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聽曲闌輕斥道:“這是四阿哥的府邸,你多嘴做什么?”
玉蘭紅唇微微撅起,似乎極怕曲闌,便不敢吭聲了。
忽然面上閃過驚喜,笑道:“姐姐,是八阿哥!”
只見一群太監(jiān)圍擁著幾位皇子過來,欲往前廳去。
當(dāng)先一個身材最高的少年走在最前頭,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jì),一襲淡紫錦袍,罩著一件領(lǐng)口與肩頭都鑲著玄色狐貍毛的巴圖魯馬甲,眉目清朗,豐神如玉,舉止灑脫,只是雙眸中更透著一抹溫潤的色澤,極是溫和,宛若煦陽之暖。
身畔有一人略小一些兒,膚色極白,鳳眼波光瀲滟,紅唇似血,竟美若女子。
還有一個小公子比黛玉還小上兩歲,生得濃眉大眼,格外俊氣。
見到胤祀,曲闌面上不覺掠過一抹紅暈,但依舊落落大方,上前甩帕子行禮道:“曲闌見過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
九阿哥胤禟笑瞇瞇地道:“啊,四哥倒是好體面,八嫂也過來了。”
一面寒暄,一面前廳走,倒也是十分熱絡(luò)。
唯有胤祀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溫潤的目光在黛玉置身的窗口一掠而過。
黛玉微微一驚,側(cè)身悄然避過,仍舊能看到他微微一頓,便往前走。
黛玉輕輕松了一口氣,蘇培盛陪笑道:“今兒個主子大喜,難得萬歲爺給諸位爺都放了假,別說八阿哥這幾位爺來,就是大阿哥太子爺這幾個也都會過來呢。外面來賀喜賀壽的也就更多了,那賈府似乎也預(yù)備了厚禮過來呢!”
黛玉先是微愕,隨即淡淡一笑,道:“攀龍附鳳,隨波逐流,可嘆!”
皇子喬遷,奴才有什么資格過來?
不過諸位皇親國戚到了不少,賈府自然是不愿意放棄這么一個極大的機會。
蘇培盛年紀(jì)比胤禛還大五歲,這些年在宮中,什么樣的人物沒見過?亦練就了一身機靈過人的本事。眼見黛玉生得豐神綽約如仙子,一點兒煙火之氣都不曾染上,偏生又沒有素日所見那些人的利欲熏心,言語簡單,心中更是格外贊嘆。
“格格是不知道的,有些奴才就是沒見過世面,中等人家也想往上爬。素日里沒有機緣也罷了,如今爺生日,他們豈有不巴結(jié)的?從昨兒個開始,門外就已經(jīng)人流如潮了,各色賀禮排山倒海似的送進來。”蘇培盛笑吟吟地對黛玉道。
黛玉眉頭輕輕一蹙,道:“皇上最忌結(jié)黨營私,四哥哥生日,四方來賀,雖說有極多與四哥都是毫無瓜葛的,可是在旁人眼里未必盡然。再說了,若是在皇上眼里留下結(jié)交權(quán)貴之名怎么辦?”她雖涉世未深,可是卻也大概知道些兒。
蘇培盛聞言一呆,亦不禁皺眉深思,半日才道:“爺想必是心里有底的。”
話雖然如此說出來了,可是為人奴才者,哪里敢進諫什么?只得按捺住了。
黛玉微微有些嘆息,嘆息聲如雪花輕盈墜湖。
最是無情帝王家,親情也是算計,但愿四哥,能一生平安無事。
黛玉在樓上賞荷賞雪,十分自在,自然也瞧見了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都是極有身份地位的皇親國戚,亦從蘇培盛口中,識得了諸位皇子,皇長子胤褆、太子胤礽以及皇三胤祉、皇五子胤祺、皇十子胤俄、皇十二子胤裪等等。
一陣腳步聲響起,就見胤祥笑吟吟地跑了上來,道:“玉姐姐,我就知道你躲在這里好生清閑呢!”
黛玉回眸輕笑,流光轉(zhuǎn)盼,柔聲道:“好些日子沒見,倒是又長高了。”
胤祥挺胸抬頭,俊朗的面容上多了一股不羈之氣,笑道:“那是。我騎射功夫也長了好大的力氣,雖然不敢說是百發(fā)百中,不過已經(jīng)很有功力了,先生也不住夸贊,明兒個給姐姐打一頭豹子來。”皺眉又道:“怎么你倒瘦了?”
逗得黛玉嫣然一笑,蒼白玉容上多一抹淡淡血色,更顯得清妍淡麗。
卻不答胤祥的話,黛玉只問道:“你不往前廳去,來這里做什么?”
