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瞧著管事收了貨物,付了錢,黛玉便款款起身,神態翩然若洛神,眸子清澈柔光,輕笑著道:“既然諸事已定,薛小姐且回罷。我們這府里本是哪個商行供應的,依舊換回原來商行的好。”
說完,又喚蘇培盛道:“這些小事,日后也別打攪四哥,自己瞧著辦。”
蘇培盛答應了一聲,果然親自瞧著寶釵怏怏不樂地回去,管事也都告退了。
彼時,胤禛卻在內堂,他一直不放心黛玉,也從頭聽到尾,見黛玉一心護著自己,心里亦是歡喜非常,知道,自己的一腔柔情終有回報。見寶釵去了,方現身道:“這丫頭心機好深,只怕不肯善罷甘休,須得想個萬全之策。”
黛玉抿唇一笑,花顏嫵妍,頑皮地道:“誰叫四哥哥現如今是個香餑餑呢?”
胤禛不禁失笑道:“什么香餑餑?說得四哥好像禍水一般。”
“哼,人家都說傾國傾城的美女是禍水,因此宮中選秀素來重德不重色,我瞧著,似四哥哥這般品貌極佳,身份尊貴的主兒,也是地地道道的禍水呢!”黛玉嬌聲細語,心思伶俐,出口亦是惹得滿室莞爾之聲。
說完,黛玉輕嘆道:“其實女孩兒終身大事,做正頭夫妻豈不好?這薛家丫頭何必心心念念都在皇家?就憑著她的身份出身,連側福晉都是不得做的。”
胤禛笑道:“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罷了。”
蘇培盛一旁也笑道:“可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格格這樣想的。如今親事,哪一個不是講究門當戶對的?別說皇家了,就是一般中等官宦之家,也是要看對方的身份來歷,寧可要尋常秀才家的姑娘,也不要這些商賈出身的小姐呢!”
黛玉聽著點頭,笑道:“就是這個話兒,所以說這薛家忒攀龍附鳳了些。”
瞅著胤禛挪揄道:“四哥哥,倘若那薛家丫頭不是商賈出身,你要不要呢?”
胤禛一怔,旋即笑罵道:“又胡說這些做什么?”
頓了頓,輕笑著道:“倘若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那你要不要呢?”
聞言,嬌腮頓時一片緋紅,黛玉輕嗔道:“我中意的是四哥的人,又不是四哥的家世,就算四哥是個叫花子,我也不會不要。”
在如今禮教森然的時代里,這樣的話,不啻胡言亂語大出格。
可是在黛玉眼里心里,卻是再自然不過。
她神態溫婉,眼眸清澈,言談舉止間竟無一絲淫邪,唯有一片坦然。
胤禛心里一熱,滿腔的柔情形于外,柔聲道:“正如你這般的心思,不因身份而鐘情,我自然也不會因為那丫頭出身高貴就瞧中了她。”
黛玉盈盈一笑,心滿意足,經此一事,彼此的情意卻更深了一層。
與胤禛攜手回聽雨軒時,忽覺懷里空曠,兩手亦是空空,不覺一怔,焦急地道:“雪貂兒呢?怎么不見?剛剛牠還跟著我在偏廳里的啊?”
胤禛也吃了一驚,道:“怎么不見了?”
忙命人四處去尋找,半日依舊不得其蹤跡,黛玉更是淚眼盈盈。
這雪貂何等通靈?素日里青云和胤禛忙著外事的時候,自己寂寞難耐,便都靠著藍狐和這雪貂陪伴,此時忽然不見,焉能不心急焦慮?
各位看官可知這雪貂到了何處?
想必也不曾料到這雪貂通靈如斯罷?如何通靈,且聽在下一一道來。
寶釵出了貝勒府,坐上了朱輪華蓋車,滿腔忿恨,捏得手帕子皺巴巴地如同咸菜一般。自忖才不及黛玉,貌不及黛玉,身份地位更與黛玉有著天壤之別,就是這樣的差別,讓自己的壯志難酬,每每一腔心思付諸流水,欲哭無淚。
康熙皇帝最厭商賈,她不能指望再次選秀。
可是這些出身高貴的爺們,年紀相仿的,卻總是家有胭脂虎。
只有這胤禛依舊孑然一身,福晉之位空懸,所以才動了這些心思,哪怕做不上嫡福晉,也能做頭一個側福晉,也能上了皇家玉碟,成全自己的富貴。可千算萬算,就沒料到那黛玉竟然以女主人自居,那府里人人皆以為然。
難道,那林黛玉,竟與四貝勒私定了終身?
那可是犯了禮教大防,第一等羞恥之事,將會臭名遠揚!
細細思忖黛玉秉性,最是視禮教規矩如無物,萬事隨心,倒是極有可能。
寶釵心中一動,面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鷙,既然我得不到,那么你也別想得到。當你臭名遠揚時,看你還如何立足在這禮儀之邦,泱泱大國!
