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既然多嘴多舌,就該掌嘴。什么時候主子的事情,也輪到你一個奴才來說三道四?”曲闌眉宇間閃過一絲煞氣,緩緩踱到寶釵跟前,冷笑了幾聲,唬得寶釵心中暗暗驚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驚叫道:“林妹妹!”
話猶未落,“啪”的一聲,臉上已經(jīng)挨了一記耳光,曲闌冷笑道:“不知悔改!”
曲闌這一記耳光去得又狠又快,幾有不可阻攔的雷霆之勢。
一陣細細碎碎的嘲笑聲在人群中輕輕揚起,夾雜在春風中,格外刺耳。
黛玉嘆了一口氣,正色道:“林家與薛家,一主一仆,絕無親戚情分。今兒個人多,也就不跟薛姑娘計較了,只是日后可心里得記得明白一些才好!表樖忠渤吨@道:“曲闌格格就不用跟她計較了,雖為我扮黑臉,可仔細手疼!
曲闌聞言一笑,越是身份高貴之人,其實主仆分野越是分明。
平易近人,那也是相對于同等身份地位的人而言。
倘若黛玉對寶釵仆從之流亦如此,反而讓曲闌覺得矯揉造作。
胤褆與胤祀都瞧在眼里,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只眼里一徑深思著。
邱明慧見狀,神色間有些歡欣之色,她才學不及黛玉,人家是林家千金,她也就認了,可是連薛寶釵這等商賈小姐都勝不了,自然是心下暗恨,偏偏她是大阿哥帶過來的人,她也只得忍了這一口氣。
真是各人都有各人的花花腸子。
唯獨賀蘭老爺對曲闌動手打人之事似無所覺,只是有些驚奇,也有些驚喜地看著黛玉,“啊,是林公家的姑娘?真是久仰大名。沒想到,幾年沒見,都長得這么大了,竟如此慧性靈心,才思敏捷,真是讓我輩須眉汗顏!
縱然黛玉因?qū)氣O之言十分嗔怒,卻亦不會失禮,落落大方地斂衽一福,道:“賀蘭老爺過譽了,不過是嬉戲之作罷了!
點到即止的話,也讓賀蘭老爺更生了三分贊嘆,笑道:“姑娘的墨寶,可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窮其一生,也未曾見過如此空靈的畫作。若非姑娘已經(jīng)將這一幅春雪圖贈給曲闌格格,老夫倒是真想以萬兩黃金相購!
聽他夸贊,黛玉不覺露出靦腆的笑意,道:“賀蘭老爺既然喜歡,又何必用黃白之物來掂量著畫作價值幾何?”
“對,對,對,老夫真是糊涂了,真是玷辱了斯文之名!辟R蘭老爺改口道。
見他如此贊許,黛玉啟齒一笑,恰如粉櫻初綻。早就聽說賀蘭家世代居江南首富之位,如今的賀蘭老爺賀蘭瑤最是頭一等的風雅之人,酷愛收藏古玩書畫等等,聽說,爹爹的許多書畫,他都曾私藏,小氣得不給別人看。依著他的性子,黛玉心里有些好笑地猜測著,只怕斗才會之后,賀蘭瑤必定會登門。
似是瞧見了黛玉眼中的一抹狡黠之光,賀蘭瑤也笑了起來,氣氛緩和許多。
能像黛玉這般懂得分寸又舉止高雅淡麗的姑娘,不卑不亢,已經(jīng)十分罕見了。
寒暄了幾句,便各自歸坐,仍有賽事往后。
雖然寶釵多言,企圖讓人另眼相看,薛家乃商賈人家,自然想在賀蘭老爺跟前博得一個好印象,可是越是如此,越加讓人覺得其粗鄙不堪,不知天高地厚,與黛玉一比,更加失色不少,不過就是披著百鳥羽毛也不是鳳凰的山雞而已。
讀書人受人尊重,尤其是林家這等書香門第,黛玉恬然安坐,仍舊是十分低調(diào)從容,卻仿佛瓦礫中的一塊寶石,不必刻意雕琢,也散發(fā)出絢麗的光芒,讓人側(cè)目不已。賽事,仍舊是如火如荼地繼續(xù)下去。
斗才會人滿為患,一共二天,一天五場,大約到亥時才會結(jié)束。
黛玉啜著溫熱的香茗,賀蘭家財勢雄厚,斗才會上自會有點心茶果供應,且色色都是上等,因此除了許多曲闌所言的不能前來的文人雅士,也有不少販夫走卒或者地痞無賴都是為了貪吃而來的,所以后面的座位是人滿為患。
放下茶碗,黛玉細細地把玩著龍泉寶劍,臉上毫無懼色。
騰格里不禁笑道:“一般閨閣千金,是不會碰到刀劍之類的東西罷?”
“是不會!摈煊衤唤(jīng)心地道,好鋒利的劍刃,從劍鞘中拔出一截,青光****而出,寒氣森森,宛如一痕秋水。
這一場,不過就是撫琴,臺上正是邱明慧,一手琴藝十分出眾。
曲闌一旁笑道:“不及某人多矣!
