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面對這么多明晃晃的寶物,老皇帝依舊一個勁的咳嗽,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般。笑顏掃了他枯槁的病容一眼,不禁感嘆腐朽的生命就像殿外的枯木,即使好不容易挨過嚴冬待到逢春了,也未必就能抽出新枝重展生機。
堂下的寒天賜風度翩翩,面對小山一樣的寶物堆只是負手微笑,淡淡的對奉上禮物的人點頭示意。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得了太子殿下的贊許,不禁紛紛高高興興的奉上禮物,開開心心的坐回原位了。
“啟稟皇上,太子殿下大婚,我大楚與南越重修舊好,實乃萬生之福,臣近日覓得上古女媧氏遺落民間的春房秘術一套,特此進獻,愿我朝千秋萬代,盛世繁華!”跪在殿上的是袍繡錦雞的兵部尚書王懿德,驪姬他老爹。
“好,好……咳……咳……”皇帝一激動,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赫連貴妃慌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寒天賜嘴角微微抽了抽,還是微笑著接過王懿德高舉過頭頂的檀香寶盒,朝他點點頭,微笑:“王尚書費心了。”
“看來王尚書為了太子殿下的大婚卻是費了不少心思啊!老臣慚愧,尋覓了大半年,也只尋到了這么個小東西。”宰相終于站了起來,哈哈大笑著從袖袋里掏出一物。竟是只乒乓球大小的藍毛小老鼠!小老鼠被老宰相抓在手中,烏黑溜溜的小眼睛四處打量著。
“藍貂?!……好!宰相大人費心了!……咳……咳咳!……”老皇帝咳得更厲害了。笑顏留意到眾人聽到藍貂二字時都精神一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什么好寶貝了。不過參照容王爺的禮物,恐怕這小藍貂的用途也無非就是養氣補血,增強床上戰斗力而已。
等老皇帝好不容易咳得緩過氣來,所有在場的人都把目光調向寒江雪。所有人都想知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華親王會送什么禮物。仗是他打勝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是這樁婚姻的大媒人。
寒江雪遲遲不動,氣氛慢慢靜默下來。眾人皆屏息等待,就連老皇帝也不自覺壓抑著咳嗽站在上方與寒江雪對峙。寒天賜微笑依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笑顏忍不住轉過頭,回望寒江雪。
寒江雪終于動了。緩緩站起身,他徑直走上上堂,直接省去了跪拜禮儀。底下所有人頓時都倒抽一口冷氣。以前榮華親王再囂張,也到底是遵守君臣之禮的!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難道是要……
就在所有人都捏緊拳頭思索榮華親王若是真反了自己該如何取舍時,寒江雪走到老皇帝面前,突然單膝跪下,雙手托起一只巴掌大的沉香木盒奉上:“臣,僅以此物獻上。愿我大楚江山萬世綿延!”
底下的眾臣都虛驚一場,暗暗松了口氣。
上首的皇帝疑惑的看了寒江雪一眼,接過沉香木盒。
打開,只一眼,頓時枯木逢春,仰天大笑。豪邁的笑聲震得大殿頂上的細塵簌簌的飄落。眾人忍不住好奇的伸長脖子去看,老皇帝卻更快一步合上了沉香木盒。“坐!請坐!快給榮華親王賜座!”
下邊的笑顏沒看到到底是什么寶貝,只能酸葡萄的撇撇嘴以示不屑。看老皇帝立馬一副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腿腳不抽筋了的模樣,笑顏不禁惡意的揣測這禮物是不是傳說中的泌陽牦牛骨髓壯骨粉啊。嘿嘿。不過,那么小的盒子,要裝點實在的東西還真比較難啊……笑顏摩挲著眼角的淚痣,不自覺想起了當初在寒江雪圈注的書籍里看到的“天綾王朝崩,圖遺于烽火”。難道是那張寶圖?
——有可能。
“上酒!將御窖里最好的酒搬來!今日太子大婚,且不論朝綱。眾卿君臣同歡,不醉不歸!”老皇帝精神奕奕,看得旁觀的赫連貴妃驚喜不已,直道老天保佑。
陳年佳釀上來了,一捧進未央宮眾人就都聞到了醇厚的酒香。赫連貴妃給老皇帝斟滿一杯,還沒來得及叮囑他少喝一點注意身體,老皇帝就舉杯邀酒:“朕敬諸位愛卿!第一杯,大楚王朝能有今日之盛,諸位愛卿勞苦功高!”
眾臣身后的宮女們趕緊給眾大人斟酒。
錦衣宮女正要給寒江雪添茶代酒,卻被寒江雪按住了:“斟酒。”
“寒江雪?”笑顏一愣。他不是不喝酒的嗎?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斟、酒。”寒江雪凌厲的眼神掃了小宮女一眼,原話重復一遍。
只是兩個字,就把小宮女嚇得瑟瑟發抖,酒水幾次斟出杯外。
寒江雪捏住潮濕的酒杯隨著眾臣一同站起,回敬。“吾皇萬萬歲!”
