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穴里火光熊熊，燃燒的篝火倒映在山洞上，張牙舞爪的影子像是可怖的惡魔，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紅色的火焰漸漸燃盡，光明消散，小虎睜開眼看向常發，察覺到一絲異樣。

　　火海里，常發被巖漿包裹，沉入無邊的熔巖之中。

　　沒有視覺，沒有聽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唯一有的，只是精神上的痛苦。巖漿包裹了常發的軀殼，由外向內層層溶解，仿佛要將他化成這片火海中的一滴熔巖。

　　“精神若是死了，那我豈不是就死了？”

　　快要沉睡下去的常發，腦海中突然發出這樣的疑問。曾以為精神世界并不存在死亡，消耗與透支自己的精神來換取有限的力量，只是一種修煉的途徑。

　　現在看來這倒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如果自我的精神不足以探索到精神世界的邊界，亦或是持續性地透支而不補充，精神終將衰弱死去。

　　“不能死啊——”

　　常發想要張開嘴，想要掙脫熔巖的束縛，卻根本無法發出一絲聲音，現實的自己也毫無清醒的征兆。

　　漸漸地，已經感受不到了溫度，感受不到痛苦，他精神世界中只剩下了一片紅色。

　　“呵，戲本里都是騙人的，我連修煉都要靠自己去賭去摸索，還把自己玩死了，可惜對不起小虎和他母親——”

　　黑暗里，小虎圓溜溜的大眼睛泛出綠色的光，他圍著常發左右踱步，似感覺到了常發的狀態不對。常發現在氣若游絲，下一秒就有死亡的可能。他用尾巴戳了戳常發的胸口，卻被高溫燙了一下。

　　“吼——”

　　小虎立刻明白了常發修煉遇到了危險，他張開嘴巴一陣狂風吹向常發，想用風帶走常發身上的高溫。不過常發身體上的熱量并未散發在空間里，所有的熱力都積蓄在他的身體中，根本無處釋放。

　　小虎眼珠一轉，嘴巴一口咬在了右前掌上，鮮血應聲而出，然后他用前掌將鮮血輕輕涂在常發的額頭上，后退幾步觀察常發的狀態。

　　常發額頭上的紅色火焰印記陡然浮現，同時又浮現出一塊青色的云霧印記，二者不斷糾纏爭奪常發額間的主位，與此同時，常發的身體也變得紅一陣白一陣，但氣息卻有所壯大，似乎脫離了危險。

　　“一個人類，卻使用我們獸族的修煉法門，真是不怕死。”烏的聲音突然出現。

　　“嗷嗚嗚——”小虎循聲看去，防備著烏的靠近。

　　“別對我有這么大的敵意，我不會怎么樣的，我需要他的幫助。”烏從洞穴頂部的裂縫中游出，頗有興致地看著常發。

　　“看來你對他很信任，盡管沒有使用人類的契約術勾連你們的生命，但是你主動獻出你的血之印記，倒也有同生共死的意思。”烏吐著蛇信說道。

　　“我烏雖不是什么好貨色，但是只要他能給我助力，我保證讓你們兩個安然離開，這是我烏的承諾！”

　　“那赤炎獸是不是被你動了手腳，本不該如此的。”小虎的怒意正在噴薄的邊緣。

　　“倒是忘了你肯定是會獸語的，”烏笑呵呵地轉身離開，“幫他點燃火苗而已，否則他幫不到我，若是死了，那就再找下一個就好，哈哈哈——”

　　哐哐——

　　兩道青色風刃朝烏離去的方向斬去，落下一地碎石。

　　小虎微微喘著氣，又回到常發的身邊趴下。

　　“獸族人族又有什么區別呢，養尊處優的身子在這世界只能等待死亡，我想你也會這么想吧。”小虎心中默默想著。

　　風，清涼的風開始吹拂，轉瞬間，紅色的世界便青紅參半，周天轉動，融合匯聚，沉睡的身體在風的吹拂下，緩緩升起，干燥的軀體上，溝壑縱橫的裂紋被風滋潤，枯朽的皮膚破碎成煙，露出深藏其內的嶄新軀體。

　　“呃——沒死嗎。”

　　常發一聲輕噫，隨后噴吐出一道熾熱的氣息，睜開眼，一片黑暗。

　　“像是死了一次，也可能真的死過了。那青色的力量是小虎的嗎，又被他救了一次。我一次次說什么好好保護他，結果就像笑話一樣…不過不能將我毀滅的，終將讓我強大。”

　　常發蘇醒過來，小虎耳朵一動，便跳到他身上蹭了蹭，讓常發感受到一絲心安。

　　“過了多久了，應該很久了吧，我肚子都餓了。”

　　思緒一動，常發準備起來找點吃的，沒想到烏又來了。

　　“年輕人感覺怎么樣，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那獸肉被你動了手腳吧！”

　　在沉睡前，常發除了懷疑自己的修煉方式，也思考過更多的因素，那獸肉便是其一。按照慣常的修煉程度，本不應該過度透支自己的精神，而且在精神支撐不了的時候，自我精神的調節就會退出修煉的狀態。

　　然而這次修煉，他根本無法退出，所以其中必定存在問題。

　　“倒是挺敏銳的，不過力量增強了，不想著感謝我反而要和我算賬？”

　　“別廢話了，我餓了。”

　　烏也不說話，領著一人一虎離開了洞穴，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一處空地上，五條黑黢黢的大蛇默默地盤踞著身子，一頭角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常發抬頭看天，星光點點，月亮高掛在天上，灑下一片清輝。

　　小虎一躍而起，一口咬住角羊的咽喉，大口大口地吸食鮮血，先前凝聚的印記之血消耗了不少的力量，他需要純粹的血食來補充回來。

　　“吃吧，吃飽了去干活。”烏說完游到了一邊靜靜休息著。

　　空地處在兩山山腳的交界位置，地勢平坦，但卻長滿了荊棘灌木，也只有蛇擁有纖細的身體，才能在其中來去自如。

　　常發分割角羊的時候，小虎四處張望了一圈，野性的本能讓他到任何新環境下都去觀察仔細，以保證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更加從容。

　　炊煙升起，滋滋的烤肉聲和木枝燃燒的噼啪聲不絕于耳，常發沉著地看著眼前的火堆，想著天亮以后將要發生的事情。

　　對未知的恐懼永遠是人性的弱點，但是這一切常發都有著不得不面對的理由。

　　為了能夠活下來，為了補足小虎的本源之力，為了成為王的夢想，為了回到…

　　當東天之上露出一抹魚肚白，清晨的風吹散了夜的陰霾，清明降臨大地。

　　“嗷嗚——嗝——”

　　隨著小虎一陣長嗝，烏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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