心里正算計著將來如何行動,忽然眼前白光一閃,臉上一陣劇痛,饒是寶釵鎮靜淡定,但是美貌女子生性愛惜容貌,頓時“啊”的一聲尖叫出來,幾欲暈倒,伸手去摸臉上的痛處,待得放在眼前,卻是滿手鮮血。
眼前只有那血紅之色,一片模糊,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物事抓了臉!
鶯兒也始料不及,嚇得竟呆住了。
只見那物事靈動之極,迅捷異常,瞧不出是什么,驀地里蹭到了寶釵臉上,然后一躍而出窗簾,消逝得無影無蹤。
而寶釵的臉上,已是數十道抓痕縱橫交錯。
抓痕細微,一點殷紅緩緩流出,但是太多的抓痕布滿嬌腮,卻是可怖之極。
寶釵心痛容貌被毀,早已暈了過去。
鶯兒嚇得大叫大嚷,幾乎想抬腳下車逃跑,但是畢竟賣身契猶在薛家,不得已只得拿著手帕子按住抓痕處,急急忙忙地吩咐駕車的婆子道:“快,快,快到咱們自家的藥鋪去,叫上高明的大夫!”
寶釵向來自負美貌,若是容貌被毀,豈不是要發瘋了?
薛家藥鋪里當值的掌柜的和伙計們都是嚇了一大跳,忙請了相熟的大夫過來給寶釵診斷,當日里也閉門謝客,明白依著寶釵的心性,必定不喜別人知道這樣重大的事情,故此知道的人也只寥寥。
那大夫取了丸藥用清水研開,吩咐鶯兒給寶釵用這藥水洗了臉,彼時抓痕已經不流血了,細細的痕跡卻有數十道,敷上了藥,用紗布包好,方才妥當。
寶釵已經醒轉,思及暈倒前的事情,不由得顫抖著雙手摸著臉上的紗布,幾乎要哭出來,鼻音濃重地問道:“大夫,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用最好的藥,將我臉上的傷痕治好,治好了,我薛家必定重重答謝大夫。”
那大夫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這是什么畜生抓傷了姑娘,瞧著并非關內所能擁有的畜生,姑娘臉上的傷口雖然極細極微,但是卻亦極深,那畜生爪子上還帶著些微毒素,已經深入肌理,若要姑娘容顏完好無損,很難很難。只能說,治好了姑娘的傷口,將來涂抹些脂粉,倒也能掩蓋得住。”
寶釵欲待痛哭,又恐眼淚浸潤了傷口,拖延愈合時間,只得忍住不發。
一名擁有著牡丹之姿,絕代風華的美貌少女,忽然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無雙容顏,這種痛哭,就猶如千萬條蟲子在心中啃噬,痛苦得肌肉也扭曲。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扶著鶯兒的手,躲躲閃閃地從藥鋪回到了薛家在賈府的住處。
薛姨媽正在窗下做活計,現在家計艱難,許多活計也沒有能力再用針線上的人了,娘兒兩個每日都帶著丫鬟婆子自己做到三更方罷,彼時她正嘴角含笑,盼著女兒馬到成功,自己也能做了皇子的丈母娘。
忽見寶釵這般模樣進來,不由得大吃一驚,失聲道:“我兒這是怎么了?”
寶釵倒頭撲到薛姨媽懷里,哽咽道:“媽啊,女兒的無雙容貌毀了!”
聞言,薛姨媽頓時一個趔趄,被這個消息打擊得往后一倒,暈了過去。
寶釵立刻抓住薛姨媽的衣襟,忙吩咐鶯兒過來扶著薛姨媽躺在炕上,握著薛姨媽的手,半晌后,薛姨媽方漸漸醒轉,眼神有些呆滯地道:“我兒的容貌怎么毀了?你不是去了四貝勒府里么?怎么弄成了這么個模樣?”
顫抖著雙手,撫摸著寶釵纏著紗布的嬌臉,眼淚簌簌而落,傷心之極。
寶釵強忍住悲痛,嗚咽道:“一言難盡!”
本來賈府忙著省親,原是不會在意薛家的事情,但是寶釵的性情模樣最是符合王夫人心目中兒媳的人選,因數日不見寶釵,不免想念,便親自去了薛家,一則探望妹妹,二則就是商議元春省親時寶釵覲見的衣著打扮等等。
乍然見到寶釵臉上裹著紗布,王夫人吃驚道:“這是怎么了?”
寶釵心里縱然有千言萬語,此時竟也沒精神一一敘說,只低頭拭淚。
薛姨媽早從寶釵那里知道了經過,雖猜不出到底是什么畜生抓傷了她,但是卻隱約有點兒懷疑胤禛府上,畢竟是從那府里出來就在路上成了這么一副模樣,今見王夫人詢問,薛姨媽哭哭啼啼地告訴了她,其中自然省略了寶釵去胤禛府邸的目的,只說薛蟠身子不好,寶釵親自去收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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