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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不。不是為他。”她淡淡地笑了:“我在感慨人生。”

  “理解人生的人才能感慨人生,你理解了嗎?”明厚載問道:“你是真的理解嗎?”

  褒若搖搖頭:“不理解,如果可以,我情愿像從前一樣不理解。”

  明厚載看著從她嘴里吐出的迷惘,還有眉眼間那一抹淡淡的愁,不像從前那樣上前擁抱她,只是站在柱旁,身手捶打了一下紅柱,紅柱巋然不動,支撐著整個廊亭:“這個柱是主柱,撐著上房梁,只要它不倒,房子便不塌,你的心自然由得你,但是你若是心中有了一根柱子頂著,不管怎么樣的疑惑都不會讓你迷路。”

  褒若淺笑道:“沒想到明公爺也這么有興致說這種禪機之語,從前小看你了。只是,”她微一沉吟:“你說的心中的柱子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什么就是你的柱子。”明厚載看著她年輕的臉道:“我說過,你還是小孩子,你太任性。”

  褒若撇過頭,那種酸酸的淚意又上來了,她連著幾下深呼吸才把它壓下去:“對不起。我……”

  她竟然無話可說。

  說自己配不上他,讓他離開嗎?可是萬一他已經(jīng)存了去意,自己這話是自取其辱,可是要是他不存去意,再說也無用,從前他的決心她還看不明白么?

  薄薄的碎花長衫風吹起一角,單薄的身子在風中便如弱柳,明厚載皺了一下眉:“你進去吧。”

  “謝謝你,我只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老太君來了么?”

  她記得昨日說過老太君要來,明厚載道:“她老人家年紀大啦,說話有些不防頭,我過陣子再親自陪她老人家前來拜訪。”

  “哦。”這算是體貼她的心情嗎?怕老太君又給她難堪。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么不開心?是因為云渡之行?”

  褒若猛然吸了口氣:“不是!”

  明厚載踏前一步,眉微微一抬,神色間有種一定要聽到她回答的迫切,逼得褒若不得不往下說:“我只是想,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離開他是否就一定正確,和你在一起是否一定正確……”

  明厚載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你明白了?”

  褒若不答,她已經(jīng)明白,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生生地把云大哥從剛剛溫暖和信任的心里剝離,是一種什么樣的痛?

  又一陣秋風吹來,寒蟬早絕,孤雁南飛,可憐的身影孤單絕望,不知能否撐到溫暖的南方,褒若抬頭看著那只孤雁獨自單飛,心中一陣憐憫,卻不知她的身影與也孤雁一般樣,一樣的孤單絕望。

  待得她回神,卻發(fā)現(xiàn)明厚載不知幾時已經(jīng)離去,是對她真的憤怒了?。

  褒若有一些釋然,轉(zhuǎn)身回了房,一切都要過去的,明厚載要是從此不來反倒真的平靜了。

  “珍兒,我從李國帶來的行李呢?”褒若回到房中突然想起柳林之事,問道。

  “郡主,都分散在各個櫥柜里了,有些是放在箱子里的,不知郡主要找什么?珍兒可都記得呢。”珍兒是慧娘的貼身丫頭,心思細巧不下菁兒,慧娘特意把她派在褒若身邊當了管事丫頭,這是個明智之舉,以褒若有時的粗心大意,沒有珍兒,不知要添多少煩惱。

  “可有一個象牙案屏?”

  “有的。”珍兒轉(zhuǎn)身從大落地柜里取出一個象牙屏風,因是桌上所用,又是象牙的,所以小巧玲瓏,煞是可愛,她們一路從李國來,隨行自然帶了不少布匹古玩與當?shù)靥禺a(chǎn),這是當禮物送禮用的,菁兒便料著褒若的性子,也塞了不少玩物在行李中,也是巧了,要不慧娘恐怕還見不到。

  拿著東西一路向慧娘住處走來,這件東西,是在游船上時就答應慧娘的,這些日子連遭大事,又遇上自己心里紛亂,竟給忘了,現(xiàn)在不容易想起來,手撫過象牙溫潤光滑的表面,看到那上面故事,心若有同感,慧娘正在看下人的名冊,見褒若來了,便讓管家先下去,褒若笑道:“姨媽,你不是說想看看和江上風景一樣的象牙屏風?沒想到還正好帶來了。”

  慧娘接過屏風,見到上面的風景與柳林的故事,便身子一顫,幾乎要失聲叫出來,強自鎮(zhèn)定下來,左右翻看著屏風,笑道:“果真是呢,沒想到這倒是和我們見到的風景一模一樣!”

