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曄很想上前去拉住她，可是看到那雙美麗烏黑的眼瞳時，他猶豫了，他害怕她的眸中的凄冷，低聲說道：“剛剛那個奴婢說的話是真的么？你沒有背叛本王？”

　　“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穆芷珊輕聲說道，漆黑的眼眸空洞無比，卻有著淡漠疏離的神色，眼眸微瞇，淡然地說道，“說吧，王爺，你打算如何處置罪妾？”

　　“從來就沒有永遠，從來就沒有！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又怎么會有未來，怎么會有呢？”

　　慕容曄猛然怔住，就在穆芷珊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他伸手拉住了穆芷珊的手拉住，然而，就在他握住的那一刻，穆芷珊的手從他的手心中無聲地掙開了，一陣涼風從慕容曄空了的手中吹過，他抬頭，深藍重瞳中閃過一絲驚訝。

　　穆芷珊舊靜靜地看著他，眼眸清澈透明：“不用再多說什么了，我也不想再解釋什么了！要怎么懲罰，要將我關到哪里去，只要王爺的一句話！”

　　慕容曄深深地凝視著她，仿佛她要說的話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仿佛他早已經知道了一切，但他還是凝聲問道：“本王再問你最后一遍，這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是……”穆芷珊垂下幽黑的眼睫毛，嘴唇輕輕顫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想要的就是，我秦香寒得不到的，別人也不要妄想得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說什么？！”慕容曄面色一凜，冷冽無比看著她，他的兩只手更加緊地鉗制住她的肩膀，手指在用力，“這么說，你是承認了，這些事全都是你做的？！”

　　穆芷珊的嘴唇微微地顫動，唇邊是一抹哀傷的笑容：“是！你不早就知道了么？我就是這樣一個陰險狠毒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但我卻突然發現，我想要并不止是這些，我還想要你跟我一樣痛苦，一樣絕望……”

　　“住口！”

　　“慕容曄，怎么，不敢再聽下去了么……”

　　“沒有聽到本王說的話嗎？！閉嘴，你給本王閉嘴！”

　　他的目光中有著死死掙扎的光芒，捏緊穆芷珊，似乎就是捏緊他生命中的天平，他怕自己一松手，生命的天平就會傾斜。

　　那么，他就會永遠失去她了，是么？

　　他知道，現在的穆芷珊就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將自己緊緊關進了自己給自己創造的繭內，不準任何人靠近，而此時，穆芷珊的心中卻是一片悲哀，痛苦在心中不停地翻涌。

　　“為什么要我閉嘴？我還要說下去呢？慕容曄，你最好是現在休了，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這樣的事永遠都不會結束！”她閉上眼睛，幾乎是用盡最后的勇氣把自己心中的話低喊出來，“其實，跟爹爹合作未嘗又不是一件好事呢！”

　　此刻，慕容曄眼中浮現出冷冽的寒光，不可遏止的怒火溢滿他的胸腔，劍眉染上寒霜，他緊緊抓住穆芷珊纖細的雙肩，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她竟敢真的背叛他，她竟真的背叛他！

　　“秦香寒，是你自找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當穆芷珊最后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仿佛有一塊冷硬的堅冰在他的胸腔里瞬間破碎，冰冷尖銳的冰塊狠狠地刺進他的心臟，讓他的心緩緩地流出血來。

　　他終是推開了她。

　　“來人，將王妃關進大牢，沒本王的命令，誰都不準放她出來！”

　　穆芷珊冷哼一聲，慢慢地走了出去，火紅的楓葉，白色染上了血漬的衣裙，顯得哀艷無比，夕陽幾乎染紅了大半個天空。

　　慕容曄，你說的對，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全都是我自作自受，又怎可怨恨旁人一分呢？

　　在她身后的慕容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深藍重瞳中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愫，聲音里似有不忍，也有無措，說，“秦香寒……你真的不再為自己辯解？”

　　穆芷珊回過頭，揚起唇角凄然一笑，說道：“慕容曄，你知道么？我不難過，一點都不難過！我只怪自己不夠狠心，才會讓挽兒無辜往死！不過你放心，只要我活著一天，便不會讓挽兒白死！”

　　“你想為那個賤婢報仇，簡直是癡人說夢！”慕容曄冷冷地說道，眼珠幽黑而深沉，有著陰鷙嗜血的味道，“秦香寒，本王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如今，連這最后的機會也已經沒有了！”

　　只見慕容曄眸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光，漸漸被盛怒所充斥，狠狠道，“將王妃帶走，關在大牢的最底層，本王永遠都不想見到她！”

　　穆芷珊凄然一笑，頹然的轉過身，默然地走出去。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緋紅霞光里，她獨自走向睿王府大牢的最底層的那種感覺。

