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他眼睜睜得看著一支無情的巨弩朝愛妻心肝射去!救之不及!
“嗨——!”就在這時,月老神力大增,將魂光猛力一推!
魂光完會沒入了褒若身體,同時,他身上突然迸發(fā)出一道耀目紅光,把所有的勁弩燃燒殆盡!
“妖孽!妖孽!”為首的軍官大叫,指著月老發(fā)出恐怖的呼聲:“大家上!反抗者格殺勿論!”
明厚載大怒,這些人不知從哪里跑出來,差點讓事情功虧一簣,如今月老那一道紅光閃過后,所有的都恢復了力氣,如此一來事情便好辦好,明厚載與云渡肅曠拾起搶了幾支矛,齊心協(xié)力揮舞開來,那些普通衛(wèi)兵豈是他們的對手,登時把法臺圍了個嚴實,將褒若常佳與月老護在里面。
明厚載一眼瞥到那幾架巨弩,為首的將官正在命人重上弩弓,喝道:“你們守住法臺!”
劈開重重人墻向機弩沖去,長矛飛掠,將那幾個控弩之人全數(shù)撩開,肅曠見法臺并不吃緊,便也隨之而來,他常在戰(zhàn)場,對弩弓了解遠勝于在場諸人,趕到弩前二話不說,將弩弓機括用矛反絞,只聽崩地一聲,一架弩弓就廢了,如法施為,不一會,所有弩弓全部癱瘓,為首將官被帶在外圍,怒喝道:“你大膽,反了天了,竟敢破壞朝廷武器!這是殺頭之罪!”
肅曠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李國四境承平,他好久沒有打戰(zhàn)正嫌滿腔精力無處發(fā)泄,當下里,左一挑,右一拔,那如潮水般涌上來的兵士逼得后退不止,時而長矛輕點,滿地的士兵唉喲倒地,不是他們無能,實在是肅曠實戰(zhàn)功力非同小可。
明厚載暗自蹙眉,眼看事情越鬧越大,拉住肅曠小聲道:“不可過分,萬一皇帝真追究下來,兩國之間可不好交代。”
肅曠哼了一聲,雖然不過癮,但還是收了手,退回到法臺上,將軍喝道:“你們是誰的手下,奉了誰的命?”
那將官顯然認識將軍,方才將軍背對他們動彈不得,現(xiàn)在將軍一回過身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道:“我等是高伯大人手下,接到密報說此處有人以筮蠱之術(shù)詛咒皇上,皇上震怒,所以命我等前來追剿,將軍,這是……”
“高伯?”將軍點點頭,禁衛(wèi)軍統(tǒng)領高伯,是他的心腹,看來這些人確實不知梁國夫人府在做什么,否則不會派自己的心腹前來轉(zhuǎn)剿,將軍釋然,道:“此中有點誤會,一會我隨你們?nèi)ヒ娀噬希F(xiàn)在你們可以在這里看著,皇上面前也可為我們做個見證。”
這時月老已經(jīng)將魂魄全部歸位,褒若的臉上漸漸有了些動靜,一片青白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淡淡的紅暈,明厚載等人大喜,明厚載與云渡更是喜得話也說不出,月老將褒若鎮(zhèn)守七魄的七盞燈一一收了起來,吁了口氣,道:“好了。人是活過來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今后一切看你們自己的了。”
褒若睜開了眼睛,發(fā)出一聲含糊的低吟,常佳撲上去道:“褒若,你覺得怎么樣?”
褒若眼睛從迷瀠漸漸焦距開始對準,坐了起來,叫道:“娘?我是在做夢嗎?我剛才好像看見微含用刀割我的手,好痛!”
她低頭向手上看去,看到手上仍有深深的未愈傷痕,不由得疑惑,那么說微含的事是真的,可是娘與爹怎么來到中漢?眼睛掃去,一眼看到一臉不可置信的明厚載,他微張著嘴巴,全身發(fā)抖不知是祈求上天,還是感謝上天,笑道:“明大哥,你在做什么?抱!”
