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神色儼然,鄭重其事,那種清澈的眼神,竟是騙不了人的。
紫陌拉著茜雪的說,笑著道:“可別發這些誓,聽著怪叫人心驚膽戰的。好妹妹,且跟我來罷,換身厚些兒的衣裳,你也是服侍慣了人的,不用教導也懂規矩,明個兒就跟著我罷。”
一時紫陌帶著茜雪出去了,雪雁方問道:“姑娘相信她?”
黛玉淡淡地道:“看人先看眼,這個茜雪是厚道人,眼神澄澈清明,沒有一絲渣滓,也是一個有俠義心腸的人,雖然是從榮國府出來的,卻是可以相信的,你們也別因她從那里出來就小看了她。”
雪雁聞言答應了。
房中沉寂了一忽兒,雪雁服侍黛玉梳妝完畢,又擎著一杯槐花蜜水遞給黛玉,躊躇片刻,開言道:“那為何當初姑娘不要紫鵑呢?她也是極好的。”
猶記得黛玉初到賈府的時候,紫鵑也是個極慧性靈心的丫頭,十分盡心。
如今紫鵑留在曲闌身邊,想必也盼著回到黛玉身邊罷?
黛玉抿了一口槐花蜜水,眉心卻沁出一抹如寒雪一般的鋒銳,語聲如珠,冷意凜然:“不是我不要,而是不能要。我又不是普度眾生的觀音菩薩,竟還個個都收了不成?咱們家也不是難民住的地方。紫鵑,唉,紫鵑……”
紫鵑是個極聰敏極賢惠的人物,偏偏,就因為這賢惠和忠心,才叫她不能信任。春纖尚且能背叛自己,更何況紫鵑呢?她可是跟著賈母的人,原是極念舊的,且賈府上下,哪個丫頭不懷春?哪個不是掙破了腦袋往寶玉房里去?
紫鵑也有她的一點子癡處,她不忘舊,且父母均在賈府。
茜雪只是孑然一身,毫無牽掛。
說到這里,黛玉沉默良久,才吩咐道:“日后,不可再帶賈府的人到這里來,也告訴油叔一聲兒,他有善心,我是支持的,只不過買下了就送幾兩銀子打發他們回鄉罷,別好的壞的都帶進府里,竟成了難民營了。”
雪雁聽了,忙笑著答應,深知黛玉也是思慮到了如今的形勢。
正如黛玉說的,茜雪果然將前緣一概斬斷,盡心服侍黛玉,依著她說的話就是:“我記得當日里榮國府里對我的恩典,只是如今,我更記得姑娘的恩典,我不忘舊,但是不會因此而再對他們肝腦涂地,我只服侍姑娘罷了。”
黛玉聞言只是笑笑,自取了一卷詩集在窗下看著。
雪雁坐在杌子上做針線,絮絮叨叨地道:“這樣才好呢,你們素日里只在寶玉房里,哪里見過那二太太和寶姑娘的另一副嘴臉?那二太太最恐人勾引了寶玉的,你離了那里,真真如姑娘說的,乃是極大的福分。”
茜雪聽了雪雁的話,笑道:“果然離開得好,只不知道太太看重襲人是什么意思。果然是家賊難防呢,那太太時時刻刻防備著我們,卻不知道她最信任的襲人,早就和寶玉成就了好事,只是瞞上不瞞下罷了。”
黛玉粉腮一紅,啐了一口,道:“偏你們說這些話,仔細割了舌頭!”
茜雪長嘆道:“那寶姑娘也真是有心,奉承著老太太和太太還不足,如今更是幫襯著大奶奶料理上上下下的添妝,對襲人也是極好的,連我都不認得的人,寶姑娘卻都極清楚明白,可見下足了功夫呢!”
紫陌端茶過來,聽了這話,笑嘻嘻地道:“必定是想做了那寶二奶奶的。”
茜雪側頭想了想,老實地道:“自從寶姑娘來了,說有一塊金鎖須得找有玉的方能正配,想必是想成就了這金玉良緣的。只不過,我瞧著卻未必。”
紫陌雪雁均極驚奇,問道:“這卻是為何?”
茜雪穿針引線,也繡著手爐套子,想了想,才道:“還有云姑娘呢!”
眾人一怔,黛玉恍然道:“是了,那云丫頭,雖然爽朗憨厚,卻也是有意的。她從小兒和寶玉一同長大,原是比別人親厚些,她滿嘴里亦是愛哥哥愛哥哥地叫著。我記得以前沒見過她帶金麒麟,可自從金玉良緣的說法出來,就見她身上帶了一個文彩輝煌的金麒麟,只怕也想應在金玉上。”
紫陌搖頭道:“真真不知道那一塊假寶玉有什么好,偏都記掛著。”
說著,瞅著黛玉嫣然一笑,美目流波,嬌聲道:“就拿咱們家的來說,別說四爺了,就是騰格里大爺和公子,也比那賈寶玉強了幾倍,竟是天壤之別,姑娘你說是不是啊?”
