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和李世民幻想過許多種結(jié)局
“中原兵書《孫子兵法》有言‘是故以戰(zhàn)為勝，非善之善也；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意思是首先要用謀略去戰(zhàn)勝敵人，其次是用外交制服敵人，再次是進(jìn)攻敵人的軍隊(duì)，最后才是攻城略地。”我緩緩說道，“大家都是東突厥的子民，何苦急著兵刃相交呢？等到我們占有兵馬上的優(yōu)勢，然后動之以情，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再以武力稍稍逼迫，他們便會主動投向我方。如此一來，就不必大動干戈了。”
“王子若解了頡利之困，擊退西突厥的兵馬，那他在東突厥的子民心中的威信自然便高了。”我接著說道，“待他班師回朝，而我們又控制了各部族的首領(lǐng)，那逼頡利退位就不是什么難事了。到時王子取得可汗之位，便是順應(yīng)民心，名正言順的了，不會落得個弒叔奪位的惡名。”
“果然是有些計(jì)謀。難怪突利會放心地發(fā)兵去攻打西突厥，而將這邊的事情都交付于你。”莫倪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王爺過獎了。”其實(shí)我心中非常清楚，突利之所以沒帶我上戰(zhàn)場，是因?yàn)楸仨氂腥嗽诤蠓綖樗螯c(diǎn)一切，而他已無人可用，無人可信，只能勉為其難地留下我。即便如此，他對我仍是有戒心，指派了一堆手下日夜在我身邊監(jiān)視著。
事情交代完畢，莫倪也不久留，隨即說道：“那便照你說的辦，我先告辭了。”
“恭送王爺。”我抱拳施禮，而后才徐徐抬頭望向天上的彎月。
突利啊突利，我能做的就這么多了，最終能否奪得可汗之位，那便要看你自己了。
沒過幾日，阿史那燕就以游玩為名，帶了幾十名隨從出門。我們也混入其中，一行人便正大光明地往中原進(jìn)發(fā)了。
我跨著追風(fēng)，不緊不慢地往前行著，仔細(xì)地欣賞著道旁的風(fēng)光。此時已是冬末春初，沿途都是薄薄的白雪輕覆著遠(yuǎn)山。雖然大片草地經(jīng)不起嚴(yán)寒，已有些枯黃，但仍有小片的小草依然頑強(qiáng)地守住一分蒼綠，為大地平添了些許春意。
“好美的景色啊！”阿史那燕歡呼雀躍地策馬追了上來，“明，你看，那有條小河！”
“確實(shí)是美……”我微笑著點(diǎn)頭。那些流過草原的河流，有的波濤滾滾，極有氣勢；有的水流細(xì)細(xì)，溫柔流淌。它們在草原上曲折盤旋，如同一條條閃亮的大小緞帶飄在草原上，讓單調(diào)枯燥的草原變得生動活潑起來。
我和阿史那燕并駕齊驅(qū)。我不時地向她指點(diǎn)著沿途的美麗景色，兩人說說笑笑地走了好長一段路。
“啊！”阿史那燕突然驚叫了一聲。她胯下的馬兒不知為何發(fā)起了脾氣，撒開蹄子，上躥下跳，不受控制地朝前急速沖去。
“停！停！快停！”阿史那燕沒料到馬兒會突然發(fā)癲，慌忙叫道。她嚇得花容失色，死死地拉著韁繩，想要勒住馬匹，卻無濟(jì)于事。那馬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急叫長嘶著，馬頭亂擺，企圖將阿史那燕甩下來。
阿史那燕此時已經(jīng)拉不住韁繩了。她伏下身，死命地抱住馬脖子，朝我喊著：“明，救我呀！”
“燕兒！”我大驚，準(zhǔn)備催動追風(fēng)趕上前去。身后的蕭然卻突然驅(qū)馬攔住了我的去路：“大哥，不可！”
“呃？”我愣了一下，連忙問道，“這是為何？”
“大哥，不要去管她了，自會有人去救她的。正是因?yàn)樗宦防p著你，你才無法分身走脫。”蕭然急切地說道，“我們還是趁這機(jī)會，盡早脫身吧。”
“盡早脫身？”我轉(zhuǎn)頭四顧，周圍的人都奔跑著前去解救阿史那燕，并無人注意到我們，這確實(shí)是逃走的好時機(jī)。我不由得瞇起眼睛，“難道說，燕兒的馬失控是你做的手腳？”
“沒錯，今早我在公主的馬鞍下放置了銀針。”蕭然老實(shí)地承認(rèn)了，“她騎乘了一段時間后，銀針便慢慢刺入馬背，所以馬匹才會負(fù)痛發(fā)狂，撒蹄狂奔的。”