她朝明厚載伸手雙手,馬上一個帶著顫抖的擁抱把她摟住了,明厚載在她耳邊不停地道:“褒兒,褒兒,你沒死,真好!”
褒若自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疑惑地朝眾人看去,看到爹娘與哥哥,還有云大哥都是一臉緊張幸福,朝她微微傾著身子,想是極為激動,還有將軍,臉上表情高深莫測,不知在想些什么,不遠處,更有一大隊的軍官與士兵朝這邊疑惑地望著,頭上,卻是烏黑一片,院門外,卻是一片亮晃晃。
“究竟出了什么事?”她道。
“丫頭,認得我嗎?”月老一臉正氣踱到她面前,褒若一看,不由得大叫:“啊,你不是……”
“噓!”月老一指在唇上一示意:“我就是月大夫啊!”
月大夫?
眾人全是一臉疑惑,這個所謂的線老究竟是什么來頭?
褒若死而復生的事,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清楚,將軍微皺眉,這件事說來怪力亂神,沒有見過的人誰聽了也不信,如何取信于皇上?
凌王慨然道:“月大夫是我請來的,我去與貴國的皇上解釋。走吧。”
那軍官將領見眾人自愿隨他去,自然喜出望外,道:“我給各位大人開路。”
明厚載小心翼翼地對褒若道:“你怎么樣?可還好嗎,感覺如何?”
常佳撫著褒若的臉,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她的聲音仍在發(fā)抖:“你暈得太厲害了,娘都嚇壞了。”
云渡卻遠遠地站著,背對眾人,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身邊,肅曠挺矛而立,也看不清表情。
月老手一指,笑道:“這么久了,這里怪黑的,不如把這黑布撤了吧。”
眾人抬頭一看,頭上的烏云不知什么時候成了一大塊黑蓬布,蓋得小院像深夜一般,明厚載會意道:“我這就讓人拆下來。”
褒若與常佳坐了軟轎,其他人騎馬入宮,面見皇上。
“李國凌親王爺求見皇上!”九重宮闕,一重重進報,金殿之上的皇上大為驚訝,百官一片恐慌,難道凌王得知郡主已死的消息前來問罪?
“有請凌親王!”一聲宣召旨意,凌王整頓衣裝,正步而入,雖然只是普通華服,但那一身皇家氣派卻是擋也擋不住地迎面逼來,沒有人敢懷疑他不是凌親王,那個大名鼎鼎的凌親王。
“小王得知愛女有恙,心急之下日夜兼程趕至貴國,所以不曾攜帶蟒衣面見君顏,觸犯龍顏,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有些吱吱唔唔,郡主在中漢國暴死一事,凌王如何得知?
不由得便有些面色不自在,凌王仿佛沒看到一般,對皇上深施一禮,道:“多謝皇上對小女多加照拂,我聽明公爺提到皇上對小女恩遇有加,真讓小王不知如何感謝!小女雖遭大難,好在小王隨行帶來一名神醫(yī)昨夜里已經(jīng)醫(yī)好了小女,如今小王已經(jīng)帶小女入宮謝恩。”
“嗯……嗯……”聽到前面那幾句,皇上真是坐立不安,生怕凌王聽到郡主已經(jīng)死了個透徹的消息,立時翻臉不認人,正要心中思量如何安撫為是,聽到最后一句,那真是喜從天降,驚道:“郡主已經(jīng)無恙?”
“是啊,神醫(yī)說她先前只是假死,但是要是沒有及時救治,遲早也是死。”凌王先把褒若的情況圓了一下,道:“昨夜里,神醫(yī)在院中為她生火拔罐,不知怎么引來貴國的官兵圍剿?”