  褒若看著慧娘笑道:“這個女子似乎有些像姨媽呢。”

  “胡說,畫上的女子你看得清長什么樣?”慧娘瞪了她一眼,沉吟道:“只是這件東西,為什么會到了李國?”

  慧娘抬起頭,她是一個美麗的中年女子,已經(jīng)近四十,身材仍如少女,幾十年的光陰在她的眼里沉淀了一種歲月的刻痕,沉靜如水,褒若看著她,想當初,姨媽也必定是個出眾的美人,那么她和這個案屏究竟有著什么樣的故事?

  慧娘眼望前方,看見從前的自己,爹娘猶在,他和她相遇,從而彼此心有所系,后來,他的家人讓他娶了他自小訂親的表妹,得知消息,她與他相約在柳林,憤而與他分別,他出手相攔,激烈中,撕碎了她的一只袖子,終究留不住她!不久爹娘過世,兩重打擊讓她心碎神傷,于是隨便讓人作媒嫁給了奚閏那個浪蕩子,人生,就這樣完結(jié)。

  出神了一陣,苦笑道:“緣分這東西,真奇妙,李國的東西卻畫著中漢國的景!如今又跟著你回到中漢,也算是奇遇了。還給你。”

  她把象牙屏風還給了褒若,褒若道:“這案屏精致得很,正好放在姨媽的辦事桌上,就送給姨媽吧。”

  “好東西容易碎,辦事桌上帳冊本子一堆,不小心便它掃到地上,可惜了。”慧娘毅然收回眼光,再不看屏風,堅決還給了褒若,褒若見她面色不對,便收回了案屏,慧娘道:“你收拾一下,我們一會去丞相府看看你姐姐。”

  不多時,她們便已經(jīng)到了丞想府,明厚載把梁國夫人府選得很巧,正好在丞相府與明府之間的位置,不管她們?nèi)ヘ┫喔是明厚載來梁國夫人府,都很方便,丞相夫人迎了出來,道:“夫人一路辛苦了?昨日我們本來要上門為夫人安宅,后來明公爺正好來找小兒,聽說了,就勸我們不要去,說你們一路辛苦,正要好好休息,我們便不曾去,昨夜休息得可好?”

  “好,多謝夫人惦記,之若說夫人極是疼愛她,視若親生,真是多謝夫人了!”

  兩人親密地相攜過來,丞相夫人回身對褒若道:“郡主,你們一起來到京城,從此我們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千萬別客氣。”

  褒若笑著應了,丞相夫人停住腳步,看了她一會,對慧娘道:“郡主似乎與從前變了些樣?還是我老糊涂了?”

  “夫人不過四旬,哪來的老糊涂?女大十八變,女孩子本來就變得快么。”慧娘笑道,

  丞相夫人又看了褒若一眼,褒若回以一笑,那種平靜態(tài)度竟是從前的褒若身上沒有的。

  梁國夫人回京,京中的各太太常常上梁國夫人府拜訪,應酬往來,慧娘很快便有些頭疼,別人倒也算了,不過就是閑坐說說閑話,就是將軍夫人有些難辦,她特別喜歡褒若,一來便問褒若在哪里,然后便拉著褒若寫吁寒問暖,慧娘卻無法阻攔,只得盡量把話題岔開,她雖不說,但是褒若也發(fā)覺了,對將軍夫人也警惕了許多,“為什么對將軍夫人若既若離的?”褒若問。

  慧娘正看著人打點送給一位夫人的生辰禮,里面包括十匹江南繡錦,四扇雙面繡屏,一根貓眼石如意手握滴珠簪子,一副祖母綠耳墜,外加其余壽面豬頭壽桃包等共計四箱是,這是給二品夫人的禮,她們剛到京城,自然不能太小氣,讓人看輕,

  見褒若疑問,慧娘笑道:“將軍夫人,你看她那態(tài)度,外向開朗,與其他各家夫人都是要好的,我們與她交好固然不錯,但也因此要特別小心,萬一被她抓到我們略有不妥,馬上便會在夫人們女眷之間傳開,你個性直率,還是小心點她比較好。”

  褒若想起自己許多不得見人的事,不由連連點頭,對將軍夫人這樣的人,從此敬而遠之。

  又問道:“姨媽,你打算在中漢住多久呢?”

  慧娘看了她一眼,道:“最多再住半年,這一去,不知幾時再回來,中漢是我們的故土,一想到就此我便不由得想多呆陣,怎么?想娘親了?”

  褒若點點頭,一半是想爹爹和娘親,一半是想避開這一切,遠離多事之地,見慧娘依戀故土,又道:“姨媽,我不妨事,你既然戀家,我們索性多呆陣好了,我也想看著姐姐的兩個小娃娃長大呢!”

