她連忙起身看著老人蹣跚的背影。仿佛一個知道和懂得她過去的人就要離開，她有些慌張地追上了那道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開口，或是告訴他一些什么。只是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老人到了家門口回轉(zhuǎn)了身來笑笑地看著她。

　　“看來，我不問你是不會說的。那好吧，就由我這個老頭子先來打破僵局吧！”老人大概是善良的，他的話突然溫柔得女孩的眼眶泛起了陣陣水霧。

　　“你為什么要流浪在學(xué)校的門前，你究竟在等誰？”老人的話很簡要，問出了他心里一直以來的疙瘩。

　　女孩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爺爺，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要等誰。我的爸爸在我五歲生日的那天準(zhǔn)備將我給了媽媽，結(jié)果是我媽媽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在那一天將我徹底的拋棄。我媽媽是那個學(xué)校八九年那一屆的畢業(yè)生，叫柳敏。”女孩說完這番話后，淡淡的笑了一下地抬頭看著老人。

　　“哦，原來是這樣。”老人只是應(yīng)答了這簡單的一句就沒了下文。他是知道那個女人的，只是現(xiàn)在一切的言語也改變不了已經(jīng)過去多年的事情。

　　“孩子，回家去吧！”老人嘆息一聲轉(zhuǎn)過身子想要走進屋里。

　　“謝謝您，爺爺！”女孩只是想說這么一句謝謝，謝謝這個陪了她五年的陌生人愿意花時間來聽一下她簡單的故事。

　　老人背著的身子因為這句謝謝頓了一下，接著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回家去吧！”

　　女孩知道這聲回家意味著什么，她知道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能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

　　告別了老人之后，女孩開始慢慢地往住的地方走去，今天一天她都沒能吃上什么東西。

　　其實，這樣的日子她是習(xí)慣的。

　　她習(xí)慣每一天回去之后，她和他一起去到菜市場撿些別人丟棄的菜。接著回到住的地方，她們會一起慢慢地將那些別人丟棄的東西都變成最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今天就一個人去吧，自己也要慢慢開始習(xí)慣一個人的生活。

　　去到市場要經(jīng)過一個新建成的大車站，那里面總是涌出一些來來去去匆忙得不得了的人們。

　　有時候，女孩會感嘆。也許，上天對她或許是最好的。她可以慢悠悠的走著，不必匆忙。

　　她可以有很多的時間看看藍天和白云，為這個城市里遺忘自然的人們多看一眼那天空中偶爾掠過的一只飛鳥。那雨后的陽光下，偶爾會閃耀的淡淡的彩虹。

　　突然，女孩被身邊過去的一道聲音驚嚇得游離開的思緒全都一下子歸了位。

　　“周翼，快一點，快要趕不上最后一趟車了。”那是一個年輕女人驚慌的聲音和慌亂的腳步。

　　他們很焦急地從她身邊越過，往那車站里面大步地走了進去。

　　那個男人在她夢中都有熟悉到爛透的模樣，熟悉到爛透的背影和名字，女孩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忘掉。

　　她本能地轉(zhuǎn)身追了上去，看到男人的背上背著一個莫約二三歲的女孩，扎著很好看的辮子。

　　她的心，恍惚一下泛著陣陣驚恐，無邊無際。

　　這些年的漂泊，夠她學(xué)會了很多。

　　可是，她的心她的腳都在瘋狂吶喊著追上去，追上去！那個男人可是她的爸爸，那是她思念得在夢中都要掉眼淚的爸爸。

　　還好，在他們快要上車的時候，女孩終于氣喘吁吁地趕來了。她一把死死拽住了男人的衣角，當(dāng)看到男人那轉(zhuǎn)過來的面孔。

　　她笑了，笑得好耀眼。

　　男人很詫異：“你是誰？”可是當(dāng)他看到女孩手中的破碗和身上的裝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他將背上的孩子往上攬了一把，單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陣掏出了幾個嶄新的硬幣。

　　“都給你了，走吧。”隨著男人放手的那一剎那，女孩手中破舊的碗里咣的一聲便落下那幾枚硬幣。那聲音，格外的刺耳。

　　女孩眼里的笑在下一秒，仿佛變成了破碎的風(fēng)被吹散。整個喧鬧的世界，一下子變的好安靜，好安靜！

　　她的腦中只是回蕩著男人那句，你是誰？

　　可是他又是誰？他是誰？他是給予她生命的爸爸，疼愛她的爸爸。為什么會忘了她，為什么會忘掉？

　　疼痛如潮水席卷了女孩，她軟軟地倒向了男人的身上慢慢向著地面滑倒，鼻腔里開始往外涌出著大量的鮮血。

　　男人看到女孩這樣，心慌的厲害。

　　“你究竟是誰？”他慌亂地出聲問著，看著女孩流出的鼻血他嚇得不知道要該怎么辦。

　　四周圍也馬上積聚了大批的人潮，并冷眼看著他們這里的情況。男人百口莫辯，可他是真的不認識這個女孩啊！

　　女孩顫抖著身體抬眼望向了男人慌亂的面孔，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接下來便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當(dāng)中，只有那鼻腔里涌出的鮮紅還是在不斷地涌出。

　　男人被這個名字嚇得失去了一切的言語，等他醒悟過來之后。只是扔下背上的孩子給身邊的女人，顫抖地抱起地上的女孩往醫(yī)院的方向飛奔而去。

　　女人看到平日里穩(wěn)重的丈夫現(xiàn)下的焦急模樣，思緒一陣的混亂。

　　她一邊大聲喊叫著男人的名字，一邊抱著懷中的孩子拼命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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