“昨夜里,突然火光沖天,欽天監(jiān)夜觀天像,說眾星驛動,天相更改不知何意,火光方向正是梁國夫人府,所以派人前去察看。”
皇帝雖然這么說,但是對昨夜里星像突然大變一事卻仍是疑慮重重,凌王道:“皇上不必擔憂,中漢國皇統(tǒng)江山永固,星相變動,想來不是一朝一夕,今夜再看看情況如何再作打算。”
皇帝默然點頭,就算是凌王等人私行下筮蠱之術(shù),也不會這樣明顯得來到梁國夫人府行事,再說昨夜火光沖天,說法不一,有的人說是祥瑞,有的人說是禍事,欽天監(jiān)卻說似是天神下凡,但如今郡主復活,恐怕真是天神下凡救治也未可知,便道:“那位神醫(yī)呢,朕極想求見,不知凌王可愿為朕引見?”
凌王有些為難道:“此人久居山間,不諳世事,不慣跪拜,小王雖然將他帶來,現(xiàn)在外面等皇上候見,但是卻不敢隨意讓他面駕,萬一沖撞了圣駕可如何是好?”
皇帝道:“不防,方外之人自然不守世俗之禮,不跪便是。”
凌王松了口氣,這位線老雖然他也不知是什么來頭,但是僅憑昨夜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可以肯定不是一般人,他雖然不信世間神佛之舉,但也不由得對他存了十分尊敬與感激之意,是以先在御前為他免了跪禮。
一聲玉旨出殿門,天上神官施然來。
月老不急不徐地踏進殿門,臉上一股神氣護繞,凡人雖然看不見神官,但自然而然地覺得耳目一清,這位老者清卓之氣迎面撲來,讓人不由得微微恭身以待,皇帝也吃了一驚,看來這位神醫(yī)確有兩下子,連他這個九五至尊也不由得想下殿禮讓,溫言道:“這位神醫(yī)如何稱呼?”
“不敢當,人人喚我線老,至于名字,久已忘了。”月老笑道:“小老兒日在山間,悠游各地,本來是不來理這些事的,要不是郡主有難,我還真不想出山,不過我與郡主機緣未了,所以只得硬著頭皮前來就俗了。”
他給人的感覺既非高雅,也非塵俗,更非方外術(shù)士,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一時間金殿下上鴉雀無聲,月老笑道:“郡主本來確實是死了的,不過好在她塵緣未斷,所以還救得過來,與太醫(yī)倒是無關,這是命啊,事情說完了,小老兒也該告辭了。”
說完,他也不招呼也不謝恩,轉(zhuǎn)身就走,竟然沒有人一個想去攔他,任由他這樣大喇喇地走得無影無蹤,從此不要說眾人,就是褒若也無法見到他。褒若滿肚子的疑惑恐怕只有到這一世的壽命終結(jié)才能再見到月老了。
月老出了宮門,在無人的地方,身子一扭,穿過了時空結(jié)界,已經(jīng)回到自己的府邸,看著鏡里的一干人,拈須微笑,金曜星官,褒若徒兒,你們就在人間好好守上幾世吧,也不枉十萬年前,你見到我褒若徒兒一那剎眼的失神!
他沒有改動明厚載的壽命,只是把他的姻緣薄加上了褒若的名字而已!
之所以要這樣對明厚載說,那是因為……
他眨了眨眼睛,奸詐地笑了。
這天夜里,欽天監(jiān)再觀星像,發(fā)現(xiàn)除了一顆金曜星特別明亮,而遠遠的紅鸞星旁的一顆小星同時也發(fā)出耀光亮光,這是吉相,皆大歡喜。
郡主復活,皇帝見一場兩國間的大戰(zhàn)免于開征,不由得大喜,且明貴妃最近甚是得寵,而且也有心在凌王面前表現(xiàn)對郡主的恩愛,三日后,一道圣旨降臨梁國夫人府,將明厚載封了王,更名定昌王,賜定昌王府、賜九蟒王袍、加封褒若為王妃,賜九蟒女袍,一時間,明厚載與褒若耀極榮極,常佳見女兒大難過后,得此榮耀,不由得眼淚如便滴珠一般滾落。
從一個將軍小姐到不被重視庶女到如今的王妃,褒若三生三死,終于定下了一生的富貴,知道之人無不感嘆,定昌王府連擺幾日大宴,明貴妃還接了褒若進宮敘話,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外甥媳婦根本不像老太君說的那些驕縱恣肆,大度得體,深有好感,心里也很是喜歡,賞賜之物更不在話下。
一團喜孜孜的和氣之中,傷心的有,不高興的也有。
明府那百年老宅華麗地重重陰影中,雕梁畫棟,細鏤窗牗,然而太過于精雕細刻,讓人感覺壓抑難舒,這個華麗的老宅一如既往地散發(fā)著一種微不可聞的陳腐味道,但觸目所及,仍是一片錦繡珠光,里面的人與華屋一般華麗而迂腐,守著陳俗陋習樂在其中。
“哼,封了王就不是明家的骨肉了?”老太君怒道:“便是封了王,也得接父母進王府才是正理,怎么到今日為止,只見到他派人送禮物回來,卻連個轎子也不見?備轎,他不來,我們上門去!”