“第二杯,太子大婚,普天同慶!”
“吾皇萬萬歲!太子殿下千千歲!”
“第三杯,愿我大楚皇朝宏圖偉業,永世繁華!”
“大楚萬歲!”
三杯佳釀下肚,絲竹響起,舞女翩翩。眾臣都已微醺,面上皆騰起淺重不一的紅暈,看著衣著場中暴露的舞女紛紛露出曖昧不明的笑。笑顏忍不住轉頭看寒江雪。好家伙,三杯下肚,面色不改,依舊坐得端正,對場中尤物視若無睹。
看來不是不能喝嘛。
沒等笑顏心里把這句話感嘆完,寒江雪猛的站起來,砰的一拍幾案,震得桌上器具乓的一跳:“唧唧歪歪的,唱的什么歌!”說完唰的越過幾案跳入場中。
被榮華親王乍起的怒氣嚇到,眾舞女花容失色,紛紛避讓。
寒江雪氣勢洶洶的沖到吹笙的歌姬面前,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笙,也不避諱男女授受不親,鼓起腮幫子“嗚——”的吹得響如號角,然后大力塞進歌姬懷中:“就要這么吹!……呃,懂嗎!”
說完又沖到弦琴歌姬面前,一巴掌拍開人家的纖纖玉手,對著那七弦琴就是一陣凌虐,“綱啷綱啷”的聲音讓上至皇上下至群臣都捂住了耳朵。寒江雪卻毫不在意,依舊理直氣壯的對歌姬說:“琴,就該這么彈才好聽!柔柔靡靡的,像……呃,像個什么東西!一點志氣都沒有!”
然后他又把每個歌姬的樂器全部校正了一番,才軍人般的咆哮一句:“聽懂沒!”
“懂、懂了,王爺!”彈琴的歌姬抖得不成樣子,眼淚撲簌簌直掉,模樣嬌嬌弱弱甚是惹人愛憐。
“聽不到,大聲點!”砰的一聲,一個什么東西就飛了過去,當場將那歌姬砸破了頭昏死過去。
“啊!啊啊啊啊——”眾歌姬同時尖叫。
“吵死了!再吵拖出去斬了!”
尖叫立刻變成惶恐的注視。歌姬們一個個抖得如同風中的殘花,眼淚汪汪的看著寒江雪不敢哭也不敢叫。
“再問一次,聽懂了沒!”
“懂——了——!”歌姬扯著嬌嗓鬼嚎。
“這才聽話。”寒江雪心滿意足的轉身,打著酒嗝往回走。
可憐他身后的一干歌姬,個個忍著直打轉的淚花,抱著樂器鼓著腮幫子嗚嗚啦啦的拼命吹奏。那慘如殺豬的聲音,真比戰場好不了多少!
“曲子就要這樣才像樣嘛!……呃……”寒江雪走回自己的幾案前,滿意的點頭。上至皇帝,下至群臣再次戰栗了個。寒江雪拿起酒杯自己斟酒。
大約是喝多了手不聽使喚,竟然怎么也斟不進去,老是斟到酒杯外面。寒江雪黑金色的眸子慢慢瞇起。笑顏心道不好,趕緊在第一時間抱頭趴下!
果然,就聽“砰”的一聲巨響,幾案頓時斷成兩截。案上的瓜果酒水灑了一地,咕嚕嚕亂滾著。在場女子齊聲尖叫,頓時眾人全部人心惶惶,連滾帶爬的往邊上躲去,生怕一不小心被榮華親王瞄上。他們可不想像那個歌姬一樣被抬著出去!
突然!
寒江雪脫了靴子“砰”的往鄰桌上一拍!
鄰桌的兵部尚書王懿德嚇得頓時下面沿淌出一灘黃水:“王、王、王、王爺……爺爺爺爺……”牙齒喀拉拉直打顫。
寒江雪根本無視他,就像驕傲的豹子面對顫栗的老鼠一般完全無視。兀自伸手提起酒壺,嘩啦啦就往長靴里倒。白花花的醇酒小瀑布般倒進長靴,四溢的酒香卻嚇得眾人心驚膽戰——榮華親王又要玩什么花樣了?
“恩?”酒壺里的酒倒完了,寒江雪搖搖,發現確實沒有了,便“哐”的拋了酒壺,捧起長靴轉身面對眾人,在看到無數雙驚疑不定的眼時又哈哈大笑:“瞧你們嚇得!呃,本王又不會吃人!來來來,本王……呃,敬大家一杯壓壓驚!”
眾人頓時抖得骨頭聲都聽見了。
“本王就這么可怕?”寒江雪不禁懊惱了,摸著下巴一副凝神苦思的模樣。
笑顏抱頭暗暗腹誹:你小子不可怕天下還有誰可怕?可惜變態就是變態,咱是不能跟他講道理滴。
寒江雪大約是沒琢磨出個結果來,干脆又捧起他的靴子舉靴邀酒:“喝酒!”
終于有個老臣還算鎮定,從幾案下爬出來舉起酒杯,抖著手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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