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金子太俗,賀蘭老爺若是送幾件雅物,還合適些兒。”曲闌意興闌珊地道。
賀蘭瑤聞言一怔,隨即笑道:“曲闌格格此言甚是,竟是老夫所想不周。”
忽聽身后林如海渾厚的聲音傳來:“既然送給小女,那可是卻之不恭了。”
黛玉訝然回眸:“爹爹?你怎么來了?”
什么事情,能驚動爹爹親自到了斗才會?他不是說不會來的么?
林如海憐愛地撫著黛玉,笑道:“聽說乖女兒連續(xù)兩場奪了魁首,做爹爹的怎么能不過來給乖女兒喝彩?”
說得黛玉一臉歡欣的笑,小臉在父親懷里蹭了蹭,撒嬌道:“爹爹!”
白嫩的小手指了指眼前的金丸,黛玉眼里寫滿詫異,“爹,無功不受祿,賀蘭老爺送這樣貴重的東西,女兒不能收。”
賀蘭瑤一旁笑道:“要是世侄女覺得過意不去,改日給老夫畫一幅好畫。”
果然,此人風雅成癡,名不虛傳,黛玉忖度道。
黛玉一臉慧黠地道:“這可奇了,還有人送了壽禮索要回禮不成?”
爹爹都答應收下了,她也不會拒絕了,再拒絕,未免顯得矯揉造作。
收了就是收了,改日,也回贈就是。
她不喜歡欠人情,可卻欠了騰格里的救命之恩,胤禛的贈畫之情。
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賀蘭瑤更是莞爾,有些羨慕地對林如海道:“老林,你有女如此,真是讓兄弟羨慕得緊。”
林如海笑笑,雖有病態(tài),卻依然溫文儒雅,道:“賀蘭兄過譽了。”
見到林如海到場,即便是胤褆與胤祀,也不由自主地下來,放下了高高在上的皇子架子,格外平易近人地笑道:“林大人撥空前來,斗才會也就隨之蓬蓽生輝了呢!”
“二位皇子說笑了,下官也不過來湊湊熱鬧罷了。”林如海亦不卑不亢。
胤褆干笑了兩聲,寒暄了幾句,便依舊上臺高坐,聽曲兒評判。
賀蘭瑤并不急著上去,只是與林如海寒暄,語氣間十分親熱。
黛玉終究年紀輕,一旁聽著,順便抓著金丸來把玩,那金丸鏤刻十分精致,一枚刻著蒼鷹云雀,一枚刻著龍鳳呈祥,兩枚大小重量一般無異,都比她的拳頭還大一些,明明是黃金鑄就,卻泛著淡淡瑩光,不顯得俗氣,反而顯得貴氣。
林如海與女兒坐在一處,旁邊是騰格里,曲闌早就與胤祀坐在一起。
不知道何時賀蘭瑤也離開了,林如海低頭含笑看著黛玉道:“這兩枚金丸,你要來也無用,不如送一個給騰格里,謝他的救命之恩如何?”明明是含笑說話,可是語氣卻是不容置疑,沒有商量的余地。
黛玉笑道:“騰格里要是喜歡,就把這一個刻著蒼鷹云雀的送給他。”
說著便抓起那枚金丸遞給騰格里,一臉得意的笑,道:“我不欠你了哦!”
欠人恩情,心里很不痛快的,這一下子可輕快多了。
騰格里有些失笑地看著手里的金丸,推辭道:“這是賀蘭老爺送給你的壽禮,怎么能給我?老師不過是說笑。”
林如海卻搖搖頭,道:“脫里,你就收下罷,這枚金丸,玉兒有一枚足矣。”
“爹爹說得對,騰格里,你就收下罷,我要一個就夠了。”黛玉笑道。
銳利的鷹眸看著林如海,只見林如海輕輕點頭,眼里似乎有著千言萬語,騰格里心中驀地里一動,接過金丸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沉甸甸的金丸,不過一件玩物而已,誰能知道,卻比江山還重。
帶一點小女孩子的精靈頑氣,黛玉拿著金丸當球玩兒,在桌子上滾來滾去。惹得身邊人都憋得一臉通紅,有些好笑,可是看到黛玉芙蓉天生的秀色以及不用精雕細琢尺寸量的舉止時,每個人心頭都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身心俱清。
除了撫琴,余下的賽事,黛玉都有參加,接下來的彩頭,一樣是朱紅雪蓮,對林如海病情有助益,一樣是王羲之的蘭亭序真跡法帖,她自己喜歡,也有些呆愕,懵懵懂懂回到家中,才忽然道:“王羲之的蘭亭序,不是唐太宗的陪葬么?”
一字千金,實是王羲之真跡也。
林如海莞爾,“賀蘭瑤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偷蒙拐騙可一樣沒少。”
“啊?”黛玉一臉詫異,眼里也盡是不可思議,道:“偷蒙拐騙?”