定昌王府,褒若的面前站著云渡,云渡已經(jīng)沒有什么表情,再多的表情有什么用?他連命都無法給她!
本以為從此不用再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她,沒想到她的死訊把他又千里迢迢地召了來,然后看著她從死中復活,看著她醒來后第一眼瞄到明厚載,看到她受了明厚載一半的壽命,他的心好像被刀割了一刀又一刀,血淋淋地傷口撕開再用鹽腌!
再痛臉上也平靜如常,“褒若,你現(xiàn)在一切平定,這樣我就放心了。”云渡笑道:“明厚載要是敢欺負你,你給我飛鴿傳書,我?guī)湍愦蛩 ?br />
褒若望著云渡,也無怨悵也無恨了,笑得很是坦蕩,小酒窩一跳一跳:“好!他要是欺負我,我就先打他,要是打不過,你過來幫我!”
云渡拍拍她的頭,像拍小妹妹一般:“云大哥要走了,你有什么話要說嗎?我這一走,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
“為什么一定要走?皇上不是赦免了你的罪了?而且也發(fā)還了一部分你們云府的財產(chǎn)給你們云家的人。”褒若驚訝地問。
云渡苦笑,朝廷是給了他大恩,讓他免于再受朝廷通緝,但是云家人的眼里,他仍舊是個叛逆,祖宗的靈前再也容不下他的跪拜。
明厚載從后面走上來,搭住褒若的肩,看著云渡眼底深處的黯然,心下微微嘆息,低頭對褒若道:“褒若,你讓云兄去吧,云兄閑云野鶴,志在四方,豈是世俗能絆索的。”
云渡原本是褒若這一世的夫君,那個線老的話他記得,如今想來,要是沒有他明厚載,褒若怕真就與云渡成了夫妻了,云渡這一生怕是姻緣線就斷在明厚載手上了,也許對云渡殘忍,但是明厚載毫不手軟,妻,當搶則搶,不要說只是原來的夫妻,就算她真成了云渡的妻子,他也照搶不誤!
云渡的走是早晚的,他不能面對著從前親人的目光而無動于衷,也無法眼看著心愛的女人在別人的懷里撒嬌。
明厚載洞悉人心的眼睛與云渡的目光在褒若的上空相會,男人有些話根本不必說,自然而然中,一切都明了,云渡微嘆了口氣,卻換上一種輕松不羈道:“我又創(chuàng)了個門派,如今正是壯大之機,要是不走,到時可就被別的門派吞并了!這可是我自小的理想!”
抬頭望了望天色道:“日上三竿,我得走了。”
笑著沖褒若揮了揮手,褒若明艷的面龐映入眼簾,他微微一滯,對明厚載點點頭,再也不看褒若,大步踏出了定昌王府,頭也不回,颯然英姿在風中不再落寞,腰間長劍在他的靴上喀嚓喀嚓碰撞。
褒若突然想起他從前的風流灑爽的樣子,衣袂飄飛間如仙人下凡,腰間的錦帶玉佩垂著長長的流蘇,隨著步伐煥發(fā)無限風流,那時的他,吃的是最精致的佳饌,用的是最精巧的物事,穿的是最精奇的錦衣,一擲千金,玉盒視若石器,金簪看作鐵釵,微微一笑,他的手下忙不迭地送上成千上萬的銀票以為一日用度!