“你……”我怔怔地望著蕭然，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原來我并不了解他，這個才十幾歲的少年，心機(jī)卻深得嚇人。
“公主！公主！”前方傳來焦急的叫聲，我抬眼看去，阿史那燕的馬受痛狂奔，速度快得驚人，眾人的馬根本就無法追上她，情況愈發(fā)危急。
我已利用了阿史那燕一次，本就對她心懷愧疚，倘若她再有任何閃失，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然，你帶著兄弟們趁這機(jī)會先走，在前方二十里的地方等我，我隨后便趕上。”我望著蕭然，堅(jiān)決地說道。然后，我伏身摸了摸追風(fēng)的耳朵，柔聲說道，“好馬兒，這次全靠你了！駕！”
“大哥！”蕭然在我身后急叫。我卻已顧不上他，腳下一蹬，追風(fēng)便風(fēng)馳電掣般朝前奔去。
“燕兒，別怕，有我在！”只一會兒工夫，我已追上了阿史那燕，但她的馬狂奔亂跳，令我無法接近，“你盡量安撫它，千萬別再刺激它！”
阿史那燕咬緊牙關(guān)，死死抱著馬脖子：“我的手好痛，我快要抓不住了！”
冷靜，冷靜，我要冷靜！事關(guān)人命，我非冷靜行事不可。我放慢速度，小心地接近阿史那燕，口里叫道：“燕兒，快把手伸過來，別害怕，我會抓住你的！快！”
“我，不行，我不能放手……”阿史那燕試著想伸手，無奈馬兒顛簸得太厲害，她根本沒辦法松手。
“別怕，只一下就行，我會抓住你的！”我再次驅(qū)動追風(fēng)靠近，向阿史那燕伸出手，“快！”
“我……”阿史那燕剛一抬頭，她胯下的馬兒猛地一跳，她驚叫一聲，手一松，整個人被高高拋起。
“公主！”身后眾人齊聲驚呼。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也顧不得許多，上半身探出，全憑雙腿馭馬，雙手抓住了阿史那燕，猛一使勁，用力將她拉向自己。
而那匹瘋狂的馬甩掉了阿史那燕后沖得更加兇猛了，居然朝追風(fēng)撞了過來。
我正想松口氣，不料追風(fēng)為了躲避瘋馬，猛地長鳴一聲，整個前蹄騰空，上半身立了起來。
我雙手還抱著阿史那燕，根本來不及抓住韁繩，哪經(jīng)得起這一下，兩人立刻被甩了出去。
我在墜地時下意識地將驚叫連連的阿史那燕摟緊，而自己則當(dāng)了肉墊。
“砰”的一聲悶響，我只覺自己的肩膀先著了地，而后我抱著阿史那燕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這才停了下來。
“燕兒，燕兒！”我費(fèi)力地?fù)纹鹕恚p輕拍了拍阿史那燕的臉，“你沒事吧？我們安全了！”
“沒，沒事了？明，我……”阿史那燕睜大了眼睛瞪著我，長出了一口氣后，頭一歪，便昏倒在我的臂彎中。
“公主，公主！”這時眾人才趕了上來，“你沒事吧？”
“她沒事，大概是驚嚇過度，所以暈了過去。”我連忙說道，“快找個大夫來為她診治。”
“是。”幾個隨從立刻上來從我手中接過阿史那燕。
我勉強(qiáng)站起身，這時才覺得左肩一陣劇痛，想來方才那一下跌得不輕。
我也顧不得這傷了，搖搖晃晃地跨上追風(fēng)。趁眾人忙于救治阿史那燕之時，神不知鬼不覺地策馬離開了。
行了二十余里，終于見到蕭然紅兒他們正在前方草地上休憩。
“公子，你沒事吧？”紅兒趕忙跑上來扶住我，“你受傷了？”
“無妨。我們還是趕緊走吧。”我搖了搖頭，“他們很快便會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隨時會追上來的。”
“是。”眾人聽我這么一說，也不敢再耽擱，立即飛身上馬，繼續(xù)趕路。
“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呢？”蕭然策馬與我并肩前行。
我嘆了一聲，而后堅(jiān)定地說道：“回中原。”
回中原—原來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一個回答。因?yàn)槠诖@個回答太久了，又懼怕這個回答不是我所希望的答案，所以我只能選擇不停地逃。我曾經(jīng)，卻發(fā)現(xiàn)，無論我做出何種選擇，我們都會走得很艱難。眼前看得見的阻礙已很難逾越，更何況我們的內(nèi)心世界格格不入。我們之所以糾纏至今，靠的不過是各自對愛的堅(jiān)持而已。因?yàn)檫@份感情，我放縱過，瘋狂過，流浪過……但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我不想也不能再逃避了。