  慧娘道:“辛苦你了褒若,待過陣子,你的兩個小外甥再大些我們便回李國。”

  不是她真的那么戀家,在湄城時,去爹娘墳上上過幾回,墳上托了溥府的人多照管,從前的事已經(jīng)過去,戀,其實無可戀,只是——

  褒若,你又想再一次避開現(xiàn)實嗎?這一次,姨媽絕不容你再逃避,是好是壞,一定要有個結(jié)果才離開!你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不負責任地惹了禍就跑!

  至于將軍府,她想通了,她怕將軍什么呢?難道還怕他對她們姨甥倆不利不成?

  逃避終不下策,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毒瘤連根拔出,痛也要拔出!慧娘抿了抿柔和下唇,帶著一種與面容不襯的堅決,她與褒若的身份,很快便會被這些愛好打聽別人家世的夫人們查出,那時常佳的事也會水落石出,但是頂多給她們帶來點不但罷了,且不說李國皇帝遠在天邊,管不了常佳的從前,就是褒若的事,十幾年過去了,誰能知道常佳幾時懷上的?再說當時常佳遇到凌王時也才懷孕一個月,幾乎可以忽略。

  明厚載從那是來后,便不再看到他的腳步,褒若每日或往溥府去看之若,若是與慧娘一起四下里參加夫人們的活動,這天又來到丞相府,丞相夫人極是有氣度的一個女子,手下也有幾個姨奶奶的,丞相夫人也不惱,今天給丞相安排這個,明天給丞相安排那個,博得府里上下一致好評,但是褒若看著丞相府的情況,忍不住有些替之若擔憂,不用說,這種擔憂之若自己也有的,有時褒若看著之若抱著一雙兒女,禁不住暗含愁緒的眼睛,也替她捏了一把汗,在這個社會,像溥沙這樣不納妾的官員幾乎沒有!

  如果有一天,溥沙突然……之若會怎么樣?

  慧娘看到丞相府里的姨奶奶,也有些替之若擔心,但是這種事終究無可奈何,只得勸之若道:“盡量不要給他安排近身丫頭,凡事寧可你累著些,男人一遇到年輕的丫頭,容易把持不住。”

  “可是娘,這有用嗎?我防得了一時,防得了一世嗎?要是哪一天我突然生病,會不會就是這個時候,溥大哥就變心了?”之若迫切地等待慧娘回答,極渴望她說不會,可是慧娘卻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沉默,之若的心沉了下去,妹妹的例子在面前,只是她畢竟耳濡目染,心里雖極難受,卻仍然打算到時無聲地承受下來,至于眼前,拖得一刻是一刻。、

  褒若聽得心里難受得很,有種幾乎窒息的感覺,又是妾,又是別的女人,男人只有一個女人會死嗎!忍不住站起身來想到外面去透氣,剛來到后堂能往花園的長廊下,便聽到隔著花窗有說話聲似乎正要向這邊長廊城來,“明兄,近來我看那個林大人的神色恭謹?shù)卯惓#磥硭霃脑坪钅且慌赊D(zhuǎn)到你麾下了。”姐夫的聲音傳來,褒若便立住腳聽,聽見明厚載冷笑道:“那種小人,你可記得他當時原是投在丙林大人門下,后來丙林大人出了事,他又投在云府,現(xiàn)在云府又出事,又想到我這兒來,這種三心二意的小人,怎么進得了我的眼。”

  褒若的心被撕裂般的疼痛揪了起來,“這種三心二意的小人,怎么進得了我的眼”尖利地扎進她的心,她眼前金星亂冒,指甲掐進了白粉墻猶不知。

  “你為什么不任職?你知道當今圣上對你有很大的期望。”

  “哈哈,這話我只對溥兄你說,你我關(guān)系不一般,我做官做什么?權(quán)?我已經(jīng)有了,錢,我更不是少,何必把個枷鎖套在身上,再說,呵呵!”他笑了一聲,不知是冷笑還是自嘲:“我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如何有心思管別的事?”

  聽到這,聲音遠了,很快就要從那邊門里進來了,褒若回過神來,匆匆朝花園里奔去,明厚載與溥沙進來時,正巧見到衣衫一飄,消失在月洞門后,溥沙一見便對明厚載道:“怕是褒若妹妹。”

  明厚載朝褒若消失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對溥沙道:“我去看看。”

  溥沙看著明厚載尾隨褒若的腳步跟去,忍不住搖搖頭,明厚載近來常到溥府,有時隔著遠遠地看著褒若一下也好,可是就是不上前攀話,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大人,那些個女子怎么安置?”一個管事的垂手等待溥沙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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