如今這樣的人間至富之家已經(jīng)煙消云散,他們的下一代再也不會了解他們的父輩曾經(jīng)是多么赫赫有名,也不會知道,云家的一個逆子將他一生的愛意化作滿腔英雄豪氣,餐風露宿,自我放逐!從此江湖多了一個放蕩不羈的偉豪俠,塵世少了一個多情的妙男人。
褒若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是難過?是釋然?還是悲傷?必然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她有一種預感,這一次,是真的最后一次見面,這一次,是真的最后一次這樣見面。
離別愁緒如烏云遮住滿天的晴朗,突然腰上多了一雙手臂,緊而不窒地攬住她,回頭看到對著她寵溺地笑著的明厚載,不由得回以一笑,一切煙消云散。
“王爺,老太君與老爺已經(jīng)到了王府大門口!”管家進報,明厚載眉頭一皺,有絲不快心里底升起。
老太君對褒若始終不改成見,后來雖然勉強接愛了褒若,但是在褒若死去期間的所言所為讓他從心里反感,要是皇上沒有賜住王府,他也打算在外面別外購置一所府院,與褒若單獨居住,是以賜了王府后,他與褒若一同搬進去,卻并沒有請老太君一同來住,本來過兩日再回明府向老太君請安,沒想到老太君先上門問罪了。
密密對管家吩咐了兩句,褒若睜大了眼睛:“你……”
明厚載攬著她的肩頭往外走,邊道:“我與你好容易再次相守,我不想有任何人來破壞我們的幸福!”
一同來到門外,正好迎接從車上下來的老太君,老太君冷冷看了明厚載一眼,明厚載笑著如往常一般上前為老太君攙扶,一邊笑道:“奶奶有什么事,讓孫兒回去聽訓就是,何必勞老太君又跑一趟?”
說話間進了門,離開了外面的眼睛,老太君這才推開明厚載的手,厲聲道:“只是我一生辛勞,一身撲在明家子孫身上,到頭來卻被孫兒見棄于外,叫我找誰說理去?沒奈何,我只得親身上門來找個說法!”
明厚載溫言道:“奶奶有話好說,何必氣壞了身子,孫兒幾時撇下奶奶不理來著,只是這幾日王府里人來人往地頗不安靜,所以一直不曾接奶奶來享福。”
老太君站住身子,站在王府花園前,喘了口氣,厲聲道:“你不用和我打哈哈!為了這個金貴無比的郡主,你可以不要奶奶,不要爹,不要弟弟,六親不認!”她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指著褒若:“好個金枝玉葉!想來把一個男人弄得這樣頭不是頭,腳不是腳的,拽著女人的裙子不放手,是不是很高興?”
褒若一愣,呃,怎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來?
明厚載看著越發(fā)顢頇固執(zhí)的老太君,不由搖頭,老太君越來越不可理喻了,把褒若拉到身后擋住老太君責難的目光,皺眉道:“這事她何干,全是孫兒的主意,凌王還在上房,老太君小點聲吧。”
說話間,凌王與常佳接到下人的稟報聞聲出門,遠遠地見到兩人的身影,老太君雖然私下里有些無強橫無禮,但是見到外人,卻又要面子的緊,見到凌王與常佳到來,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換了一副笑臉,笑著迎上來,笑道:“老身給王爺王妃請安了!王爺王妃一路可好?”
常佳皮笑肉不笑,回道:“都好,只是聽說小女有些不太好,便來看看,不過看到無大礙,讓我們著實松了口氣,這都是老太君之功,我們這里多謝老太君一向以來的關照了。”
老太君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也笑道:“說到‘功’,這可不敢當,但是年輕人有些地方想不到是有的,我不過背后多提醒兩句罷了!”