林如海點頭笑道:“王羲之的蘭亭序真跡雖然陪葬,可是卻被盜墓人挖了出來。你細細看看,上面有不少印鑒,也歷經風波,才落到賀蘭瑤的手上,不如說是他騙來的。這老小子當初小氣得連看也不讓我看一眼,今日居然如此大方,當作彩頭相贈。當日里以為斗才會的彩頭不過都是一些俗物,卻沒想到他真是下了大手筆,將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
黛玉只覺得有些滑稽,爹爹的話里,似乎也藏著一些莫名的東西。
會是什么呢?父親居然會親自到場,他一直在靜默中渡過,可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眼里看的是什么?
“爹,今日是妹妹的生日,已經擺了家宴,孩兒去請脫里大哥。”林青云換了一身寶藍長袍,愈加顯得豐神如玉,可是因為妹妹的生日,臉上的嚴肅少了一些,多了一些柔和,眼里蘊藏著飛揚的神采。
黛玉撒嬌道:“已經亥時一刻了,這么晚了,爹爹該歇息了,不用過生日。”
這樣的體貼與孝心,讓林如海愈加動容,自然也從騰格里那里知道黛玉參加斗才會是為了人參,感嘆道:“有女如此,爹爹也不累,不過,今日你的生日還是要過的,哪怕就是最后一刻,爹爹也要給寶貝乖女兒過一個熱熱鬧鬧的生日。”
簡單的家宴,上至林如海,下至家人,都有禮物送她。
黛玉歡歡喜喜地收下壽禮,吃了壽面,簡單,樸實,卻讓她感動得流淚。
可是夜間太過晚睡,次日清晨黛玉精神便有些萎靡不振,也許是吹了涼風,竟有些鼻塞聲重,頭重腳輕,粉嫩嫩的臉頰也有著不同尋常的紅暈。黛玉身體怯弱不勝,家中上下人人都知道,立即請大夫煎藥,忙得一個團團轉。
吃過藥,黛玉便道:“我要去斗才會,辰時第六場就要開賽了。”
林如海難得沉著臉道:“不行,你著了涼,不能再去吹風。”
拉著父親一條手臂,黛玉嬌嫩嫩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道:“爹,女兒想去見識見識下面五場的賽事啊!女兒看中了一盞七竅玲瓏玉燈。”
“你是拿著玉燈當幌子,想得了魁首罷?”林如海才不會被女兒蒙混過去。
黛玉眼珠兒滴溜溜一轉,道:“才不是,真的是想要玉燈。”
林如海狠心地駁回,“不行,好好在家里養(yǎng)病,不許想著什么勞什子人參。”
喚來王嬤嬤與雪雁春纖服侍黛玉歇息,又命人看著不許她出門,安撫了黛玉幾句,才帶著胸膛中一點喟嘆回到書房,卻見到騰格里早就等著了,剛毅的臉上有些凝思,也有些了然,金丸在他手里輻射出耀眼的瑩光。
“怎么了?”林如海落座后,笑著問道。
騰格里凝視著金丸,道:“老師,這枚金丸,不是尋常黃金鑄就。”
林如海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鄭重地道:“脫里,答應老師,在你有生之年,一定要將金丸妥善保管,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也或者三十年,這枚金丸的秘密才能由著下一任天子揭開。”有些嘆氣,“那些人,是沖著一件秘密而來。”
騰格里訝異地看著林如海,并非是沖著林如海而來?而是沖著金丸的秘密?
只看到騰格里的神色,林如海也明白他眼里的詢問之意,深深地點了點頭,嘆道:“前朝喪國時,崇禎皇帝曾將明朝所有皇宮珍藏以及國庫銀兩藏了起來,以備后世子孫復國之用,即便是李闖王攻進京城,燒殺搶掠也沒能得到那筆曠世珍藏,這么多年來,這筆珍寶就成了知情人覬覦的目標。”
說到這里,他臉上竟有一種滄桑,無奈的滄桑,一種有心無力。
騰格里不禁皺起了眉頭,道:“那為何竟會沖著老師來?”
他聽黛玉說起,以為是因為林如海的江南道鹽課御史才引來殺機,卻沒想到背后還藏著這么一件秘密。
“因為,當年的珍藏中,有幾件曾在林家出現過。”林如海無奈地道,“一件就是七竅玲瓏玉燈,一件就是渤海母珠一枚明珠千枚,那都是前朝皇宮珍藏,只有前朝宮廷記載,卻無人見過,也是那一批珍藏中的東西。當時就引來一些人的注目,雖然立刻就被賀蘭瑤索要了去,當作賀蘭家的珍藏。”
騰格里若有所思地道:“賀蘭家與老師世交多年,為何甘愿背負?”
林如海哈哈一笑,拍著他肩頭道:“你是頭一個這么問的,連玉兒和青兒都不知道,賀蘭家,是林家的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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