“我來陪你說話啊!四哥吩咐的。”胤祥說著便自顧自坐下,拿起桌子上的點心就吃,骨碌骨碌地灌了半壺溫茶。
黛玉忙道:“輕些兒,哪里有你這樣急急忙忙的?可別積了食。”
胤祥擺擺手,笑道:“無妨,就是再來這么多,我也照樣吃完喝完。”
又悄聲笑道:“我酒量可好得很,可惜四哥管得緊,不許我多吃酒。”
說著便從袍子底下取出一把烏銀梅花自斟壺來,壺嘴依然冒著絲絲熱氣,酒香四溢,聞到這股濃香,黛玉便有微醺之意,細(xì)細(xì)一辨,竟是三十年的竹葉青,不覺笑道:“好啊,你瞞著四哥哥偷酒喝,可仔細(xì)他知道。”
胤祥先灌了半壺,用袖子一抹嘴,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像是心里也痛快起來,才道:“好姐姐,你可別告訴四哥!前頭有四哥,有酒也喝不得多少,好容易偷了一壺來,在姐姐這里喝個痛快。若是四哥知道了,皮還不揭了我的。”
瞧著他這可憐的模樣,黛玉輕輕一笑,蘇培盛并雪雁等人也都笑了。
喝完酒,胤祥伸了個懶腰,將酒壺往窗外一拋,“嗤”的一聲響,沉在了荷池中,得意洋洋地道:“這是毀尸滅跡!”
只聽耳畔一道冷冷地聲音道:“當(dāng)著我的面毀尸滅跡么?”
來人眉目冷峻,神色淡漠,不是胤禛,又是何人?
乍見到胤禛與青云進來,胤祥嚇得彈跳起身,訕訕地道:“四哥!”
胤禛瞪了他一眼,并沒說話。
這么一來,胤祥自是如釋重負(fù),輕輕撫著胸口,對黛玉扮了個鬼臉。
黛玉莞爾一笑,這個頑皮鬼!
清眸望著哥哥,心里有些甜意,黛玉笑道:“四哥哥和哥哥怎么來了?四哥哥不用招呼太子與各位阿哥么?”
胤禛含笑道:“酒宴在晚間才開始,如今不過就是在前廳看戲罷了。”
黛玉聽了,方微微頷首,笑道:“四哥哥這個主人出來,還不得被他們找?”
才說完這話,就聽到窗外有人笑道:“四哥,到處找你你卻跑到這里來了。”
眾人一怔,往窗外一瞧,卻是胤禟正在雪花間對著窗戶揮手,身畔站著胤祀與曲闌,皆是人才俊雅,若隱若現(xiàn)。
胤禛眉頭一挑,下巴抽緊,面色隱隱有幾分沉怒。
他素知黛玉不愛熱鬧,再者她又是何等風(fēng)致?若是叫他們瞧見,恐生事端。
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過來。
有一種自己的領(lǐng)地被人侵犯的感覺油然升起。
聽雨軒,他不喜歡讓別人注目,因為這里是屬于黛玉的。
青云對黛玉道:“要不要去看戲?”
丟下黛玉一人在這里,自然冷清,他做兄長的也很不忍。
黛玉若去,也不算是失禮的,她的身份足以位列酒宴。
黛玉輕笑道:“我不愛這些虛熱鬧。四哥哥,你與哥哥和十三弟弟快去罷,別叫他們久等了,反說你們的不是。”
人家都過來了,若是還不快去,一會兒只怕都上來了。
胤禛等人只得先下去了,皆知黛玉之心,自然也不勉強。
聽雨軒霎時冷清下來,黛玉也不以為意,扶著窗臺,瞧著眾人寒暄。
面上都帶著笑,語氣亦是十分熱絡(luò),可眼里卻都是冷意。
這些,就是所謂的兄弟們,竟是這樣面和心不合,各自有打算。
日落夜出,雪色迷蒙。
各處的燈籠悄然點起,紅紅的光影,在雪夜中如此溫暖。
坐在窗邊,點上一盞精致的琉璃繡球燈,望著外面玉蝶飛舞,迷蒙如霧。
蘇培盛張羅著黛玉的吃食,又撥弄了一下火盆里的銀霜炭,在地面上灑落幾點清水防干,因道:“格格怎么就不去前頭呢?雖說今兒個宮中的主子爺們都來了,可是到底依著格格的身份,也是能去的,并沒有人膽敢小覷了格格。”
黛玉托腮看著眼前霧里看花一般的美麗,聞言笑道:“有什么好去的?”
蘇培盛笑道:“奴才瞧著,好些姑娘都巴不得能去前頭呢!”
這是難怪的,這一次設(shè)宴,可都是諸位皇子在位的啊,若是一朝得以看中,可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那賈府,早些日子就已經(jīng)開始籌劃了,今兒個老太君巴巴兒地吩咐人送了好些禮來,只也沒資格進門罷了。他們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羨慕玉格格了,偏生玉格格雖然來賀壽,可是卻不肯去前頭赴宴,倒是古怪得緊。
黛玉啟齒一笑,恰如百花盛開,直把蘇培盛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是來給四哥哥賀壽的,不是來和外人寒暄的。”輕柔柔地吐出一句話。
她早料到自己過來,獨身一人如此冷寂。
不過,她喜歡看眾生百態(tài),看著人來人往,那種虛偽的寒暄。
因為不喜歡,所以厭惡,可是卻亦頗有憐憫。
生在這樣的人家,都不是人能選擇的,很多人羨慕皇家的尊貴,可是有幾人明白,他們心中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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