凌王微微一笑,并不說話,但神色間凜然不可侵犯,一行人進了王爺府制所設的安泰殿,分賓主坐下,褒若與明厚載相伴而坐,老太君道:“厚載如今也有了世爵,也有了封府,怎么不請奶奶與你爹為你賀喜一番?”
常佳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掩嘴笑道:“老太君,這話我可不明白了,他是您的孫兒,得了朝廷的封賞,按理也是他回明府去給你們請安,怎么反讓老太君來與他賀喜?”
老太君冷哂道:“他要是回來,我還來干什么?他不來,所以我只得不要了這臉皮,親自來給定昌王爺請安!”
“我雖然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不過從朝廷封賞到現(xiàn)在,我與我們王爺一直忙著接待回謝恩,我們是客尚且如此,身為主人的定昌王爺,我倒不知他是如何抽出空來回明府。”
“難道他分府,就不該把我們請來與他同住嗎?”老太君急了:“不顧父母手中,自己一個人在這里且圖快活!”
“老太君,你想啊,如果您與明老爺都到王府來住……”說到這,常佳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起身挽著老太君往外面走去,來到花園中,常佳才道:“不瞞你說,雖然褒若是我的女兒,不過有些事,還是當了父母的人才明白其中滋味,兒女大了,各自成家,他們便不再是你的裙下小兒了,你叫他們往東,他們偏偏往西,氣得你沒法,恨不得拿來打死!小門小戶沒奈何湊在一起且過日子,大門大戶礙著面子也不好分,家里搞得烏煙瘴氣,我相信老太君不是沒有過。如今皇上下旨給定昌王爺賜了府,正好把這個大了兒的逆骨剔出去,省得家時為他鬧得不可開交,再說,我聽說這位王爺對他的弟弟似乎不是太友好?”
不是“不太友好”,而是“極其冷漠”,老太君這么一想,面上一冷,常佳趁熱打鐵,道:“如果搬了過來,你想會怎么樣呢?不瞞您說我那女兒也不是吃素的,雖不至于下狠手,不過當著您的面笑著,暗地里少點吃的少點穿的,或是來幾句冷言冷語,您能怎么著?王府里,自然以王爺與王妃為首,您就算是老太君,有些事也就由不得您了,不如各自摞開手,您在明府當您說一不二的老太君,王爺在王府當他任性妄為的王爺,豈不是好?就算明老爺不來,你一個人搬過來,我女兒那脾氣估計您也吃不消,再說,人都是跟著兒子過,沒聽說兒子在世,就隨著孫兒過活的。”
老太君一肚子的怒氣被她說得不知不覺泄了一大半,冷靜想來,確實有道理,如今明厚載是明白護著褒若,就算自己真搬過來又如何,免不得要看孫媳婦的臉色過日子!
哼了一聲,道:“我稀罕搬過來,我只不過見他幾日不曾回去給我們請安,所以來問問罷了!”
“如今他是王爺啦,可不像從前有的是大把的閑功夫到處跑,這樣罷,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定為他們回府團聚的日子如何?”
常佳在李國也是見過世面的,這幾句又是夾槍帶棒,又是和風細雨的話說得老太君連連點頭,從此,明厚載與褒若真就每月初一十五地明府團聚,老太君也不用看著孫兒對著孫媳婦“點頭哈腰”,褒若也不用天天面對一個耷拉著臉的夫家奶奶不自在,皆大歡喜。
萬事妥當,凌王與常佳也要啟程回李國,現(xiàn)說常佳還惦記著寄在宮中撫養(yǎng)的小女兒,不能再拖下去,于是凌王以本是微服出行為由,婉拒了皇帝的送行提議,只與自己一家人相別于郊外三十里,麗萍天民也來送行,將軍不聲不響,只是遠遠地望著,之若一家丞相夫婦與溥沙并兩個孩子全來了,常佳看著姐姐一家也算是美滿,心里也放心了,馬兒不耐地踢著泥土,一眾隨行人員整裝待發(fā),風中傳送來花的香味,眼中觸止盡是群山綠樹,離別總是讓人難舍,說不盡的話,道不盡的語!