黛玉輕輕攏起雙眉,道:“我不想彈琴!
“你想彈,只怕也彈不得!鼻@口氣十分清淡,卻含著十分心思。
黛玉聞言一怔,不及明白她話中之意,就已經(jīng)聽到邱明慧笑道:“久聞林家小姐才氣絕倫,一手天籟更是舉世聞名,自然該讓我等好生鑒賞一番了。”她一曲彈罷,款款下臺,長裙曳地,素手輕揮,立即就有人將她方才用的瑤琴送來。
萬眾矚目,也是一種可笑與可悲。
黛玉淡淡地道:“我不會彈琴。”
說著便將瑤琴輕輕往外一推,神色坦然,推辭得十分光彩。
邱明慧眼前登時一亮,取笑道:“都說林家千金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卻原來連最最尋常的琴都不會啊!
有些興奮,也有些得意,原來,林黛玉也不是樣樣精通,終于扳回一局。
曲闌憋得臉都紅了,黛玉沒好氣地輕哼道:“想笑就笑罷,憋得像關(guān)公。”
她只是不會以琴藝娛眾罷了,并非不會彈琴,是邱明慧沒聽出來言下之意。
從小到大,這一點她十分堅持,聽過她彈琴的,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曲闌迸發(fā)出大笑聲,一面趴在桌子上,一面揉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林大格格不會彈琴?這真是千古奇聞!彪m然不曾聽過,可是能讓妙玉的師父贈以綠綺古琴,足見琴藝之絕,此時居然會有人認為黛玉不會彈琴。
邱明慧不知道曲闌笑什么,不禁十分尷尬,可是她卻不敢對曲闌發(fā)作,只得輕聲細語地笑道:“曲闌格格笑什么?”
曲闌搖搖頭不說話,那探春與寶釵眼里也都有一絲莞爾以及看戲的神采。
黛玉招手吩咐人將瑤琴取走,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一場賽事不參加而已,并不會影響最后的奪魁。
忽然有人走到賀蘭瑤跟前,在耳畔悄悄說了幾句話,賀蘭瑤沉吟了片刻,起身含笑道:“連世外高人都能贈綠綺古琴給林姑娘,林姑娘豈有不懂音律的道理?老夫的斗才會,亦非拘泥于一格,林姑娘既然不肯小露一手,只要各位才子佳人彈琴能入老夫之耳,亦是勝出。”倘若不能入耳,也就沒有魁首之意。
堂堂賀蘭家的老爺,對魁首可也是挑剔得很。
斗才會也不過是打個幌子而已,二位皇子想從中攬才,邱汝想讓自家女兒名揚天下,而他,卻只是等候有緣人,能入他眼他心的有緣人。白塔里的大和尚說他會在今天遇到有緣人,且必定能擔負起這份重責大任,他想,應該遇到了。
“百花日,百花仙,世外仙姝寂寞林!
一直以為會是個男子,卻未曾想到,竟會是個女子。
黛玉的言談舉止乃至于癖性,皆讓他十分贊嘆,心眼兒一轉(zhuǎn),有了主意。
只要入耳,就算勝出,而且沒有黛玉參賽,一干人等頓時興奮起來。
瞅著熱絡的斗才會,黛玉一笑置之。
時漸巳時,天晴如碧,竟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氣息縈繞心間。
曲闌興味十足地道:“不參加這一場,你不后悔?瞧瞧,那幾個庸脂俗粉,真是來了一場不見硝煙的大戰(zhàn)!
“沒什么后悔不后悔,只是不喜歡而已。”黛玉仰臉看天,一抹燕影掠過。
寶釵的琴藝十分出眾,技巧并不輸于邱明慧,探春亦然,三人不相上下。
黛玉眨眨眼,笑道:“這下好了,不知道誰最后勝出!
曲闌笑道:“只要你露出一手,他們誰都沒有勝算!
手肘碰了碰黛玉,道:“那位賀蘭老爺好像走過來了,是找你的!
黛玉愕然回頭,果然已經(jīng)見到賀蘭瑤走到了跟前,笑道:“粗音濫聲,玷辱了天地間的靈秀之氣。聽說今兒個是林姑娘的生日,恰又是斗才會第一天,真是難得的巧合,老夫這小小金丸,不成敬意,暫作姑娘生辰壽禮!
一名侍女捧著銀盤過來,鋪著紅絲綢,上面放著兩枚金丸,熠熠生輝。
黛玉起身輕笑道:“無功不受祿,賀蘭老爺此物貴重,還請收回罷!
心中卻不免十分詫異,他單單送出兩枚金丸為壽禮,又藏著什么深意?
黃金在許多人眼里是最可愛的黃白之物,可在她眼里,卻是十分俗氣。
賀蘭瑤笑道:“姑娘才氣高,老夫久仰了,今日是姑娘的生辰,瞧在賀蘭家與林家多年世交的份上,老夫也與令尊十分交好,不是老夫夸嘴,只怕姑娘還得叫老夫一聲世伯呢!這區(qū)區(qū)兩枚金丸,鏤刻卻是精致,送與姑娘把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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