說得黛玉立刻暈紅雙頰,嬌羞無限,良久后才啐道:“就你清楚明白!”
正說笑呢,就見小丫鬟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泥金請柬,道:“今兒個是五貝勒的生日,五福晉特特下了帖子來請姑娘過去吃酒,人已經在外面了。”
黛玉知道胤祺乃是胤禟的親哥哥,宜妃郭絡羅氏的兒子。
他生性敦厚,且精文學,只因秉性柔懦,因此從來不爭權奪利,深得康熙看重,也與諸位兄弟交好,很少紅過臉兒鬧過矛盾。
只是卻沒料到,他的生日,居然也來請自己過去。
一時收拾妥當,命人備了賀禮,帶著雪雁紫陌和茜雪等人,到了胤祺的貝勒府里,早見一干熟人均已到了,曲闌更見絕代風華,笑吟吟地道:“我就說得請了妹妹也過來呢,年下是該熱鬧熱鬧,不然豈不是清冷了?”
黛玉見過各人,方淡聲道:“只是閉門不出,消息竟閉塞了,還叫人來請。”
說完命人將賀禮呈上,無非是一些吉祥物件,并沒有什么罕見。
只有一架麻姑獻壽慧紋插屏是可與而不可得的,也應景兒。
胤祺福晉見狀,忙笑道:“知道鳳儀格格是最懶怠出門的,今兒個我們爺捧場,原是我們極大的臉面,哪里還值鳳儀格格這樣破費?”
黛玉尚未答話,已見胤祥拉著胤祿和胤禮進來,笑道:“五嫂你和玉姐姐客氣什么?只叫玉姐姐多吃一些就是了。好容易五哥生日,我們兄弟能多吃一些兒酒,五嫂就別在這里客套了,還是叫我們入席吃酒才是正經。”
一席話,爽朗明快,說得眾人俱是一笑。
因胤礽胤褆和胤禛胤祀等人因上朝,尚未過來,故此先來的眾人也只散座著,女眷們都在里間說話,只有胤祿和胤禮年紀小,平日里也常找黛玉尋稀罕玩意,黛玉并不因胤祿生母身份卑微而怠慢他們,因此他們同黛玉極為親厚,索性也跑到了里間跟著黛玉,笑嘻嘻地撒嬌,十足逗趣。
胤祺貝勒府里的氛圍漸漸熱鬧起來,早有極多官員并家眷等前來賀壽,胤祺忙向自家的女眷告罪了一聲,笑道:“原是想自家人樂一樂的,不想來的人越發多了,少不得過去周旋一二,這里卻是怠慢了。”
裕親王福晉聞言,看了胤祺福晉一眼,笑道:“自家人,不用招呼。”
待胤祺福晉出去了,裕親王福晉方側身看著黛玉,細細打量了一番,雖當冬日,卻亦面色如春,清麗絕倫,心下方安,笑吟吟地道:“瞧著你氣色,倒是大好了,若是有什么要用的藥材,不用給我們府上客氣,盡管打發人來要。”
秋日草原一行,胤禛受傷,黛玉重病,此已人盡皆知。
但凡有什么好藥材要藥方的,無一不送過去。
先別說胤禛乃是封了貝勒的皇子,前途一片錦繡,便是黛玉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即使沒有父親靠山,依舊極得康熙的垂青,宮里宮外出入自由,宮中四妃尚且和顏悅色,更遑論別人,這也是為何胤祺福晉當她是自家人的緣故。
黛玉容色雅淡,語氣和婉,輕聲道:“多謝福晉記掛,已經大好了。”
曲闌一旁笑得花枝亂顫,執著黛玉的手,目光緩緩掠過幾個早到的年輕皇子與諸位福晉側福晉等等,笑嘻嘻地道:“過了今年,妹妹也有十三歲了,只不知道將來哪個有福氣的能得了妹妹呢!”
一抹胭色霞痕瞬間浮上黛玉的粉腮,雪里透紅,容色妍麗,更顯嫵媚。
幾個年輕的福晉聽了此言,再見黛玉生得絕麗,容光照人,倘若參加了選秀,一時半刻地被賜給了誰做福晉側福晉,都是一個極大的禍患,因此心里都不怎么痛快,嘴里卻道:“正是這個話呢,倒不知道將來誰求了鳳儀格格去。”
雖只寥寥幾句,卻半含酸意,目光銳利如劍,落在黛玉身上。
聰慧的黛玉怎不明白其中心思?淡淡一笑,正色道:“曲闌姐姐卻是說笑了,我原是已經有了鳳儀之封,依著皇上先前的意思,只是在選秀冊上掛個名罷了,倒也論不到這上頭來。”
聞言,眾人神色略霽。
正如黛玉說的,她已經有了宮中的封號,初春選秀只怕不會再有了。
瞅著依舊清新婀娜的黛玉,曲闌嘆道:“真真不知道皇阿瑪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似妹妹這般的人兒,偏在宮里當什么勞什子女先生,沒的耽誤了妹妹的青春年華。倘若早些定了終身大事,倒也免了許多是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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