肅曠望著褒若越發(fā)嬌艷地如三春花一般的容貌,心里難舍卻又不得不硬下心腸來,明厚載配得上褒若,他心里不服,卻不得不承認,一個男人用了半生的壽命來換一個女子的復生,他還有什么話好說的?
“哥,你要是娶了嫂子,一定得通知我!我哪怕去不了李國,也一定會送去賀禮的。”褒若抱著他的手撒嬌道,肅曠不由得面上多了幾分溫柔,應道:“好的。我一定會告訴你。”
馬已經(jīng)準備好,車已經(jīng)套好,離別的時刻那樣短暫,似乎話沒有說完,人便要走了!
頻頻回首的人在送行人的眼淚中,不斷地揮手,山回峰繞,云遮路斷,去的人去了,留下的人還要繼續(xù)著喜怒哀樂。
將軍突然回過頭,狠狠地抽了馬一鞭:“駕!”
在褒若驚異的目光中,一人一馬絕塵而去,沒有人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從頭到尾,他不再表明自己與褒若的關系,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仍舊守著這個從前自己犯下的錯,愧悔一生。
“褒兒,乖,不哭,等我們的孩子長到三歲,我們便帶著他一同去李國住上一年,啊?”明厚載用手拭去褒若的余淚,笑道:“急什么,當初我們回來時,你能想到回來不到幾個月,又見面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們便又再聚了呢?”
褒若點點頭,依靠在他的懷中,他的懷抱一如既往地溫暖厚實,明厚載低下頭,在她的鬢邊輕吻一下,道:“別想了,走,今天我在上次我們夜渡船的韋渡江又訂了一艘船,今晚我們不回京,這次不會再有危險了,我會一步不離地跟著你!從生到死都跟著你!”
溥沙夫婦,丞相夫婦,還有慧娘,七人同上船游江,江風爽人,一江蕩去英雄往事多少!在船頭迎風而立,明厚載與褒若想起相識以來的種種事非,不由得感慨萬千相對無言。
“明大哥,我不想再離開你了。”褒若回身摟住他的腰,在他的懷里發(fā)出一聲嘆息:“走來走去,最后也逃不出你的手。”她笑道。
連死了,他也不放過她,她還能去哪呢!
“你就認命吧,只要有我在,你哪也不能去,這輩子只能守著我!跑一次,我追一次,追到你無路可走,放棄逃跑念頭為止!”明厚載緊緊地抱著她,威脅道:“你要是再敢走,我就追你追到九泉!”
“咯咯!”褒若不由得笑道:“那你得跟鬼差說情才行。”
“不要說說情而已,就算我跟他們打起來,為了你我都干得出。”明厚載笑著低頭看她,唇輕輕地刷著她的臉,溫香軟玉滿懷抱,想起當時她的冰冷,她的無氣,魂也嚇飛了,能抱著活著的她,感覺真好,自己給了她一半的壽命,今后的每一天,他都要當作兩天來花,用生命來愛她,讓她也同樣地愛著自己,從生到死,從死到生,與她再也不分離。
韋渡江,那時褒若被劫掠去的那條江,故地重游,分外感慨,江水洪流如今平靜無波,依舊的艄工手持長竹竿有船尾由著主人的心意順江而行,船行到一處柳木成林的所在,眾人下船漫步,對對成雙,慧娘卻獨身一人走到一處地方,回想起當初的情形,那時她年少妙齡,他年輕英俊,后來,各自分飛去。手撫著他種的柳樹,一陣心酸,一陣寂寥,突然一個聲音讓她驚地忘了回頭,那聲音說——:“你來了。”
這是一個美麗的季節(jié),秋風送爽,蝴蝶成雙,天上雁結(jié)隊而過,那只孤單的雁,不知幾時已經(jīng)尋到了同伴,引吭高歌,就算風過無痕,雁過無蹤,但是愛意纏綿里,有人相擁而笑,淚與笑都成了人生的一個驛站。
“我愛你,明大哥。”褒若攬住夫君的脖子,送上一個溫軟香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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