“我們真的要回中原了？”眾人又驚又喜，“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我連回家的路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該怎么回去呢？我自嘲地笑了。兄弟們的興奮讓我覺得愧疚，我不由得說道：“抱歉，因?yàn)槲业娜涡裕δ銈円哺翌嵟媪麟x……”
“大哥你說的那是什么話！”歐陽炎打斷了我的話，“我們既認(rèn)了你做大哥，便會一心一意地跟著你。無論你做出何種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的，絕無怨言！”
“是啊，大哥。”眾人都點(diǎn)頭附和。
“謝謝你們。”我忍不住笑了。我也不是一無所有，還有這么多忠肝義膽的弟兄呢！
蕭然忽然沉了臉色：“大哥，你聽，那是什么聲音？”
此時天已經(jīng)慢慢變黑了，月亮出來了。整個草原一片寂靜，陰風(fēng)忽起，陣陣寒意襲來。
“嗷……”我側(cè)耳一聽，前方傳來一陣奇怪的叫聲。那聲音有些凄涼，聽了讓人覺得若有所失，內(nèi)心被深深地觸動，幾乎要流下淚來。
“這聲音……”我忽然打了個寒戰(zhàn)，這該不會是狼嚎吧？
才想著，朦朧的夜色中忽然無聲無息地冒出一匹灰色的狼來，而后又出現(xiàn)一匹、兩匹、三匹……慢慢地，數(shù)百匹野狼圍成一個圈，慢慢地朝著我們這邊來了。
我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我們這群人運(yùn)氣也實(shí)在太背了，上次是蛇群，這次居然被狼群包圍了。
“公子，這，這要怎么辦呢？”紅兒嚇得面無人色，騎在馬上瑟瑟發(fā)抖。
“別怕，那狼群不一定會攻擊我們。”我強(qiáng)自鎮(zhèn)定，忽然想起先前突利對我說過的話，“草原上到處是兔子、狐貍和鹿，狼群沒有笨到要吃人，它們也知道人是不好惹的，除非我們先招惹了它們，使得它們必須復(fù)仇，否則它們是不會輕易攻擊人類的。”
“真的么？”歐陽炎咽了口口水，“大哥，你，你確定它們不會攻擊我們么？”
昏暗中，只見閃爍著綠色光芒的無數(shù)狼眼越來越近，群狼仰起頭，森冷的目光望向天空，發(fā)出凄厲恐怖的嚎叫。
“狼群在白天或者捕獵時是很少發(fā)出叫聲的，但到了夜晚，它們卻喜歡仰著頭對著天空嚎叫。”我拉緊韁繩，駕著追風(fēng)，慢慢地從狼群旁邊走過，“很顯然，它們只是一群路過的野狼，并不打算將我們當(dāng)成獵物。大家跟著我慢慢地往前走，千萬不要轉(zhuǎn)身逃命或是擅自出手攻擊狼群。”
我們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策馬走著，狼群果然沒有阻攔我們。眼看著雙方就要擦身而過了，紅兒不知道是太害怕還是太緊張了，居然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她驚叫一聲，正壓在一頭小狼身上。
“嗷！”一旁的母狼護(hù)子心切，見狼崽被壓，咆哮了一聲便沖了上來。
一道白光閃過，雪亮的大刀橫劈了過去，那母狼被劈中右眼，慘嚎一聲跌在地上。
“紅兒！”歐陽炎一手握住大刀，一手將紅兒拉上了馬。
隨著歐陽炎的這一刀，狼群原本無意識的嚎叫陡然變了節(jié)奏，從悠長緩慢變?yōu)槎檀偌怃J。群狼紛紛回頭，大口中露出鋒利的泛著寒光的牙齒，將我們團(tuán)團(tuán)包圍住。驀地一股腥風(fēng)掠過，有幾匹狼已經(jīng)撲了上來。
“大家小心！”此時我們已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戰(zhàn)了！我“刷”地抽出長劍，將一匹凌空撲來的狼劈成了兩半。那狼的半邊身軀“呼”地飛了出去，鮮血潑灑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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