　　無助，凄涼，還有一種撕裂般的痛徹心扉。

　　夕陽紅艷，四周寂靜無聲。

　　所有侍衛都被慕容曄方才的震怒嚇得心有余悸，只有秋風呼呼的吹著。

　　鋪滿了火紅楓葉的小道上，穆芷珊就仿佛是走在一條通往地獄的路，再也沒有未來，再也沒期盼，再也沒有希冀，有的只是深深的絕望，和徹骨的冷。

　　牢房里的陰氣十分凝重，散發著絲絲寒冷至極的氣息，陰暗陰暗的，沒有一絲的光亮，雜亂的稻草隨意的擺放著，散發著陣陣的霉味，上面還爬滿了骯臟黑乎乎的老鼠。

　　穆芷珊蜷縮著身子坐在最森冷里面角落，頭發散亂，美麗的面容變得蒼白，雙手將自己的腿抱得緊緊的，目光空洞，聽著老鼠吱吱的聲響，她倉惶瑟縮地將自己身子往冰冷的墻壁縮了一下。

　　在嘴角處似乎還殘留著絲絲凝固的血漬，透過一個小窗口的照進來的陽光中，那嘴角處的血漬看起來竟是漆黑的。

　　她在這里已經呆了三天了，滴水未進。

　　只是很安靜的靠在墻邊，烏黑的眼眸空洞異常，她仿佛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偶，呆呆的朝著某處看，動都不動一下。

　　牢房內，傳來一席對話。

　　“你說王爺會不會殺了王妃？”

　　“誰知道呢？不過王妃在進來的第一天，吐血了，血是黑色的，我估摸著是中毒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所以我才立即往上報，可是王爺似乎不管王妃的生死了！過去這么多天，連看都沒來看一眼！”

　　“誰叫人家是王爺呢？說不定這會兒，正在和哪個女子翻云覆雨呢！”

　　陽光如琉璃般璀璨，穆芷珊仍舊沒有反應，仍舊抱著自己的雙腿，將頭深深的埋在了雙腿之間起了頭，從地底下冒出的寒氣，一直侵襲著她，直達四肢百骸。

　　她的眼睛在陰暗的角落中，卻閃亮如黑夜中燦爛的星光。

　　忽然，她長長的睫毛輕輕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眸平靜無波，她靜靜地凝視著雜亂的稻草，良久，原本晶瑩的目光一點點地黯淡下去。

　　“慕容曄，你對我來說，究竟是最溫暖的救贖，還是最溫柔的禁錮呢？”

　　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從她的前面傳來——

　　“既然已經懷疑了，為什么不離開他？為什么不選擇幫自己的哥哥呢？”

　　穆芷珊一聽到這聲音，便抬頭望去，只見身穿一襲粉紅色的美月夫人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烏黑的頭發隨意挽成一個發髻，上面斜插著一枚流蘇墜子，隨著她的動作，鏤空雕花的墜子擺動著。

　　“美月夫人，你不能進去，王爺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進去看王妃！”

　　一個侍衛急著走上前，阻止美月夫人靠近穆芷珊。卻只見，美月拿出一袋什么東西給了那名侍衛，那侍衛便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出去守著吧，我想單獨跟王妃說會兒話！”

　　“是！”侍衛諂媚地笑著說，“夫人要快些，不能呆太久！”

　　“我知道了！”

　　美月夫人輕聲說道，然而她卻發現，穆芷珊由始至終只是輕輕看了她一眼便轉頭去，將頭輕輕靠在了墻壁上，那張絕美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烏黑的眸子淡靜無波。

　　“王妃，既然慕容曄這么對你，為何你還要留在他身邊，為何不幫助自己的哥哥呢？他那樣一個絕情之人，值得你這樣為他背叛自己的家人，為他付出一切么？”

　　穆芷珊沒有理，過了良久之后，她才轉頭看著眼前的美月夫人，那雙烏黑的眼珠靜靜的，絕美的臉上也是靜靜的。

　　“值得與不值得，這好像是我的事吧，跟你沒多大關系吧，美月夫人！”

　　美月夫人沒想到穆芷珊會這么說，一時間愣住了神。

　　她覺得這樣的穆芷珊是她沒見過的，她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傲氣，也沒有了當初令她害怕的氣息，有的只是哀傷絕望的氣息。

　　像是瀕臨死亡的動物般。

　　“他這樣對你，你卻還是維護著他，值得么？”美月夫人依舊說道，美眸中閃爍著憤恨的光芒，“香寒，你愛得太癡，太傻了！明明知道，在他心里的人是冷初言，為何還要讓自己陷得那么深呢？你是個聰明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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